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挑爸选妈》作者:呼吸阳光 文案: 纪之霖:“我决定我们的女儿大名纪尚熹,小名叫张秘秘。” 张小芹:“为什么大名姓纪,小名姓张。” 纪之霖:“因为我是纪先生,你是纪太太。因为我乐意养你一辈子。” 张秘秘:“妈妈!这个爸爸不好,我不要!” 纪之霖:“……” 一句话简介:一个花心小贱的男人如何自愿进入婚姻坟墓。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甜文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XX ┃ 配角:OO ┃ 其它:宠文,破镜重圆 ==================   ☆、第1章   《挑爸选妈》   作者:呼吸阳光   2015.6.4   晚上七点三十分。   张小芹从学校出来,转个弯走进学校旁边的中型超市,上了二楼,径直朝儿童玩具区走去。在货架前来回走动,不时翻看价格牌,对比一番。踟蹰片刻,她选了几样价格优惠的儿童玩具,抬头看一眼超市移动电视上的时间,距离末班公交车到站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来得及,她提着购物篮到收银台付了钱,用事先准备的环保袋将玩具一一装入,然后走出超市。   现在是四月,中午暖热,早晚寒冷。张小芹拎着环保袋,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站了一会儿后,有点冷,她收紧双肩,往背风口靠了靠,探首向左看公交车,这一看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人影从斑马线走过,是她的学生——路一名和杨箐箐。   张小芹掏出手机看下时间,此时此刻八点零四分,这个时间点,她所有的学生都应该在教室内上晚自习,专心复习各科知识点,用心做题,迎接两个月后的高考。而这两人怎么出现在这里?也没向她请假。   “路一名。”张小芹喊了一声。   路一名与杨箐箐似乎没听到,也因为张小芹声音不大,两人直直向前走。路一名走在前,杨箐箐背着书包垂首跟在后面,一副怯懦害怕的样子,慢吞吞地走着。   不一会儿,路一名似是不耐烦,抓了一下后脑勺,转身回来,对着杨箐箐的脑门,说了几句话,俯身拉过杨箐箐的手,拽着她向前走,杨箐箐没有反抗,被路一名带进不远处的威克酒店。   “威克酒店”四个字在黑夜里舒缓地跳跃着浅蓝色的光芒,有点优美也有点暧昧醉人。   一些不雅的画面从张小芹脑中飞速闪过,张小芹心头突地一紧,立刻跟上去。这时,末班车晃悠悠地停靠在站牌边,她回头看一眼,暗暗想等会儿又要多花十块钱打车回去了,真是浪费。   站到威克酒店门口,脚下是一条笔直的数十米长的地毯,从阶梯延伸到走廊,厚实美观,进口羊毛的质感使人仿佛置身在云端行走,松软舒适。她走进大堂,自天花板流落而下的光亮,清透适宜,给人亲切迎宾的气氛。   这些都是张小芹熟悉的,因为她曾在这里工作过,那是一段改变她人生的过往,她不愿意多想。   她到前台打声招呼,登记一下后,转进走廊。踏上柔软的地毯,走到520房前,这个房间是改变她人生的起始地,站在门口她深呼吸多次,才平抚心绪,接着伸手敲门,半晌后,里面才传来路一名的声音:“谁啊?”   张小芹尚未回答,门便打开。   路一名裸着上身,因为常打篮球的缘故,他的肌肉线条结实,点点水滴性.感地分布在他麦色的皮肤上,顺着肌理向下滑。一条浴巾围住他的下.身,他望着张小芹,神色愕然,语气惊讶:“张……老……师……”   房内的杨箐箐闻言全身一僵,背挺的笔直坐在床上。   张小芹问:“我可以进去吗?”   路一名一时间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地转过身,钻进洗手间,在洗手间内动作忙乱地穿上衣裤。出来时,杨箐箐低着头坐在张小芹对面,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张小芹看路一名一眼,开口:“说说吧,说给我听听。”   路一名站在洗手间门口,底气不足地开腔:“我是想向她学习物理和化学的。”杨箐箐的理化生成绩是全校第一,综合成绩也是全校第一。   “在这里学习?你自己相信吗?”张小芹反问路一名。   路一名倔强地偏过头去:“就是学习物理化学!因为我衣服弄脏了,所以先过来洗个澡换衣服。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小芹目光扫过路一名身上的衣服,又转向杨箐箐,杨箐箐自张小芹进来开始,一直低着头,除了眼镜往下滑,她不时伸手扶一扶镜框外,没有其他动作。   张小芹低声说:“你们也知道,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这可以说是你们人生的第一个坎。我相信你们两个……都能顺顺利利地跨过去,考上理想的大学。上了大学后,谁都不会阻止你们恋爱。在此期间……”   “我没有恋爱!”路一名突然提高声音。   张小芹明显感到杨箐箐被吓的一个激灵,但杨箐箐依旧是低着头不吭声,张小芹无视路一名:“你们各自忍两个月,好好地考,做老师的不会坑学生。今天这事儿,我就当没看见。”张小芹转向路一名:“我是物理老师,物理题目不会的可以问我。随时都可以。”她的声音悦耳,温润如冬天里的暖阳,不急不徐,平缓中隐隐跳跃,闻者舒心。   路一名看向一旁的目光微微闪动,倔强减轻几分,身子放松微微向后倾,靠墙面立着。   房间内一阵沉默。   半晌后,张小芹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均有认错之意,学生脸皮薄,自尊心强,也不能多说。她站起身来,温声说道:“那你们现在跟我回家,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从520房间出来后,张小芹和杨箐箐说几句体己话,多是站在女生的立场上去说两.性谈人生,张小芹不认为这些是不可以和学生说的,尤其是女学生,更应该知道性的相关知识。   杨箐箐知错,低头默默擦眼泪,啜泣着说:“张老师,我错了。”   张小芹伸手拍了拍杨箐箐的背部:“没事儿。”   路一名耷拉着脑袋跟着张小芹与杨箐箐。   三人谁也没注意,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群西装革履们。   为首的男人一身铁灰色西装,身材高大挺拔,俊整五官透着几分清隽淡漠,眉梢眼角自然流出几分风流,目光锐利,像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他的目光从杨箐箐身上扫过,停在张小芹身上数秒后,转向路一名:“一名。”他喊一声,声音低沉有力。   路一名正专心聆听张小芹的声音,没听到有人喊他。   纪之霖蹙眉,刚想再喊一声,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总”们,疑惑地望着自己,又见路一名走远,他转正身体,向前走。   *   路一名跟着张小芹将杨箐箐送回家,杨箐箐声音小若蚊蝇:“张老师,谢谢。”这是她今晚说的第二句话,与成绩好的学生相比,成绩差的学生其实更好相处,凶一点也没关系。   杨箐箐走后,张小芹严厉教训路一名一通,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一名不大高兴:“我没谈恋爱。”   现在孩子早熟,初中生都谈恋爱,恋爱问题不单单让恋爱者痛并快乐着,也让老师和学生家长跟着痛并无奈着,她只好说:“千万不能耽误学习,回家去吧。”   路一名又加一句:“我真的是单身!”   张小芹“哧”的一声失笑,高中生说“单身”二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声音中带着笑意:“你爸很有钱,不代表你不用学习了,你也不能因此而乱来。尤其杨箐箐还是一只脚已经迈进清华大门的优等生。”张小芹摆手:“很晚了,有事儿明天再说,你先回家吧。”   路一名站在路口不动,似乎以行为来使小性子,反抗老师。   终于来了辆出租车,张小芹走到路边伸手拦住,上车前,还是心软地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不要惹事。老师相信你。”   路一名抬眸,张小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   这个笑容对路一名来说太有穿透力,路一名抑郁的心情豁然明朗。他冲着张小芹挥手:“老师再见,不,老师,明天见。”   路一名顿时的喜悦,让张小芹哭笑不得,真是个大孩子。   路一名站在马路口,痴痴地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出租车,心里有点空空的。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他回过神来,掏出手机看一眼,接听:“喂,叔,有事儿?”   “你刚才去威克酒店做什么?”纪之霖沉声问。   路一名回答:“去做作业。”   纪之霖笑了笑:“开房做作业,钱多烧得慌?”   “就是做作业!”路一名倔强地说。   纪之霖声音沉下来:“那成,别让我逮着你不干好事,让你爸操心。这周末来我这儿,我有东西给你。”   “好,我不会让你老哥操心的人。”路一名嬉皮笑脸。   “臭小子!”纪之霖笑骂一句。   路一名挂上电话后,长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叔叔可比他暴发户的老爸难对付多了。收起手机后,他又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张小芹离开的方向,接着才迈开步子,跑着回家。   而此时,张小芹所坐的出租车,离开不到五分钟又原路折回,她急忙从车上迈出来,这边车不好打,她俯身再次对司机说:“师傅,我取回我女儿的玩具就出来,三分钟,三分钟就够了,麻烦你等一下,谢谢了。”说完后,张小芹急急地跑进威克酒店。   匆匆忙忙从前台处领回儿童玩具后,着急赶车,猛地转身,一下撞到一个男人的胸膛上。   ☆、第2章   纪之霖出来接位客户,刚步出走廊,见张小芹神色匆匆地跑到前台,语调快速地询问刚刚落在520房间的东西。   纪之霖神情淡然地向酒店门口望了一眼,没看到路一名。他抬步向张小芹走去。   张小芹个子娇小,才及纪之霖胸口。上身穿着松松垮垮的针织毛衣,领口略大,锁骨半露,清晰迷人。蓝色牛仔裤紧裹着她笔直的双腿与翘臀,腿型不错……纪之霖走到她跟前,连她鼻头上细密的小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她无知无觉,一迳地同前台姑娘说谢谢,接过环保袋,很赶时间似的,猛地转身,狠狠地撞上了他硬实的胸膛上,她痛呼一声。   “纪总!”正在这时,门口一个响亮的喊声,首先将纪之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等的客户来了。   不过转眼功夫,纪之霖再看向身边时,身边空空。他抬眸寻找她的身影,只见她拎着环保袋,一句话不留,步伐飞快地逃出酒店。   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在消失之际,伸手揉了下额头。他无奈地笑,这小东西。   *   张小芹匆匆忙忙地上了出租车,几分钟后,急急忙忙地下车,跑进一处幽静的小区。   大约五分钟后,她拉着女儿张秘秘从小区内出来。这才算慢下步子来。   她气喘吁吁地用纸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听到女儿脆生生的声音:“妈妈,下次不要跑着过来,我会乖乖等你的。你都跑出汗了。”   张秘秘今年四岁,幼儿园小班,从她刚满一个半月开始,只要张小芹去上班,就会把她送到外婆家,得空会急匆匆地跑回来喂奶,一下班更是着急地跑着接张秘秘,然后抱着张秘秘回她一个人的家,见不到女儿她似乎都在“奔跑”。眼下的这条路,她留下的均是匆匆的足迹。   只有和女儿一起走,她才会慢下步子。   张秘秘小手又从衣兜里抽出一张纸巾,抬手递给张小芹:“妈妈,擦一下。”张小芹低头接过时,瞥见张秘秘两眼皮一沉一沉的。她蹲下.身,捧着女儿的小脸问:“是不是困了?”   “没有。”张秘秘硬撑着睁开眼睛,眼皮还是忍不住往下耷拉。   “妈妈抱。”张小芹抱起张秘秘。   张秘秘迷糊中,咕哝一句:“重,不要妈妈抱。”   张小芹心里流淌一股暖流,趴在张秘秘的肉肉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张小芹想着,带完这届高三,她再也不带高三,尤其是班主任这个职务,要么申请调职,要么就辞职吧。不然太苦了女儿。   新式的路灯发出黄暗的光线,清薄透明地落在张小芹脸上,鼻头又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闪烁着细碎的小光芒。   一阵凉风拂过脸颊,她从包包里取出一件外套,从头到脚将秘秘盖严实后,才慢慢向前走,经过一个冬天的养膘,张秘秘比去年重不少,张小芹抱得累了,张秘秘的身子往下滑,她不时颠一下,将秘秘的身子往上颠起来,左肩膀右肩膀轮换着让秘秘靠着。   终于将张秘秘抱到卧室,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也跟着趴床上,微微喘气,闭目休憩片刻,起身到客厅喝了杯温白开水,将电脑打开,点开x宝网站,将一天的订单列出来,填好快递单,明天一早全部寄出去。   正埋头写快递单时,电脑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客户888:“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处.男和处.女用哪一款避孕套比较合适?”   张小芹面不改色地从网店内选了两款,发链接过去:“您好,第一种,轻薄,优质天然胶乳制成,附多量润.滑剂,可缓解初次紧张而造成的干涩。第二种,超薄,易戴,合体舒适。这是本店最合适初次使用,均有不同香味,您可以按照自己喜好选择。”   客户888:“现在下单,周末可以送到吗?”   张小芹:“省内没问题,省外大约要到周一。”   客户888:“好的,谢谢。”   简短的对话之后,张小芹继续填写快递单。   她的本职工作工资不高,即便加上班主任那点补贴,也不够她和秘秘的日常生活。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开始,她对避孕套便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执念与怨愤。她常常想,如果那个避孕套发挥它的作用,她的人生也许不会脱轨。   她曾自我嘲讽,给自己遭遇的狗血事件取个吸引人的标题,大约可以是《论避孕套关键时刻的物理作用》,或者《一个避孕套引发的人生分歧》,或者《爱情算个屁》等等。   她开这个“与爱日常”的情趣网店,说白了就是为了赚钱,提高生活水平。   打包完所有的订单,她关上电脑,抽出物理书与前天刚考过的物理的试卷,开始备课。待她上床,准备睡觉时,已经12点。   刚一闭上眼,晚上在威克酒店的一幕,钻进她的脑海里,她一阵心悸。   纪之霖,她撞到的人是纪之霖。   张小芹以前是个胖子,胖到什么程度呢?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学生时期,全校学生在她眼中都是杨柳细腰,翩跹多姿。唯她像个挪不动的大型笨重丑陋的机器,越是丑越是爱作怪,她喜欢纪之霖,喜欢到按捺不住跑到纪之霖面前告白。   纪之霖那样一个帅气风流的男生,大把美女追着,怎么会喜欢她,表白的结果不言而喻。   但这仍旧无法阻止她一直喜欢纪之霖,即便后来结婚了,现在有女儿了,那份暗恋时的小痛苦小甜蜜小心思,表白时的忐忑,拒绝后的痛,都是她此生绝无仅有的感受。   如果,她现在过得滋润活得漂亮,那她刚刚一定会大大方方地和纪之霖打招呼,惊艳他一下,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可惜,她过得糟糕透了,除了为生计奔波,还揣着丑闻生活。她不想被他看到。   转念一想,就算她活的漂亮,跑到纪之霖面前自报家名,他肯定也想不起来“张小芹”三个字,再说,他见的美女大把大把,她张小芹现在是孩子妈了。瞬间,张小芹刚刚冒着粉红色泡泡的幻想破灭,她的思想回归现实。   她望着天花板,暗暗祈祷,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纪之霖,怕自己也太多,也怕她的秘密被发现。   次日天刚刚蒙蒙亮,张小芹迷蒙地睁开眼睛,又闭上,脸贴着秘秘的小脸,小声问:“秘秘,要不要去下厕所?”   秘秘哼哼唧唧:“妈妈,我肚肚疼。”   “什么?”张小芹困意浓,瓮声瓮气地问。   “肚肚疼……好疼……”   张小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秘秘小手正捧着肚子,皱着小眉头,脸色有点泛白,她心里一惊,脸色顿时吓得惨白,慌张地穿上衣服,随手拿几件秘秘的衣服,来不及给她穿上,抱着她急急地下楼,往医院赶。   *   第二节课上课铃声已经响起,路一名坐在窗口前,向窗外四处张望,平时这个时间点,张小芹早已来教室察看了七八回了。今天很奇怪,不但早自习没来,现在物理课,她还没到。   路一名望夫石一般注视着走道,暗想,张老师怎么了呢?   此时,张小芹抱着张秘秘坐在医院的走廊内,轻声问:“说,昨天在外婆家偷吃什么了?”   秘秘垂着小脑袋,伸出小拇指:“这么小,这么小,的小果子。”   张小芹故意板着脸:“外婆给的,还是自己拿的。”   “我自己从冰箱里,拿的。”说着自觉地摊开小手心,送到张小芹手边,张小芹轻拍了一下:“下次再不听话,就打两下!”   “嗯嗯。”张秘秘连连点头,笑嘻嘻地昂起脑袋,声音清亮,入耳舒适:“妈妈,我饿了。”   “刚吃过药,要等中午才能吃饭。”   “那么好吧。”疼痛缓解的张秘秘,一双大眼睛又水灵晶亮。   张小芹抱着张秘秘刚踏出医院大门,就见路一名大步向这边走,一路上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一看到她和秘秘,即刻笑着奔上来:“老师!”   张小芹问:“你怎么来医院了?”   路一名对着张秘秘拍拍手,张秘秘马上往路一名怀里扑。张秘秘去过他们班级几次,班里的学生大都认识张秘秘,而张秘秘只认识路一名。   路一名抱着张秘秘对张小芹说:“我听生物说秘秘吃坏肚子了,所以过来看看。”   张小芹脸色一摆,颇有些严肃的样子:“胡闹!”   路一名嬉皮笑脸:“生物老师咽喉炎犯了,所以这节课是自习。”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跑出来,你赶紧回去上课。”张小芹接过张秘秘,放在地上,拉着秘秘向前走。   路一名随即跟上:“老师,我出来都出来了,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学校吧。”   这时,几声汽车鸣笛从身后传来,张小芹拉着秘秘靠着路边走,不忘回头提醒路一名一句:“后面有车,靠边一下。”   路一名立刻得瑟地跳到张小芹身后。   坐在车内的纪之霖将一切尽收眼底,转眸仔细打量张小芹,今天她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柔顺地散在双肩上,自然的黑色,额前是整齐的刘海,盖住额头,显得她的脸更加的小巧,白嫩干净,纪之霖忍不住暗忖,她的脸一定没他的手掌大,在他思忖之时,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   不一会儿拥堵的道路再度畅通,车子刚一起动,他开口道:“车子靠边停,我下车。”   ☆、第3章   几声鸣笛声之后,路一名潜意识里认为接下来会有车子从他们身旁驶过,他也一直护着秘秘靠边走,以防她乱跑。   只是,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情况,这一看看见他小叔纪之霖正从车里迈出来,在这个地方下车,似乎是冲着他而来,他心里一慌,抱起秘秘,拉住张小芹的胳膊:“老师,这边灰尘大,我们走那边吧。”   张秘秘跟着瞎起哄。捂着鼻子,唔唔发声:“妈妈,这边灰尘好大。”   张小芹转头看到一辆中型卡车路过,扬起一波灰尘,这会儿风又有点大。张小芹从包包里取出帽子给秘秘带上,借机挣脱了路一名的手,开口提醒:“路一名,你走慢点。”   张秘秘传话筒一般,对着路一名重复:“路一名,你走慢点。”她回头看一眼妈妈又加一句:“妈妈,你能走快点吗?”   张小芹笑着:“能啊。”   路一名抱着秘秘快步走到工商银行前才停下来。回头看张小芹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越过张小芹,寻找纪之霖的身影,找了半天没找到,他松了一口气。   张小芹看出他的心思,问:“看到谁了?”   路一名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小叔,他比我爸厉害多了,不能让他看到我在这儿。”   张小芹:“有个让你怕的人总是好。”   路一名立刻辩驳:“我不是怕他,我就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描述他对纪之霖的“怕”。他顿住了。   喜欢,就是这么不公平。在张小芹面前,他会担心一丁点儿的小事,影响自己的形象。就像此时,他说他怕另外一个人,这样的“怕”,她会不会觉得他不够男人?   张小芹见他欲言又止,很自然地想到两辈人之间的代沟,就像她和她的爸爸,她笑了笑:“他是你叔,不会坑害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他,我就是崇拜他。”路一名想了半晌,想了个“崇拜”二字,心里默默地认为还不如不说,完全拉低自己的形象。   偷偷瞥张小芹时,她似乎并没在意他说什么,正拉着秘秘的小手,柔声问:“秘秘,现在是去幼儿园,还是去外婆家?”   对于张小芹的不在意,他有点庆幸,也有点失望。   *   黑色的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敞的高速公路上,纪之霖挂上电话,闭目养神,思忖着,路一名那小子在搞什么,谈恋爱吗?他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见到他就跑,纪之霖眉头紧蹙,要不是有个紧急客户需要对付,他一定把这小子逮住问个明白。   夜幕降临,娱乐场所内五颜六色的灯光,绚烂舞动着,动感音乐充斥耳膜,身体在声色之中蠢蠢欲动。   纪之霖起身将包厢的门关上,阻隔了八分的喧闹,十分的光线。   他刚一落座,一位穿着暴露,身姿妖娆的女人坐到他的腿上,细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微微扭动着细腰,纪之霖顺势搂住她的腰,手掌顺着她的肌肤,向上游走,一面解皮带,一面摸着女人的腰,声音低沉性.感:“你比之前胖了。”   之前?女人不记得之前有见过他,但也娇娇地骂一声:“讨厌。人家每天都有减肥。”娇笑着伸手帮忙解他的皮带,纪之霖嘴角微微上扬,故意按住女人右手,让她仅用左手解他的皮带。   引的包厢里一阵调笑。   行为够得上下.流,语言也够得上上流,纪之霖看向对面喝的七分醉的两个男人,看似不经意地开口:“王总,咱们的规矩,不亲不喝酒,酒后吐真言,三巡谈正事,你们看,合适吗?”   做生意的谁也不是傻子,双赢无风险自然好。遇到有风险,但借助外力可以稳赚的,吃点亏,就让对方多赚点又如何,并且此次是木锌集团的纪之霖出马,纪之霖这人可是出了名的会玩儿,会谈,也会让人垮的人,王总酒劲冲红的小眼睛转动两次,随即赔笑着:“合同呢?签,现在就签!”   纪之霖笑笑,搂住还在扒他裤子的女人,转目望着她,笑中带有几分轻佻:“别急,我们待会儿出去玩儿。”   “纪总,弹足炮满,一个不够再喊一个。”有男人起哄。   “去去去。”纪之霖笑着站起身来,当众将未被扒下的裤子提好,皮带系上,拿起合同递给助理,将女人提起来,搂住,对包厢内的人说:“女人是用来疼的,大家都悠着点儿啊。账算我名上,先走了。”   包厢内传来一阵阵的荤话:“纪总再不走,枪可要走火了。”   “哈哈……”   纪之霖不介意地搂着女人出了包厢,塞给女人一沓钱,放开女人,说声:“谢了。”抬步离开。   女人一头雾水,来这里的男人不都是找女人的吗?怎么给了钱不办事就走呢。   她拉住纪之霖:“先生,你就这样走了?”   纪之霖皱眉望向她,见女人长得年轻小巧,齐刘海。有点像路一名的那个同学,有种戳心窝子的舒适。   他不是善类,更不是劝人从良的说教者,他明白这个社会的规矩与生存法则,他不好,他孬。但对眼前这样的女人孬不起来。   女人一直不放手,他笑了笑,拿开她的手:“这不快高考了吗?家里有个熊孩子,操心。得回家教育教育。”纪之霖摆摆手离开。   女人站在原地发愣。   *   距离晚自习下课还有十分钟,临下课前,张小芹站在讲台上,给各位同学灌了一些心灵鸡汤,又打了几针鸡血,希望他们能够自主地学习。理科嘛,多做题多练习培养题感,不要死钻艰涩难懂的附加题,基础才是最重要的。   张小芹第一次带高三,她也很有压力,唯恐自己的失职耽搁了这些孩子,一得空就来学校,请教资历老的老师,看到学生有成绩下滑,精神不济的现象,就炖一碗鸡汤灌下去。事实证明,多给学生一点关心和爱,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她带的这个班极,进步最快。   放学后,她如往常一样,坐公交车,下车,去妈妈那里接秘秘。   只是,现在已晚,直达的末班公交车早已开走,她必须转车。   夜晚的公交车厢内空空荡荡,窗外跳动着红红绿绿的灯光,交错照亮车厢。张小芹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又怕坐过站,不睡有点撑不住,正迷迷糊糊之时,听到有人喊:“老师,下一站就到了。”   “你怎么在这儿?”张小芹突然惊醒,问坐在旁边的路一名。   路一名挠头笑笑:“我坐这车回家呀。”   “你家不是在环城路上吗?”张小芹瓮声瓮气地问。   “今天星期五,晚上我去我叔叔睡。”   “原来是这样。”张小芹坐直身体,双手捂住嘴巴,打个哈欠,而后双手贴着两腮揉了一下脸蛋,醒醒困。   路一名见惯了张小芹板板眼眼的样子,这会儿褪去“老师”的外衣,颇具几分俏皮与可爱,他不由得看痴,心脏快速跳动。   “怎么了?”张小芹转头问。   他慌慌张张转过头,绯红蔓延至耳根,刚好车子猛地一个刹车,司机冲着窗外破口大骂:“会不会开车!找死呢!!我日你大爷!”   好剽悍的司机。张小芹应声看过去,路一名松了口气,脸上绯红渐渐褪去,强行控制,心跳才慢慢恢复常速,转念一想就算脸红,这么暗的车厢内,她也一定看不到。   他壮了下胆,酝酿一会儿开口问:“老师,明天你会很忙吗?”   张小芹刚醒,大脑反应缓慢,本能回答:“不忙,明天要下雨。在家带秘秘,逛逛超市什么的。”   “那我在家做题目,遇到不会可以去问你吗?”   “可以啊。”   “真的吗?”   “真的。”张小芹并没想到,路一名所谓的“去问你”是跑到她家里问,一直等到她下车,他趴在窗口,昏黄清透的光线洒在这个少年的头上,他笑容灿烂地挥舞着双手,大喊着:“老师,再见,路上小心,再见。老师,我明天去找你!”   光线迷人,清风醉人。她有点恍惚,她将这种恍惚归为是对“青春”二字的缅怀,年少真好。   *   路一名一路心情愉悦,背着黑色大书包到纪之霖家时,纪之霖不在家。听纪之霖的妈妈苏芸燕说是去外市出差了。   他如平常一样吃苏芸燕做的菜,陪苏芸燕聊会儿天,说说学习上的事儿,然后做会儿题目,最后去睡觉。   他不知道纪之霖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一大早,他背着书包要出门时,纪之霖突然喊住他。   纪之霖穿着深蓝色家居服,身材颀长挺拔,右手端着一杯水,左手指夹着一根烟,烟头冒着圈圈白烟,如此格格不入的派头,纪之霖却拿捏的相当好,坐到沙发上,翘着腿,喝水,儒雅中带着三分痞气。   他笑嘻嘻地对纪之霖:“叔,你回来啦。”   他点头,左手按了按睛明穴,看上去有几分的疲惫,缓缓开口:“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同学家做作业。”路一名回答。   “成绩很好吗?”   路一名犹豫了会儿:“对,特别好。尤其是物理,数学。”   “那正好,我有这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我跟你一起去。”   ☆、第4章   路一名垮下双肩,低着头,坐在纪之霖的对面,语速极慢,边思量边吐字:“昨天,我去医院看老师,老师家的孩子要吃q.q糖,所以我抱着她去旁边超市买。”中途秘秘是要吃棒棒糖,只是后来张小芹阻止他,没让去买。这是事实。   纪之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没能成功从娱乐场所离开,被熟人拉着又喝了几杯,微醺,路上睡了半个小时,这才刚到家,脑袋还有些蒙:“所以,你今天就是要去昨天那个女同学家里做题?”   女同学?路一名抬头望纪之霖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纪之霖口中的“女同学”是指张小芹。张小芹个子娇小,每天除了跑步以外,练瑜伽,身材维持的很好。最惹人羡慕的是她的皮肤,一直都是水水的嫩嫩的,班级里的很多女生都羡慕不已。   纪之霖不是第一个误会她是学生的,记得文理班刚分好的第一节课,上课铃还未响,张小芹已到班级里,擦完黑板以后,很有经验地清理黑板擦,接着又拿着抹布擦讲桌。   男生们都以为她是位乖学生,见她长得好看,窃窃私语一番后,拱出一位男生去搭讪,问她原来是哪个班的,长这么漂亮应该选文科的,现在坐在第几排啊。   当时张小芹笑了笑,指着讲台:“我不坐第几排,我是站在这儿的。”那男生囧了一学期,直到现在见到张小芹仍旧觉得羞涩。   这次纪之霖也误会了,路一名心里有种“内人被夸,相公开心”的得意,点头:“嗯。”   纪之霖抬眸观察路一名,心下明白,男生成长的起始是对异性的渴望,路一名已成年,这无可避免,他疲惫地开腔:“去吧,争取两人都考上理想的大学。”   路一名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纪之霖这一关,他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小叔。结果小叔放过自己了。   纪之霖:“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对了,你爸下月月初回来。”   “好的。”路一名喜色难掩,站起身来,见小叔脸色疲惫,他好心道:“叔,我走了,你别老走肾不走心的,对身体不好。昨天奶奶还和我说,要给你挑个媳妇。”   “滚蛋!”纪之霖随手扔了一盒东西砸到路一名身上。   路一名接过来,是一盒避孕套。   “别和你爸一个德行,闭着眼就知道祸害人姑娘,带着。能忍就忍,忍不住就带套。”   路一名开玩笑:“叔,这款好用不?你平时用哪一款的?”   “你走不走?”   “拜拜!”路一名拿着避孕套飞奔出门,刚一不见人影。   纪之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一个电话号码。   *   张小芹接到电话时,她正和秘秘吃早饭。   一大早她起床煮粥,木制汤勺顺时针搅拌,碾碎的米粒均匀转动着,在米锅里冒着白汽,翻滚着诱人的米香,张秘秘顶着睡歪了的双马尾,光着两只肉乎乎的小脚跑到厨房:“哇,好香哇,妈妈,我快饿晕了。”   这会儿她正一手扶着碗,一手握着勺子,嘴巴凑在碗沿,粉粉嫩嫩的两腮鼓鼓的,简直像小猪仔在拱娃娃菜,只知道填饱肚子了。   张小芹不住地提醒:“秘秘,你慢点儿,慢点儿。”   手机在卧室不停地响,张小芹起身去接电话,“喂,你好。”   “你好,张老师,我是路一名的叔叔,我姓纪。”   张小芹接惯了家长们的电话,从善如流:“你好,纪先生。”   “现在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纪先生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张小芹笑着问,她有五年的时间没听过纪之霖的声音,何况是经过送话器过滤,她只是觉得这位纪先生的声音很有磁性。   纪之霖从沙发上起身,端起水杯,向自己卧室走去:“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有些忙,对路一名忽略不少,想问一下,他最近在学校里的情况?”   当老师的和学生家长谈话,真的很考验说话技能,一不小心得罪了家长又得罪学生,她思考了会儿,笑着:“路一名性格活跃,经常被新事物吸引,最近各科老师带着学生们复习三年来知识点,路一名在成绩方面一直进步,各科相比,物理和数学方面稍弱一点,如果这两科目能加强一下,冲刺一本问题不大。”   纪之霖笑,他是听懂了张小芹的话外之言“你丫的侄子上课开小差,爱乱搞,自制力差,重新复习知识点,他才考的比平时多一点,物理数学要是学不好,别想上大学!”   他放下水杯,坐到床上,突然有了谈兴:“那他最近有没有不同以往的行为,比如说谈恋爱?”   张小芹立刻想到杨箐箐,她笑了笑:“现在孩子都早熟,强行制止的话,会适得其反。并且,现在你们忙着想拆散,以后可能会愁着想撮合。你说是不是?”   纪之霖的手放在膝盖上,听到张小芹平缓的声音,隐隐跳跃,很好听。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着膝盖头:“张老师说的是,路一名成绩方面就劳你费心,改天一定请张老师吃饭答谢。”   张小芹笑:“你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   张小芹刚挂上电话,路一名背着书包来敲门。纪之霖刚刚的一个电话,很好地加强了张小芹的责任心,所以路一名不请自来,来到她家问题目。占了她的周末,她心里别扭,默默地劝自己:“好学的孩子,老师都不会讨厌的。我也不应该讨厌。”   张小芹把路一名请进来,回头一看,张秘秘吃的满脸的米糊,眨巴着大眼睛问:“哥哥,你来我家干嘛?”   张小芹让路一名随便坐,自己赶紧扯着张秘秘进卫生间:“你看你弄的脸上都是。”来到水池前,拧开热水,浸湿小毛巾给她洗脸。   张秘秘仍旧问:“妈妈,路一名来我家干嘛?”   “陪秘秘做作业。”   “我不做作业,我要画画。”   路一名是第一次来张小芹家,上学期他开车在路上碰到秘秘和张小芹,送母女俩回来,记住了这个小区。   趁着张小芹在给张秘秘洗脸,他环顾四周,这是套单身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采光与通风都挺好。厨房、卫生间、卧室、桌子,凳子几乎找不到一丝灰尘与杂乱,舒适温馨。   就是太小了,整套房子还没他叔叔的一个卧室大。   *   既然路一名是来提升物理的,那张小芹就按照学校里时间表来要求路一名,路一名甘之如饴,遇到不会的积极发问。   张小芹坐在电脑前,捯饬她的“与爱日常”,张秘秘坐在地毯上乱涂鸦。   临近中午时,路一名遇到一个难题,他转着笔杆思考,目光放空在秘秘身上,秘秘抬起头,望向路一名,脆生生地问:“哥哥,你盯着我干啥?”   路一名心里一惊,就在张秘秘抬头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他小叔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盯着张秘秘看。   ☆、第5章   纪之霖醒来时,晚霞满天。   他起身进了浴室,出来时,下.身裹着浴巾,精壮结实的上身几处刀疤交错凸显,张扬地附在肌肉上,平添了几分野性。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开始穿衣,对着镜子,扣带手表时,瞥见床上的手机。   临睡前,他打了个电话给路一名的班主任,他记得这个班主任声音悦耳,入耳抚心,他挂上电话后很快入睡。   他整衣领的同时,嘴角上扬。心想,难道老子现在想找女人了?   刚一出门,苏芸燕迎上来,依旧是絮叨他的终身大事。她听别人说过儿子喜欢在外面玩,作为母亲,孩子在心中永远是最好的,她不信。   纪之霖对她很孝顺,可她管不住他。就拿结婚这事儿,她几乎是将嘴绑在他身上,整日唠叨,年纪不小了,安个家吧,回回他都像现在这样应着。   “嗯,好,知道了,合适就带回来给你看。”纪之霖说完,四处看一眼问:“一名还没有回来?”   苏芸燕:“刚才打电话回来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那行,我出去了,晚上睡那边。”纪之霖所说的那边是他自己买的另一处房子,苏芸燕没什么本事,早年丧夫,纪之霖又小,生活拮据,多亏了木锌集团的穆家搭把手,日子才不那么难熬。后来,纪之霖稍稍大一点,很争气,帮着木锌扶摇直上,日子才越来越好。   只是,现在他得找个女人啊。   *   夕阳落下,黑夜召唤的褐色幕布一点点落下,四周光线暗下来。   张小芹穿件深蓝色小礼服,丝袜,高跟鞋,头发松松扎起,露出细长白皙的脖子,美好可人,她拉着张秘秘,张秘秘蹦蹦跳跳不断:“妈妈,你好漂亮!”   张小芹:“谢谢秘秘的赞美!我家秘秘也漂亮!”   张秘秘点头:“嗯,我和妈妈有两个最漂亮!”   张小芹笑,秘秘的意思是,她和妈妈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母女俩把路一名送到公交车站牌,张秘秘挥着小手:“哥哥,再见。”   张小芹:“回去把我讲的知识点,再对着课本回顾一遍,加深一下印象,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公交车很快来了,路一名不情不愿地上车。他已经将秘秘像小叔这事儿抛之脑后,因为这完全不可能。他小叔都不认识张小芹的。   下午张小芹正给他讲解势能的注意点时,校长打来电话。晚上高三年级所有班主任有个聚会,一般情况下的聚会,张小芹都不去,这次是校长打电话,又是关于高考问题,不去不行。   路一名想跟着去,张小芹自然不同意。   路一名想和她一起送秘秘去秘秘外婆家,张小芹也不同意。他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坐在公交车上,窗外的灯光璀璨像是游弋的火海,回想自己在张小芹家待了一天,又吃了顿她做的午饭,特别好吃,她还为他夹菜,郁闷一扫而光,他心里甜丝丝,须臾间甜味未退,一丝丝暗恋的忧伤又涌上来。   *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走在风景苑小区的小道上,张秘秘冲着一个人影清亮地喊:“外公,外公!”   季青山头也不回地硬着脖子向前走,步伐飞快地钻进单元楼,张小芹甚至听到门被狠狠摔上的声音,张秘秘眨巴着大眼睛昂头疑惑地看妈妈。   张小芹挤出一丝笑容,摸摸张秘秘的小脑袋:“外公没听到。”   拉着张秘秘进到单元楼,爬上二楼,张小芹照旧站在楼梯口,张秘秘迈着小步子自己爬上最后几层楼梯,趴在门上,够不到门铃,只能用小手拍,大声喊一句:“外婆!”   才刚拍了一下,“卡嚓”一声,张秘秘很有经验地往后退两步。张如英缓缓推开门,视线向下落在张秘秘身上,面上没什么表情:“进来吧。”   张秘秘回头冲张小芹挥手:“妈妈再见,你要早点来接我喔。”   “好。”张小芹点头。   一直到门关上,张如英也没看张小芹一眼。   张小芹站在楼梯口无措地拢了下头发,这时,手机响了,是其他老师打电话催她快点,大家都到了,就等她一个人了。   她连忙挂上电话,匆匆下楼。   *   张小芹是第一次来这家古味十足的酒楼,走廊间悬挂着方形小灯笼,灯笼上绘制的仕女图,栩栩如生。每个包厢的取名,都让身为理科生的张小芹佩服不已,比如望香阁,探云楼,月华清等等,这种名称,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如果问她酒楼所有灯笼的耗电量,或许她能够估算出来。   她被服务生带进“忆江南”。   其他老师均已到,热热闹闹地聊起来。她和众人打声招呼后,默默地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到一位女老师旁边。人一到齐,首先听校长慷慨激词一番。毕竟,要高考了,这一年的录取人数,直接影响下一年的招生,大家都要努力。   不过,聚会是为了放松是为了吃饭,是为了放纵一下后,更好地投入到战斗中。校长说完后,开始上菜。   张小芹为人低调,给人的感觉舒适、沉静。平日里,若是有其他老师有事需要调课代课的,她都会帮忙。因此,不管是女老师,还是男老师都挺喜欢她。   一到酒席上,难免大家就爱以酒聊表心意。起初张小芹是坚持不喝,几个老师将老师生涯,生活困境等等一说,戳中张小芹内心,老师们又怂恿一轮,张小芹端起了第一盅酒,喝到胃里暖烘烘的,把心里的“寒”也给驱走了。   酒桌上最忌讳“不喝”坚持不到底,自张小芹端起第一盅酒后,她就没放下酒盅。一群人类的园丁在酒桌上大吐苦水。   “现在熊孩子真是管不得,管严了孩子恨你,管轻了家长说你不重视……”   “我那个班每天晚自习都有学生请假,翘课,我这个月光给学生家长打电话,话费都超过200……”   “我儿子说我不爱他,说我把爱都给了班里的孩子……”   “迟到!旷课!上课偷看小说!打架!谈恋爱!这群熊孩子烦死了!”   ……   张小芹醉了,双眼迷蒙地望着众人,她想哭又想睡,最后闭上眼趴在桌上,轻轻喊:“爸,妈……”   *   夜已深,周围静谧。纪之霖送走几位客户后,被路边的说话声吸引。   他侧首望去,一眼看到张小芹喝的醉醺醺地歪在一个眼镜男肩膀上,他到现在还当张小芹是路一名的同学。他眉头皱起来,大晚上,一个女生喝成这样,真是不像话。   这边,校长与各位老师犯愁。既没有和张小芹顺路的,车子也坐不下,正斟酌从哪条路可以近距离顺到张小芹家时,纪之霖走过来:“朱校长,我来送吧。”听了他们的对话,他才知道她叫张小芹,是路一名的班主任,也就是和他通话的张老师。   喜悦的小泡泡争相自他心间冒出来。   学校去年的一栋图书楼是纪之霖捐的,平时有个募捐活动之类,纪之霖都会参加。所以朱校长对纪之霖印象作风都不错。   他问:“纪先生认识张小芹。”   纪之霖点头:“今天我刚给她打过电话。她住清川路,我也在那条路上,我来送吧。”   朱校长看着纪之霖,又打量一下张小芹,暗暗脑补两人是那种关系,笑着:“那这就好办了。”   纪之霖伸手揽过张小芹的肩膀,稍稍带力,将她拥入怀中,清香与微微酒香窜入鼻中,他克制着自己,一本正经地望着朱校长一行离开。   张小芹醉的不醒人世,腿开始站不住,往下软。纪之霖打横将她抱起,怎么这么轻这么软,他抱着她进到车内,对司机说:“到清川路。”   车子发动时,车厢内如往常一样,打开车载电台,电台内两位嘻哈主持开始说夜话,不时流出舒缓的音乐。   张小芹喝醉了不老实,直往人怀里蹭,趴在纪之霖的肩膀哼唧来哼唧去,软糯的不像话。她趴的不舒服,就一直在纪之霖身上动。纪之霖全身紧绷,深吸了一口去,伸臂将张小芹抱坐到自己的腿上,还好,车内空间大,张小芹个子娇小,坐到纪之霖的腿上刚刚好。   纪之霖第一次近距离看张小芹,粉嫩的脸蛋,红润饱满的嘴唇,长而翘密的睫毛扑闪扑闪,一睁一闭的双眼,水意朦胧。   她继续在他颈旁蹭来蹭去,蓝色的礼服蹭歪了,露出半个香肩。纪之霖不是个正人君子,他禁不起这样的诱惑,再者,他向来不是个克制*的人。他低下头,微微偏首,含住她的嘴唇,她“唔”了一声,本能地向想要躲避,纪之霖伸手扶住她的后脑,不许她逃。   软软的,湿润的,纪之霖起初只是想尝一尝,这一触碰,香甜的味道,生涩的拒绝,他欲罢不能,用力地吸着舔着她的嘴唇,手掌不由自主地揉着她的腰眼。   自她鼻间呼出的气息,喷洒到他的脸颊,他亲上了瘾,用手分开她的双.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接着他一手扶着她的后颈,一手按揉着她的臀部,将她往自己身上贴,张小芹吃痛地哼一声,哼声细糯,钻入他的耳朵,他一阵战栗。   这一刻,他脑中冒出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想法——他想睡她。   ☆、第6章   晚饭后,张秘秘跟着张如英到广场上玩耍,碰到几个投缘的小朋友,玩的不亦乐乎,累的满头大汗,回到外婆家中,没撑到张小芹去接她就睡着了。   张如英摁灭卧室的灯,走到客厅,指着门把上挂的一个小食品袋,小食品袋里装着一小包樱桃,看向季青山:“你说,秘秘可真会过日子,我专门买三十块钱一斤的樱桃给她吃,告诉她这老贵了,她就不吃了,说是妈妈没吃过,寻了一个食品袋,揪一个樱桃往里面塞一个,塞的满满的挂到门把上,这样小芹来接她时,她就不会忘了。”   张如英起初是笑着说的,说着说着,心里泛起一股股的酸涩,人一上了年纪,眼泪就特爱为儿女流,她不由得抹了一把眼镜,转进了卧室。   季青山从老花镜中瞥张如英一眼,不满地哼一声,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本该睡觉的时间,他继续   *   张小芹晕晕然地坐在纪之霖腿上,依在他怀里。   纪之霖食髓知味,反复深吻着张小芹的嘴唇,舌头探进她的口中,追逐着她的舌尖。吻的张小芹缺氧时,他便会退出舌头,轻咬她的嘴唇,让她缓冲一下。继续吸着她的嘴唇。   到清川路时,司机咳嗽一下,纪之霖抱着张小芹下车,手上勾着张小芹的包包。   凉爽的风一吹,张小芹意识模糊地抬眸望纪之霖一眼,饱含水意的一双眼睛,看得纪之霖心头又是一颤,刚想俯身亲吻她,她头一扭,钻到他的怀里,嘤嘤哭起来:“爸爸,爸爸……”   纪之霖微微窘了一下,听着她口齿不清地哭道:“爸爸,原谅我,我不能……没有……秘秘……爸爸……原谅我……”   秘密?“什么秘密?”纪之霖将脸贴到她的脸上小声问。   她一直轻声哭泣,眼泪都糊在了小脸上,纪之霖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到门口时,他将她放下,让她站直,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抹两把她的小脸:“好了,不哭了。”   可能他手心有薄茧的原因,抹的她脸疼,眉头紧蹙。纪之霖翻过手心,借着声控灯看了两眼,小拇指指腹茧最薄,他用小拇指指腹刮她的眼窝,刮的她不住扑闪睫毛,眉头依旧攒在一起,他扬嘴一笑:“你怎么长这么嫩呢,碰都碰不得了。”   张小芹是个没酒品的女人,一喝酒就发疯,平时沉静温柔,一喝醉就是哭天抢地。哭的纪之霖太阳穴突突地跳,可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一直这样死哭死哭的。他有点失去耐性,脾气一上来,捧着张小芹的脸,往死里亲她啃她堵的她呼吸不过来,放开她时,她只知道大口呼吸,忘记了哭。   他得空拉开她的包包找钥匙,大白兔奶糖、qq糖、旺仔小馒头、牛肉干、酸奶等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终于从小夹层里摸到钥匙,打开房门,这次不是抱,是扛着张小芹进去,把她扔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望着。   “怎么就有这么没酒品的女人啊。”   不一会儿,张小芹又哭喊着渴。他起来去找水,走到冰箱跟前,打开冰箱门,从一堆蔬菜水果中,取出一瓶纯净水,拧开自己先喝了一口,回到卧室,扶着她起身,水刚送到她唇边,她皱着眉头反抗,软糯地说一句:“不喝冷水。”   纪之霖就没见过这么会折腾人的女人,他砰的一声放下纯净水,进到厨房,乒乒乓乓捣腾了半天,找到电热水壶,开始烧水。   水烧的不多,不消片刻,水壶便呼呼地响起来。   这个厨房对纪之霖来说非常小,小的他直起身子就能撞到门头。水烧开后,他从碗柜里取出两只碗,倒了一碗热水,两只碗间来回倒腾,荡来荡去不时用嘴吹着,这样热水凉的快一点。   等他端着一碗温水,回到卧室时,张小芹睡着了。他坐到床头,把她抱起来,将碗放到她唇边:“不是渴了吗?把嘴巴张开,喝口水再睡。”   张小芹这次很乖,听话地张口嘴巴,迷糊地咕噜咕噜将一小碗温开水,喝的精光。   纪之霖将碗放到床头,将她放到床上,见她红唇勾人,小礼服凌乱,薄薄的丝袜不知何时勾了丝,他把持不住翻身压住她,急切粗鲁地吻着她,“想睡她”的念头再次充斥着大脑,大脑命令着双手一面解她胸前的纽扣,一面解自己的皮带。正在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顽固地响个不停。   他喘着粗气虚坐在张小芹身上,脑袋有些清醒,她还不认识他吧?这想就睡了她,和强.奸犯有什么区别,和牲口有什么区别?就算睡她,也要她清清醒醒地知道是他纪之霖睡了她。   *   灰暗的室内,包包里的手机发出幽幽的蓝光,伴随着少儿歌曲。张小芹迷迷糊糊地感到头疼,闭着眼睛去找手机,终于凭感觉找到,点了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小芹。”   张小芹立时惊醒,将手机挪离耳边,看了一眼,备注上写的是“妈妈”,张如英有几年没给她打过电话,甚至没同她好好说过话,此时她的心像是被强行摁在酸水里泡着,又酸又胀,她哽咽地喊一声:“妈。”   “今晚怎么没来接秘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张如英的声音很小,像是偷偷摸摸在给她打电话一样。   她明白,妈妈一定是背着爸爸打电话给她的:“晚上校长约我们高三年级的班主任聚会,我喝了点酒,睡着了,我现在就去接秘秘。”   “明天再接吧,秘秘都睡了。”张如英制止。   她的话音一落,电话两头均是沉默,末了,张如英再次开口:“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是你王婶的,她说她有个远房亲戚,人品不错,挺顾家,收入还行,想撮合你们一下,你自己看着,行就试试,不行就算。你不能总是一个人带着秘秘。”   张小芹太久没同妈妈说过话,也太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温暖,暖的她眼泪忍不住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如英:“你早点睡吧,我挂了。”   电话挂断后,张小芹趴在床上哭泣。   张如英挂上电话,出会儿神才从卫生间出来,出来时看到季青山还在看书,她不理他,钻进卧室,季青山这才放下书,合上,摘掉老花镜,起身进卧室,看着熟睡的秘秘,仅盖一层薄被子,对张如英说:“盖这点会不会冷?”   张如英时而气季青山,气他怎么那么要面子,要不是他狠着心把小芹赶出家门,小芹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她时而又会气张小芹,要不是小芹年少不懂事,一味的任性。季青山也不会把她赶出家门。气来气去,到头来,她把所有的气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不冷。”她语气不好,掀开被子,睡到了张秘秘旁边。   *   第二天,张小芹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脑袋胀疼。她坐在床上,两手揉着太阳穴,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儿,她记得她去和老师们聚会,然后酒喝多了,同事小刘扶着她,要送她回来。接着,她做了一个、一个——春梦,梦里和纪之霖翻云覆雨,她赶紧停止回想这个春梦。   接着,她记得半夜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问她怎么没去接秘秘,又给了她一个王婶的手机号码。   她拿起手机翻开,果然看到妈妈发的一条短信,一个手机号码,说是王婶的,要给她介绍对象。她将王婶的号码保存到联系人里。   起床时,发现自己的衣服皱巴巴的,丝袜不知什么时候勾了丝,嘴唇又肿又疼,整个人都难受极了。床头桌子上有一瓶纯净水,纯净水旁边是一只小碗,碗里盛满了水,厨房内乱七八糟的。她抚额,一定是冒失鬼小刘搞的,真是喝一次酒,得收拾半天。   她难受的煮了醒酒汤,接着收拾房间,也收拾自己。   一切就绪后,她喝了半碗白米粥补足体力,然后出门去接秘秘。   *   纪之霖总算忙完,他将车子停在一处小区的路边,目光专注地盯着小区大门,指间夹了根烟,烟圈袅袅升起,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想着昨晚甜蜜的行为。   过了半晌,烟头烧到手,他才惊了一下,将烟头摁进烟灰缸,翻遍衣车厢,一根烟也没有,倒是从衣兜里翻出一根棒棒糖,这是昨晚他翻张小芹包包找钥匙时,一不小心就往自己兜里塞了一个。   他剥开糖衣,舔了一下后,塞进嘴里,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吃棒棒糖,满满的都是张小芹的味道,他唆着棒棒糖,望着小区,突然目光一盯,他看到张小芹急急忙忙地从小区出来。   他立刻发动车子跟上。   ☆、第7章   张小芹小跑着到小区门口,刷了门禁卡,刚拉开铁栅栏门,像是想到什么,忽而又关上,小跑着折返回去。   纪之霖刚刚发动起的车子,又重新熄灭,他坐在车内,胳膊肘抵在车窗上,望着张小芹娇小的背影,转动着棒棒糖的塑料棍,糖果在口腔内旋转着,滑打着舌头,像她对他的反抗,甜蜜又让人兴奋。   他又坐在车内等了十多分钟,不见张小芹出来,等来了一阵手机响,他看了一下,没接。“咯嘣”两下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用力咬了两下塑料棍,将塑料棍上的糖渣两下唆干净了后,放到中控台的小暗格里。   车子起动前,他又向小区内望一眼,默默地想,来日方长,不能吓着你。   车子拐弯时,他接起电话,说了句:“马上到。”挂断电话,将手机伸到车座上。   而此时张小芹从小区后门出去,到对面的一家包子店,买了一个笋干肉沫馅的包子,一个梅干菜肉沫的,和三块钱的汤包,汤包上浇了一层香醋,接着打包带走,在公交车站牌前上了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走。   *   张小芹到爸妈所住小区时,张秘秘与季青山一小一老,正蹲着花坛边,对着几只蚂蚁谈论。   张秘秘两只小手捂着嘴巴,惊奇极了:“喔,外公,你看,蚂蚁搬了个比它大的饼干。”   季青山笑呵呵地对秘秘说:“蚂蚁能搬动比自己大很多很多很多倍的物体呢。”   张秘秘睁大眼睛望着季青山,一肚子的疑问:“真的吗?为什么它还能跑这么快?”   “因为要下雨了,它得赶紧回家,不然会被雨水冲走。”   张秘秘抬头望天之际,看到张小芹从门口走进来,她惊喜地喊:“妈妈!”立刻拉着季青山的手,先站起来:“外公,我妈妈来接我了!”   季青山笑着摸张秘秘的脑袋:“去吧,回家吧。一会儿要下雨了。”   张小芹、张如英、季青山三人没有养成见面聊两句的习惯,在秘秘的眼中只要妈妈在,外婆和外公就会离开。   她也习惯性地一看到妈妈就和外婆外公说再见,她趴在季青山脸上亲了一口,挥着小手:“外公,再见。”然后背着小书包,跑过去,抱住张小芹的腿:“妈妈,你终于来了,昨天你去哪里了呀?”   张小芹抱起女儿,狠狠亲两口:“妈妈想疼秘秘了。”   “我也想妈妈。”张秘秘搂着张小芹的脖子。这母女俩发型一样,头发各自的长也都是将将过肩,穿的衣服也是同一色系,长得相像,都是美人,引得人纷纷侧目。张小芹再在人群中寻找季青山,只看到他蹒跚的背影,拐个弯不见了。   *   浓重的乌云黑压压地压过来,笼罩整个天空。片刻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站在路边超市的门口避雨,原本两人不会被大雨困住,只因张小芹买了包子与汤包,张秘秘贪吃,母女俩就在公园的长椅上消灭了包子与汤包,一起喝了一瓶酸奶。张秘秘等于吃了两顿早饭,小肚子圆滚滚的。   耽误了半个小时的结果,就是雨来了,淋着了。   超市门口*的,雨滴自外向内奔洒到地板上,沾了泥土的鞋底,踩过地面,泥泞一片,空气中潮湿的气味,裹着行人的汗味,散发腐酸味。   张小芹爱干净,闻到这股味儿有点反胃,她拉着张秘秘准备进超市买一把伞时,路边响起一个声音:“老师!”   张秘秘率先喊出来:“妈妈,是路一名!”   *   张小芹刚一坐进车内,路一名就递来干净的毛巾,他其实是想帮张小芹擦的,可是张小芹接过毛巾,先往张秘秘身上抹。他的手僵在空中,悻悻然地收回。   张小芹问:“下这么大雨,你出来干嘛?”   路一名发动车子:“我小叔今天去出差,我送他到机场刚回来。这是我小叔的车。”   张小芹哦了一声,将张秘秘的头发卷在毛巾里,轻轻揉搓,问:“秘秘冷不冷?”   “不冷。”   路一名从后视镜中望着张小芹:“老师,你头发在滴水。”   张小芹以为他是介意她将他小叔的车弄湿了,于是赶紧用毛巾将头发握住,在擦头发这时,瞥见中控台小暗格里有一根棒棒糖的塑料棍,塑料棍的棍头被唆的干干净净,咬了一排牙齿印在棍上,她笑了笑,暗想,这谁啊,和她家秘秘吃棒棒糖一个毛病,总爱把塑料棍咬的不成样子。   头发擦的不再往下滴水时,张小芹从包包里取出卫生纸,将座椅上的几滴水渍擦净。   路一名从后视镜中看到后,挠后脑勺,老师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他又不知如何解释,看着她将卫生纸折叠好,塞进一个食品袋时,他特别后悔刚才说那么一句话。他其实是想说,老师,秘秘都擦干净了,你顾着点儿自己。   *   路一名将车子停到车库时,大雨还在下着。他打开后备箱取了一把伞,撑开,探身到车内,把张秘秘箍出来。张秘秘紧抱住他的手臂,害怕地说:“路一名,你小心点,不要把我摔了。”   路一名笑着:“就把你摔了!”   张小芹是最后从车内迈出来,整理一下后,看到路一名一只手抱着秘秘,一只手撑着伞,站在雨中,高大挺拔的像个男人,而不是大男孩,他转身对她说:“老师,过来啊。”   张秘秘跟着重复:“老师,过来啊。”   张小芹笑着钻进雨伞下。   路一名比张小芹高很多,简单的短袖穿的有型有料,短袖下的手臂结实有力,抱着张秘秘毫不费力,撑着的伞有意向她和张秘秘倾着。   张小芹有些恍惚,忽然听到张秘秘大声喊:“妈妈!妈妈!”   张小芹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妈妈,中午我想吃虾,和路一名一起吃。”   张小芹佯装生气:“叫哥哥。”   张秘秘嘟着嘴:“哥哥。”   其实,路一名想让张秘秘叫自个儿叔叔,最好是爸爸。   ☆、第8章   到家后,张小芹接过路一名手中的雨伞,拿到小阳台甩了甩水,重新撑开,晾在阳台,转头和路一名说:“中午在这儿吃饭吧?”   张小芹的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是初中老师。张小芹从记事开始,家里时常会有爸爸妈妈的学生来做客,有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研究生还有奋斗在五湖四海感念师恩的成功人士,因此,路一名在她这里,她觉得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路一名巴不得留下来吃饭,连忙点头,点的太过迅速,他自我感觉不矜持,男人也需要矜持。   张小芹倒不介意,转而问他:“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张秘秘举着小手:“我还要吃清zhen露鱼!”   张小芹纠正她:“清蒸鲈鱼。”   张秘秘两只小手捧着脸,笑着露出白白的小米牙:“清zhen露鱼。”   张小芹故意白她一眼,她跑过来抱住张小芹的腿,撒娇:“妈妈。”   张小芹抱起她,亲她的小泥窝。   温柔的张小芹像是一缕春风,温暖怡人,路一名痴痴地望着。   *   雨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路一名在家看着张秘秘,张小芹一个人去超市买菜。雨后空气拖着泥土的腥味,她踩过潮湿的路面,发出啪嗒声。   早上她起的早,快递公司还没开门,这会儿,她拎着一大包的避孕套及情.趣用品挨个寄出去。   去超市的路上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到账的工资,她郁郁地吐一口气,她每个月转账给妈妈1500块,她的能力只允许她给这么点,自秘秘出生后,虽然张如英不高兴,也不搭理她,但张如英还是默默办了内退,全心照顾秘秘,秘秘上幼儿园后,她每天中午去看,晚上去接,这些张小芹都知道。   但是她能力有限,前段时间听同事说,他给三岁半的女儿报了英语兴趣班、兴趣绘画班,兴趣钢琴班,兴趣舞蹈班,兴趣音乐班……大全面挖掘女儿的兴趣,着重培养。   张小芹想了想,貌似她家秘秘什么班也没有。   刚到账的工资,转1500给妈妈,再转一小部分作为张秘秘的教育基金存着,又交一下水电物业费,还了信用卡,最后取出200块去买菜与生活用品的,好像账户余额为o了。钱真是禁得住挣,禁不住花。   张小芹提着一大包东西,刚进小区,路一名和张秘秘远远地迎上来,路一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做饭时,路一名在她身边打下手,像模像样的。   她瞥一眼笑着:“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   他羞赧笑笑,只要是他和她两个人的时候,他都会有种“想说又不知说什么”的被动,这种时候,他多会以班级同学、物理知识等来展开话题,这会儿他接话:“我小叔才叫会做饭呢。”   “是吗?”张小芹清洗着虾米,回想那位纪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你小叔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才不是!”路一名立刻辩驳:“那是他的外表而已,他其实非常流氓,他上学时成绩也不怎么样,爱打架耍横调.戏女生,什么坏事都干过。”路一名觉得自己把纪之霖说的有点毫无价值了,又加一句:“他也是最近两年才成熟的。”   张小芹从碗柜里取出一个小碟子,聊家常一样的语气:“那你还那么崇拜他?”   路一名想了想:“我爸比我小叔大了快20岁,我小叔比我大13岁,我小叔等于是我爸带大的,我爸这人——糙,所以某些情况下我小叔也糙,不过他比我爸有文化,掩饰的好。你跟他讲理,他跟你讲理,反正你讲不过他。你跟他打架,他跟你打架,反正你打不过他。所以,我挺喜欢我小叔这点,论文论武,他没输给过谁。”   这时,张秘秘跑到厨房,抱住张小芹的腿,双眼眯着,迷糊地说:“妈妈,我有点困了。”   张小芹擦干手,抱起秘秘,走出厨房:“那先睡一会儿,吃饭喊你。”   张小芹一走,路一名手机响了,是纪之霖打来的。   “叔,你到了?”   “早到了,你怎么没回家?”   “我在学习。”   “在哪儿学习?”   “在我老师这儿。”   “班主任?,你自己?”   “嗯,我……和我同学。”临近高考,路一名并不想在此前给张小芹添麻烦,也不打算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他小叔发现,就让他误会自己喜欢杨箐箐吧。   而此时,纪之霖坐在一处工地的顶楼,一手夹着烟,不时抽两口,一手握着手机,脑中浮现张小芹小巧的脸蛋,现在就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亲一番,但她是路一名的班主任,最起码高考前不能对她乱来,但愿自己能控制住:“好好学习,考好了叔奖励你!”   路一名问:“奖励啥?”   “能考上清华,你小子要星星月亮,老子带你坐神舟100号给你摘。”   路一名嘿嘿地笑:“叔,神舟100号还没呢。”   “滚蛋!挂了。”纪之霖挂上电话,心情才算好些,路一名这小子比他爸让人省心。   一阵风起,吹起工地里灰尘飞扬,纪之霖坐在顶层,俯瞰着被尘土罩住的石子,沙堆,水管,电线等,将烟蒂狠狠按在裸.露的地板上,路一名他爸以他的名义,截了穆霆划到这边的部分款项。   真是件棘手的事情,他眉头紧蹙。   *   “我爸是暴富,他这人实际没什么底蕴,在各个行业插科打诨,有段时间和朋友搞股票,走运赚了点小钱,我小叔知道后让他收手,他想也是,毕竟股市危险,他和朋友下海做生意,从我小叔那借点钱,没想到让他一下发了。他自己都说,钱要是来找你,挡都挡不住,他现在正和他女朋友在夏威夷还是维也纳哪儿的度蜜月。”路一名将一盅汤端到小餐桌上。   张小芹问:“你爸多大年纪?”   路一名:“52岁。”   张小芹默默地汗了一下,这么大岁数了还和女朋友去度蜜月搞浪漫,真有心,看来,路一名和他小叔也不是一般的开放明理。   星期天晚上,高三要上晚自习,一般情况下都是各班班主任去看晚自习,因为不是正常上课,所以张小芹会带着张秘秘一起到学校,让她在办公室里面画画,如果困了,办公室里面有折叠床,有被子,张秘秘可以先睡。   路一名跟着张小芹一起进教室的,好事的同学拱着路一名,瞎起哄:“你怎么和张老师一起来的?”   路一名甜在心里,面上正经呵斥:“一边去,猥琐!”   张小芹到班级后先点了名,发现杨箐箐没到,也没向她请假,她回到办公室时,张秘秘坐在桌前跟陈方在玩五子棋。   陈方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带张小芹班的数学,为人热心,见张小芹进来,她问:“熊孩子到齐了吗?”   张小芹:“没有,很意外的是杨箐箐没到。”   陈方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问:“小芹,你有没有发现杨箐箐最近很古怪,以前话虽少,至少会说会笑,偶尔会来办公室和我讨论问题,近来特别沉默,上课总是走神。”   陈方这么一说,张小芹还真回味出这么个味道来了,她先打电话给杨箐箐的妈妈,电话接通。   彼端无精打采地问:“谁啊?”   张小芹:“你好,杨太太,我是你女儿杨箐箐的班主任,我叫……”   “啪”那边挂断电话。   张小芹与陈方面面相觑,杨太太以前很和蔼的,今天是怎么了。   张小芹接着又给杨箐箐打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连打三遍都没人接。   张小芹只得从路一名这边问情况。   路一名解释:“我那天真不是和她去开房,我也没和她谈恋爱,那是我一个人订的房间,我想去威克酒店的台球厅打台球。是她主动和我说话,要向我借钱,那天我衣服被一个小孩的冰激凌给弄脏,我……”   “借什么钱?”张小芹打断他。   “我也不知道。”   “借多少?”   “7万。”   张小芹算是月光族,听到她学生一开口借这么多钱,又是一向打乖乖牌的优等生,不由得抽一口气。   “要这么多钱干嘛?你借了吗?”   “她说给她爸妈,我只有4万,然后我向我小叔借,我小叔说我肯定拿钱乱搞,给了我两千块让我去一边玩儿。最后我借了3万5给她。”   “她爸妈出什么事儿了吗?”张小芹又问。   路一名被张小芹的严肃镇住,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做错了,愣了下,回答:“我不知道。”   *   纪之霖的晚饭是在工地里解决的,随便泡了一碗牛肉泡面,三扒两扒吃完,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他和工地管事的小余四处看一下。   听到不远处有人说:“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要投资的项目,即将峻工,现在已经预售一空。”   纪之霖转头看过去,说话人冲小余挥挥手,小余也笑着招手。   接着那七八个人,各个以憧憬的目光眺望了整个工地,而后满意离开,不时七嘴八舌小声嘀咕。   纪之霖疑惑地问小余:“他们是谁,他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这儿怎么就成了他们的投资?”   小余赔笑道:“纪总,没事儿,他们就打打嘴炮而已。”   ☆、第9章   杨箐箐的父母是个体户,在本市做小本生意。凭着双手养活杨箐箐姐弟二人,待人接物质朴和蔼,每次接到张箐箐的电话,都是“她老师,她老师”地叫着,好不亲热。   张小芹询问过路一名之后,再度打电话给杨箐箐的爸爸,杨先生接了,率先传入张小芹耳朵的不是杨先生的声音,而是几个外地口音的说话声。   一人:“300%的回报率。”   一人:“投资7万,一年之后……”   张小芹尚未听清楚,听到对方有人“嘘”了一声,四周立时静悄悄的。张小芹开口:“你好,杨先生,我是你女儿杨箐箐的班主任张……”   “啪”的一声被挂断,张小芹再打时,手机关机。   张小芹狐疑看了路一名与陈方一眼,三人均是一头雾水,张小芹低眉正琢磨之时,杨箐箐的电话打过来。   “张老师,不好意思,我忘了向你请假了,我有点不舒服,晚上不去晚自习了。”杨箐箐声音无力,差点被她周围的嘈杂盖过。   张小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压力太大?”   杨箐箐沉默一会儿:“我下周再去上课。”   杨箐箐那边太吵了,一个机械的女声“开往延安方向的k2906车次列车,即将到站,还没检票的乘客……”浮在喧嚣之上,同时伴随着路人的催促声和埋怨声:“都即将到站了,怎么还不检票,操,急死爷了。”   张小芹试探着问杨箐箐:“你在火车站?”   杨箐箐:“嗯。”   “要去哪里?”   杨箐箐不吱声。   杨箐箐成绩是全年级第一,让张小芹骄傲,也让她头疼。杨箐箐的眼中总有一块阴影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透,自卑?愤怒?克制?还是坚韧,她不太清楚,但是今天晚上的事儿,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平常中透着诡异。   过了一会儿,杨箐箐才发声:“张老师,我下周一就回来上课。书我都带着了,你不要担心,我挂了。”   “等一下。”张小芹制止,语气放松,温声解释:“我和你简单说一下,这一周的重要知识点,你复习的时候注意一下。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杨箐箐犹豫了一会儿:“嗯。”   “你等一下,我先掀开课本。”张小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从笔筒里抽出一只圆珠笔,在两张便利贴上,快速写了几行,一张给陈方:“帮我看下秘秘,20分钟。”   陈方看了一眼,做了ok的手势。   张小芹拿着另一张纸,拍拍路一名的肩膀,递给路一名:“去火车站,抄近路,普通候车室,k2906。”   路一名对张小芹是绝对的信任,看了一眼便利贴,立刻跑向停车区去取车。   张小芹回头,冲着张秘秘无声地笑着挥手。   张秘秘眼看妈妈转身离开,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要追上去:“妈妈。”   陈方一把抱住秘秘:“小宝贝儿,妈妈去接个大姐姐,咱们不添乱,玩五子棋好不好?”   张秘秘似懂非懂地望着陈方:“去好久?”   “20分钟就回来。”   “那好。”张秘秘听话地爬到凳子上坐着。   连陈方都惊讶,这孩子好懂事。   *   杨箐箐混在人群中,握着手机,听张小芹讲重点知识,张小芹越说越艰涩难懂,杨箐箐越发听的入迷,不时在脑中分析换算。成绩优异的孩子见到难题,就像小狗看到骨头,必须将它吞下才行。   与之相反,路一名听不懂,也没兴趣听。他专注地开着车子。学校离本市火车北站很近,公交车站四站路,开车七八分钟,路一名抄近路,又是开快车,不到五分钟到停车场。   车子刚一停下,杨箐箐在推搡间,匆匆对张小芹说:“老师,题目我记着了,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我现在要上车了。”啪的挂上电话。   张小芹连忙跟路一名向候车室内钻,现在检票严,没票不让进,不过因为是晚上换班,一个进站口只有一个检票员,张小芹凑上去,不住地在检票员面前翻包包,嘴上咕哝着票放哪儿了时,路一名偷偷溜了进去。   身为一名老师,撺掇着学生干这等欺骗为人民服务的检票员同志,张小芹心里默默地惭愧一把。   路一名跑进候车室,从电子屏幕上看到k2906正在检票,电梯上站满的人,像是急着下锅的饺子,一点儿空隙也没有。路一名个子高,腿长,迈个七八步,跑上二楼,到3候车室,目光四处搜索,在通向月台的走廊口,看到杨箐箐背着书包向内走。   “杨箐箐!”他大喊一声。   杨箐箐低着头在思索张小芹说的题目,没听到。   路一名眼见着检票口,一队排队的人,他脑门一热,跑到另一个未打开的检票口前,手握着护栏,身子往上一提,轻松跃过护栏,跑着去追杨箐箐。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个检票拎着电棒追着他喊。   *   张小芹在外面等着焦急,也不敢打路一名电话,万一耽搁时间,火车刚好开走怎么办,她在广场上来回踱步,时时看着几个出口。她必须阻止杨箐箐一个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她确定那是危险的地方。   几年前,她一个叔叔突然半夜打电话向季青山借钱,借7万,说是婶婶的亲戚有个赚钱的项目,是和政.府机关合作,只要投资69800,年底可以拿分红50万,第二年可以拿200万。季青山第一感觉不对,但她叔叔跟打了鸡血似的,说的天花乱坠。   季青山说那是传销,劝他回来。没借到钱,他干脆不理季青山,谁也联系不上他,报警都找不着,一年不到,传销组织拉不到下线,不攻自破,她叔叔投了近30万,全部都是借的,血本无归,一口气没上来,气的口吐白沫,死了。   这事儿给张小芹的阴影比较大,对传销十分敏感,高一那年,她跟踪过本市的一个组织,适时地举报,警察端了一窝传销组织。当时警察叔叔不但表扬了她,还给奖金。   高考她是想考军校的,一方面是家里人死活不同意,另一方面她体格啥的都不过关,而且以前爱哭怕疼。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但她叔叔的死亡,还是让她对“传销”二字相当警惕。   *   路一名和杨箐箐是被保安人员拽着出来的,张小芹一见这种情况,想必路一名肯定做出格了,她连忙上去道歉。   回到学校办公室,杨箐箐抵声:“我爸年前的时候,右手被压面机压到,现在不能负重,年后,生意不好,我弟马上也上高中了,房贷还没有还完,我爸还在吃药。他和我妈整天为钱发愁。刚好,上个月,我一个亲戚说他现在跟政.府合作搞拆迁,缺点投资,只要投资不到7万块,年底就能拿30万左右,起初我爸妈觉得可疑,可是我那亲戚拍着胸脯说保证能赚钱。后来也不知怎的,我爸妈突然就把做生意的用具都卖了,没和我们打招呼就去了。”   “前段时间他们打电话给我,让我想办法向同学借点钱,只要7万,开始我觉得像传销,可是,他们说的有板有眼,让我带着钱去看看。”   “看什么?看了以后呢?”路一名抢着问。   杨箐箐小声说:“看到底是不是传销,如果是我就把他带回来。”   路一名再一次觉得优等生的脑子都是被驴踢过,不然不会漏风。   张小芹问:“你爸是不是很专业地和你说,那是wjb在汶川地震或者镇灾时,投资的一个秘密项目,外面人都说是传销,其实传销几年前就被打掉了,现在是个空子,正需要人来经营。再过一年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杨箐箐惊愕地望着张小芹。   当天晚上,张小芹打了x市的110询问到当地负责传销这块儿的片警,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活都一团糟了,哪来的精力去管杨箐箐的这事儿。不管又过不了自己这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箐箐的家庭破碎,杨箐箐有大好的前程,为这事断送了,实在可惜。   *   夜晚,路一名翻来覆去睡不着,张小芹明天要和杨箐箐一起去x市,那边有警察接应。他也想去,至少可以保护两个女人吧,但张小芹坚决不让去,不然以后别去她家,而且说传销听上去危险,其实也没那么危险,况且有警察。   路一名实在睡不着,爬起来打电话给纪之霖。   此时纪之霖正在x市的娱乐场所。视线里男男女女左拥右抱,闪烁不定的七色灯光到处晃动,丰.乳.肥.臀的扭摆,烈焰红唇的诱.惑,他突然腻烦极了,推开一位硬往自己身上扑的女人,将她要炸开的内衣,扯了扯,扯严实了:“别冻着了。”   坐在四周沙发上的人笑话他:“纪总喜欢自己动手,不爱别人主动出手。”   纪之霖笑笑。   正巧路一名的电话打来,他借故走开。   路一名:“叔,我跟你说个事儿。”路一名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向纪之霖叙述。   纪之霖先是皱眉,而后扬嘴:“你们班主任长那么弱小,还真有种。不怕人家绑了她,卖钱换糖吃。”   “叔!”路一名不高兴地喊一声。   纪之霖笑笑。   这几天,他挺想张小芹的,不是手上棘手的事儿,他早回去了。好像,目前为止,他都没和张小芹打过照面,明天就能看到,他心里喜悦的泡泡又在往上冒,笑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到这儿?”   ☆、第10章   幽静的夜晚,微风徐徐,小区内树影婆娑。夜空中,躲在乌云后的新月,缓缓地冒出头来,一点点脱离乌云的笼罩。   “妈妈!看!月亮又爬上来了!”小孩子喜爱观察奇妙的自然现象,张秘秘小手指着天空,张小芹抬头看穿着白色白茸茸外衣的月牙,转头看向女儿稚嫩小脸,亮晶晶的双眼。自打秘秘出生开始,从来没离开过身边,这次去x市尽管只去两三天,还真舍不得。   “宝贝儿。”张小芹喊一声。   张秘秘很配合地看向她:“妈妈你喊我吗?”张小芹以前可没喊过她宝贝儿。现在张小芹特别想宠一宠她:“宝贝儿,妈妈明天要去外地,大后天才回来。”   相比较恋恋不舍的张小芹,张秘秘豁达多了:“好的,你去吧,我会乖的,记得早点来接我哟。”   “……没良心的小家伙!”   *   张如英手上有两张课程表,一张是张小芹的,一张是张秘秘的。平时,张秘秘大约几点几分来她这儿,她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对于深夜,张小芹和张秘秘突然到访,张如英吃惊了一下。   张小芹许久未同张如英正面说过话,打了一路的腹稿,见了她,一种亲情血液间本能的羞涩,使她开不了口,拘谨地站在门口,半晌后,她才发声,声音哑哑的,如同久旱的地面得遇雨水时,带着细微的沙沙声。   “妈,我明天和一个学生去x市,有点事要办,最迟三天后回来。”张小芹和张如英曾经也像大多数母女那样有说不完的话,后来年少时的张小芹太让人糟心,伤了父母的心,才促成这样的窘迫的境况。   血浓于水割不掉,鸿沟横陈中间跨不过,只能这样不上不下,卡在中间。   “知道了。”张如英把张秘秘拉进门,顺手将门关上。   张小芹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无力地转身下楼。   她和父母之间堵着一口气,这口气大约可以随着时间散去,偏偏秘秘就是这口气的根源,整日在二老面前晃悠,无论如何也舒不了这口气。渐渐地成为僵气,滞在其中。   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的张小芹有心和与二老和好,却无法像从前肆无忌惮地使性子,一切因为过错变得小心翼翼。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想太多,囫囵地收起自己的情绪。往家赶,收拾一下行李。凌晨五点时,杨箐箐站在楼下等她。   张小芹下楼时,给她带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热乎乎的,杨箐箐拿着手里,心里湿润一片,她爸妈是标准的中国式重男轻女,什么都是儿子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人,赔钱货。她成绩优异不是天赋,是一次次背诵一次次硬写一次次熬夜刷出的存在感,然而,这一切对她那质朴的父母来说,没用。相比于她满试卷的红色对号,不如菜市场一斤萝卜小贩少收5毛钱来的喜悦。   “走吧。”张小芹没看到她眼中涌动的温暖,已经盖过她眼中的那块时时存在的阴影。   *   张小芹和杨箐箐刚到,先和当地负责打击传销的片警碰头,片警姓范,声音年轻人老,昨天张小芹以为他30岁左右,其实已经50岁,个子不高,脸黑,穿的有点寒酸,起了球的棕色外套,泛白的裤子,和张小芹想象的差距很大。   他笑着:“叫我老范就可以了。”   张小芹、杨箐箐与老范简单地聊几句,了解一下情况,老范交待一下后,便离开了。   杨箐箐开始给杨先生打电话,说是带了7万块过来,杨先生十分开心,当时许诺,三个月就能将钱还给她同学。   半个小时候后,杨先生过来接人,一见张小芹,他脸色一摆,显得极为不高兴。把女儿拉到一边,低声斥责:“不是就叫你一个人来吗?你把老师带过来干嘛?”   张小芹上前,笑着:“她借的是我的钱,正好学校派我和杨箐箐去友校听几堂课。”张小芹睁着眼睛说瞎一通后,杨先生不悦的脸色慢慢褪去,他着急地问杨箐箐:“钱呢?”   张小芹碰了一下杨箐箐,杨箐箐立刻说:“爸,我和老师坐□□个小时的火车好累,火车上信号不好,下车老师才找到信号从支付宝转7万块钱出来,2个小时后才能到账。这样不要收异地跨行费。”   杨先生听不懂女儿在说什么,但他听出了2个小时后就有钱了。他拿眼尾扫了一眼张小芹,见她长的瘦瘦小小的,防备的心中的十分降了八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防备什么,就是觉得不能破坏组织的神秘感:“跟我走吧。”他不悦地咕哝一声。   张小芹跟上问:“杨先生,你说的那个项目是不是真的赚钱?”   杨先生睨了张小芹一眼,琢磨着好歹她是债主,勉强透露了一点,张小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几番谈论之后,杨先生把张小芹和杨箐箐一起带到一个小区,一直往小区深处走。   小区深处四周的树木,高大茂盛,遮天蔽日,显得这一条羊肠小道阴森森的,越往里走,越觉得没人气儿,杨箐箐突生惧意,往张小芹身边靠了靠。张小芹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怕。   张小芹也有点怕,她怕自己意志不坚定,被洗脑了,或者里面暗藏着暴力者。突然之间她的软弱的本质暴露出来,因为这一刻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如果她有什么不测,她还有什么牵挂。   这时,她首先想到的是女儿张秘秘,接着是依然不肯原谅她的父母,最后想到的是纪之霖,想到纪之霖,她心脏抖了一下,赶紧恢复理智。开始在心里设想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和杨箐箐如何全身而退。   不过,事实没给她验证设想的机会,在她和杨箐箐前后脚进一个套房的同时,身后门被一脚踹开,一直紧绷神经的杨箐箐吓的尖叫一声。   被踹开的房门来回撞击墙面,劣质的白色墙漆漱漱往下剥落,五六个高大的人影强势钻进来,将门反锁。   张小芹这才看清这几人是警察,一个个穿着整齐的警服,手中握着警棒,浑身散发的正义,让好人壮胆,让坏人害怕。   领头人拿警棒狠狠地敲打着木门,发出揪心的巨响,又震落下白色的墙皮,面目严肃:“都出来!出来!!”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把张小芹都吓着了。   话刚落音,这套房子里数个小门陆续被打开,三三两两的人鱼贯而出,先是惊住,接着纷纷以恶毒的眼神瞪着杨先生,杨先生深觉自己像是组织中的一名叛徒,转头一巴掌甩到杨箐箐的脸上,咬牙切齿地喊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是要死在你手里了!死在你手里!”   张小芹一把揽过杨箐箐,把杨箐箐藏到身后,杨箐箐一迳地垂首,不哭也不吱声。   杨先生没有撒泼多久就被警察带走,张小芹安慰杨箐箐:“别难过,他现在被洗脑了,等她醒过来就知道你做的是对的。”   杨箐箐点点头。   张小芹以为这是老范跟踪她们,然后布下的局。谁知她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时,老范又说他穷旮旯里那一套:“他们属于违法,但不属于犯罪。他们即是违法者,又是受害者。这事儿不好办?而且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警力不足,上面不拨人……”   “所以,今天来的那几个警察不是你请的人?”   “什么警察?”老范惊讶地问。   *   小余作为当地人举报成功后,回来向纪之霖汇报。   纪之霖正上厕所,边提裤子边教训:“下次你还给我搞这些歪门斜道的合作,拿提成,趁早滚蛋!”   小余赔着笑:“我这不也是受骗吗?”   纪之霖:“呵呵,你受骗,你精得很呢。”那天,在工地上,一行人在他的工地上闲晃荡,他只是疑心,并没多想。   后来路一名打电话给纪之霖,纪之霖思忖一阵后,盘问小余,几句话之后,小余说了实话,那天那群人的领头人提早就塞了点小钱给小余,带着一帮子传销成员,在工地闲逛,并说成是他们即将投资的项目,他只要和他招招手,领头人的就能骗其他人掏钱。其实他们是传销团队,小余又强调,他们只骗钱不杀人放火,骗的都是好吃懒惰异想天开之人,不骗好人,坏人活该被骗的家破人亡。   狗啃的三观,纪之霖一脚踹过去:“想办法弄散!”   小余也想了,这个县级市才刚发展起来,警力设施不足,必须向上报,怎么报呢,他是本市人,钻空子钻习惯了,自然有办法。   *   张小芹和杨箐箐从小区内走出来,她没和杨箐箐说那些警察不是老范叫的,她心里也忐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低头思考。   纪之霖的车子停在路边,他不修边幅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张小芹,她今天扎一个马尾在脑后,白色简单的短袖,七分裤,露出的半截雪白的小腿还没他胳膊粗似的,穿着一双白色的板鞋,一点都不像路一名的老师,像路一名的同学。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喝醉酒,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薄的味道。   这时候,他的目光像是黏在张小芹身上似的,扒都扒不掉。如果用两个字形容这种目光的动机,那就是他在“视.奸”。   张小芹也就是被这烫人的目光温度给打扰,她抬起头向对面看过去。   ☆、第11章   在张小芹抬头之际,纪之霖低头将烟头摁到脚边的石头上,细碎的火星子哧哧地悉数熄灭,他抬手将烟蒂扔进垃圾桶,拍了拍腿上的细微烟灰,站起身来,向这边走来。   “纪叔叔,你怎么来了?”杨箐箐先认出纪之霖,前段时间她向路一名借钱,又给路一名补课,见过纪之霖数次,其中有两次,正好赶在饭点,纪之霖带着她和路一名绕了半个市去吃好吃的,并让二人好好相处好好学习。杨箐箐用仅有的人生经验判断纪之霖人是个好人,跟着路一名礼貌地喊纪之霖为叔叔。   他是杨箐箐的叔叔?   张小芹反应慢半拍地望着纪之霖伸过来的右手,干净修长,指节清晰,她将手递过去时,他主动握住,薄茧膈着她的手心手面,出奇的力量感包裹着她,她心跳突地乱了节奏,不过片刻,她强自镇定:“你好,纪先生,我是杨箐箐班主任张小芹。”   从刚刚纪之霖看她的目光中,她已经看出,他并不记得她,这很正常。这样其实挺好,至少现在她可以冷静,尽管此时此刻她的思想她的潜意识使她处在一个诡异的状态——心跳是加速度的,大脑是理智镇定的。   “纪之霖。”纪之霖自我介绍,松开张小芹的手,嫩滑的触感让他心痒难耐,他强行压制,右手背在身后,五指间来回摩挲着,似乎在用手指回味她的温度。   张小芹收回手,笑笑。   纪之霖转而问杨箐箐:“你爸妈现在怎么样?”   在火车上,路一名已经提前给杨箐箐发短信,说是他叔叔在x市,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找他叔叔,他叔叔看在他的面子上,不管什么事情全部都会帮忙的,想必路一名已经将她的事情都告诉眼前这位叔叔了,杨箐箐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爸妈被警察带走了,警察说是先教育一番,明天去领人看看。”   纪之霖沉吟一会儿:“那行,我明天和你们一起,这边晚上不安全,你们两个和我住一个酒店。”   张小芹立刻接话:“不用了。”接的又急又慌。   纪之霖与杨箐箐同时看向她,她张了张嘴,卡壳了。   纪之霖注视着她,见她脸蛋绯红,想逗弄一下,碍于杨箐箐在场,他只得一本正经地说:“这里民风彪悍,除了我住的那个连锁酒店,其他都是私人的,你们两个女生住不安全。”   张小芹再三让自己镇定,略略思考下纪之霖的话,看一眼杨箐箐,她点了点头。   *   夜的本色渐渐降下来。   张小芹与杨箐箐坐在纪之霖的车子内,张小芹看了看杨箐箐被打的左脸,这会儿已经肿了,她安慰几句。   杨箐箐笑着摸摸脸:“张老师,我没事儿。”   这时,张小芹包包中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一眼,她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正在开车的纪之霖。   纪之霖正好从后视镜中看她,提醒:“你的手机响了。”   她赶紧收回目光。   张小芹说不上来自己对现在的纪之霖是什么一种想法,一方面她认为往事已过去那么多年,她已经成熟,对过去早已持不同看法。她和纪之霖等于重新认识,可这种“重新”明明拖着过去的丝丝缕缕。另一方面她怕纪之霖,时时提防着的那种“怕”,怕他和她抢她仅有的最珍贵的秘密。   最明显地体现在眼前这个电话,她不敢在他面前接。   “张老师,你手机响了。”杨箐箐也提醒一句。   张小芹慢吞吞地低头,手指刚触到屏幕,彼端挂了,她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未松尽,手机再次响起。   她看了下时间,秘秘应该刚吃过晚饭。她一天没见女儿,怪想的,不知道她有没有闹气,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心想着,就接了电话。   “妈妈!”手机放到耳边,张秘秘清亮的声音就传过来了,显得兴高采烈的样子。   “嗯。在干嘛呢?”她用手托着手机,唯恐旁人听了去,不时瞟纪之霖几眼。   “妈妈!我刚吃了小龙虾,可好吃了!”   “不能吃多。”一同张秘秘说话,张小芹的神情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纪之霖得空狐疑地瞥她一眼,和谁说话呢,这么温柔。   “我就吃两个!”   “嗯,今天你都干嘛了?”张小芹将头扭向窗外,一面想和女儿畅谈,一面又不敢谈,只能片面地问问。   “今天在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夸我了,夸我字写的,比我同桌的、好看。”   张小芹不由得露出笑容,纪之霖又看了她一眼,这次她没去瞟他,而是语调轻松亲昵地问:“还有呢?”   “没有啦!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很快了,听话,拜拜。”张小芹挂上电话,看向纪之霖时,只见他拉长一张脸,显得十分不高兴,语调严肃地调侃一句:“张老师对待另一半的方式很特别啊。”粘乎的很呐。   张小芹扯了扯嘴角,没接话,看向窗外。   杨箐箐又是个话少的主儿,何况心里装着事儿。   车厢内安静极了。   纪之霖:“……”   到了酒店,工地管事儿小余赶紧迎上来。一见纪之霖带着两个女人过来,连忙搓着手,上去打招呼,刚走到张小芹面前,纪之霖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拽到一边。   小余刚想说点儿什么,见纪之霖脸色不好,只冲张小芹和杨箐箐不住地点头。   到前台时,纪之霖订三间房,付钱时,张小芹从包包里抽出三百块钱,挤到纪之霖面前抢着付房费,纪之霖转头看向她,那目光中的寒意、不容置疑的大男人主义,使张小芹的动作一滞,他的目光顺着张小芹的脸、脖子、肩膀,她刚在挤的关键,整个人几乎挤到了纪之霖怀里。   张小芹立刻弹开,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气,三百元大钞往收银台上一拍:“看什么看?我有钱!”抽过一张房卡,拉着杨箐箐向电梯走。   纪之霖站在门口瞠目结舌,他说什么了,她莫名其妙地发火。   不过,发火的样子,还真可以爱。   ☆、第12章   张小芹突然的小脾气,像只小花猫挠中纪之霖的心头,痒的他想将她扑倒。但是,他是个忙人。在酒店前台逗留不到十分钟,小余便催促他去一个饭局。   路一名的爸爸挪走的那笔款子还未补上,他得另想办法。走之前,他麻烦前台姑娘将张小芹的三百块交还给张小芹,还占了口头上的便宜:“她跟我闹气呢。”   第二天,纪之霖照样陪张小芹杨箐箐上警察局。   纪之霖出门与两名警察交涉一番,和杨箐箐说,建议过段时间,杨先生杨太太没那么钻牛角尖了,才让他们自行回去。   先见一面再说。   杨先生杨太太一见到杨箐箐,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昨天杨先生刚打了杨箐箐一巴掌,今天杨太太上来又是一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东西!胳膊肘往外拐!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这些人的脑子像是被传销者打了个死结在其中,怎么劝解都没用,扬起手又要往杨箐箐脸上抽,张小芹抢先一步拦住,杨太太的巴掌抽在张小芹的脖子上,抽红一片。   纪之霖从门外一进来,就看到,杨先生杨太太撕打着杨箐箐和张小芹,他一把搂过杨箐箐和张小芹,目光从杨箐箐泛红的脸蛋,再到张小芹的脖颈上,那通红的一片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显得尤为清晰。   纪之霖搂着张小芹转头看向杨先生杨太太,打红眼的两人,被纪之霖冰刀子的目光一望,立刻愣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闹够了吗?你们要是用六七万凭空变出上百万,我现在都能买下整个美国了。痴人说梦!”纪之霖将杨先生杨太太镇住,带着张小芹与杨箐箐出去。   警察同志向三人说明,最近本市传销特别猖獗,上头打击力度加大。过两天会有一位反洗脑专业人士过来给这些人醒醒脑,鉴于杨箐箐姐弟二人还小,不建议现在把两人领回去。   纪之霖问:“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身陷骗局?”   “看个人情况吧,专业人士过来就快了。”   杨箐箐又问:“我把他们带回家,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不行吗?”   警察望一眼右脸通红的杨箐箐,感慨:“真是好女儿啊。老实说,你现在别把他们带回去,正好赶上好时候,上面派人下来教育他们。你现在把他们带回去你能24小时看着吗?他们那股子发大财的梦特别强烈,报纸新闻上弄的家破人亡都是真的,保不准去你亲戚朋友家借借钱,感染感染亲戚,再发展个下线。这种事情太多了。”   杨箐箐无言以对。   纪之霖时不时将目光放在张小芹的脖子上,忍不住问:“疼不疼?”   张小芹惊愕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指她的脖子,她笑了笑:“不疼了。”   事情折腾到下午,杨箐箐最终听从警察的建议,让杨先生杨太太接受几天的教育,希望他们尽快清醒。   回程坐的是火车,三人坐一个三人座,杨箐箐靠窗,张小芹坐中间,纪之霖坐过道。杨箐箐平时话就少,父母出了这样的事儿,除了和张小芹纪之霖说几句谢谢之外,低落的连头都不抬。   轰隆隆的火车声不断,天刚擦黑,车厢内充满一股股的方便面、辣条、牛肉干等的味道,初一闻,有点饿。闻多了,想吐的*越来越浓。   张小芹问杨箐箐:“要不要吃东西?”   杨箐箐:“一点也不饿。”   张小芹何止不饿,简直想吐,对面座位的女生又拆了一包瓜子,堆着小土丘的瓜子皮儿混着口水,散发阵阵酸嗖味,张小芹默默忍着,转头看纪之霖。他从一上车开始,打开平板,似乎在收资料、查资料以及写资料,平板手机来回地用,也没空顾及其他。   看不出来,他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张小芹问:“你饿不饿?”   纪之霖头也不抬地回一句:“不饿。”   火车要行驶八.九个小时才能到达s市,一路上停停走走,下了不少人,此时车厢内灯光昏暗,纪之霖终于将文件看完,邮件回完。抬头看身边,杨箐箐头枕着书包,躺在对面的三人座位上熟睡,身上盖了一件外套,而张小芹坐在靠窗的位置也已熟睡,再看四周,到处都是空位。   他关上平板和手机,放入包中,站起身来,将包放上货架,站在走廊活动两下,他身材高大,双腿蜷缩了这么久,直泛酸,他来回走两趟。赶上火车换轨,车厢内的人跟着晃动一下,张小芹的头部轻轻地撞了一下火车内皮,撞的她眉头一皱。   纪之霖俯身,挨着她坐着,大手掌住她的脑袋,缓缓地将她箍着靠着自己的胸膛。   张小芹认床,刚上大学那会儿,好几晚上没睡好。这次心里装的事儿太多,杨箐箐的事儿是一件,又碰上纪之霖,加上实在想念女儿张秘秘,等于一夜没睡。   坐在纪之霖身边时,她突然想开。下了火车,她和纪之霖再不会有交集,不用怕的。这么一想,她整个人轻松下来,困意来袭,她靠着车壁就睡着了。   纪之霖起初只是让她靠一下,想着她靠的一定不舒服,于是搂着她,自认为她也一定觉得不舒服,于是抱着她。娇小的她,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时,他不舒服了。   开始,他只是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不由得闭上眼睛,嘴唇由覆了上面,他睁开眼睛见四周均是各种姿势熟睡的人,“睡她”的念头再次以势不可挡之势滚滚而来。   他搂抱着她,手指摩挲着她柔腻的脖颈,这个部位是今天被杨太太抽的,现在已经不红了,当时心疼坏他了。竟然敢抽她的女人!   他想着亲了亲她的脖颈,而后移到时嘴角,含住她的嘴唇,舌头先是轻轻舔着,缓缓挑起她的唇瓣,撬开她的牙齿,探入口中,张小芹迷糊中扭动了一下,正好蹭到他那个挺硬的邪恶部分,他闷哼了一声,猛吸了一下她的嘴唇,手掌贴上她的翘臀。   张小芹太困,困的连梦到这种事情她都懒得动,只哼了一声。   纪之霖越亲越大胆,呼吸开始急促,吻的更深更用力。   睡了许久的杨箐箐悠悠地醒来,听到什么诡异的啧啧声,她转头,穿过小桌子,她清晰地看到张老师躺在纪叔叔怀里,两人正热烈地缠吻着,她惊的愣住。   这时,火车再次换轨,一下惊醒许多人,包括张小芹,因为这站到达s市,也就是三人的目的地。   张小芹先是睁开眼睛,震惊地望着纪之霖一脸的陶醉,她愣住了,只感受到舌头被来回逗弄着,她缓慢地反应过来后,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他,“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纪之霖的脸上,右手都给震的又疼又麻。   纪之霖没想到会被打,这是他人生中没有过的事儿,他恶狠狠地望着张小芹:“你竟然敢打我!”   张小芹虽然占理,但是面对愠怒的纪之霖,她心里还是怵了下,不由得向后挪。   纪之霖一脸怒气,动作粗鲁,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向跟前一拉,手掌紧紧按住她的后脑,猛地亲上去,这一猛,磕的张小芹嘴皮子疼,她心里又气又恼又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伸手摸到小桌子上的一个托盘,“啪”的一声拍到纪之霖脑门,连带着,牙齿一狠劲,狠狠地咬了纪之霖一口。   一直旁观的杨箐箐,惊的捂住嘴巴。   ☆、第13章   纪之霖吃痛地放开张小芹,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疼的他“嘶”的一声,指腹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鲜血,这女人……把他的嘴唇咬破了!   他盯着张小芹,舔了一下嘴唇,像嗜血的兽类,目光中凶猛地跳动灼人的火苗,张小芹心头抖了下。她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平生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就是,小时候捡了一根木棍打了隔壁家的大黄狗。打完了的心境就如同此时,害怕被还击。那时害怕被大黄狗咬,这时害怕被纪之霖咬,心里眼里只有一字——逃。   她抓起包包就往外逃,纪之霖一把拽住她:“上哪儿去?”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中的托盘,狠狠地往纪之霖胳膊上拍。   这点儿疼像是给纪之霖挠痒痒,纪之霖阴沉着脸,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制住她,他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小巧却这么暴力的女人,他恨的牙痒痒,说起话来咬牙切齿:信不信我现在就睡了你。”   张小芹胳膊被他攥的生疼,心里既害怕又委屈,挣脱不得,懦弱的一面占据上风,她鼻子一酸,眼泪蓄满眼眶。   纪之霖坐着,正好清晰地看着她,她低着头,长翘的睫毛颤动两下,双眼立时通红,小可怜见的,一时间,怒气全消,心里软成一汪清水一般,恨不得马上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低头一看,她细白的手腕被他攥的通红,他立刻放手,欲言又止:“你……别……”   话未说完,张小芹抡起手中的托盘又往纪之霖身上砸,这次连带托盘飞到纪之霖身上,她气狠狠地骂一句:“你神经病啊!变态狂!”她也只会骂这么一句。   纪之霖接下托盘,再看张小芹时,她已钻到人群里,没了人影儿,他气急败坏地扔掉托盘,骂一句:“操!”   *   张小芹从火车站跑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平抚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把杨箐箐漏掉了。掏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杨箐箐发个短信息过来:“老师,你去哪儿了,我一醒,就看不到你了,叔叔说有事儿先下车了。”杨箐箐到底还是懂事,刚刚发生的事儿,只有装不知道才能化解彼此间的尴尬。路一名的叔叔真是太流氓了,她心里腹诽着。   张小芹看了一眼,抹了一把要掉落的眼泪,回复:“嗯,我有点急事,你回家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电话,这几天不要多想,先面对高考。”   *   张小芹到家时,已经23点,她梳洗后,坐在台灯下备课,近24点时,她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网店订单,明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她可以去寄下快递。   等到爬上床时,已近凌晨1点,她躺在床上,想女儿秘秘,想着想着,缓缓闭上眼睛,沉睡着。   第二天,才刚六点,她赶紧起床,刷牙洗脸,一手挎着包包一手拎着快递,匆匆下楼,买了两包子开始等公交,上学校,熊孩子们要上早自习,她要去看着。   作为一位高三班主任、4岁孩子的妈,避孕套店老板,她每天都是这么忙碌,鞋底都被磨破。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其他,生活拮据,思想也受到制约。纪之霖也被暂时抛到脑后。   她先是到班级看了一眼,没有一个空位,她放心地转进办公室。   坐在教室里的路一名,看一眼张小芹,心情都是愉悦的。昨夜,他出来小便,正好赶上他小叔回来,客厅灯也没开,他摸黑地冲上去,喜悦地迎接:“小叔你回来啦。”   他小叔嗯了一声,解开衣领坐到沙发上,他就听到他小叔发出“嘶”的一声。   他疑惑地问:“叔,你怎么了?”   “没事儿。”纪之霖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赶紧睡觉去。”   “我们班主任也平安回来了吧?”   “你怎么回事儿,让你睡觉就去睡觉,怎么那么多话……嘶……”纪之霖不悦地打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早上来上课,一看到杨箐箐,他就凑上来问情况。   杨箐箐亲眼目睹昨晚火车上纪叔叔强吻张老师的一幕,这事儿绝对不能说,她反复思忖后,一字一句过一遍脑子,再告诉路一名:“非常感谢纪叔叔,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带我和张老师住酒店吃饭,但是他的一些……行为思想,我和张老师都不那么认同……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我和张老师面前提你小叔。”   路一名挠了挠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他小叔放浪花心,到一处惹一处的风流债,一定让杨箐箐和张老师反感了,于是他当即保证:“我绝对不在张老师面前提小叔,我小叔除了花心,其实顶好的。”他话说完,心里却有点忐忑,张老师会不会因为他叔叔花心,认为他也花心?   而此时刚起床的纪之霖,脸色非常不好,心里一股子邪火,怎么压都压不下,怎么就有那么不识好歹的女人,她打他,咬他,还拍他……此时此刻他打心眼里烦她,他妈的真烦她,他操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结果关机,他气的将手机扔到一边。   世上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吗?   张小芹,我稀罕你吗?   *   张小芹一整天都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转啊转,终于将事情理顺,上完下午的第二节物理课,她急急地从办公室出来,挎着包包刚下楼,遇上路一名。   路一名:“老师,你回家啊。”   “嗯,我去接秘秘。”张小芹脚步不停向下去。   “老师!”路一名喊住张小芹,他心里忐忑,怕张小芹因为小叔的原因不理他。   张小芹回过头,微微一笑:“我听数学老师说了,你昨天的数学成绩考的很漂亮,加油哟。”张小芹说完,急急离开。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平平常常的一个笑容,路一名像朵久旱的小花骨儿,得遇雨水,整个身心舒畅,得瑟地舒展开花瓣,尽情在雨中摇摆,摇摆的他手舞足蹈地蹦起来,一蹦老高,摆出个胜利的姿势:“yes!”张老师没有因为他叔叔而不待见他。   “yes!”他又摆了一次。   上下楼梯的同学,纷纷以看神经病的目光将他扫一遍。他双手插兜,内心荡漾地向教室走。   *   张小芹到幼儿园时,幼儿园里小朋友纷纷被爸爸妈妈接走,张小芹远远地看到张秘秘背着多啦a梦的小书包站在幼儿园门口,黑色细柔的头发到肩膀,齐刘海,大大的眼睛骨碌地转着,像只小精灵。四处找人,可能在找外婆。   张小芹真是太想女儿了,她快步走上去,只见张秘秘两只小手,勾着书包带子,跑到一个小朋友面前,以期望的眼神,开口说:“尧凡,我能喊你爸爸叫爸爸吗?”   张小芹的步子蓦地一顿,女儿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刺中她的伤疤,这个伤痕遮遮掩掩过了那么多年,还是要见光。她第一次意识到,女儿开始有意识了,会发问了,会独立思考了,不再是那个她抱在怀里,只会“麻麻麻麻”的小团子了,她百感交集。   “可以。不过,你要给我画一个这么大的大怪兽,作为交换。”尧凡比划着说。   张秘秘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答应你。”   “熊孩子,走不走!”尧凡的爸爸喊了一声,尧凡赶紧跑向路口的一辆车子。   张秘秘乖乖地站在门口,冲着尧凡:“尧凡,明天见。”   张小芹望着张秘秘,小小的女儿,站在门口,突然间,她不敢向前走。   直到,张秘秘发现自己,惊喜地喊一声:“妈妈!”开心地向这边跑,这时,一辆三辆车从路上驶过来。   ☆、第14章   “妈妈!”   张秘秘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米牙,小脸肉嘟嘟的,煞是可爱。她背着书包欢快地奔向张小芹。正在这时,一辆电动三轮车从左侧急驶而来。   张小芹大喊一声:“秘秘,别动!”同一时间,她已迈出步子扑向张秘秘,转瞬将秘秘紧紧搂在怀中,车子撞来之时,一个有力的声音飞一阵似的传过来:“老师!”紧跟着光与影在眼前一晃,她搂着秘秘狠狠摔下,事先预料的疼痛与车祸没有发生,她和秘秘躺在一个温暖结实的臂膀中。   “秘秘。”张小芹先是喊一声女儿,接着昂头:“路一名?”   路一名揉着头部坐起来,查看张小芹张秘秘:“老师,你们有没有事?”   “没事。”张小芹这才看到路一名的右臂被水泥路面蹭破,伤口长约10厘米,鲜血直往外涌:“你在流血。”   路一名扭头看了一眼胳膊,笑着:“没事儿,破了点儿皮而已。”   *   回到家中,张小芹从卧室里取出药箱,看着路一名结实手臂上的伤,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这种奇异是神秘的,是奇妙的,也是羞耻的,禁忌的。她尽量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她太缺少别人的关心了。   张小芹将路一名的手搁在桌子上,她坐在对面,拿着棉球清洗。   张小芹捏着棉球,刚一触到伤口,“嘶”的一声,张秘秘发出来的,她正站在桌边,聚精会神地望着路一名的胳膊。   张小芹再触一下,她小嘴撮着,又“嘶”的一声。   张小芹放下镊子,转过头望向张秘秘,严肃地问:“张秘秘,你想干什么?”   张秘秘立刻垂下小脑袋,嘟着嘴不吭声,刚才回来的路上,张小芹已教育过张秘秘,和她说过很多次,过马路不能跑,不能跑。就是因为她跑了,所以路一名才受伤了。   张小芹坐正身子继续为路一名清理伤口,路一名见张秘秘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上来的乖巧可爱,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偷偷地抬起头,冲路一名调皮一笑。   张小芹睨了她一眼:“去卫生间把手和脸洗洗。”   “哦。”张秘秘不情不愿地去卫生间。   张小芹低头,一手按着路一名的胳膊,一手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清洗。   路一名凝着张小芹,温暖的灯光下,她的皮肤更加剔透水嫩,细致的连毛孔都看不到,嘴巴小小,鼻子小小,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的,每一样都让他百看不厌。长长的睫毛不时扑闪两下,像根羽毛轻滑到他的心间,路一名口干舌燥,加上三天未见的想念,他不由自主地俯身,一点点凑向张小芹。   正在这时,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哧”两声,砰砰闪两下,忽然灭了。   “灯坏了,你坐着别动,我去拿灯光换上。”张小芹很有经验,慢慢站起来,起身时脸蛋从路一名鼻尖滑过,将触未触的距离,路一名血液沸腾,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丝丝顾及,他不确定她心里是如何想的,鲁莽的结果可能任何机会都没有,也因为暗恋让人胆小,暗恋让人自卑,他忍住了。   “秘秘。”张小芹随即喊一声。   “诶,妈妈,啥事儿?”张秘秘在卫生间应着,里面传来她玩水的声音。   “先别出来,客厅的灯泡坏了。黑。”   “喔,好。妈妈,你能装上吗?”秘秘清亮的声音在卫生间响着。   “能。”   “好,那我不出去。”   张小芹不是第一次换灯泡,以前大着肚子去买菜,拎着10斤米上楼,挺着肚子洗马桶接电线。还有抱着秘秘去寄快递等等,全能家庭小能手。   她长相娇小,性子还有点怂,时而也爱哭,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具坚韧的个性。   她拿着灯泡刚出来,路一名接过灯泡,踩着凳子,三下两下装上,客厅内一片明亮。   张秘秘从卫生间出来,惊奇地喊道:“路一名你好棒,每次妈妈换灯泡,都要换好久。”   路一名看向张小芹。   张小芹笑着,因为她恐高症比较严重:“秘秘你现在会说话了,嘴就停不下来了。”   路一名在心里默默地表示:“以后你家换灯泡的事儿,我都承包了。”   *   路一名还要去上晚自习,张小芹将他送出门,让他好好复习。路一名点着头,最后一点头,不再抬起来,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下楼,在张小芹即将将门关上时,他突然转头,脱口而出:“老师!”   张小芹停住看向他:“怎么了?”   走道内的声控灯亮着,不一会儿熄灭,路一名因为嗓子眼里的呼之欲出的一句话,而心跳加速,紧张的手心冒汗,再不说出来,他会憋出毛病,他的声音紧张的有点抖:“老师,你会介意你的另一半比自己年纪小吗?”   张小芹愣了一下,那股奇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匮乏的恋爱经验弄不准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她也不打算深想,诚实回答:“年龄不是问题。”   “那什么才是问题?”路一名快速追问。   张小芹想了想:“合不来才是问题。”   这时,声控灯因为小区的动静而再次亮起,清透的光线打在路一名脸上,路一名望着张小芹,目光深情,他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张小芹也冲他一笑,温暖怡人:“路上注意安全。”   他好想好想告诉她:“老师,我喜欢你,好喜欢。”你能接受我吗?   *   路一名像是一个讨到了糖果的孩子,视若珍宝地捧着,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就能剥开糖衣看到糖芯。   夜幕已降临,点点星子在天空中闪烁,微风徐徐地吹着,路一名心情愉悦地走出小区,穿过一个胡同向公交车站牌走。   这时,迎面几个人影向这边走。   隐约有人在说:“大哥,就是那小子,他拿木棍别了二哥的车轱辘,二哥才从车上摔下来,才交不了货的。”   路一名浑然不觉,下午他眼见着电动三辆车即将撞上张小芹和张秘秘,而骑电动三轮车的人,他既没有停车也没有避开的意思,直直驶过去。他就从旁边捡了一根不粗不细的木棍,插.进转动的车轮内,卡住三辆车的瞬间,他才有时间扑向张小芹和张秘秘。   当时车子骤然一顿,车主没注意也摔下来。车主似乎有些智障,张小芹和他说了抱歉,他乐呵呵地说没事,然后捡起木棍,扔进车厢内,走了。   几个人影手中拿着棍棒,浑身散发着戾气,手中的棍棒划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不时与地面摩擦飞溅出细小的火星子,一步一步向路一名靠近。   ☆、第15章   路一名被打住院的消息,张小芹是第二天才知道。   当晚,张小芹三天没见秘秘,傍晚把她教训一通,做母亲的心里不好受,她把秘秘叫到跟前,拢了拢秘秘柔顺的刘海,捧着她的小脸问:“妈妈刚才教训你了,讨厌妈妈吗?”   秘秘摇头。   “说实话,妈妈不生气,刚才妈妈语气也重了。”   张秘秘对着手指头,奶声奶气地回答:“喜欢妈妈。”   “真的?”张小芹问。   张秘秘趴着张小芹脸上亲了一下:“真的。”张小芹开心把秘秘抱在怀里,将脸埋到秘秘的咯吱窝,蹭来蹭去,蹭的秘秘咯咯笑不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女儿的笑声总能缓解她的疲劳与艰苦。随着秘秘越长越大,曾经她对那个男人那股狂热偏执的爱,一一转到女儿身上。过去那股子烧坏大脑的爱慕褪尽,再回首以前,真的想说四个字——不忍直视。   做晚饭时,张小芹坐在小凳子上摘菜,秘秘蹲着,小手捧着小脸瞅空心菜,想要从菜叶子上瞅出条虫子来,以前她挑出过吃菜的小虫子的。   张小芹被她可爱的模样逗乐,想到下午去接她时,她追着同学爸爸喊爸爸,思考一会儿,问:“你为什么喊同学的爸爸叫爸爸?”   秘秘站起来,坐到张小芹对面的凳子上,颇有些生气地回答:“因为尧凡说我爸爸是猪。”   张小芹:“……”   事情是这样,张秘秘和尧凡是同桌,尧凡是个思维活跃,语言能力极为发达的孩子,这主要归功于他和他双胞胎的妹妹还在妈妈肚子里时,他爸爸就开始对着肚皮说故事,各式各样的故事伴随着他长大,这才导致秘秘这个同桌脑洞极其大。   他看到经常来接秘秘的,不是外婆就是妈妈,反正没雄性。   所以,这天他用铅笔戳秘秘胳膊肘,问:“秘秘,你爸呢?”   “外婆说去外地了。”张秘秘回答:“我都没见过他。”   “哦,那你爸肯定是猪。”   “为啥?”秘秘问。   尧凡像说秘密一样,悄悄地说:“我爸说了,只知道拱白菜不知道养白菜的猪,不是好猪,你爸就是一头孬猪。”   张秘秘不懂。   尧凡哀其无知,摇了摇头:“秘秘啊,你得多多学习新知识。”接着一本正经地解释:“你呢,就是你爸拱你妈生出来的。拱完了,他就不来接你放学,也不送你上学,你都没见过他,他明摆着是一头孬猪。”   张秘秘思考了一会儿,没思考明白,反问他:“那你爸呢?”   “我爸说他是天蓬元帅,我妈是嫦娥。”   “元帅”二字多帅啊,自带发光光环,那一刻,张秘秘心里充满了向往,就想找个天蓬元帅当爹,思前想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尧凡的爹,找尧凡爹的必经之路就是征求尧凡的同意。所以她得用一张怪兽图跟尧凡换爸爸。   张小芹听完女儿的“解释”,嘴角抽了抽,她真的要考虑一下向幼儿园老师,申请调座位,这谁家孩子,怎么那么会祸祸人呢。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秘秘不是因为缺少父爱,才要找爸爸,她小心翼翼地问:“秘秘,你想要爸爸吗?”   张秘秘坐在凳子上,两条小腿荡来荡去:“昨天路一名说他要当我爸爸。我答应了。”   张小芹愣了一下:“昨天路一名接你放学的?”   张秘秘点头:“昨天的昨天也是他接我,他驮着我去外婆家的。路一名可好了!他要带我去看大怪兽,他说他比我,喜欢妈妈。他要当一名合格的爸爸!”   听到张秘秘用稚嫩的声音说出这些话,张小芹只觉脑仁疼,秘秘那么小,平白地说不出这些话,而路一名……她怔了怔。如果说,没有今天在楼梯他问的那句“老师,你会介意你的另一半比自己年纪小吗?”此刻她不会往爱情方面想。   可是,路一名问了,她也答了。那股奇异的禁忌感昭然若揭。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尽管因为她父母是老师,她上学早,但她还是大出了路一名6岁。当她意识到自己首先想到不是拒绝,而是在思考“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她比他大6岁”这个阻碍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一时间,她恍惚不安。这种恍惚不安里藏着丝丝缕缕的怦然悸动。以至于她晚上做了一恶梦,梦中,所有人都发现她和路一名在一起,所有的人都谴责她,她的脑海里全部都是秘秘的哭声,爸爸季青山声色俱厉地呵斥:“你不姓季!我也没你这个女儿!从今以后你敢踏进家门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张小芹是被吓醒的,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心有余悸,抹了额头上的汗,转头看身旁的秘秘,秘秘睡觉不老实,小被子被她踢到一边去,露出肉嘟嘟的小手臂,呼呼地睡着。张小芹笑着吻了吻她的小脸蛋,将被子盖好,起来开始做早饭。   早上的时间过的很快,张小芹早饭刚做好,秘秘醒来。她在身后叮嘱着快点穿衣服,去洗脸,刷牙,看看书包里有没有漏掉的书本,穿哪双鞋子……本来觉得起个早,时间很充足,结果还是和日常一样,急急忙忙拉着秘秘赶公交车,去幼儿园。   现在天已转热,她坐到车内时,额头已冒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拉开包包抽出一张纸擦汗,顺便将手机掏出来,昨天手机没电,充了一夜,一起床就忙不停,这会儿才有时间开机,一开机,校长的电话就打过来:“张老师,你怎么手机现在才通?”   校长不给张小芹说话机会,语气凝重:“昨天晚上,不到七点,路一名在清川路被一群混混打了,伤势严重,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   张小芹被这个消息震的说不出来话。   *   昨天晚上,路一名刚从胡同里出来,被几个混混围住。混混借着路灯光上下打量路一名,为首的混混叼根牙签,一副没事找事手痒痒的样子,扯了扯路一名的衣服:“哟,都是名牌呀。土豪,哥几个晚上都没吃,请个便饭吧。”   纪之霖教过路一名,若是遇到这样的人,不要硬拼,也不要逞义气,要智取。   路一名笑了笑:“这不是名牌,网上买的高仿。”   混混吐掉牙签,伸手攘路一名的胸膛,把路一名攘的连连后退:“妈的,你啥意思,不想请吃饭咋滴?傍晚别我兄弟的车咋算?”牙签男耍横地又攘了他几下。   路一名到底年轻,经历的少,自尊心又强,被推这几下,完全忘了纪之霖的话,血性噌的一声就上来了,立刻回推牙签男:“请你大爷!”   牙签男被推的往后趔趄几步,还没站稳,抬起手中的棍子就抡上路一名身上,路一名也是身强体壮的成年人,伸手握住棍子,用力抢过来,先一步砸到牙签男的身上,接着抬腿一脚将牙签男踹趴下,语气刚硬:“滚!”   见状,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牙签男捂着肚子呻吟,并向旁边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接着大声喊道:“妈的,还不扶老子起来。”几人连忙架着牙签男起来。   路一名全神贯注地盯着牙签男,冷不防一个棍子抡过来,他反应灵敏的头一偏,棍子擦着额头而过,刚刚准备离开的几人,一哄而上。   他再无还手机会。   *   张小芹来不及送秘秘去幼儿园,更来不及到学校,她直接喊停公交车,抱着秘秘下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下了车推开车门,她拉着秘秘奔向医院大门。   “妈妈!路一名为什么住院啊?”张秘秘拉着张小芹的手,小跑着问。   张小芹得空回一句:“他受伤了。”   正在这时,一辆几乎要飞起来的车子,“哧”的一声停在跟前,她吓了一跳,没多逗留,拉着秘秘绕过车头,急急忙忙进医院。   而这辆车子车门被打开,纪之霖沉着脸迈出来,没有什么的表情的脸上,让人感到有怒有狠有随时可以杀人的狠劲,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大步走进医院。   ☆、第16章   路一名昏睡的原因是失血过多,那些混混下手狠,他的额头缝了三针,左臂脱臼,身上有不同的程度的淤青与擦伤,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中午估计可以醒来。   纪之霖听到医生简单地和他说完路一名的情况,他沉默不语,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一想这里是医院,食指推着烟屁股,默默地将烟推回烟盒,塞回衣兜,默了片刻,看向医生开口:“麻烦医生了。”   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纪之霖对助理说:“去查,查出来告诉我,我亲自去收拾,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助理愣了一下,看着一脸淡定的纪之霖,眼睛里貌似泛着冷光,助理连忙应:“是。”转身快步离开。   纪之霖虽然只比路一名大十多岁,但他到底是长辈,也一直把路一名当儿子看,平时他骂归骂教训归教训,却从未动过路一名一根手指,路一名自己也不是顽劣的孩子。现在平白地伤成这样,他除了无法向他哥交待,也过不了自己这关,暗暗地骂路一名,平时他教的都听不入耳吗?竟然会被几个混混打得昏迷不醒。   此时,纪之霖特别想抽烟,去去烦躁。他四处看了一下,抬步向卫生间去,正在这时,迎面一个粉红色的小团子,没头没脑地撞过来,一下扒在他的腿上。   说实话,他不喜欢孩子,不喜欢女孩子,更讨厌男孩子。平时,遇到亲戚家小孩子,他也没有逗哄的习惯,他的认知里孩子是个麻烦的小东西,打不得骂不得也宠不得,他能远离就远离。   这个小团子不但撞了他,手上的未擦的水也抹在他的裤腿上,深蓝色的西装裤上深色浅色突兀明显。他很不高兴地低下头,看这粉色小团子。   张秘秘抬起脑袋来,先是微笑着,露出洁白的小米牙,可爱极了。但一见纪之霖这张严肃的脸,小孩子毫不掩饰的表情,清晰地表现出来,她没收住笑,又生了一份惊愕,综合成了呆愣愣地望着纪之霖。   纪之霖望着张秘秘无端地生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刚刚强烈的“不喜欢”莫名其妙地远离,他深锁的眉头更是莫名其妙地舒展开来,他好像早就认识她,又好像……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张秘秘小手还抓着纪之霖的裤腿,纪之霖于她来,简直是庞然大物,板着一张脸,很凶的样子,不像妈妈全身都是温柔的光,她慢半拍地露出畏惧的表情,眼睛睁的大大的,怯怯地缩了下脑袋,小手不自觉地放到嘴边。   纪之霖蹲下.身来,直视张秘秘,尽量做出温和的样子:“小可爱,不要怕。”他伸手要摸她的小脸,张秘秘被吓着了,呆呆地往一边歪身子,妄图躲开他,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   还好纪之霖伸手抱住她。   小孩子真小,软乎的不可思议,纪之霖第一次抱小孩子,也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吸引住,总觉得她与一般见到的孩子不同,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柔下来:“小可爱,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叔叔带你去找?”   纪之霖压根不知道自己温和起来的表情很违和,至少张秘秘看着更害怕:“不要你带,你是坏叔叔!”张秘秘推了一下纪之霖的手,迈着小步子沿着走廊跑,跑着不忘回头查看纪之霖有没有追过来。   纪之霖蹲在地上,看着她时不时回头防备着自己,哭笑不得,我有这么可怕吗?   这时卫生间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秘秘,秘秘。”   纪之霖站起身来,正好张小芹从卫生间出来,四目相触的瞬间,张小芹第一反应是再次往女卫生间里钻。   “别跑!”纪之霖抢先一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张小芹只想着往女卫生间跑就能摆脱纪之霖,没想到,纪之霖压根就是个不要脸的主儿。揽腰抱起她,强行把她挤到女卫生间门口的墙角。   高大的他几乎将娇小的她盖住,紧紧地将她压在墙面上,一见她就心头愉悦,他轻松笑笑:“你躲着我干嘛?我会吃人吗?”声音悦耳好听。   “你放开!”张小芹昂头抬高声音。   “不放。”纪之霖低头向她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的鼻尖之时,张小芹将脸偏到一边,不想看他。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将她的脸转正,逼着她看向自己。   “你看我的嘴,被你咬的,刚好。”他使坏地问道:“要不要再咬一下?”   “神经病!变态!”   纪之霖被骂乐了,她那两片薄薄红红的嘴唇一碰就是“神经病!变态!”合着她只会骂这句,他听的浑身舒畅,他笑着:“再骂句我听听。”   张小芹怒视着他,抿着嘴不开口,纪之霖将她挤的密不透风,也让她身上清香直往他鼻孔钻,他特别想亲一亲她,想着便不由得俯身,嘴唇凑上去。   这时,卫生间外响起几个女声,嘻嘻哈哈笑着,声音向这边逼近。   张小芹再次挣脱几下没挣脱掉,她心里急又恼,在纪之霖凑上来之时,她头微微一偏,嘴唇触到他的下巴,张嘴就是一口,往狠了咬。   “啊!”纪之霖痛呼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下巴,往后退了一步,张小芹就势从他胳膊下钻出来,拔腿就跑。   和张秘秘相同的是,她边跑边回头看纪之霖有没有追上来。   “这女人……”纪之霖咬牙切齿地骂:“属兔子的吗?”   接着,他捂在下巴在几个女人怪异的目光中,憋着怒气,进了男卫生间。   *   张小芹气喘吁吁地跑到路一名的病房,张秘秘正趴在路一名床边,和苏芸燕聊天。苏芸燕问张秘秘:“你几岁了?”   张秘秘掰着手指头,脆生生地回答:“还差3个月4整岁,可是妈妈说我现在就4岁。因为在她肚子里的9个月也算一岁。”   苏芸燕看着张秘秘笑了笑。   张小芹调整一下呼吸,平抚一下情绪,走进来:“阿姨,医生刚才也说了,路一名待会儿就会醒来,我那边还有课,就先走了,明天会再过来看他。路一名学习方面你也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协调一下,争取不影响他恢复健康,也不耽误他复习。你自己也注意身体,不要过于忧虑,路一名年轻,恢复得快。”   张小芹声音不急不徐,话也说的明明白白,梳通了苏芸燕心中的郁气,苏芸燕连连点头说是,谢谢老师。   等到纪之霖进病房时,她不住地夸赞张小芹:“怪不得路一名说他班主任好,就是好,沉静内敛,又落落大方,温温柔柔。估计才二十出头吧,看上去好小,这么小就当班主任,真是难得。”   纪之霖没应声,苏芸燕一夸起人来没边儿没沿儿的。他伸手抚摸着下巴,还可以摸到她的齿印,他又摩挲两下。   苏芸燕说着说着叹息一声:“也挺不容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工作出色,孩子也照顾的白白净净……”   纪之霖听这话不对,打断问:“妈,你说谁带着一个孩子?”   “路一名的班主任,张小芹啊,你没见过她的女儿,长得特别好看。”   “女儿?”纪之霖反问。   ☆、第17章   张小芹和张秘秘坐在公交车上,张秘秘说:“妈妈,刚才有个坏叔叔叫我小可爱。”   张小芹刚才心里乱糟糟的,都是被纪之霖搅的,这会儿捋顺心绪,听女儿这么说,笑问:“小可爱?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坏叔叔?”   张秘秘挠挠头,想了想:“因为……因为他……他长得丑。”   张小芹故意不屑的白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叫丑什么叫美吗?”   张秘秘坐直身子,对着张小芹,摆笑脸:“妈妈看我,介叫美。”   摆臭脸:“介叫丑。”   小手扯着嘴巴,翻白眼,做鬼脸,唔唔地开口:“介叫难看。”所以坏叔叔是臭脸。   张小芹被逗笑,伸手将她的书包取下来,拉开拉链检查一遍,书本、文具盒、水杯、零食装了半个书包,检查完毕,拉上拉链,给她背上,拉着她的小手下车,边走边嘱咐:“上课不要偷吃零食,午睡时不要和其他同学说话,下午外婆来接时,注意车辆,在外婆家乖乖的,等我去接你。”   张秘秘放开张小芹的手,走到教室门口,回头:“妈妈,那你要早点来接我喔,不然我就睡着了。”   张小芹笑着点头:“好。”   *   张秘秘背着小书包刚一坐到座位上,同桌尧凡凑过来惊奇地问:“张秘秘,你咋迟到了呀?”   张秘秘取下书包:“我爸爸住院了,我去医院看他了。”   “啊?你有爸爸啦!那我的怪兽你还画不?”   “我都有爸爸了,就不用给画小怪兽了。”其实是她不会画,昨天晚上才发现,那个小怪兽太难画,完全超出她的不咋滴的水平,可这事儿不能让尧凡知道,不然太掉份儿了。   “张秘秘你咋这样啊。我都答应把我爸借给你一小半了。”   “我有爸爸。不借你爸爸了呀。我都不借了,你怎么还要我的小怪兽?”   尧凡生气地拿出铅笔,用直尺比着,“哧”地一声在桌子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三八线,与秘秘楚河汉界各不相干:“你敢占我的地盘我就打你。”   “我不占你地盘。”秘秘将身子往一边挪了挪。   “你东西也不能占。”   “我东西也不占你地盘。”秘秘把文具盒拿到桌边,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位置上。   “哼!”   *   张小芹把秘秘送到幼儿园后,急匆匆赶到学校,踏着上课铃声进办公室,拿了一本物理书,抱着一沓试卷急急地进了班级。   一声“上课”。   班长:“起立。”   全班同学齐声:“老师好。”   她才微微有喘气的功夫,她容易出汗,小跑几步,额头上便会布一层薄薄的细汗。   自窗外吹进的股股小风,吹干她额头上的汗珠,带来丝丝凉意。   她扫一眼教室,除了路一名的桌位是空的,其他都坐满,她摊开书本:“昨天的试卷已经改出来,班长过来发一下。这次测试普遍存在的一个“能”问题,全班仅两位同学做出来,我举出几个例子,势能,电能,动能,你们先各抒己见……”   ……   45分钟的课堂最后5分钟时,她向全班同学简单地说了路一名的事儿,当然她忽略了路一名是从她家出来这么一段,着重说了注意安全,尤其遇到使坏的人。   “假如有女生碰到人贩子,光明正大的强拉着你上车,非说你是他老婆他女朋友的,你怎么解释也没人信,这个时候不要嚷嚷了,转头看看路人,谁强捡谁下手,偷钱打人骂人踢翻路边摊吧,都行,尽情撒泼发泄生活的郁闷,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让路人抓着不让你走。由路人报警把你们都抓进去,你再向警察解释,说不定会说你举报有功。”张小芹说的学生们哈哈大笑,她又一一列举一些防骗防盗的巧妙方法,这些都是课余时间她收集出来的。   下课刚回到办公室,杨箐箐敲门进来问:“张老师,路一名伤的重不重?”   张小芹看向杨箐箐。   杨箐箐低下头,没敢直视张小芹。杨箐箐是个顶优秀的姑娘,只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极为严重,导致她不自信,与人相处很容易产生低人一等的窘迫。张小芹曾疏导过她,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效果并不显著。   张小芹:“估计现在也醒了。但是至少要躺半个月。”   “那他怎么上课?”杨箐箐抬起头问,刚一撞上张小芹的目光,她便快速低下头。   张小芹没在意她的反应,思考了一会儿:“物理这块我抽时间去给他复习,其他科目,我和其他老师商量一下,最重要还是他自己自主学习。”   “我能去帮他复习其他课目吗?”难得杨箐箐主动提出。中学里同一张卷子,老师考不过学生比比皆是。   张小芹愣了下,笑着:“当然可以,但是你不能跟掉各科老师的进度。”   “嗯。”杨箐箐点头。   下午一放学,杨箐箐抱着书本赶上公交车,刚进医院大门,又折返回来,看着路边的花朵儿,,包装精美,一问价格,好贵。摊子上的水果,也好贵。她摸了摸左边裤兜,除了公交卡,就只有十块钱,她踟蹰一会儿,跑到医院旁边的中国工商银行,取了两百块。   她攥着崭新的红皮儿,站在atm机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跑到水果超市,捡了最贵最好的苹果。   *   纪之霖、苏芸燕都在病房,路一名已经醒了,挂彩不仅是身上,脸上也不少。一看到杨箐箐,他第一反应是越过杨箐箐,向她身后看,结果没有看到想看的人,顿时失落。   苏芸燕连忙上前招呼着杨箐箐,讲一些客套的话。纪之霖一直认为路一名和杨箐箐在谈恋爱,见杨箐箐手上抱着书过来,他并无异议,他瞥了一眼杨箐箐买的苹果,又联想到杨箐箐父母身上的事儿,温声开口:“下次人来就成了,别买东西。”   杨箐箐低头不吭声。   苏芸燕要回家给路一名煲汤,对两人说了几句,喊着纪之霖一起离开。   病房内只有路一名和杨箐箐,路一名立刻问:“张老师今天不来吗?”   杨箐箐愣了下:“不来了,晚上她要看晚自习,还要去接女儿,应该没时间过来。”   路一名失望难掩。   杨箐箐在贫穷努力中挣扎长大,心思敏感,隐隐察觉路一名对张小芹的不同,但她不确定。   她走向床边,坐下,看着路一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声问:“你疼不疼?”   路一名尴尬笑笑,眼神不安,问:“你会不会觉得我特怂?都打不过别人,也没办法保护……”   “没有。张老师在课堂上也说了,你很机智勇敢。”   “真的?”路一名两眼放光地望着杨箐箐。   “张老师说,你在关键时刻懂得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并且请求帮助。老师说你做的很对。”杨箐箐说完,从他的目光中被肯定的喜悦,她心头怅然。   *   第二天中午,路一名睡了一会儿,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张小芹坐在床边,摆弄着床头的百合花,细长的手指,透光一般莹润,一直到张小芹伸手拉起被角给他盖好被子,他的目光都未从她的手上离开。   张小芹温声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路一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唯一能动的右手,缓缓从床面抬起,慢慢伸向她的手,正好张小芹要收回手,路一名一把抓住她的手:“老师。”   张小芹一个激灵站起来。   路一名紧抓着她的手,目光晦涩:“老师!”   ☆、第18章   那天,路一名被打,在昏迷中,他除了想到爸爸、叔叔、奶奶之外,张小芹是他心里最大的想念。此前,他踟蹰过,彷徨过,毕竟张小芹比他大几岁,是他的老师,还带着一个孩子,他自己只是个高三学生,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配对。   在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什么王八蛋的桎梏都让它去喂狗吧,他既没有杀人放火,又没有鸡鸣狗盗,更没有破坏别人的婚姻,他只是很纯粹地喜欢自己的老师,想照顾她和她的孩子。   尽管未来重重,前途渺渺,但是不去行动,又怎会改变?   所以,她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依着想法抓住她的手。   相对于他的笃定,张小芹慌乱极了。   “老师!”路一名望着张小芹,眼神中的笃定,盖不住内心的激荡,他几欲出口的话,卡在喉咙。   张小芹惶惶地挣脱,慌乱地向后退了数步,碰到床头的百合花,“砰”的一声,花瓶摔倒在地,张小芹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路一名伸手欲扶她,一不注意扯倒了点滴架,扯偏了注射针头,“乒乓”几声,自己痛的蜷缩着。   一时间,病房内狼籍一片,医生护士赶紧涌向病房。   苏芸燕也拎着保温瓶赶到,看着医生护士围上路一名,路一名的班主任愣愣地站在一旁,地上一团乱。   她先是查看路一名,接着看向张小芹,张小芹脸色惨白,目光惶然,像是被什么吓到。苏云燕第一反应是路一名不爱学习发脾气了,惹着了班主任,她上前一步安抚张小芹,这让张小芹更加无地自容,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匆匆跑出医院。   接下来几天,张小芹没到医院来。   路一名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杨箐箐坐在床边,手握着笔,对着摊开的数学试卷画了重点:“刘老师说,数列部分不会作为大题出现,但可能会有一两个选择题出现,题型也一定往最基础上面靠。”她伸手拿起数学书,熟练地翻到数列部分:“我们只要掌握最基础的就不会失分,你看这一页……”她抬头看向路一名,路一名正出神望着窗外,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走神了。   杨箐箐泄气地将书本合上,小声提醒:“路一名,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   路一名目光闪了下,垂眸:“我知道,我上本市大学就行了。”   杨箐箐沉默一会儿,收起书:“今天先说到这儿,明天上午我把化学试卷带过来,语文英语你都比我好,你自己复习一下就成了。”她抱着书走到门口时。   路一名忍不住开口问:“张老师……最近几天在做什么?”   杨箐箐扶了扶镜框,没有回头,低声开口:“前几天陈老师病了,这几天她一直帮着照看着两个班,特别忙,没时间过来,现在是五一,她应该是在家陪秘秘。”   杨箐箐抱着书从医院走出,低着头走着。而后抬头,站在原地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飘浮着一层薄薄的云彩。   这时,一辆公交车从面前晃悠悠地驶过,扬起一片尘土。   她转头看向站牌,公交车停下,站牌前的乘客纷纷上车,在车子悠悠发动时,她突然奔上去,拍着车门:“等一下。”   车门打开,她跨上去。   *   杨箐箐到张小芹家时,张小芹正在教张秘秘写字,张小芹坐在张秘秘的身后,握着秘秘的小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撇——捺——人。”   “妈妈,为啥‘人’和‘入’长得一摸一样,一撇一捺离远点,不好吗?”   “离远点那就是‘八’了。”   “那倒过写呢。”   “倒过来是‘丫’了。”   “喔喔。”张秘秘在张小芹的带动下写。   张小芹握着张秘秘的手,将最后一个字写出来:“每个字写五遍,写完才准说话。”   张秘秘刚想说“好”,一想不写完不准说话,立马双手捂住嘴巴,调皮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接着坐直身子,趴在桌子上认真写。   张小芹笑着站起来对杨箐箐说:“中午在这儿吃吧。”   杨箐箐低着头,没吭声。她掏出了几张试卷,问了张小芹几个问题后,抱了张秘秘一下:“张老师,我中午不在这儿吃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弟做饭。”   张小芹询问一下她父母最近的情况,送她离开时,一直送到单元楼外:“你很优秀,不要总是自卑,用心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最美的总在不经意间。”   杨箐箐是感动的,从来没有一个老师会顾及到每一个学生的情绪变化,张老师是第一个。张老师是老师又如何,鲁迅许广平,沈从文张昭和这不都是众人津津乐道的师生吗?2006年感动中国里《爱情天梯》徐朝清是个寡妇,比刘国江大10岁,可她就是好难过,好难过。   *   夜晚,张秘秘抱着小乌龟抱枕熟睡,张小芹将房内的灯,窗子关好后,上床,坐到床上,将秘秘怀里的小乌龟抽掉,扶正身子,把她抱到身边,毯子盖好,打开书本坐在床头,就着台灯的光,开始看书。   “嘀嗒”一声,床头的手机响了。她放下书,取过手机,打开看,是路一名发的。   路一名:“老师。”   张小芹望着,静默了几秒,又一条短信息:“老师,对不起。”   短信发送完毕的路一名,忐忑不安地盯着手机,连手机屏都不让暗,突然手机“叮”的一声,只一霎时,他手心里冒出了汗,整个神经紧绷着。慌张地打开短信。   张小芹:“身体还没好,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   是张小芹一贯的温柔,他几日惊慌与忐忑像把折扇一样,慢慢收拢,平整。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手机快速点屏,删除了数个,终于发送一个,发完又担心自己的言辞是否合适。   “老师,对不起。我会好好高考。”   张小芹回复:“不要有太大压力,早点休息。”   路一名抱着手机躺在被窝里发呆,他想继续回复信息,可是怕打扰老师休息。她的原谅让他找到了另外一个出口。不论如何,他现在是她的学生,她不会不管他。   果然,第二天张小芹拉着张秘秘来到医院看他,张秘秘穿了背带牛仔短裤,梳了双马尾,好看极了,跑到他床边问:“路一名,我好看吗?”   张小芹在她身后纠正:“叫哥哥。”   张秘秘立刻改口:“哥哥,我好看吗?”   “好看的不得了。”路一名看向张小芹,张小芹与日常并无异样,轻声问:“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路一名答。   张小芹笑着:“那就好。前几天,隔壁班的班主任疲劳过度住院了,我帮忙看了几天,所以有点忙,没时间给你补一下这几天的知识点,今天正好有空,我给你简单说一下。”   “你也注意身体。”路一名脱口而出,说完发觉自己的关注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连忙更正:“我是说,我们班的同学都需要你。”   张小芹不介意地笑笑。   路一名也挠头笑笑。   有些话说不到,意思到了。有些话不说到,大家都明白。这一篇看似风平浪静地翻过去了,实际上正是波涛翻滚,窥视时机,再度兴风作浪。   这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五一劳动节结束,各行各业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路一名这边,人源不断,纪之霖向学校支会了一声。各科老师被校长派遣,轮番抽时间给路一名补课,张小芹与杨箐箐穿插.着来医院辅导。   而此时,路一名爸爸挪走的款子总算让纪之霖有个喘息的机会了。他开着车子,刚停在路边,张小芹匆匆自医院走出来。   天空乌压压的,似在酝酿一场暴雨,周围汽笛声分外明显,像是在着急回家的催促声,不一会儿,狂风骤起,刮的医院旁边的水果棚东倒西歪。不过片刻功夫,路人行人渐行渐少,张小芹站在站牌前,后知后觉发现路牌上面写着“此路段暂时修路,公交车暂时绕过xx路,如给你的生活带来不便,还请谅解。”   张小芹气的跺脚。   纪之霖坐在车内,一面抽烟一面目光斜视地盯着跺脚的张小芹发笑。接着起动车子,跟在张小芹身后。   大雨将至,路上除了行驶车辆,连走路的人都没几个。张小芹的裙子被吹的飘起来,她赶紧用水捂着。完全没有注意一辆黑色的车子正慢悠悠地跟着她。   “啪嗒”一声,一滴豆大的雨珠打下来,飞到她的胳膊上,她没有带伞,风这么大,看起来雨会更大,她开始急了,扬着手打车,没一辆出租车愿意停。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到他跟前,车窗慢慢摇下,她看一下,转头就跑。   纪之霖推开车门,迈出来,跨了几步,轻而易举追上她,从背后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提起来,夹在胳肢窝,就像是在逮到不听话的熊孩子,夹着回家教训。   “你个变态!放开我!”张小芹挣扎着。   纪之霖伸手往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真不乖。”   ☆、第19章   老天爷像是遭遇莫大委屈一般,闭着眼睛卯足劲儿地落泪,豆大的雨珠赶集似的挤落下来,猛力冲击着地面,不一会儿,路边的下水栅格被大水盖过。   张小芹坐在车子的后座,怒视着跟前的纪之霖,咬牙切齿地骂一句:“神经病!”   “继续骂。”纪之霖一只手握着张小芹的手腕,不让她跑。   “变态!”张小芹瞪着他:“变态!”   骂的纪之霖恼怒中身体却像过电一般酥麻,他手上一带力,将张小芹拉入怀中。一只手搂上她的腰,一手扶住后脑,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乖,再骂,我让你见识什么叫变态。”   两人离得很近,近的只要有一方嘴唇蠕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的嘴唇。感到他鼻息嘴唇间发出的绵绵热气,张小芹心里一抖,立刻闭了嘴。   疾风骤雨袭击着大地,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莫名地为车内温暖安全的氛围罩上了一层引人遐想的暧昧。   纪之霖直勾勾地盯着张小芹,她怎么就那么入他的眼呢,看着甜俏,实在泼辣倔强的不像话,从未给自己过他好脸看。   哪怕,她现在怒视着自己,红唇紧抿,也让他心痒,手也痒。那些男人本“色”的想法,张狂霸道地想要挣脱。   他控制不住地向前半寸,触到她的嘴唇,她受惊一般,立刻向后挣,他即刻粗鲁地吻住她,声音如蚕食桑叶一般沙沙,暧昧:“小芹,别动……”   张小芹唔唔地奋力地抵抗,指甲抓向他的脖子,抓出三道红痕。纪之霖吃痛地哼了一声,但他没放开张小芹,而是将张小芹的双手背在她的身后,左手使力抓牢,微微后扯,使得张小芹挺头挺胸地面对他,更方便他亲吻,接着他右手一带力,将她抱起,她的头一下撞到车顶,疼的她唔的一声。   纪之霖连忙将她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揉着她的头,心疼地问:“疼不疼?”   张小芹刚要开口骂,他用力吸含着她的嘴唇:“小芹,让我好好亲亲你,别动。”亲不够一样,反应吸吮着她的嘴唇,逗弄着她的舌头,一点也不给她挣扎着她的机会。一只手开始着急无序地松领带,急切胡乱地扯掉,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麦色精壮上身,极其诱.人。   此时,雨珠拍打车顶的声音越是响亮,他越是兴奋。吻从张小芹的嘴唇离开,向下滑,滑开张小芹的几颗白色衣扣,露出黑色内衣。张小芹完全被纪之霖主导,被吻的太过,这会儿只顾着喘气。刚一喘均气,立刻反抗,奈何双手被缚,身体被制,并且自己姿态难看地跨坐在他的身上,清楚地感受到他那个邪恶部位的昂扬。   “你是结过婚,尝过男人味道的,不想吗?嗯?”纪之霖在用鼻尖拨开内衣的阻碍时,声音暗哑压抑地问。   张小芹羞恼无力地想要落泪,在纪之霖舌头卷上圆粒时,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纪之霖终于从头脑发热中,恢复人性来,抬头看向张小芹,她的上衣被他扯的七七八八,裙子全数扯到腰间,细长的双腿支在他身旁,他心痒的很。再看她的小脸,满是泪痕,还在一抽一抽的哭:“你个变态。”   纪之霖顺手将她搂靠在胸膛,用小拇指指腹一下一下地给她刮掉眼泪,喘着气:“好了好了,不哭了。”张小芹自顾自地一抽一抽的。   “好好好,我见你就想亲你,我变态行了吧?”纪之霖认输,伸手将她的内衣扯好,虽然他没有揉够,更没有亲够。接着他一手轻拍着她的肩膀,一手将她的上衣扣好。   张小芹以前不做行为上无谓的挣扎了,这些没用。他只会变本加厉地侵犯她,变态就是这样。   纪之霖将她上衣整好,裙子扯好,不在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而是坐在自己怀里,搂着又亲着她的嘴唇不放,好一会儿,他哄着她似的开口:“外面下雨了,你坐这儿,别动,我送我回家。”   *   纪之霖的车子在张小芹楼下停住,他从车厢内取出一把伞,撑着,护着张小芹出车门,然后将伞递给她手中:“我这段时间比较忙,等我忙完这段,我再来找你。”   张小芹没吭声。   纪之霖凑过去想亲吻她,张小芹立刻向后退两步,接着撑着伞就往单元楼内跑。   纪之霖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好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车子刚驶入公路,他回头看到一个环保袋在后座上,他伸手取过来,扒拉着仔细,qq糖、牛奶糖、铅笔、小画板等,他从里面挑了根荔枝味儿的棒棒糖,剥开糖衣,塞进嘴里,甜甜爽爽的味道,很像她,他低头看了一下裤档,接着松了松皮带,连带着内裤与西裤扯拉了两下,不然太难受。   这边,张小芹拿着伞刚进到单元楼内,将伞收下,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内。回到家中,她疲惫地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无声的黑白电影片子一样,在脑中过一遍。不知,是不是挫折、苦难、忍耐磨钝了她的神经,这会儿,她对纪之霖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出奇的平静,这种“出奇”,这种“平静”都让人费解。   在自己还解释不了自己为何如此时,她发现一个重要事情,她忘记接秘秘回来了。   *   路一名出院那天,张小芹杨箐箐都在上课,他穿着校服,黑色双肩包单肩背,俊朗不凡,从过道慢慢走来,每过一扇窗户,都能看到张小芹站在讲台上,身姿纤细,拿着粉笔,一面写画着,一面专业地讲述着,专注美好,让人移不开眼。   他走到教室门口,喊一声:“老师。”   张小芹停下动作,转过头来,全班同学抬首望去,杨箐箐从他一出现就看到了。   ☆、第20章   路一名坐回座位,免不了教室内同桌之间一阵窃窃私议,张小芹没制止,曾经她是学生时,也是对别人缺课的事充满好奇。   她俯身换了根红色粉笔,将这节课前面二十分钟说的重点内容,在黑板上勾了几笔,让人一目了然,然后开始讲解接下来的内容。   尽管张小芹对每个迟到的学生,都有“红色粉笔”的特别照顾,但路一名自发地从中体会到不一样的温暖,暗恋者也是最佳脑补者。他坐在教室内,认真专注地跟着她的指引,听着她的声音。   杨箐箐也将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来。   临近下课时,张小芹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站在讲台前说了一下高考:“还有不到三周就高考了,说实话,我很紧张,你们紧张吗?会不会我一提‘高考’两个字,你们的小心脏就缩一下啊?”   台下学生笑,张小芹也笑笑。   “一提到高考,我就像‘祥林嫂’和‘唐僧’附体。虽然你们嫌我烦,但我还是手持小鞭子,毫不松懈地鞭策你们。昨天我和各科老师沟通了一下,语数外理化生这三年来的知识点,三轮已经全部复习完毕。这周开始已经是大量做题训练,针对性解决。高考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态度大于方法,方法大于勤奋,你们做到了。这一段时间的进步我很开心,但都不要骄傲,骄傲会使人退步。希望接下来三周的大家继续努力。”   路一名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小芹,心潮澎湃,心潮是为高考,澎湃是为高考之后。此时此刻,他期待着高考。   张小芹抬头四壁望了望,念道:“‘物我两忘,天道酬勤’、‘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冲进一本的大楼’、‘生时何必久睡,生时自会长眠。少年,打起精神,提升一分,干掉千人。’、‘决战高考’……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写,也是你们自己贴上去的,我信你们。”   *   接下来的三周,高三教室内要么安安静静能够听到笔尖与纸张缠绵的沙沙声,要么就是偶尔几个学生趴在桌上熟睡的打呼声,往往他们一刻前好好的趴着,下一刻就看到他们的头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试卷。又或者是几个学生为了一道解不开的题目,陈词激昂地讨论延伸。   这一时期的学生,真的很优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能扔铅球长跑外加跳远,文能诗词歌赋背诵单词,偶尔还能抽出时间规划一下恋爱——相约清华,相约北大,咱们大学开始恋爱吧。   这一时期的各科老师们已经不再遵循课程表上课,前面可能化学老师正在发试卷,下面数学老师就抱着试卷急急地过来:“同学们,我忘了和你们讲一个知识点。”拿着粉笔就往黑板上写。   化学老师阻拦:“诶诶诶,这节课是我的。”   数学老师嘿嘿一笑:“你借我五分钟,不然我就忘了我要说啥。”   化学老师立刻翻个大白眼:“真好意思。”   数学老师和台下的学生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相对于代课老师,班主任张小芹更加忙碌。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她开始每天早上6点起床,7点钟赶到学校,看着学生们早自习,她清楚地明白,老师负责任一点,对那些能动性较弱学生,帮助很大,所以必须每天到。   往往这个时候女儿张秘秘睡的正香,她没办法,只能喊醒秘秘。有时喊醒了,坐在公交车,秘秘又趴在她怀里睡了。她只能抱着女儿,抱到学校办公室。   张秘秘揉着眼睛:“妈妈,为啥我又睡在这儿,昨天我不是抱着你睡的吗?”   张小芹笑着给张秘秘梳头发:“妈妈抱你过来的呀。”   晚上,一周上六天班,她有三天看晚自习。每每晚自习下课,她赶上公交车,都会坐在车内睡着。几乎每一次都是路一名喊醒她。   有几次,车子颠簸的比较厉害,路一名伸手将张小芹的脑袋靠放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头抵在他肩膀的霎时,他心跳一停,继而狂跳不止,就像一个穷的只剩下裤衩的乞丐,捡到一张彩票,并被告知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像梦。   公交车整个行驶过程中,他屏息凝视,神经紧绷,想伸手搂住她,又怕惊醒她惹人生气,更怕被人看到。实实在在应了那句:“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一直到张小芹醒来,他才放松身子,手心汗涔涔的同时,心头失落落的。张小芹窘迫地开口:“不好意思,睡的太熟了。”   路一名目光飘忽,转移话题:“老师,我和你一起去接秘秘吧。”   张小芹笑了笑:“不用了,秘秘高考前都睡在外婆家,不然这么小,太辛苦了。”   路一名抬头看张小芹,他觉得她是最负责任的班主任,其他班的班主任没一个像她这样,照顾着每一个学生,把自己累的这么憔悴:“老师,你……”   公交车“哧”的一声,车门打开,张小芹拎着包包:“路一名,我下车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路一名坐在车上,从车窗内看着张小芹娇小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心里涌出翻滚着异样的情绪,一种雄性动物本该具有自发能力——保护。他渴望成长,成长的强壮有力,可以保护张小芹张秘秘,让他们依附自己,免于颠沛流离。   *   张小芹刚一回到家,就想女儿。前几天,似乎是张秘秘和张如英说了一些,妈妈老是抱着我去上课,我好困之类的话,张如英主动和张小芹开口说话:“高考前,秘秘就吃住在我这儿吧。”   张小芹低着头,说一声:“谢谢。”隔了半晌才续一句:“妈,谢谢你。”   张如英如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拉着秘秘:“进来吧。”然后把门关上。   次日,张小芹给张秘秘送换洗衣服时,张如英也只是开了门缝,把衣服拿到就关上门了。中午她去幼儿园看秘秘时,张秘秘紧搂着她的脖子:“妈妈,你怎么都不来接我啊?是不是不要我了?”   “胡说!妈妈最爱秘秘了。”张小芹最反感大人常用“你妈妈不要你了”这种话,哄小孩子玩。其实,是会给孩子心理留下阴影的。她紧抱着秘秘,狠狠亲几口:“等路一名杨箐箐这些哥哥姐姐们考完试,妈妈每天都陪着秘秘。”   “好。”   张小芹一个人躺在床上,带完这届,不再带高中的想法更加强烈。在即将入梦之时,脑中又冒出纪之霖,她赶紧将他从脑中清除。   *   距离高考还有一周之时,学校统一举行的毕业典礼。张小芹记得自己高三那年,都忙着高考复习,就拍了一张毕业照,其他什么也没用。   这次,她作为班主任还和另外一个男老师排了一首歌,准备给学生们乐呵乐呵。   毕业典礼一切从简,六个理科班,三百多名学生,在一个大会议。听说,文科班在另外一个大教室。   校长浑厚的声音,犹如韩磊在唱《向天再借五百年》一样大气激励人心。校长没有冗长,简短的开场,下来时,张小芹说:“校长,典礼结束,你能再说几句励志的话收尾吗?很有力度。”   校长一高兴:“成。”   典礼上出现都是多才多艺的高一学生,向学姐学长致敬,在台上特别放得开,不一会儿,带到学姐学长们一起唱起来,喊起来,跳起来。大会议时,立刻像群魔乱舞,百兽嘶吼。   校长几次瞪眼,张小芹故作羡慕地解释:“这样多能释放压力啊,一周后,学生们一定能金榜题名。玩得好,才能学得好,是吧?校长。”   校长勉强哼一声。   轮到张小芹上台时,台下一片掌声。张小芹虽然没什么脾气,但很会为人处事,不但和老师校长关系处得好,也收服了学生们的心。   她左边上台,拿着笑着:“唱得不好,你们可以站起蹦着抗议,我会当你们是在抖虱子。”   学生们很配合地又是掌声。   张小芹唱的是2013年春晚上,孙俪与李健唱的《风吹麦浪》,曲子舒缓浪漫,相对而言,比《东方红》适合她一点。   远处蔚蓝天空下   涌动着金色的麦浪   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   爱过的地方   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   吹向我脸庞   想起你轻柔的话语   曾打湿我眼眶   嗯……啦……嗯……啦……   张小芹的声音原本就是徐徐中带着跳跃,一开口就让人很惊艳。声音刚一停,男声出现时,张小芹吓了一跳,路一名不慌不忙地走上来。   我们曾在田野里歌唱   在冬季盼望   却没能等到这阳光下   秋天的景象   就让曾经的誓言飞舞吧   随西风飘荡   就像你柔软的长发   曾芬芳我梦乡   嗯……啦……嗯……啦……   时间倒回到上台前的15分钟,路一名见孙老师脸色略白地从卫生间出来,一问得知孙老师是紧张,学生人数只要超过100,他就害怕,年轻那会儿有社恐。路一名立刻自告奋勇愿意替孙老师。   路一名听孙老师快速地介绍了一遍。上了台了,唱了歌了,很自然地唱着走着,就走到了张小芹身边,拉起她的手。   那么柔软,那么小,路一名紧紧握着,不愿放手,想这首歌唱不完,永远一直唱着,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结果,音乐停了,他还在陶醉开口:“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   台下一阵爆笑。   连张小芹也跟着笑起来,路一名被众人笑的脸通红,急急地钻到后台。   晚上,纪之霖打来电话,路一名和他说:“他们都笑我。”   纪之霖正在外地,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旋转着另一只手机,手机一下一下在茶机上打圈:“你们班主任唱歌好听吗?”   “好听!特别好听!我同学都私下里说,老师声音特别好听。”   纪之霖按停手机,喃喃地开口:“是好听。”   “什么?”路一名没听清楚,问。   “没有。”纪之霖连忙说。   “哦,张老师这些天特别辛苦……”路一名一说起来张小芹,就没完没了。刚巧遇上爱听“张小芹”的纪之霖。   叔侄俩难得在话题上,达到空前的一致。却不知,“情敌”二字,在两人之间越来越清晰地显示出来。   “叔,你怎么了?我平时和你说话,超过五分钟你就让我滚蛋,现在都二十分钟了,你怎么这么认真地听着?”路一名疑惑地问。   ☆、第21章   路一名才刚质疑纪之霖,纪之霖立刻来一句:“滚蛋,听你闲扯。好好高考。挂了。”   “叔,高考那天你回来不?我爸怎么还不回来?”   一提路一名的爸爸,纪之霖就头疼。他哥才刚有两个小钱,年轻那会儿的吃喝嫖赌的坏习惯故态复萌,并且变本加厉,现在又处处躲着他和路一名。纪之霖揉了揉额头:“你爸又去浪了,和他那个小女朋友一天也不消停。你先高考。让奶奶陪着你。我半个月后才能回。考好了叔带你去玩。”   路一名嘿嘿一笑:“叔,我不用你带,我自己会玩儿。”   “滚蛋。”   路一名挂上电话,打开台灯开始着重复习数学和物理。   *   距离高考还有一周的时候,老师们不再强制学生必须到班级复习,在家、在公园、在操场……在哪里复习都可以,不来学校也成。多多看基础知识才是这一周的重点。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候,张小芹强调考试注意事项之后,又炖了一锅鸡汤,不遗余力地灌溉教室内的熊孩子们,不同的是,这次打的是感情牌。   她浅笑着站在讲台前:“有一半的学生是我从高一就开始带的,剩下的是高二上学期分文理班时,从其他班接手的,要分别了挺舍不得的。当时我什么也不懂,你们也不懂,我们一直在磨合。开始时,被你们其中一些顽皮的孩子气哭过许多次,恨不得抡起凳子砸你们,可是我打不过你们。我只能认怂。”   讲台下学生哄的一声笑起来。   路一名神情专注地望着张小芹,很多年后,每每他在生死一线间,总会想起这个夏天,教室外蝉鸣不断,清风贯穿窗户,拉出清凉之感,吹动着试卷纸张沙沙作响,每个学生都沉浸在张小芹浅笑着,时而伤感时而诙谐的悦耳语调中。   大学固然让人憧憬,高中却是丰满刻骨。   *   高考前夕,张小芹将张秘秘接回家,特意去买了新鲜米虾,亲手做鲜虾馄饨给张秘秘,张秘秘快乐地坐到张小芹旁边,小手捏着一片馄饨皮儿学着张小芹。   小嘴巴拉巴拉说着同桌尧凡上课做小动作。   张小芹笑着听着反问:“那你呢。”   “我好乖的。”   馄饨包到一半时,外面刮起大风,打的窗子啪啪作响。张秘秘吓得往张小芹怀里钻:“妈妈,好怕人。”   张秘秘胆小怕黑的性格特像张小芹小时候,张小芹伸手摸着张秘秘的小脑袋:“秘秘不怕,妈妈去关窗户。”   张秘秘还是害怕,紧扒着张小芹不放。张小芹只好抱起张秘秘去关窗户,才刚拉上一扇窗户,张秘秘小手指着窗外喊:“妈妈,路一名!”   张小芹顺着张秘秘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路灯昏黄处,果然看到路一名抱着双肩,逆着风向这边跑来。   他肯定是要到这里来。   张小芹出神地望着,许久以来强制压制的情感波动,此时像这会儿的天气,狂风以不可挡之势,席卷而来,她只能避着。   “路一名!”张秘秘大喊一声后,用手捂住小嘴,望一眼妈妈,改口喊道:“哥哥!哥哥!”   狂风中,张秘秘的声音隐约飘入路一名的耳中,路一名抬起头望向窗口,他看不到张小芹的表情,却听到她提高声音喊:“你来这儿干嘛?”   路一名站在楼下喊:“我来看你和秘秘!”   “啪嗒”一下,一滴豆大的雨珠落下。紧接着噼里啪啦争先恐后落下来,张小芹搂着秘秘,冲楼下拔高声音喊道:“下雨了。快上来!”   路一名长腿迈几步,跑进单元楼,蹬蹬地上了楼梯,张小芹开着房门在门口等着,递过来一条毛巾:“先擦擦。”   路一名心里开了花一般,接过毛巾,在擦头发时将毛巾移到脸庞,不动声色地闻了闻毛巾上淡淡的清香,让人贪恋味道,他心花怒放。   张小芹带上房门,说了他一通,明天就高考了,这个时间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出来干嘛。   路一名嘿嘿笑着,说是见见她,他心里安定。   张小芹顿时心如擂鼓在响,明天就高考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扰乱他的情绪。于是开口问:“吃晚饭了吗?”   “没。”路一名抱起张秘秘,伸手擦秘秘小脸上点点面粉。   张秘秘问:“哥哥,你会包馄饨吗?”   “会啊。”   “虾仁的馄饨你会包吗?”   “会啊。”   张小芹提醒张秘秘:“所有的馄饨都是一样的包法。”   “喔喔。”张秘秘捧着脸点头。   原本张小芹计划做一碗馄饨,因为路一名的到来,包了三碗。期间,张秘秘仗着路一名疼爱,不停地捣蛋滋事,客厅内咯咯声不断,好不温暖。   饭后,路一名要去洗碗,张小芹制止他:“趁着雨下的小,你赶紧回去吧。开车注意点儿,明天好好考。”   路一名望着张小芹,张小芹一抬眸,他又立刻将目光移开,挠了挠后脑,支支吾吾几声,才发声:“老师,高考后我有话和你说。”   张小芹隐隐地意识到是什么话,心头一惊,面上平静:“好,你赶紧回去吧,好好考试,别紧张,平常心。”   “嗯。”路一名接过伞,走出去。   张小芹站到窗前,撩起窗帘一角,注视着路一名撑着伞走出小区。这个俊朗的大男生,像扑不灭的火焰一样,还在燃烧。   *   一夜暴雨之后,次日,天气晴朗。才刚刚7点钟,带着热气的光线照进卧室,张小芹睁开眼睛,摸了一下张秘秘的小脸,张秘秘吸了两下小嘴唇,张小芹疼爱地亲两下后,起床开始做饭。   早饭后,她先将秘秘送至幼儿园,然后赶到她要监考的考点,她扫一眼本考点外的学生们,家长们,莫名地开始紧张,比她自己那会儿考试还紧张。   不知道她的学生们会不会也特别紧张,希望不要像她这样紧张,紧张的情绪一直维持到监考进行十分钟,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学校外早已摆了严禁鸣笛的警示牌,学校内偶尔会有几声脚步声,显得教室内更加的静谧,连房上的电风扇都是细微声响地转动着。此时此刻,张小芹坐在讲台前,看着试卷,想着杨箐箐,想着路一名,想着每一位她的学生,有没有不会做的题目,会不会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气炎热,可能是她太过担心,额头不停地冒汗,感到身子发虚。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二天高考结束。她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心舒畅许多。晚上和张秘秘吃过饭后,早早地睡觉。   第二天闹铃响的时候,是张秘秘爬起来摁停,她爬到张小芹身上喊:“妈妈,妈妈,天亮了。”   张小芹迷迷糊糊,只觉天旋地转,眼睛眯着一条缝,看到女儿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笑了笑,撑着开口,声音虚弱无力:“秘秘,去给妈妈拿药好不好?”   “好。”张秘秘干脆地答应。赶紧趴到床上,从床上滑下来,小脚丫子踩着地板,绕过床尾,到妈妈的床头柜里扒药,扒出一个白色方便袋,扔到床上。   “妈妈,我去给你端水。”以前她吃药时,都是妈妈端的水。   张秘秘迈着小短腿笃笃地跑到厨房,才跑进去,又跑出来,大眼睛四处瞅瞅。从电视机前抱一个小凳子,噔噔地跑到厨房,放在地上,扶着流理台,站到凳子上,探着身子够到塑料大水杯,里面都是张小芹平时放的温水。此时水已凉了。   张秘秘两只小手抱住大水杯,一只小脚小心翼翼试着触地,但是身子平衡感不够,差点摔倒。   她不敢试了,将水杯放到流理台上,先从凳子上下来,然后垫起脚尖去抱大水杯。结果个头太小,够着水杯时,弄斜了杯身,一大半的冷水从头泼过来,激的小身子一抖,头发睡衣湿一半。   “妈妈。”她怕的喊了一声,想哭,抱着水杯嘴一撇,想着妈妈生病,小嘴又撮回去,一双大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紧紧抱着水杯跑去卧室:“妈妈,吃药。”水杯里的水来回荡漾,溅的她小脸满是水滴。   张小芹像是昏睡过去一样。   张秘秘爬在床边怎么喊都喊不醒。   张小芹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这几年来张小芹最怕的就是自己生病或者伤着碰着,没人照顾张秘秘。于是很早就和秘秘说过:“秘秘,如果妈妈生病了,你不要害怕,打电话给外婆。在妈妈的手机上按一下绿色的电话,再一直按“1”就能给外婆打电话了。知道吗?”为此,她还曾经和张秘秘演练过。   结果,张秘秘拿起她的手机,按了1,那边没人接听。   张秘秘按了三次没人接听,在挂断回到“通话记录”界面时,她两只小手捧着手机,对着一个名字念:“路——一——名——”张秘秘是不认识“路”和“名”的,她只认识“一”。   *   两天的高考刚一结束,路一名被几个同学拉去释放,先是吃饭拼酒,再是唱歌通宵。凌晨3点时,是从外地回来的纪之霖将他拖回来。   骂倒是没骂,就是踹了两脚:“瞧你那点酒品。”   路一名酒喝的多,难受,早上8点醒来时,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臭的要命。他自我嫌弃地从卧室出来,脑袋发疼,也没找着手机充电器,将手机递给纪之霖,瓮声瓮气:“叔,我手机没电了,你帮我充一下。我先去洗个澡,头好疼。”   纪之霖没骂他,接过来,进到路一名的房间,翻了半天,从路一名的床底下找到了充电器,他习惯手机开着,于是也将路一名的手机打开,充电器插上插座。   他起身准备离开时,手机响起。   他回头看一眼,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张小芹。”   *   张小芹家中,张秘秘两只小手抱着手机,放在耳边,刚一听到手机里面传来一个男声,立马喊道:“哥哥,我妈妈生病了。”声音稚嫩清亮。   ☆、第22章   路一名脑袋发蒙地进卫生间,卫生间内的热气袅袅升起,闷的他呼吸不畅。他皱着眉头向手心内挤一团洗发露,三下两下抹到头上,胡乱地揉出一圈白色的泡沫,连带将身体冲干净,也不过五分钟。   裹着一条浴巾出来,刚一推开自己的房门,听到自己手机在响,抬眼看见纪之霖正俯身准备拿手机。   “叔!”路一名大喊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纪之霖取回手机,拔掉充电线,一手捉住浴巾,一手握着手机走出房间:“喂。”   “哥哥,我妈妈生病了。”张秘秘在另一端脆生生地喊。   纪之霖前一刻看到路一名捉着浴巾角出去,后一刻他便扯着浴巾慌慌张张进来,打开柜子,速度地套上短袖,穿上牛仔裤:“叔,我出去有点事儿,早饭不吃了。”从抽屉里取出车钥匙跑出去。   纪之霖再想问一问张小芹喊他有什么事,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助理打来电话:“纪总,穆董有急事找你。”   纪之霖挂上电话也拿着车钥匙出门。   *   张秘秘像个小大人一样,在狭小的房间,赤着脚忙来忙去,端了一小盆水放到张小芹的床前,却够不到浴室里挂着的毛巾。站在小凳子上够不着,大凳子她爬不上去。正拿着衣杆去挑毛巾时,门铃响了。   接着“咚咚咚”的拍门声,催促的张秘秘扔掉衣杆就往玄关处跑:“路一名!哥哥!”   路一名的声音从门缝来传来:“秘秘,快开门。”   “哦,你等等。”张秘秘垫起脚尖,两只肉肉的小手抓着门把,用力往下狠拽,咔嚓一声,门开了,她险些跟着门的趋势摔向地上。   路一名伸臂一把抱住,看着她全身水淋淋的,头发还在滴水,心疼极了:“怎么搞成这样?”   张秘秘不理他,伸手指着卧室:“我妈妈在屋里睡觉。”   路一名伸手抹了一把张秘秘脸上的水:“乖宝贝,先等着哥哥。”路一名将张秘秘放下。一个箭步走进卧室。   张小芹躺在床上熟睡,双颊泛红。路一名上前喊了一声:“老师。”   张小芹蹙了蹙眉,没应声,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的灼人。他连忙将她抱起,正准备走时,看着站在门口的张秘秘,头发乱糟糟的,哆啦a梦的睡衣湿了一半,小脚丫子抠着地板站着,一双大眼睛含着眼泪,好不可怜的样子。   他先将张小芹放下,问:“秘秘,你的干净衣服都放哪儿?”   “那个柜子。”张秘秘指了一下,路一名拉开柜子,随手捡了两件衣服,塞进一个环保袋中。再次抱起张小芹,对秘秘说:“穿上鞋子,我们去医院。”   “好。”张秘秘噔噔地跑到玄关处穿鞋子,脚还没插.进凉鞋里,路一名抱着妈妈走了出去,她连忙把脚收回,插.进拖鞋里,立刻伸手抓住路一名的裤子,跟着小跑出去。   刚一下楼,路一名向前走两步,问扯着自己裤子的秘秘:“秘秘,你能跟上我吗?”   “能。”张秘秘坚定地说,塔拉塔拉着拖鞋跟着路一名跑。   可是,路一名才走两步,她就被甩在身后,鞋子跑掉了:“哥哥,我鞋子掉了。”   路一名回头喊:“先站那儿别动,我等会儿回来找你。”   “好。”张秘秘回头去捡拖鞋。   路一名抱着张小芹,飞快地出了小区,跑到自己的车前,艰难地拉开车门,将张小芹放到后座,而后快步跑回来,一把将张秘秘抱起来:“搂紧我。”   张秘秘两只手臂赶紧搂着路一名的脖子。   *   张小芹高烧烧到39度5,因长时间身心操劳,本身还有些贫血,所以暂时昏睡,没什么大碍,以后要多补补。   路一名松一口气坐在病房内,望着一直茫然无措的小秘秘,而后将目光移到她的小脚上的卡通拖鞋上。   路一名伸手:“秘秘过来。”他没照顾过小孩子,这一趟出来,才发现自己多有疏漏,顾着大人顾不着小孩子,让秘秘一直穿着湿衣服,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来,哥哥给你换衣服。”   张秘秘走到路一名跟前,问:“哥哥,我妈妈什么时候醒啊?”   路一名把张秘秘的睡衣脱掉,折腾好一会儿才套上白色短袖,穿上背带牛仔短裤:“妈妈太困了,睡好了就醒了。哥哥,带你去吃早饭,好不好?”   “那妈妈怎么办?”   “我们打包回来。”   “妈妈喜欢喝白米粥。”   “那咱们就打包白米粥。”   “嗯。”   *   中午,纪之霖开车回家没见到路一名,脑子里总是盘桓着“张小芹”三个字。高考都结束了,她还找路一名干什么?一直到吃饭,他才问苏芸燕:“一名去哪儿了?不回来吃饭了吗?”   苏芸燕回答:“刚打电话回来了,和同学有点事儿。”   “是同学吗?”纪之霖问。   苏芸燕不疑有他:“是同学。”   饭后,纪之霖坐在沙发上先给路一名打个电话,没人接。又给张小芹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很不高兴,很烦躁!   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   日薄西山,淡淡的暮色照进病房。路一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张秘秘放到张小芹的床头,盖好被子。张秘秘一直在等张小芹醒,中午没午睡,到下午时,就撑不住了,趴在床沿一点头一点头的。   路一名才将她抱到怀里,她就熟睡了。   路一名是真喜欢张秘秘,摸了摸张秘秘的小脸蛋后,坐到张小芹的这边。   病房内静悄悄的,薄薄的暖光洒在张小芹的脸上,添了几分温柔恬静,她脸上的红晕早已褪去,呼吸也均匀温热,路一名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将脸贴到她的唇边,感受到她的不正常热度的呼吸。就像此刻的行为。   他慢慢凑向张小芹,故意让她的鼻尖滑过他的脸颊,虽是故意,他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心湖立时激荡,他紧绷着身子轻轻地转过脸,嘴唇点向她的鼻尖,缓慢而珍视地向下滑,蜻蜓点水般触到她的嘴唇,一股战栗袭上他的背脊,电流一般向全身流蹿,他不能自己。   呼吸急促了数秒,他还是吻向了她的嘴唇,那一刹那,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所有的压抑统统都见了鬼。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有着本能的掠夺本性,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咬住她的唇瓣,生涩地舔吸研磨。   张小芹迷糊中,只觉得呼吸困难,她先是皱眉,而后缓慢睁开眼睛。   ☆、第23章   张小芹睁开了眼睛,路一名顿住,而后缓慢起身,怔怔地望着张小芹,呼吸不稳,胸口起伏不定,他想逃,理智让他定身。   张小芹摸了摸嘴唇,抬眸望向路一名,路一名心头一紧,忐忑无措中生出一份破釜沉舟的勇气,只等张小芹开口,一切昭然若揭。   他不能先说,他一开口,他会由主动变被动,他会把一切搞砸。   结果,张小芹眼神迷茫,恍惚了片刻,被翻了个身的张秘秘吸引去目光,张秘秘正呼呼地睡着,小鼻子上布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两只小手紧紧搂着张小芹的胳膊。   张小芹就这样一直看她,一直到她醒,张小芹始终对路一名的行为未置一辞。她心里乱糟糟的,开口只会越描越黑,徒增尴尬窘迫。   毕竟是师生,毕竟她比他大那么多,毕竟……她恋爱匮乏,真的想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不如不说,不如不怒,不如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算是以退为进,让他明白。今天这事儿就此翻过,她心里惘惘地想,少年的喜欢不过是缺少母爱。   于是,她性子里的“装”,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装傻、装事儿、装不知道。   装傻是与人相处的圆滑。   装事儿,最明显的是,秘秘的爸爸是谁这件事儿,除了她自己,至今没第二个人知道。   装不知道,那就是此时对路一名行为的枉顾。   说到底,她就是有那么几分“作”,“作”这个字,向来得同性抨击讨厌,却能恰如其分地让异性心痒难耐。   此时,路一名像是身上有块极痒处,痒的心都酥了,硬是挠哪哪不对,挠哪儿都不解痒。   他呆呆地杵在一边,简直就是披着战袍握着长枪准备凯旋的,结果刚出城门被秒了一箭,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心里百感交集。   张秘秘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张小芹,张小芹笑着:“不认识妈妈了?”一觉睡了这么久,声音有些沙哑,张小芹又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平时无差别:“我的小宝贝怎么了呢?”   张秘秘依旧呆呆地望着,大眼睛盯牢张小芹,突然嘴一撇,眼泪在眼眶打转儿,哇的一声扑到在张小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有了妈的孩子才像块宝,张小芹楼着张秘秘,给她抹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妈好好的呢。”   *   回去的路上,张小芹很日常的口吻问路一名:“和杨箐箐对答案了吗?”   路一名为这种“很日常的口吻”气闷,闷闷地答:“没有。”   “你觉得自己考的怎么样?”   “还行。”   仅此两句话,张小芹不再与路一名攀谈,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张小芹拉着张秘秘下车,走到副驾驶窗前,俯身对路一名说:“早点回家,好好去玩玩。”   路一名没应声。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向小区内走,路一名到底年轻气盛,莫名地亲吻,连最起码的回应都没得到,他一踩油门,车子猛地向前一窜,绝尘而去。   张秘秘伸着小手,还未来得及说再见,抬头望着张小芹,嘟着嘴生气:“妈妈,哥哥好没礼貌。”   *   纪之霖的车子从北门小区开向地下车库时,路一名的车子正好从东门开过来,他放慢速度,让出一段距离,让路一名的车子先进车库,自己尾随其后。   停好车子打开车门,就见路一名闷头向前走,他喊一声:“一名。”   路一名停下,回头,垂头丧气:“叔。”   纪之霖走上去问:“怎么了?”   “没事儿。”   纪之霖侧首望他,思忖片刻问:“你……那个,班主任找你什么事儿?”纪之霖默默在心里深呼吸一次,让自己看起来如平常那般洒脱:“不是高考都结束了吗?她打电话给你有事儿?”   路一名目光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回答:“问我考的怎么样?”   “只问你一个人吗?”   “还有杨箐箐。”路一名烦躁的很,快步向门口走。   纪之霖摩挲着手中的钥匙,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想通什么,而后嘴角含笑向门口走。   *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刚进上楼梯,看到张如英站在门口等着,面色焦急。   张秘秘先喊:“外婆!”   张如英转过头看向张小芹,张小芹面色憔悴,精神不济。作母亲的心里着实不好受,但近几年,她是寡淡惯了的,语气淡淡地问:“怎么了?早上我有点事,没接电话,中午打过来,你也没接。幼儿园老师打电话问我秘秘怎么没去上学?”   张小芹微微垂首:“有点发烧,去医院看了,现在好了。”   “那行。我就回去了。”张如英绕过张小芹,从张秘秘身边走过,摸了摸秘秘的小脑袋,下楼去。   “妈。”张小芹喊一句。   张如英站在楼梯口。   “你和爸……什么时候原谅我?”张小芹问。   张如英静默了一会儿:“等你向你爸说出那个人是谁。”   张如英疲惫地回到家中,季青山放下书本,摘掉眼镜问:“什么情况?”   张如英眼圈通红:“什么情况你自己不会问。什么都指望着我都听我说,当时我说不赶她走,你怎么不听我的。”   “哼!”季青山喷着鼻子重新带上眼镜,继续看书。   *   张小芹进了房内才明白自己女儿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到处都是水渍,洗脸盆放在床头,衣杆放在浴室,毛巾掉在地上,凳子歪在厨房……   秘秘一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米牙,俏皮地说:“都是我搞的。”   张小芹抱起张秘秘,狠狠亲了几句:“秘秘真棒,破坏之王。”   张秘秘咯咯地笑着喊:“妈妈,看动画片,我要看动画片。”   张小芹刚将张秘秘放下,门铃响了。   张小芹打开房门,吓了一跳,又是路一名。   路一名没了刚才的浮气,他思前想后,一些话不趁此机会说出来,或者说,隔了一夜后,一切可能就不一样了。   “老师,我有话和你说。”   张小芹回头看张秘秘,她正坐在沙发上,专心地看动画片。于是,张小芹迈出门槛,路一名后退两步,将门虚带上:“就在这儿说吧,离远了秘秘没人照顾。”   两人站在楼梯口,沉默横在两人中间。   良久后,路一名抬起头,看向张小芹:“老师,我喜欢你。”   黑暗中,路一名的目光如暗夜中的星子般闪亮,张小芹心头一颤,尽管她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还是颤动了,她喃喃道:“不行。”而后转身要走。   路一名向前一步,猛地一下将她紧紧抱住。   张小芹惊呼一声,声控灯随之而亮,她的声音几乎劈了叉:“路一名!”   路一名紧箍着她:“老师,你听我说,听我说完,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你先放开我!”张小芹压着声音低喊。   路一名非但不放开,反而将她往自己胸膛贴,微微躬身,几乎将张小芹圈在半弧中,脸贴在张小芹的头发上。张小芹心跳如锣鼓喧天,脑袋乱哄哄的,她却清晰地听到浮在上面路一名的声音。   “从高二开始,我喜欢你。”路一名顿了一下。他从未离她这么近过,近的听到她杂乱的心跳声。此时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十分诡异的状态——心出奇的平静,话是无逻辑且声音发抖。   “我想照顾你和秘秘……以前,不,我一直都在想,你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我,比如师生,我想说,老师与学生只是你我在社会上暂时身份,以后我也可以当你的老师,我们互补过来。比如年龄,我不在意。有人说女人平均寿命比男人长5岁,也就是直到人生终点,我都不会留你一个人面对,我会一个人在世间照顾秘秘两年,再去陪你。比如孩子,有秘秘就够了,我很喜欢。比如家人,我爸爸我叔叔很开明……”路一名像小学生写作文一样,语言朴实,感情真挚。   ☆、第24章   楼梯口声控灯发出幽暗的光亮,像是给周围蒙上一层细薄的黄纱,清透暖人。   路一名的声音也在此时消弭。随之声控灯熄灭,楼梯口陷入黑暗。   黑暗中,张小芹已经由初时的抵抗与激愤,变得安静。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路一名的激动而起伏的呼吸声。她缓缓闭上眼睛,一片黑暗。她慢慢睁开眼睛,也是一片黑暗。   “老师,我已经成人我不是孩子,我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恋母情结。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能够对自己负责,也会对你和秘秘负责。”路一名慢慢恢复理智,关于“喜欢”他自己考虑过许许多多方面,从来没有哪一道物理分析题,数学附加题,像这个问题被反复思量反复剖析过。   张小芹忽然间不想挣扎,没有将感动等同过爱情的女人,要么是太幸运,要么就是太清醒。前者结婚多年了,后者还在单身中。   张小芹迟疑的态度无形中鼓舞了路一名,路一名双手收紧,紧紧箍着张小芹,微躬的身子向前倾,虚压着张小芹,微微侧首,下巴从她的头发,缓慢地下移,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张小芹身体微微一颤,漆黑里,路一名的嘴唇将将贴上张小芹的耳朵。   张小芹心头一凛。   “妈妈!”   路一名与张小芹一惊,立时弹开。   “妈妈。”一集动画播放完,张秘秘习惯性地去厨房找妈妈,没看到妈妈,又转向卧室,房子不大,跑几步跑完,找不到妈妈,张秘秘就站在客厅大喊:“妈妈!”   张小芹立时冲向门口,打开房门:“秘秘,怎么了?”   “妈妈。”张秘秘过来抱着张小芹的腿:“我饿了。”   “我去做饭。”路一名从身后走过,径直走向厨房。   张秘秘抬起头,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妈妈,而后转向厨房:“妈妈,是哥哥。”   *   路一名很会做菜,从小他和他爸一起生活,他爸像个野人,极少在家,在家也是“张嘴大爷”,不会做家务,也不会做饭。开始路一名会跑到纪之霖家吃,后来想他爸不能一回家总饿着肚子吧,渐渐从煮方便面开始,会下面条,会在面条里面打鸡蛋,会烧简单的菜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   驾轻就熟地开始准备工作。   张小芹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内传来“哧哧”的炒菜声,不一会儿,饭菜香悠悠地飘出来,张小芹抬头看向卧室,透过卧室的窗子看到另一栋楼房的温馨灯光,每一扇窗子透过来的光,都代表着一个家,温馨恬静。不知怎的,忽而间她的心有了着落似的,分外宁静。   饥肠辘辘的张秘秘一闻到香味,连忙跑到厨房,叽叽喳喳声不断:“哥哥,你烧的什么呀,好香哇。”   “哥哥,我能尝一下吗?”   “哥哥,我好饿。”   “……”   张秘秘正拽着路一名的裤腿讨吃的时,张小芹走进来:“秘秘,妈妈平时教你的都忘了吗?不准在没开饭之前先动筷子。”   张秘秘松手,站到一边,撅着嘴,有些生气。   张小芹接过路一名手中的铲子:“我来吧。”   其实,菜已经烧的差不多,张小芹也不过是将菜盛到碟子中。   菜上桌后,刚刚赌气的张秘秘瞬间没了气,看一向张小芹,张小芹:“吃吧。”   一顿饭安安静静地吃过,期间路一名很会照顾人地将肉丁分别夹到张小芹和张秘秘的碗中,张秘秘乐呵呵地开口:“谢谢哥哥。”用勺子一挖,一勺米饭加肉丁都塞到嘴巴,细细嚼起来。   张小芹没吭声,低头吃饭。   路一名看她几眼,她都没什么反应。   饭后,路一名去洗碗,张小芹擦桌子。从厨房出来,张秘秘拉着张小芹要去散步,张小芹病刚好,身体虚,脸上疲态显露无疑。   路一名上前抱起张秘秘:“走,跟我一起散步。”他已经不想听张秘秘喊自己“哥哥”了。   张小芹确实很疲惫,疲惫的眼皮发沉,身子很重,脑袋也跟着不清楚,不然怎么没有果断拒绝路一名,还让他带着秘秘去玩,她冲了个澡躺到床上,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她想,就这样顺其自然吧,如果最后自己受伤了,那也认了。   *   路一名抱着张秘秘回来时,卧室内只亮了床头灯,张小芹已入睡。   路一名小声问:“秘秘你要不要睡觉?”   “我先洗澡。”张秘秘也小声回答。   路一名给张秘秘洗好澡,穿上干净的睡衣,把张秘秘放在张小芹身边,小声说:“闭上眼睛,睡觉。”   “哥哥。”张秘秘一时改不过去喊他“叔叔”或者“爸爸”。   “哥哥等你睡着再走。”   “好的。”   路一名坐在张秘秘的床头,等到张秘秘睡着后,路一名绕过床尾,蹲在张小芹的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灯光投影在她的脸上,添了几分立体美。   “老师,我是认真的。”他小声说,而后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他伸手“啪”的一声将床头灯关掉,起身借着手机的光走出卧室。   张小芹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闪烁不定,好一会儿,才又闭上眼睛,听到房门“咔嚓”一声被轻轻带上。   *   路一名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纪之霖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新闻。   路一名凑上去,坐在纪之霖身边,良久,他真是憋不住秘密的孩子:“叔,我恋爱了。”语调害羞又喜悦。   纪之霖一愣,侧首望向他。   “叔,我恋爱了!恋爱了!”路一名激动地搂着纪之霖,来回摇动,纪之霖一脚把他踹趴在沙发上:“瞧你那点出息,八辈子没恋爱过似的。”   路一名趴在沙发上嘿嘿傻笑:“她后来没有拒绝我了。没有拒绝我了。她不拒绝我,就代表接受了!”   纪之霖刚想远离这个神经病,转念一琢磨,难道他不是一直和杨箐箐恋爱吗?怎么会高兴成这样:“你喜欢的不是杨箐箐?”   “当然不是。”路一名果断回答。   “那是谁?”   路一名抱着枕头转过头来,笑的淫.荡:“暂时,秘密。”   纪之霖被恶心的一抖。   第二天,纪之霖与路一名同时到车库取车,纪之霖开着车子离开小区一段距离后,突然心生一念,立刻调头,开向张小芹家。   ☆、第25章   路一名出门前对着镜子照了数回,衣服也是换了一套又一套,太正式不好,刻意装扮不行,日常略显随意……他纠结许久,穿了上个月纪之霖买给他的休闲装,考究不失俊朗又不会太过成熟。   车子停在小区时,他抬头对着后视镜又照了照。   *   高考结束,张小芹不用每天急匆匆往学校赶,睡到7点自然醒,7点20分将简单的早饭做好,把秘秘逗醒,吃早饭,7点50分离开家去幼儿园。   “妈妈,晚上我去外婆家吗?外公说他想我了。”张秘秘背着小书包,拉着张小芹的手,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和外公外婆比,她更喜欢和妈妈在一起的,可是早上外婆打电话来说想她了。   “你想去就去呗。”张小芹从包包中取出门禁卡,刷了门禁,刚推开小区小门,路一名穿戴整齐迎上来,分外英俊。   乍一见张小芹,他还有点羞涩,挠头左右环顾了一下:“唔……嗯……突然不用上课了我有点不适应,嗯……我和你一起送秘秘上学。”   “为啥你要和妈妈一起送我?”张秘秘脱口就问,现在她说话越来越顺溜,十几个字不带喘的说出来,声音清亮,奶味浓郁。   问的路一名脸上一红,赶紧将头偏过去。   “哥哥,你的脸咋啦?”张秘秘的观察入微,师承同桌,路一名更窘了。   “怕你走累了没人抱。”张小芹接话,然后转向路一名,忽略他的反应:“不用开车,时间还早,走一走就到了。”   “好。”路一名低头应,避开张小芹的目光,等脸热褪尽。   张秘秘左手拉着张小芹,右手拉着路一名,三人并排走在斑驳的树荫下。清晨新鲜的空气带着露珠的湿润,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张秘秘荒腔走板地哼着黄梅戏,摇头晃脑。这都是她外公教的,张小芹看着秘秘露出恬淡的笑容,抬眸之际瞥见路一名正凝望着自己,落落坦荡,拳拳真诚,她愣了下,而后对路一名笑了笑。   这个笑于路一名来说,无疑是暗示是鼓励是憧憬是绘制未来美好蓝图重要的一笔。他觉得就算是余秋雨的排比句也递进升华不了他此时内心的波浪翻滚。   世界一下子就妙不可言。   *   纪之霖将车子停到小区门口,抬眸一看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再看车牌号,是路一名的车子无疑。   他看一眼车子,转头向小区内望一眼。回想昨晚。   昨晚他从浴室出来,路一名正陪着苏芸燕聊天,路一名懂事,很讨苏芸燕喜欢,不用学习了,便陪着苏芸燕看家庭伦理剧。   路一名:“离婚又带一个孩子的女人,特别不容易。”   苏芸燕抹着眼泪:“嗯,你瞅瞅这小包子多招人爱。这女主角咋就没遇见一个好男人呢。”   路一名:“我要是在这剧里,我就娶了她!我喜欢那孩子。”   苏芸燕转过头来:“一名,你可不能这么想,电视剧是电视剧,现实是现实,不能混为一谈。你才高中毕业,以后遇到什么样的没有,干嘛要找个离过婚又带一个拖油瓶的。”   当时路一名脸色就不好:“奶奶,别说离过婚还有一个拖油瓶的,就算她有俩拖油瓶,只要我喜欢的,我都会娶她疼她。”   “你这孩子……”   “胡闹!”纪之霖后来上来打断他,教训了一通。现在细细回想路一名当时一意孤行的反应,纪之霖心里有了答案,顷刻间没了底儿。   他伸手从中控台上取过一包烟,是昨晚应酬时一个朋友丢下来的一包黄山烟,抽起来有点呛人那种,他抽出一根,点燃,顷刻间烟味弥漫车厢。   他坐在车厢内盯着路一名的车子,不时往小区内眺望。打火机“嗒”的一声,幽幽蓝火跳动,他微微侧首,准备点燃第三根时,张小芹与路一名出现在他的余光中。   他缓缓抬眸,直直地望着二人。突然手上一烫,他“嘶”的一声将手上的火机甩掉,低咒一句。然后继续望向张小芹与路一名。   二人将秘秘送至幼儿园,张小芹交待她,晚上让她先去外公那,亲一亲外公,然后再去接她。回来的路上,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张秘秘,显得分外局促。   路一名酝酿了好久问:“秘秘什么时候放假?”   “7月1号之前,应该会放。”张小芹回答。   “那我们带着秘秘去旅游吧。”路一名提议。   张小芹愣了下,在此之前,邻居给她介绍过一个对象。男方人也不错,只是字里行间都是把秘秘瞥开谈“我们”,这让张小芹多多少无法适应。而路一名却是以张秘秘为先,张小芹笑了笑问:“去哪儿?”   “你们想去哪儿?”路一名想了想:“西藏怎么样?”   张小芹反问:“会高原反应,小孩子可能不行吧?”   “对喔。”路一名不好意思笑笑:“那九寨沟呢?”   两人之前的拘谨因为“旅游”这个话题而破冰,路一名忽然间想起,那天毕业典礼上,他拉着她唱《风吹麦浪》时的情景,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手面触到张小芹的手背,感受到她的左手一颤,他鼓足勇气,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张小芹一直处在自我矛盾中,她对路一名就像接近沸点的温水,泼碗凉水,就到不了沸点。添把柴就能沸腾。这种临界状态使她在款款深情面前被动,没了分寸,还有几分想要被理解被保护被关怀的渴望,她甩他的手:“别这样,有很多人。”明明是委婉的拒绝,说出来语气既不是责备也不是严肃。   这话听在路一名耳中,像是蜜里调油浇上他心间似的,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没关系的。”   “一名。”一个低沉如一道突如袭来的闪电,将两人劈开。   纪之霖站在垃圾筒跟前,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捏着烟屁股狠狠地摁灭在烟灰斗中,目光阴冷地望向这边,仿佛摁灭的不是烟屁股,而是张小芹与路一名。   看到纪之霖,张小芹脸色立变,听到路一名语调不安地喊“叔”时,她的脸色几近白纸,愣愣地转过头问路一名:“你喊他什么?”   路一名忐忑地转向张小芹,解释:“他是我叔叔,纪之霖。”他心头暗叫不好,他想到的是杨箐箐说过,在x市时,他叔就得罪过张小芹,还让他不要在张小芹面前提他小叔的,不然会出事儿。这会儿看着张小芹脸色惨白,忙问:“老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张小芹只觉自己快到窒息,艰难地问道:“是、是亲、亲叔叔吗?”   “亲的。他完全可以姓纪的。”纪之霖上前一步,目光意味不明地胶着张小芹身上,恨不得用胶水淹死她。   张小芹震惊地伸手捂住嘴巴,顷刻间转身要逃,并且已经抬步。   纪之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拉回来,动作粗鲁,用力箍着她的肩膀,语气烦躁:“你又往哪儿去!!”   “叔!”路一名急急地喊一声:“你别……”   “你给老子闭嘴!”纪之霖喝住他。   ☆、第26章   纪之霖紧箍着张小芹,勃然瞪向路一名:“你给老子闭嘴!”   路一名被呵斥的一愣,转眼看到纪之霖拽着张小芹准备进小区,他一把抓住张小芹的手:“小叔,你干什么?”   “松手。”纪之霖的愤怒在双眼中燃烧,语调极冷,路一名心头一抖:“叔,你不能……”   纪之霖二话不说,一脚踹到路一名肚子上,速度极快,却只用三分力道,但足以让路一名捧腹缓冲,他转而拽着张小芹,将她塞进自己的车里。   整个过程,张小芹没有反抗,她的大脑一片混浊。真相像一束光,角角落落照的一清二楚,她看到自己的卑劣与丑陋。就是因为路一名的炙热,路一名的单纯,她拿着“被爱”的优势,肆意填补内心的干涸。矫情、做作、口是心非在这两天演绎的入目三分,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去竞争奥斯卡影后,然而,现实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除了火辣辣的疼,便是羞耻,从内心升起,难以磨灭的羞耻,她有点恶心自己。   爱情让人疯,爱情让人魔,爱情让人瞎,爱情让人不像自己。这个爱情里的主角不单单指暗恋者,被爱者在爱情中的力量也是毁灭性,就像她对路一名,她伤害路一名从纪之霖出那一刻成为必须。   纪之霖面色冷峻地开着车子,转了几个弯,成功甩掉一直尾随的路一名,猛地将车子停在一处荒凉之地。眼见除了笔直的一条公路外,周围稀稀落落只有两处荒废的工地,毫无人气儿。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纪之霖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张小芹拽出来,怒气冲冲,却在她高跟鞋一崴时,立刻伸手搂住她的腰。   她推开他,骂了一句:“变态。”而后再无声音。   纪之霖愤怒地盯着她,柔顺的头发垂在双肩,精致的脸蛋略显憔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连喊几声,她纹丝不动。   “说话!”他拔高声音。   张小芹仍旧不吭声。   纪之霖怒极反笑,笑了好一会儿,忽而觉得她和路一名只不过有恋爱的苗头,铲除不就成了。怎么他反应如此大,踹了路一名,又把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弄到这荒郊野外。他突然有点后悔,不该踹路一名。   在他眼中,恋爱就是屁大点的事儿。刚才反应过度了。   太阳渐渐升起,热气一点点上来,连带着风也带着微微的热度。好在,不是市区,还挺惬意。张小芹坚持不理纪之霖。   纪之霖索性寻一块石墩,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着,盯着张小芹,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坚持多久。   地面本就凹凸不平,张小芹的细跟高跟鞋渐渐开始向一侧歪,眼看着再站下去就要摔倒,她向前迈一步,谁知腿发硬,颤了一下。   围观的纪之霖,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她:“喊你怎么不理我?”   “你放开我。”张小芹恨恨地喊着:“你放开我!”开始在他怀里挣扎。   纪之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他对她足够耐性了,脾气一上来抱着张小芹,就将她塞进车子后座,自己欺身上去,关上车门,将她压躺在座位上。   怒笑道:“你不高兴什么?是我耽误你老牛吃嫩草了,还是怕路一名不要你个老女人了?”   “老牛吃嫩草,路一名,老女人”这些字眼正戳张小芹痛处,羞耻使她脸蛋涨红,怒气在胸前集聚,她不禁骂道:“干你屁事!变态!”   纪之霖被骂乐了,张小芹又在他身下挣扎,回想之前数次的轻薄,看着此时她脸蛋气的涨红,小嘴一张一合全是“你个神经病,变态。”没点儿新花样,他伸手摸到她的屁股:“刚刚你是不是骂了句,干你屁事?”   张小芹一愣,心里一慌,连忙就要逃。纪之霖手掌贴上她的腰窝,一带力,将她扶起,另一只手托着她臀部,抱到自己身上。期间,她不停地挣扎,连嘴都用上,往纪之霖手臂上咬,强健的肌肉撑着,张小芹只在他手臂上留了一排细浅的牙印。   费尽全力,未伤敌分毫,张小芹气愤地松口,刚一抬头,纪之霖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舌头伸到她的口腔,贪婪地掠夺,急促的呼吸喷薄在她脸颊。张小芹挣脱不了,被迫昂头承吻,双眸渐渐溢出水意。   许久后,纪之霖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不再深吻,嘴唇贴着她的嘴唇,舌尖卷舔着她的下唇瓣。   狠狠地说道:“张小芹,我告诉你,别想找什么小鲜肉糟蹋,你这种女人,就欠我这种老男人收拾。我不管你有孩子还是有前夫,我不介意。你试试再找男人看看,你整一个我灭一个,你整两个我灭一对,你敢整仨,我就把你放家里。路一名也不行。”   张小芹愤怒地望着他,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射个千个窟窿万个洞,然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口呼吸。   纪之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看上张小芹了,这小模样哪哪也不出众,只能说,他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他另一只手从她臀部抽出,搂住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中,这只手拢了拢她的刘海,颇有些老男人的样子:“你喜欢路一名什么?我是他叔,他所有的优点都是继承我的。”   张小芹很想捅死他。   “他才刚成年,心智不成熟。对你不过是一时脑热。我回家给他做做思想工作,他不会再被你迷.惑。我才是喜欢你。”纪之霖说的跟真的似的。   张小芹缓过劲儿来,有了力气,四处看了看,纪之霖坐在门边,车钥匙没拔掉。她心里有了主意。   纪之霖贪恋张小芹的吻,亲了又想亲,这才缓过劲儿,他又凑向她,不过,这次张小芹没有反抗,而是主动送上来,最难消莫过美人恩,纪之霖全身一颤,一股股的快感像潮水一般涌来,将他席卷。   ☆、第27章   纪之霖笑着为张小芹打开车门,目送她上楼。他太高兴张小芹主动献了吻,却没忘记她爱使坏的小性子,在她的手环过他的腰,伸向车门时,他强力将她压着座位上,尽情深吻。   张小芹被他推躺在座位上的那一刻,心里有一个声音——完了。   纪之霖的呼吸渐渐粗重,他自觉身下已硬的几乎撑破裤裆,难耐使只顾掠夺。他撬开她的牙齿,缠住她的小舌,她身子一颤,用力一扭,撞错了地方,纪之霖一阵闷哼,一股战栗袭上背脊。   张小芹又是扭动又是踢打,非但没有逃脱,反而更助长了纪之霖欲.望,他放开她的唇,粗重的呼吸转移到她的滑腻的颈部,宽大厚实的手掌包住她的两手腕,压在头顶:“小芹,别动,让我好好亲亲你,我会让你很舒服。”   “纪之霖,你个混蛋,变态!”张小芹嘶喊着,扭动着:“变态,神经病!”   纪之霖用下.身故意往上一顶,虽然隔着布料,但张小芹仍旧感受到他那个部分的硬挺,抵在她的股间,蓄势待发。   忽然间想到五年前也就是这么根东西,让她疼的像是被撕开,导致她人生一系列的扭转,还有她生秘秘时的痛苦,心中一恸,哄然大哭起来。   纪之霖高涨的情.欲、所有的动作立刻滞住,张小芹将头埋向车座内,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己,肩膀不住地抽动。   她觉得自己太傻了,她彻彻底底地明白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时不服气,不听爸妈的话,执意妄为的结果是人生跌到深渊,如果没有那一夜,她会活得比现在好一百一千一万倍,至少,会有一个男人陪着她疼着她。   而不是现在受再次受眼前这个变态欺负。   纪之霖愣了下,而后伸手扳过她的身子,她死活不让扳,捂着脸趴在车座椅上,特制真皮座椅晕湿一片,车厢内只有她的哭泣声,千分可怜万般委屈。   纪之霖一糙爷们儿,蹩脚地扶了扶她的肩膀,询问:“好好的怎么哭了?”   张小芹自顾自地哭泣,发泄似的。   纪之霖别扭一会儿,干脆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伸手拨掉她的双手,望着泪水涟涟的张小芹,又恢复自己原本的糙样,皱眉:“瞧你,丑的!”手掌伸上去,几乎将她一张脸给罩住,抹了一把她的小脸:“出息,亲一下就这德行,我要睡了你,你还不跳楼。”   张小芹继续抽抽嗒嗒地哭。   “我这么直接地表达爱,你不懂吗?”纪之霖问。   “我要回家。”张小芹带着哭腔开口。   “成,晚上我去接你吃饭。”纪之霖说着,又啄了几口,忍不住在用嘴唇磨蹭着她的耳珠,低声呢喃:“你真好亲,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张小芹惊慌地往一边倾,他抱住,吻向她的脖子狠狠一吸,她痛呼一声,一个明显的草莓清晰地印在她颈部,配着白皙的脖子,真像是雪里一点红。   “走,我们回家。”   *   张小芹双眼通红地进了单元楼,刚一上楼,看到路一名站在门口,她忙低头。   路一名连忙迎上来:“我小叔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张小芹掏出钥匙开门。   “那为什么你哭了?”路一名关切地问。   “和你没关系。”张小芹打开房门,路一名跟着要进去,张小芹拦在门口,温声开口:“高考结束不是真正的结束,是另一种开始,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乱想一切不和实际的。”   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在路一名身上产生了异常巨大的效果,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张小芹,前一刻他觉得自己即将与她并肩,这一刻忽而被甩开数丈,甩的心口疼。   “老师,你……”他怔怔地开口。   “对,我是你的老师。”张小芹抢白。   相对于路一名的震惊与心痛。张小芹很平静。   不管生活有多少纠结烦心的事儿,路还是要走的,日子还是要过的,钱也是要继续赚的。   张小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网上订单,又在好友圈里看看别人家的小孩子,貌似暑假要到,大家都在筹划给孩子报兴趣班。   她算了算手中的余钱,回头再问问秘秘,比较喜欢什么。   一个上午,小房子里里外外被张小芹收拾的干干净净,中午才将张秘秘的小衣赏挂在阳台上晒,小鞋子放在护栏边。   望着小小的鞋子,想起女儿的小脸,清亮的声音,她再怎么后悔自己犯的错,都没有后悔生下张秘秘,这本身就矛盾。   下午5点时,趁着纪之霖来找她之前,拎着快递先去将网上订单寄出去,接着在周围小区转了转,默默地在心里盘算,换房子住。   而此时,纪之霖从外面出来,洗了次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正要出门。   路一名喊住他。   他回头说了句:“我晚上回来再和你谈。”抬步要走。   “叔,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   路一名的声音让纪之霖脚步一顿,回头打量路一名,问:“你们?你和谁?”   “张老师,我喜欢她。”路一名说的理所当然,纪之霖暗暗压着心口霎时跳出的邪火,指着沙发:“坐,坐。”   路一名生气白天纪之霖带走张小芹,骨子里的气盛驱使他开始与纪之霖抵抗,首先就是不听纪之霖的话。   他没坐。   纪之霖眉头一皱:“等你有本事了,再说喜欢她这话。”他再次抬步。   路一名不服气:“我就是喜欢她,我要和她一起!”   纪之霖停步,这会儿他也不打算出门了。转个身,抓着路一名的一只胳膊,将他甩到沙发上,自己坐在对面,抻直一条腿,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摸出火机,“嗒”的一声蓝火冒出,点燃烟,他吸了一口,镇定须臾,话随着烟气而出:“说吧,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别憋坏了。”   *   晚上7点时,张小芹慢悠悠地到了爸妈家的门口,抬手按门铃,一般这个时候,张如英都会立刻开门,因为她每天都算准了张小芹什么时候送秘秘来,什么时候接秘秘走。   张小芹在门外等了五分钟,不见有人开门。   她再次按门铃,仍旧不开门,她不安地掏出手机,拨通张如英的号码,响了许久没人接,她又打季青山的手机,关机。妈妈张如英几年前办了内退,除了她自己的爱好外便以秘秘为中心,手机从不离身,这个点儿二老从不在逗留的。思及此,张小芹心里开始发慌,抬手拍门喊道:“妈!秘秘!秘秘!”里面一点回应的都没有,这是个反常的讯息,张小芹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扩大。   ☆、第28章   张小芹站在门口,假想各种意外,惶惶不安,再也站不住。慌张转身之际,张如英拉着张秘秘从楼下上来。   “妈妈!”张秘秘一见张小芹,水灵灵的眼睛顷刻闪亮,松掉张如英的手,吭哧吭哧吃力地趴几阶楼梯,扑到张小芹腿上欢喜地问:“妈妈,你来接我啦!”   “秘秘。”   张小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实处。俯身将张秘秘抱起来之时,张如英不声不响地从身边走过,到了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听到钥匙环碰撞的清脆声,张小芹回头:“妈,爸呢?”随着秘秘的长大,她越发明白父母的辛苦,想与父母讲和的心,也越加强烈。   只是他们之间那道经年累月的裂缝,裸着凹凸难看的表面,横陈其中,谁都没办法忽略。   张如英没什么表情,也没回头:“有点事儿,晚点回来。你们早点回去吧。”   张小芹还想说些什么,张如英已经将门关上。   “外婆!”张秘秘见外婆不理妈妈,大声喊,声控灯被震的一闪。   张小芹伸手摸着女儿的小肉脸:“个儿小,声音怪大。”   张秘秘:“嘻嘻。妈妈。”张秘秘撒娇地趴在张小芹肩膀上。   张秘秘个头是小,全班倒数第2,比她矮的那是因为年龄比她小。张小芹也忧心,总怕秘秘会长不高,后来有次,张如英无心搭一句:“你4岁时还没她高呢,都晚长。”   张小芹心里才算踏实。   张小芹没抱张秘秘多久,便放下她,拉着她的小手向前走。   刚进小区,看见路一名在花坛边坐着,垂头丧气的。   她停了停步子,心有亏欠,酝酿须臾走上前:“路一名,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路一名,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张秘秘学话。   路一名缓缓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张小芹,目光哀伤。   张小芹无措地避开。   路一名问:“我们……没可能了吗?”   张小芹目光闪躲:“早点回去吧。”意思很明显。   “走吧。”张小芹对张秘秘说。   “好。”张秘秘一边拽着张小芹的手,一边回头:“哥哥,早点回去吧。早点回去吧。”   路一名坐在黑暗中,炙热的情感灼烧着他年轻的心,纪之霖越是以各种现实理由反对,张小芹越是疏离,爱的渴望越是强烈的不受控制。   可是他是个好孩子,他做不了大逆不道的事儿,或者说,他没有任何理由做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就是难受,煎熬。但凡,张小芹有一丝丝喜欢他,一切煎熬都不是煎熬。   纪之霖更是火大。他早已过了“爱情即为生命”的年纪,他理解不了路一名的“有情饮水饱”与“没钱没房,有一颗陪她到老的心就足够”这一套又一套非物质的玩意儿。路一名在他面前像一头犟驴,闭着眼拉磨,假装听不懂人话。   这会儿,纪之霖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倏地伸腿踹翻茶几,啪啦几声后,地板上一片狼籍,他操起手机打电话给张小芹。   张小芹在卫生间,接电话的是张秘秘。   “喂,你好,你是谁啊?我妈妈在卫生间。”一个稚嫩清亮的声音,入耳绵绵软软的,颇似张小芹。是她女儿?纪之霖没来由的怒火散尽,但他不善与孩子交流,尽可能的温柔,效果却只是声音低了几分贝。   “小宝贝,你是谁?”纪之霖问。   “我是我妈妈的女儿呀。我叫张秘秘。”   张秘秘很健谈,不怕生,正是学话说话期,见谁都想唠两句。纪之霖心情顿好,重新坐到沙发上,握着手机,准备长聊:“你多大了?”   “快4岁了。”张秘秘两只小手捧着张小芹的手机,小身板挺的倍儿直,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的三好学生。   “在哪儿上学?”   “我在晨光幼儿园,小班一班,叔叔,我画画很棒喔。”   叔叔?纪之霖不自觉嘴角上扬:“是吗?下次画给叔叔看。”话刚落音,听到张小芹的声音传来:“秘秘,你在和谁说话?”   “妈妈,你手机响了,我在接。”   “谁打的?”张小芹的声音越来越近。   “唔……一个叔叔……”   这边纪之霖才刚张嘴:“是我,我今晚不……”彼端“啪”的一声挂断,纪之霖再打,死活没人接。   *   路一名在张小芹楼下逗留了很久,直到张小芹熄灭灯光。他才起身离开。   打开房门后,客厅内黑漆漆的,纪之霖的身形几乎融在黑色中,路一名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吃饭了吗?”纪之霖问。   路一名十分疲惫:“我不想和你说话。”拖着步子进了房间,一直没出来。   第二天早上,苏芸燕过来敲门,没人应。   纪之霖去趟公司再回来,路一名的房门锁的严严实实。   下午时,杨箐箐过来喊门,路一名没开。苏芸燕站在门口喊路一名,也没得到回答。   纪之霖脸色铁青,周身积蓄着某种力量,压抑着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死盯着路一名的房门,倏地站起身来,把杨箐箐与苏芸燕拉到一边,手握着门把用力拧了几下:“路一名,我数3声。”   房内没有回应。   “3……2……1,嘭!”纪之霖一脚把门踹开,老式门板崩出一阵细碎木屑,房内路一名趴在床上,身子猛地一抖,头微微抬一下,余光中瞥见纪之霖的身形,便又赌气地趴到床上。   “起来吃饭。”纪之霖压着怒火,开口说道。   “不吃。”简单明了。   “不吃滚出去睡。”   纪之霖话音未落,路一名一个翻身,动作迅速利索,站起来就走。   “你去哪儿?”   “滚出去睡。”   “给我回来!”   路一名硬着脖子向外走,纪之霖一把拉住他。   杨箐箐与苏芸燕尚未进房内,就听到里面传来紊乱的脚步与争吵声。   路一名愤怒地喊道:“你是不是去威胁她了?你是不是逼她了!她现在不理我了,不见我了,你开心了吧!”   “一名,我这是为你好。”   路一名已经被愤怒烧红了眼,纪之霖越用这种淡化情绪的方式对他,他越是怒不可遏:“你放屁!你处处要求我严以律已,出类拔萃。你自己鸡鸣狗盗,吃喝嫖赌!你数得过来自己睡了多少女人吗?你谈对我好!你有什么资格!哪天你得病了,你都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给的!”   “啪”的一声,纪之霖一巴掌狠狠地打在路一名的脸上,顺势拽住路一名的衣领,将他拽起,差不多同一时间,纪之霖的怒气与懊悔一起升腾,昨天踹了路一名,今天打了路一名……但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容不得他为自己的行为向路一名道歉,他握紧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路一名以一种仇视的目光,瞪着纪之霖。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此时凝住。   苏芸燕赶紧过来,费力地将两人扯开:“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干什么?”然后唠叨纪之霖:“他做什么了,你要打他。”   路一名半边脸通红,他伸手摸了一下,不服气地望着纪之霖,而后扭头走出房间。   “一名。”苏芸燕喊一声。   一直只能旁观的杨箐箐,愣了下,跟着路一名小跑两步,又回头:“纪叔叔,纪奶奶,我去追路一名。”说完跟着路一名一起消失。   纪之霖转身坐到床上,在身上摸半天没摸到烟,站起身来出了房间。   ☆、第29章   路一名已经三天没去纪之霖那里。他每天把自己锁在自己家中。   苏芸燕、杨箐箐轮番来看,他话都不怎么说,只想静一静。   不过三天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   苏芸燕心疼地打电话跟纪之霖唠叨,问纪之霖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叔侄俩约好似的,对“张小芹”只字不提,本能地想要保护这个女人。   纪之霖只说小孩子叛逆期,过段时间就好了,不用太在意。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是,男人嘛,痛苦的,煎熬的,求之不得的,都得经历经历,多经历经历,大有裨益。   只要路一名不杀人放火,要死要活,纪之霖都能容着。谁年轻那会儿没有头脑发热过,热度一退,该干嘛干嘛去了。   第四天的时候,路一名突然茅塞顿开。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叫了一份丰盛的早饭,好好地清洗一下自己。   早早地去了张小芹家,又是一副俊朗大男孩的样子,吓了张小芹一跳。   这天,正好赶上张小芹搬家。张小芹性子温和,心地善良。待人接物圆滑不狡猾,很得人心。她刚一辞职,校长就大力推荐她工大附小,经过面试试讲,终于拍板。   9月1号她将入职工大附小,工大附小离晨光幼儿园不远。但是,离现在住的地方太远,坐公交车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太远。几天前,她就筹划着换房子住,前天趁着秘秘上学,她看了一处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比现在的稍大,采光好,环境不错,价格适宜。当时就付了定金。   今天是星期六,张秘秘不用去上课。   单元楼外,停了一部小型卡车,装了不少家具,洗衣机、冰箱,电脑桌、玩具车、玩具船等等。   张秘秘一会儿把自己的小画板拎出来,噔噔跑上楼,又抱着一只皮球下来,扔到车内,接着再马不停蹄地上楼,忙的跟成功人士似的。   大件是搬家公司帮忙搬,小件张小芹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就剩些零碎的。   张秘秘跑几趟,然后缠着张小芹:“妈妈,妈妈,我们搬新家了呀。”   “是是是啊,我的小宝贝儿。你已经说十遍了。”   “新家在哪儿呀?”   “你说呢?”   张小芹拿着软尺,笔和本子,蹲到墙角,对着墙量尺寸。   “妈妈,你在干啥?”张秘秘蹲到妈妈跟前,好奇地问。   “量你的身高啊。”自张秘秘出生,张小芹不止一次搬家,租房子最不好的地方是,房东要收房子了,你不搬也得搬,所以张秘秘的“身高柱”也跟着搬:“你看,你以前才这么点儿。”张小芹指着墙根说。   “啊,我这么小?”张秘秘凑上去惊呼。   “你现在也不大。”张小芹记数值。   房门没关,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也在搬,路一名进来,就看母女俩正凑在一起比划。   “老师。”他喊一声。   张小芹回头,愣了下,然后对他笑了笑,这几天她已经自我调节很多次,从此不见路一名可能不太现实,见面就甩脸子,整情意缱绻,开口闭口都提“不爱”啥的,这都不是她的调调,她依然是老师,她把他当小辈,当个大孩子。温声问:“你怎么来了?”   “哥哥,快看!我比以前高,好多好多好多哇。”张秘秘指着墙笑着。   路一名阴郁难过了三天,一见到张小芹,就像是雨过天晴,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彩,心情美好的让人流连。   他再次意识到张小芹在他心中不可或缺的位置。   “老师,你要搬家?”他问。   张小芹站起身来:“嗯,秘秘大了,带高中班太忙,可能没法照顾好她。所以开学后我转到工大附小,搬家离那边近点。”   路一名听后点了点头。   张小芹将这房子的钥匙退了,拿到押金,来到新家。搬家公司将家具什么的都摆到客厅,遍地凌乱。   张小芹尚未开口,路一名已经撸起袖子开始收拾,转头问:“老师,你说放哪儿,我来搬。”脸上挂着俊朗的笑容。   张小芹心想,也许,他想开了。就像自己对纪之霖,无论曾经做过多旖旎的美梦,现在都能处之泰然。   她却不知路一名心里在打另一个算盘。   路一名属于运动型男生,在学校篮球打的好,长跑短跑各种运动项目的佼佼者,分分钟将张小芹稍大点的物件放置在合适的位置,完事后,帮忙扫地。   才刚整理个开头,原房东太太打来电话,说是张秘秘的刚买的一条裙子落下了,问她要不要了。   现在孩子的衣服特别贵,随随便便一套都赛过大人的。张小芹自然是要回去拿。   *   纪之霖几天没见张小芹了,才一闲下来,心里就想她想的痒痒的,回到家中,屁股没沾凳子,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时,再一次看到路一名的车子。   这次,他很淡定。   他打开车门,在门卫处登记了一下。   在张小芹门口看到了路一名。   这是叔俩第一次闹不愉快后的第一次相见,除了尴尬还有防备,与心照不宣的敌意。   “你来这儿做什么?”路一名先质问纪之霖。   “和你一样的目的。”   *   张小芹拿着小裙子,拉着张秘秘从原房东家出来,再三感谢。   原房东目送着母女俩离开后,关上房门。张小芹拉着张秘秘下楼,提醒道:“慢点儿。”从四楼下到三楼,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   渐渐再往下下几阶,听到路一名的声音:“我承认你说的某些情况是对的,这三天我想了很多。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喜欢她。我会一直默默地帮助她,照顾着她……”   张小芹突然不动了,张秘秘疑惑地转头,张小芹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嘘”的姿势,张秘秘立马会意,不动了。   路一名继续说:“叔,我还爱她,非常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我相信真实的温暖与保护总有一天能打动她。”   叔?纪之霖?张小芹浑身打了寒噤,第一反应是拉进秘秘的手。紧跟着听到纪之霖“呵呵”两声,颇为讽刺,而后反问:“是吗?”   “是,不管你们如何阻止,我都要和她在一起,我愿意把她的女儿当作我的女儿。”   张小芹一听就头疼。同时负疚更深,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必须得想个法子,断了路一名的念想。   “妈妈,这儿有蚊子咬我,咱们下去吧。”张秘秘突然朗声说。   楼下的纪之霖与路一名听见声响,同时向楼梯上看。张小芹心头一惊,她原意是想拉着秘秘躲一躲纪之霖,可是张秘秘已经拽着她的手,下了两阶楼梯,出现在纪之霖的视线里。   小孩胳膊脆弱,不能硬拽,她立刻下两阶楼梯跟上张秘秘。   一眼看到纪之霖站在门口,身穿黑色西装,矜持挺拔,事实上,他是个流氓。   他先是望她一眼,而后目光停在秘秘身上,张小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起初的愠怒缓缓敛住,转而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张秘秘。   张秘秘长得像纪之霖,这是张小芹不得不承认的事儿,尤其是皱眉时,眉头牵动的表情,简直是复制品。   她一直拒绝与曾经熟识于纪之霖的校友联系,她怕别人一样就看出张秘秘的面相,这会儿,纪之霖看张秘秘眼神让她的心几乎提的嗓子眼,她怕他想起什么,更怕他看出什么,一时间,全身僵硬地站着,屏息望着。   张秘秘腿上被蚊子咬的痒,她歪着身子,一面用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一面歪着脑袋呆萌萌地望着纪之霖,像在想什么,突然间想起什么,转头抱住张小芹的大腿:“妈妈,他是坏叔叔!”   ☆、第30章   张秘秘趴到张小芹的腿上,悄悄地转过来,偷偷地瞄一眼纪之霖,越是怕他越是忍不住想看他,小孩子的好奇心是这么强。   一看见纪之霖光明正大的看着自己,小手连忙抓紧张小芹的裤子,昂着脑袋:“妈妈,抱,你抱抱我。”   “叔叔抱。”纪之霖说话的同时已上前两步,将张秘秘抱入怀中。   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一团,怎么会这么小这么柔软这么温暖的小生物,他生疏别扭地抱着。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抱孩子。以前他将猫啊狗啊等同于小孩子,因为都需要耐心,又都听不懂人话,照顾起来麻烦并且浪费时间,因此他禁止家中养小动物。   纪之霖才抱起张秘秘,张小芹像被踩到尾巴的耗子一般灵敏,迅速将秘秘抢过来,紧紧抱在怀中,戒备地望着纪之霖:“别碰我女儿!”脸色泛白,声音略微尖锐。   纪之霖与路一名同时一愣,路一名更是诧异,张小芹向来温和,鲜少有过激行为。就算她讨厌他小叔,但他小叔完全没有恶意地抱一抱秘秘,她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   然而,张小芹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紧搂着秘秘匆匆忙忙地下楼。   路一名随后去追。   纪之霖怔了怔,失声笑笑,我又不会抢你女儿,你这么怕做什么?   *   刚出小区,张秘秘被张小芹按着后脑抱在怀里,闷的难受,她动了动,唔唔地开口:“妈妈,难受。”   张小芹回头看了看,路一名才刚出单元楼,她连忙转了个弯,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快速坐进去。   坐到车内,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下,转过头看秘秘,秘秘小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控了。想伸手摸摸秘秘的小脸,发现手心里汗津津的。   她泄气地转头望向窗外,还真是不争气,这些年来,不是自己能守得住秘密,而是没有呼之欲出的威胁。纪之霖是直戳她心口的威胁,她总怕自己不小心泄露秘密。   “妈妈。妈妈!我的裙子呢?”张秘秘扒着张小芹的手看。   张小芹:“……”落在楼梯上了。   *   路一名一看张小芹抱着张秘秘走,他立即就追上去,只是,刚出单元楼他就追错了方向。他原路追去,张小芹故意走了北门。   纪之霖揉了揉眉心,瞥见楼梯上有条裙子,刚好三楼有位中年妇人下楼,妇人穿得简洁大方,她弯身捡起小裙子,才刚直起身。   纪之霖礼貌开口:“抱歉,那条裙子是我家的。”   *   一直到家中,张小芹起伏的情绪才算有所缓解,平静地问张秘秘:“你讨厌那个坏叔叔?”   张秘秘点头:“他吓人。”   “哪里吓人?”   哪里吓人,张秘秘还真不知道,捧着脸想了半天,找不到形容,还是那句:“他长得难看。”   张小芹扑哧一声笑了,问:“那你长得好看吗?”   张秘秘又露出她的一口小米牙:“我好看。”   张小芹故意白她一眼:“美得你呢,他要是难看,你也不会好看。”   母女俩到家没多久,路一名过来敲门。张小芹把他请进来。   路一名站在她这边,解释了一下纪之霖的行为。   张小芹笑笑,没说什么。   一直到午饭过后,张小芹都不知如何开口向路一名说明,她和他永远不可能。   张秘秘和张小芹要午睡时,路一名回了家。下午三点,再次出现,睡一觉又会准时来报道。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天。   只要张小芹一和他说感情的事儿,他立刻转移话题,要么是回家,要么是逗秘秘玩儿。张小芹大致猜出他的意思,也许他想滴水穿石,可他完全不知道,她是一块被屏障了的石头。   *   又到了秘秘看动画片的时候,张小芹让秘秘乖乖地看,她去楼下买东西,马上就回来。   张小芹检查一下四周无危险源,室内保持通风后,才放心地将门锁上,把路一名喊了出来。   已经入夏,下了几场雨后,越发的热。空气中的热气扑面而来。   张小芹与路一名并排走在小区围墙边,这个位置较偏,但正好能看到二楼秘秘的动态。   踩着松软的土壤,路一名心里有一丝甜蜜与幸福,同时伴随着忐忑。从昨天到今天,张小芹对他都是温声细语,他自我感觉相处良好。   两人并排走着。   张小芹低头酝酿了一会儿,问:“你准备报考哪所大学?”   “k大。”路一名低头走着回答:“离这儿也不远。”   张小芹一面思考着一面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去b市的c大呢,感觉更适合你。”   路一名心里一咯噔,没敢抬头,怕从张小芹眼中读到拒绝的意思。   张小芹抿了抿嘴唇,继续说:“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认为他就是全世界。一直到大学毕业我仍然喜欢他,比你疯狂,忤逆父母,瞒着所有人,就想和他在一起。结果……”   “老师!”路一名打断她:“人和人不同,你也许后悔你当初做的事情,可我不做我会更后悔!”   张小芹抬头,望着路一名灿亮的双眸,仿佛看到曾经一往无前的自己:“路一名,你冷静地想一想,你大学要上四年,四年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就算是两个相爱的人,四年的时间也足够摧毁……”   “所以我选择在k大读书,这样离你和秘秘近。只要我的年龄达到法定年龄,我就会向你求婚,我不介意别人怎么想,我喜欢你,是真心……”   “路一名!我不喜欢你,这点你不清楚吗?”张小芹提高声音。   “我不信,你之前明明都……是我小叔逼你的,你说,他是用什么办法让你拒绝我的,我去找他。”路一名立刻就要去找纪之霖。   张小芹拉住路一名:“不要再找他,我和你永远都不可能。”   “为什么?”路一名心口钝疼,疼的透不过气来。   张小芹欲言又止。   “你不用在意那么多,你现在不接受我也没关系,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我可以年年月月日日地对你好,陪着你,照顾着你,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出现在你身边。我不在乎你现在不喜欢我,你……以后,以后,你可以试着喜欢我看看,其实我人不错。”路一名在述说时,声音不由得发颤,越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越是怕失去。他近乎哀求地望着张小芹。   张小芹不敢直视路一名,他炙热纯真的爱恋,像是一座坚而不摧的大山一般,让人安定放心。曾有那么一瞬间她动摇过。可能是他抱着秘秘,为她撑伞时,也可能是她病的迷迷糊糊,他送她去医院时……可是,这些都是错误的,有违伦理的。   少年越是义无反顾,她越是惶然不安,她内心挣扎不定,纵容这样的感情发展下去,势必伤他更甚。   张小芹抬起头,平静地望着路一名,一字一句吐出来。   “你听着,这话我只说一遍。”   路一名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张小芹艰难且缓慢地开口:“张秘秘是纪之霖的——女儿。亲生的。”   ☆、第31章   张小芹走了。   路一名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定身在空荡荒芜的角落。热气一波一波吹来,他却周身发寒,僵硬地发寒。   张秘秘是纪之霖的女儿,亲生的。   张秘秘是纪之霖的女儿,亲生的。   经张秘是纪之霖的女儿,亲生的。   ……   明明是简短的一名话,他的大脑像是被浆糊糊出了一样,运转不了,他一点也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他痛苦地用双手抱住头,双膝像是支撑不住似的,一点点弯曲,他蹲在地上,紧跟着发出呜呜的哭泣声。哭声真切悲伤。   张小芹脚步一停,呜咽声直击心脏,她眼睛泛酸,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吸了吸鼻子。努力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为他好。今天痛一痛,明天就好了。她也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明天就好了。   *   张小芹打开房门时,动画片刚好播放完毕,张秘秘很守规则地关上电视,转头看见张小芹:“妈妈,哥哥呢?”   “哥哥回家了。”张小芹有气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搂着张秘秘,这时,卧室内的手机响了。   张秘秘举手,积极发言:“妈妈,我去拿手机!”   张小芹笑:“准了。”   张秘秘欢快地迈着小短腿,跑去拿手机。   电话是张如英打来的,说是今天包了棕子,明天放学打算接秘秘到家里吃。   张小芹说好,刚想问一问二老最近身体怎么样,那边已经挂上电话。   她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张秘秘也跟着叹气。   这小丫头真是有什么学什么,张小芹笑着抱起她:“走,洗澡去。”   张秘秘咯咯地笑:“走,洗澡去。”   这一晚,张小芹睡的不踏实,一直在做梦,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纪之霖,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是路一名,一会儿是秘秘。   次日,她精神不济地刚送张秘秘到幼儿园,就碰上了纪之霖。   “你搬到什么地方了?”纪之霖摇下车窗问。   张小芹注视了他一会儿,路一名应该没和他说张秘秘的事儿。她心上弦慢慢放松,但是对纪之霖这个人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像上次那样,见他就跑,其结果就是被他占便宜:“嗯。”她很乖巧地应声。其实答非所问。   “上车。”纪之霖开口。   张小芹:“我和你不顺路。”   “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此时她还疑惑他怎么知道晨光幼儿园。   纪之霖胳膊肘搭在车窗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行吗?”   他这是和她杠上了,她还记得前两次他给的教训。这次她没有硬来,走向后门,怎么开也开了门。   “坐前面。”纪之霖提醒。   张小芹咬了咬牙,转身上了副驾驶座,纪之霖立马凑过身来。   “你要干嘛?”张小芹警惕地往后缩。   纪之霖手伸到她背后,摸到安全带,轻拉一下,似乎是被她坐着了,他笑了笑:“你是自己抬屁股呢,还是我来抬?”笑的极其暧昧。   张小芹脸上发热:“我自己来。”她伸手去够安全带,纪之霖故意将安全带扯远,身子往张小芹身上压,脸几乎贴上她的胸部,不容质疑的语气:“我的车我来。”   夏天的衣服薄,浅色的即使不透明,也能映出内衣的轮廓。纪之霖认真地瞥了一眼张小芹的胸前,黑色的。他侧首望向张小芹,正好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像个熟透了的苹果,红红的,水嫩嫩的,他忍住没去尝一尝味道,不然她一定被吓跑。   他缓慢地拉过安全带,像是不会用一样,先放在她腰上,比了比。再拉到她胳膊上,接着搭到她肩头。   张小芹压着怒气问:“好了没?”   纪之霖继续慢吞吞的,身子将触未触到张小芹,淡淡地开口:“现在要不要去我家?”   “不去。”   “你女儿的衣服在我那里。”纪之霖又往前探了探,身体故意蹭了张小芹一把:“不去拿吗?”   “你好了没有?”张小芹已经不耐烦。   “好了。”纪之霖猛一抬头,嘴唇擦着张小芹的脸蛋而过。张小芹一个激灵,再看纪之霖时,他已专注地望向前方,发动车子。   她默默地在心里生气。   纪之霖心头愉悦地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   车子停在超市地下车库,张小芹刚一下车,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甩手:“你放开我。”   这个点儿地下车库人少,若不是怕被拍下来,他真想做点儿什么:“等会儿人多,怕你丢了。”他握得紧紧的,不容她乱动。   张小芹就是这么不情不愿地被他拉着逛超市:“要买什么?”他问。   “你别拉着我,去推个小推车过来。”张小芹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纪之霖四周看了看,没有异议。等他难得听话地转个身,推小推车过来时,找不到张小芹了。   他一个大男人,推着小推车,在各色卫生巾的货架间来回转悠,气的脸色铁青,掏出手机拨打张小芹的电话,不管打几次,那边不接不接就是不接。   纪之霖狠狠地握着手机,几乎想将它握碎。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最好别让他逮着。   张小芹在人堆里看着纪之霖跳脚,听到包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连忙钻进人群里,出了超市,上了一辆公交车,凝视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纪之霖,无动于衷。   他就是爱玩,张小芹也就将纪之霖抛之脑后。   晚上去爸妈那里接张秘秘,她又是站在门口等了十多分钟,张如英才拉着张秘秘从外面回来。   经过上次,张小芹没多想,并且张如英似乎更不想理她。   回到家中,张秘秘小大人一般,脱掉小书包,趴到沙发:“哎呀,妈呀,累shi我了!”   张小芹将书包,捡起来,挂在衣架上:“你干什么了,累shi你了。”   “外公好累人。”   张小芹动作一停,预感不好,忙问:“外公怎么了?”   张秘秘翻个身,坐到沙发上,捏着手里的橡皮泥,心不在焉地说:“外公都病成糊涂虫了。”   “张秘秘你怎么说外公的。”张小芹心里一惊,严厉责备张秘秘。   张秘秘立刻低头,撅着嘴不吭声,生气地往一边走。   “回来。”张小芹喊住她。   张秘秘又折回来,张小芹蹲下.身,拢了拢她的刘海:“秘秘,妈妈语气重了,你不高兴是吧?但是你要知道,外公是长辈,要敬重长辈,尊重同辈,别人才会喜欢你。”   张秘秘没听懂张小芹的话,但她知道说外公是糊涂虫是不对。   张小芹从张秘秘的口中才得知,爸爸季青山已经病了有些时日了。上次张如英与张秘秘晚归,季青山已经病了两天。她这个女儿却一直不知道。   张秘秘嘟着嘴说:“外公拉着我,老叫我小熹,我不叫小熹,我叫秘秘。他都不认识我。”   张小芹听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把张秘秘吓了一跳,愣愣地喊:“妈妈……”   张小芹擦了擦眼泪:“没事儿,沙子进了妈妈的眼里。”   “那我给妈妈吹吹。”张秘秘趴到张小芹身上,呼呼地往张小芹眼中吹风,越吹张小芹眼泪流的越多。   张小芹原来不叫张小芹,她有个姐姐,叫季灵熹。张如英怀季灵熹时,生了个小病,遇到那个年代的一位医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张如英照了x光,辐射导致癌变,季灵熹长出生没多久,发现得了脑瘤,倾尽全力治疗,最后还是刚满三岁那天夭折了。   这事儿给张如英与季青山沉痛的打击,家庭一度破碎,幸而有张小芹的奶奶在撑着。三年后,张小芹出生,那时,张小芹不叫张小芹,叫季尚熹,她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轻,在保温箱里待了几个月,病秧秧的。一家人提心吊胆,唯恐她也活不了。   人一旦对现实无可奈何,信神明的心便会十分的虔诚。   张小芹三岁时,一个街头算命对张奶奶说,万物皆需调和。大意是说,像张小芹这样属相大,家底厚,长相出众,而体弱多病的孩子,就不应该取一个雅名,应该往俗了取,父姓少母姓多,那就往母姓靠,名字最好是狗蛋,凳子,三鳖子。这是最简单的趋福避灾,古人常用。   张奶奶觉得言之有理。抱着张小芹回来,正巧张如英拎了一把芹菜准备烧芹菜炒蘑菇。芹菜嫩绿绿,鲜嫩的叶子上缀着晶莹的水珠,朝气蓬勃。   张奶奶当时指着一把芹菜:“以后我们小熹就叫张小芹了。”   季青山开始不同意,结果张奶奶每天张小芹张小芹喊着,喊了半年,张小芹的身体越来越好,也不知是张小芹免疫力的增加,还是名字的作用。反正他不再勉强张小芹必须姓季,但他坚持喊张小芹为小熹,偶尔喊季尚熹。   后来,张小芹让他颜面尽失,他连看都不想看张不芹一眼。   小熹喊她就是她。   天下父母心,时至今日,她有了女儿,对于她爸爸妈妈的痛心,她感同身受。   张秘秘入睡后,张小芹打了电话给张如英。   张如英语气平淡:“没多大问题,都是这几年的小毛病。”   这几年的什么小毛病,她压根不知道。   “在哪所医院,我明天能去看看吗?”张小芹低声问。   “你别去了,他一见你就生气,医生说他现在气不得。”   “妈……”张小芹已经哭出声。   张如英在彼端抹眼泪,到底是妈妈,在子女面前没办法硬下心肠,低声埋怨:“小芹,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这么犟啊。”   张小芹只知道在这边哭。   末了,张如英平静一下情绪:“等他出院,等他出院情况好点你再过来看,他愿不愿意见你,都不要强求。你现在也别去刺激他,明天就让秘秘陪我睡吧,放学我去接,接到我给你信息。”   挂上电话后,张小芹捧着手机痛哭。   季青山真的把她当掌上明珠,为了让她身体好,一家人劝她多吃,她吃成了胖子。   别人都说她胖着丑。   只有他说,我们小熹最美了,不减肥,好好吃,吃完了,爸爸跟你一起跑步。   一年365天不管多忙,刮风下雨,即使有段时间,他腿受伤,仍然起床陪她跑步,他对她说胖美人的故事,他告诉她,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告诉她,人最重要的心态。   所以即使她胖着,也不知自卑为何何物。   *   次日,她照旧去接秘秘的幼儿园,只是站在幼儿园门口等着,看到张如英带着张秘秘上了一辆车子,她招了一辆出租车跟上,跟着张如英张秘秘进了一家医院。   从窗户处看到季青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比之前憔悴消瘦了很多,头发花白。曾经大山大树一样伟岸的存在,如今这样苍老。她愣愣地站在窗口,心疼,内疚,害怕,百感交集。   脑中回想,当时季青山气急时,捶胸顿足:“不让那个男人站出来,你就别回来了!”   模糊的视线里,是她的女儿张秘秘,笑嘻嘻地趴到外公脸上,亲了一口,把外公逗笑。她女儿比她孝顺。   日落西山时,张小芹一个人走在格子路面上,失魂落魄。   突然胳膊上一紧,她的手臂被拉住,她惊叫一声,才看清楚是同事小刘。   “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小刘问。   几句话一说,张小芹跟上他说话的节拍,高中要放假了,几位关系好的老师要聚一聚,其中包括校长。小刘硬拉着张小芹一起去,正值张小芹心情不佳,推辞一番推辞不掉,她和小刘一起到天水酒店。   小刘和张小芹跟随着第一道出现,大家开玩笑地热烈欢呼一对新人入场,小刘只顾着笑,张小芹见惯了这些人开玩笑,倒也不介意。   老师中有几个老师相当活跃,调动几下后,席上开始热闹起来。   酒桌就是这样,要么你一直不喝酒,某一天,你突然喝酒了,往后,除非你有十分特殊的情况,不然免不了要一直喝下去。上次张小芹开了酒戒,这次自然也躲不掉,并且,这次,她心里想喝,想借酒消愁。   于是,几番下来就醉了。   又一次分配送行任务时,校长很热情地打电话给纪之霖,说是张老师又喝醉了。   这时,纪之霖正在打麻将,他不爱打,硬被朋友拉着凑数。一听张小芹喝醉了,他立刻站起来:“不玩了,走了。”   “那么急着钻女人裙子啊。”一朋友调侃。   纪之霖不怒反笑:“滚蛋,你嫂子喝醉了,我去接她回家。”   “哇呜。”一片起哄声中,还有人吹口哨。   “我们竟然有嫂子了,这次玩真的啊?”有人拉着纪之霖不让走。   “拉毛拉,老子急着呢。”纪之霖跑着出去。   纪之霖车速飞快地停到酒店门口,拉出长长一条刹车线,远远地看到张小芹乖巧地依在一个男人的肩头,他皱起眉头。   见到校长时,第一句话是:“没有女老师了吗?”   问的校长一头雾水,但也不忘对纪之霖说正事:“9月1号,张老师就会入职工大附小了。”   纪之霖搂着张小芹:“那辛苦你了。”   “纪总客气了。”   纪之霖刚一带张小芹走,微醺的小刘凑上来问:“他谁啊,把小芹带着。”   “你天天住着他的房子,你不知道他是谁!”校长吼,他也有点醉了。   “房子?学生宿舍吗?”   *   张小芹一喝酒就不老实,情况差不多是哭天抢地。纪之霖费尽力气开着车子,安全停在楼下,将她从车内抱出。   张小芹开始只是絮絮叨叨口齿不清,这会儿开始哭起来,搂着纪之霖,直喊爸爸,喊的纪之霖头皮发麻。   纪之霖不知道她现在住哪儿,不能带她去苏芸燕那儿,碰上路一名不说,万一给苏芸燕看到,大约会说,喝成这样,酒品又差的媳妇,我不要。   纪之霖只好带她到自己的房子。   张小芹双眼噙着泪花哼哼唧唧,双颊绯红,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窝在他怀里。   皱着眉头喊:“爸爸……爸爸……”   纪之霖有点心疼,伸手熨平她眉间的皱起的一条竖线,张小芹重新皱眉:“爸爸……”难过极了,往纪之霖怀里钻。   纪之霖拍了拍她的背部,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纪之霖将她放下,掏钥匙开门:“乖,先站好。”   张小芹直往纪之霖身上贴,阴阳怪调地应一声:“我不要站好。”几分孩子气几分女人味儿。   听的纪之霖心痒痒的,搂着她的腰,低下头,狠狠啃了她嘴唇一下,放开她,压低了声线问:“这样能站了吗?”温柔的不行。   张小芹站着,用力点头,而后靠在他胸膛上,乖巧的很。   纪之霖嘴角扬起笑容。   门一开,纪之霖打横将她抱起。用脚将门关上,径直抱着她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端了一盆温水进来,蹲到床边,拧干了毛巾,给她擦脸,问:“你喝成这样,秘秘谁照顾?”   “在……外婆……那儿。”   竟然还会回答。   “你现在家住哪儿?”   她不再吭声。   房间内静悄悄的,张小芹的轻哼声与呼吸声分外撩人,他刚给她擦了下脸,就盯上了她的嘴唇,饱满红润,被毛巾擦过后,水泽晶亮。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亲她了,想的慌。压根儿忘记刚刚门口啃的那一口。   他放下毛巾,坐到床边,双手撑在张小芹的两侧,望了她一会。   这张脸长的真小巧,白净,特别勾人。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她的嘴唇上,慢慢俯下.身。   纪之霖一碰上她的嘴唇,就像被电触了一般,电流在体内乱窜,一直酥到脊背。他立时咬住她的嘴唇,反复吸含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令他如痴如醉,越是索取越是不满足。   他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的粗重。   他踢掉拖鞋,长腿跨上床,虚趴在张小芹的身上,越吻越深,一面伸舌探进她的口腔,一面手指忙乱地解衬衫,结果怎么解也解不开,他一急之下,用力一拽,最后一个钮扣被拽崩,弹落在地板上。衬衫也随之甩落在地,露出肌肉健美的上身,纹理清晰的肌肉上,布着薄薄一层细汗,更添几分野性。   衬衫刚落地,床上传来细细碎碎解皮带声,紧跟着,裤子内裤纷纷扔下,以及女士的短袖与内衣,他不敢再脱她的下半身,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在她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上了她。   他扶起半裸的她,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手掌掌住住她的背部。嘴唇向下滑,滑向她胸前圆粒,舌头微微一圈。   她昂头轻吟一声。   他重新吻到她的耳边,声音暗哑性感:“小芹,你叫的真好听,再多叫几声。”他咬住她的耳垂,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揉弄着,来到胸前,用了点儿力。   “疼……”张小芹无意识地喊一声。这娇的滴水的一声,双眼半眯,迷离地望着他,又不像在望他。纪之霖下.身霎时硬的发疼。   “真想上了你。”他狠狠骂一句,咬住她的脖颈,用力吸吮,手掌缓缓下移,探入她的下面,手指往里一拨,张小芹全身一颤,紧紧地攀住他的脖子,身子哆嗦一下,叫出了声响。   纪之霖心里一阵激荡,汗水如润滑剂一般,在两人皮肤相贴处交融绵连,张小芹趴在他的颈窝大口喘气,纪之霖喘息着笑着:“小芹,我真是爱死你的敏感。”   他将她搂进怀里,用力粗鲁如野兽地狼吻。仍旧不忘拉着她的小手,摁向自己的那个部位。   张小芹的手刚一包裹住,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小芹,用力一点,快一点。”声音低缓性感,本就云里雾里的张小芹,已然飘在云端。   终于,他紧紧抱住张小芹,一股战栗蔓延全身,迅速集中在某个位置,,全身紧绷,而后舒爽地出来,身心放松地趴到张小芹身上,细细地亲着张小芹细滑的皮肤。   “小芹,你怎么就那么好。”   第二天,张小芹醒来时,头疼,嘴疼,全身酸疼,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似的。扶着头坐起来时,瞥见厨房内一个人影晃动,她心头一惊,进贼了!   正要寻武器时,纪之霖一手拿一只碗筷从厨房出来:“你醒了?”   比贼还可怕!   “你怎么在这儿?”张小芹第一反应是看毯子下的下体,穿的是男人的衬衫。男人的衬衫!她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什么事情。   昨天,她心情不好,遇到同事,同事说以后就不能做同事了,然后拉着她去吃饭,饭没吃多少,开始喝酒,然后不停地喝酒……后来,后来她记得她在梦里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那个男人扒光她的衣服,不停地吸咬着她的嘴唇。   “你!”张小芹捂着嘴巴:“你个变态!你给我滚!”   纪之霖将碗放下,走到门口。   “你个变态,你别过来!”张小芹气的眼圈通红。   纪之霖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解衣服。   “你要干嘛?”张小芹惊恐地往后缩。   纪之霖解开衣服,麦色结实的胸膛上清晰地几条红痕,像是被猫抓的一样:“别告诉我,你不记得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指着胸膛。   张小芹确实不知道。   “你打电话去问问你原来学校的校长,我不过是吃个饭从路边走过,你扒着我不放,谁拉也没用,我好心送你回家,结果你硬嚷嚷着要到我家。”纪之霖继续解扣子:“女人三十如狼似虎还真没说错,你看看我这衣服,扣子都被你扒崩了。”   张小芹看着他的衬衫,是少一个扣子。   “看不出来,你那么饥渴,一进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扒我衣服再说。”纪之霖把衣服脱掉,转身给她看,背部也有她抓的指痕。   张小芹瞬间脸通红。   她有些怀疑,或许是她太久没接触过男人,前些日子被纪之霖挑起欲.望,所以近来一段时间总做这些让人羞耻的梦,借着酒就在纪之霖身上实践了。   或者因为老和情趣用品打交道,是不是阅读说明书增加专业知识,所以潜意识里其实是渴望那啥的?   纪之霖见张小芹面有动容,他差不多已将“罪行”撇干净,想想自己穿了隔夜的衣服就为了给她看,还真不容易,他转身进了换衣间。   出来时,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衬的他身材修长结实。他没太理张小芹,径直坐到餐桌,提高声音:“吃饭了。”   张小芹坐在床上,思考着。她的酒品一直差,这她知道,但是差到什么程度,她心里没底儿。将要起身时,一股热流从下体溢出,她低头看了一眼,一股透明的液体将纪之霖的衬衣浸湿,她羞的无地自容。难道昨晚,她真的如狼似虎扒了纪之霖,并且睡了?   *   从卧室出来,她四处望了几眼。纪之霖的房子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就是他的一个卧室,比她之前住的房子整个面积大。   装潢考究,设计独特。   张小芹问:“卫生间在哪儿?”   纪之霖头也不抬,指了个方向。   她别扭地扯紧衬衣往卫生钻,出来时,纪之霖站在门口,手上拎着她昨天的衣服,已经洗好。她望了纪之霖一眼,缓缓地接过来,第一次对他说谢谢。   纪之霖不以为然,问:“昨天你睡了我,是不是要负点责?”   张小芹内心忐忑,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将门关上,等到出来时,又是一副耍赖的样子,纪之霖说什么,她都是那句:“我不是故意的。”再加一句:“我要回家。”   摆明不想对他负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不负责任的女人,纪之霖失去耐性,箍着她的腰,强行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坐在自己腿上。   张小芹拼命挣扎,大喊。   纪之霖严厉喝一句:“吃饭!”   张小芹一愣。   纪之霖伸手将白米粥、小菜、油条拉到她面前,她不想吃,可是他逼着她吃:“吃饱了才准回家。”   “你放开我,我坐好吃。”张小芹提意见。   “万一你又跑了呢?”   “我不会跑。”   “我不信你。”纪之霖搂着她的腰,哄小孩子一般:“吃吧,多吃点,瞧你瘦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腰。   遇上纪之霖,张小芹只有受欺负的份儿,讲理讲不过,打也打不过。想反抗?行,脱光了蹂躏一番,看你老实不老实,她这会儿只能低头吃饭。   纪之霖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小芹吃饭,伸手拢了拢她散落下来的长发,掖到她的耳后,手指不由得摩挲几下她精巧的耳朵,顺着弧度,捻几下她的耳垂。   张小芹一惊,明显感到臀下有个东西在慢慢胀大,她想逃,但他箍紧她,脸埋在她的颈窝:“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变态,变态!   “我、我吃饱、饱了……”张小芹只想尽快地逃。   纪之霖看了眼桌上剩余的半碗白米粥:“再多吃点吧。”   张小芹真吃不下了,可是她还是低下头,逼迫自己将半碗白米粥吃完,不吃完他能放她走吗?   纪之霖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回就行了。”   刚刚纪之霖准备放开她,她这么一说,纪之霖又箍住了她的腰,她低着头不吭声了。这么多年,他性子里这点赖皮一点也没变。   *   车子行驶在宽敞的公路上,张小芹坐在车后座,静静聆听车载电台里流出的《因为爱情》,王菲和陈奕迅唱的,舒缓伤感。   她不由得转头看一眼纪之霖,自重逢起,她从未好好地看过他,她和他像是猎物与猎人,一个追一个逃,一个玩耍一个逃,一个占有一个逃,她痴痴地望着他的侧脸,慢慢与曾经的俊气的轮廓重合。   纪之霖突然发声:“直走,还是右拐?”   张小芹慌忙回神:“直走。”   到了楼下,张小芹推开车门:“谢谢,谢谢。”健步如飞地向二楼跑,刚掏出钥匙发现纪之霖就站在身后。   她:“……”   打开房门,纪之霖进了房内,首先将四周打量一遍。   来者是客,张小芹不情愿地进厨房烧水,纪之霖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静等着。在沸水顶起壶盖时,张小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妨试一试。   她热情周到地泡了一茶,澄黄透彻的茶水送到他面前时,他讶异地望向张小芹。   张小芹笑了笑。   “有毒?”他问。   张小芹摇头:“没有。”原来他知道自己讨厌他。   “那你想说什么。”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不够好,有点涩口。   张小芹酝酿了一会儿,厚着脸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之霖抬眸看她,拳拳真挚,看的她脸热,他点了点头。   她的心跳倏地一乱,半晌才缓冲过来,开腔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做秘秘的爸爸。”   “真的假的?”纪之霖吃惊。   “假的。”   纪之霖立时皱眉。   张小芹急忙解释:“我想请你做秘秘一个星期的爸爸,目的是做给我爸妈看,一个星期后,这个忙就算完成了。”   “然后呢?”纪之霖脸色一点点难看。   “没了。”张小芹温声说。   纪之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女人,他喜欢她,她就蹬鼻子上脸,无法无天。他压着要掐死她的冲动,一字一句问:“你把我当什么?”   张小芹没正面回答,转而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纪之霖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盯着张小芹。   张小芹惊了一下,心里发怵,也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妥协道:“那你不愿意就算了。”   张小芹这种平平淡淡地提出求助,又是这么一个荒诞无礼的要求,接着草草率率画个丑陋的句号,整个过程,纪之霖像只被耍的猴子。   他心里窝的一团火,火越烧越大。饶是纪之霖这样的成熟内敛老男人,也控制不住自己,他霍地站起身来,指着张小芹:“你……”他形容不了,形容不了张小芹软棉花一样的态度带给他的恼火。   “神经病!”他气极离开,“嘭”的一声狠狠地将门摔上。   张小芹似乎看到,墙上有几片墙皮被震落了。   力气真大。   ☆、第32章   纪之霖实实在在活了三十一年,虽说外界评价他行为放浪,粗糙不羁,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没骗过小姑娘,没勾搭过少妇,也没强睡过哪个女人,张小芹这个女人除外。凭什么她张小芹,离过婚,又拖一小布点拖油瓶,自己对她卖笑卖力又卖身地讨好,到头来,她施舍个“假老公”的称呼,保质期一个星期。   纪之霖一口恶气梗着喉咙,他狠狠地抽了一口气烟,结果气没换好,一下呛住,他扶着沙发背咳嗽。   这时,路一名从房间出来,径直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又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纪之霖望了望,发现路一名瘦不少。   他坐在沙发上,平复一会儿,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去敲路一名的门。   路一名很奇怪,几天前,深夜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吃饭照吃,电视照看,就是话很少,有时候杨箐箐或者其他同学找他,他也出去。就是偶尔看纪之霖的目光,让人理解不透。   他敲开路一名的门,路一名在看视频,cctv的一档记录片,内华达州边界处的动乱,他看的很专注,纪之霖过来时,他也没多大反应。   “一名。”纪之霖站在一旁。   “叔,我爸是不是做坏事了?”路一名看着视频问。   纪之霖沉默一会儿:“没有。”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号码归属地是未知,他说他在大西北,过两天去尼泊尔。问我考的怎么样,他还说考不好没关系,以后他能挣大钱,送我出国。”   纪之霖皱眉:“听他胡说,把他号码给我!”   “他给我打完电话,那个号码就不存在了。叔,你说,我爸他在做什么?”路一名转过头来问纪之霖。   眼神里疲惫与担忧,让人心疼。   之前路一名他爸路非从纪之霖这里挪走钱,纪之霖就去找他了,没找着。肯定是不在大陆,后来回来一次,但是纪之霖比他慢一步,没逮着他。他也怕路非是不是走入歧途了,后来问了下警局的朋友,说是最近还算太平,而且没有路非的可疑记录。   “他能做什么,狗屎运走多了,就认为自己手持阿拉神灯,到哪儿都开挂。别担心了,他胆子小,干不了什么坏事。”纪之霖避重就轻地安慰路一名。   路一名心里稍稍放松一下。   纪之霖提步走出前,听到路一名开口:“叔,我不能喜欢老师了。”   这话说的很无奈,路一名一向懂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比他爸路非懂事,脑袋清楚。纪之霖转过头看他,纪之霖心里是自私的,他看上张小芹了,不管路一名喜不喜欢,也不管还有哪个男人喜欢,张小芹都是他的。但是,叔侄这层关系,血缘本身的羞涩与爱情本身的隐讳,让人很尴尬。   此前,他还在烦忧如何处理这关系。前段时间有个丑闻闹的挺大,生意场上有个合作伙伴,和自己叔叔爱上同一个女人,结果那女人明着和侄子恋爱,背着和叔叔恋爱,最终叔侄俩反目成仇,女人嫁给侄子,不久也离婚了,查出怀孕,不知孩子是谁的,结果叔侄俩都不认,女人就把这事儿抖出来,昭告天下似的。这事儿很乱,纪之霖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   如今,路一名说,他不能喜欢老师了。说实话,纪之霖心里是喜悦的,是巴不得如此的。甚至,他不想去问为什么,万一,他随意的一句话,再次燃起了路一名对张小芹的喜欢呢。   少年的爱是炙热的,也是勇敢充满力量的,他不想铤而走险。   如果是别的男人喜欢张小芹,没关系,他有办法。但是路一名让他很吃力。   正巧这时,杨箐箐来找路一名,解了纪之霖的围,不然他真不知道,怎样以一个“叔”的样子和路一名谈张小芹。   杨箐箐最近常来找路一名,她对路一名的心,连路一名都发现了。   纪之霖寻了理由离开了家。   *   张小芹下午接张秘秘放学,从张秘秘口中得知,季青山的情况好转,这两天准备出院。同时,她发现张秘秘有些奇怪。   张秘秘从出幼儿园开始,不是摇头晃脑就是颠腿摆手,回到家来,各个房间转悠,连玩具船也抱出来在平地上滚,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   张小芹当她今天心情好,结果不是。   刚入夏时,张小芹就从网上买了蚊账,绿色的,自从有了秘秘,她就没买过蚊香、蚊香液之类,一来是个危险源,二来也不知道对孩子有没有伤害。   这都晚上九点了,张小芹坐在床上看书,张秘秘不睡觉,她站在床边,盯着蚊帐,两只小手拍蚊子,蚊子没拍到,蚊子往她头顶一飞,她一昂头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凉席上,“扑通”一声,疼的她眼泪汪汪地往张小芹身上爬:“妈妈,屁屁疼,我要变石头了,要变石头了!妈妈,我要爸爸,要爸爸!妈妈,我马上就变石头了!”原本还是好好说话,后面就大哭起来,吓了张小芹一跳。   张小芹第一反应是她那个脑洞极大的同桌,结果还真是。   自从尧凡在课桌上画了三八线之后,张秘秘不但没沾过三八线,反而和过道边的另外一个男孩玩的极好,游戏课站队都站一块儿。   今天上午,张秘秘又和那男孩站一块。   尧凡拉过张秘秘:“咱俩一队,一块玩儿。”   张秘秘个子矮,尧凡个子高,老师肯定不让她插队:“我不和你一队。”她转身跑去和那个男孩玩。   尧凡就这样与张秘秘反目成仇了。   尧凡有个双胞胎妹妹叫尧遥,只比他小15分钟。兄妹俩除了长得一样好看,性格是天地之别。尧遥性子憨,语言能力差,还有点笨笨的。尧凡知道疼妹妹。午睡时,把妹妹脱下来的鞋子衣服放进柜子里,然后给妹妹盖好毯子,自己才爬上小床睡觉,给妹妹说一段睡前小故事,哄妹妹睡觉。   张秘秘是和尧遥头对头睡的,也就是说,尧凡说什么故事,她都能听到。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张秘秘从上幼儿园开始,她的语言能力,大脑发育与想象力才有了质的飞跃。   尧凡是这么扯的:“孙悟空没有爸爸,他妈妈是石头,《西游记》第一集就是说石头生猴子的故事,没有爸爸的孩子,都是石头变的。”   张秘秘原本都是眯着眼假装睡觉,偷听故事的,一听没有爸爸的孩子都是石头变的,她睁开了眼睛。   尧凡又说:“知道孙悟空为什么老是动来动去,不老实吗?你没见过他睡觉吧,也没见过他坐着不动吧?”   尧遥呆呆地应:“没有。”   尧凡是这么解释的:“他必须得一直动一直动,也不能睡觉,不然他就变成地上一块石头,变成石头就会被他师傅,唐僧,扔到野地里,不要他了。他再也变不成人了。只能被人踢来踢去。”   张秘秘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眨巴几下眼睛。   尧遥问:“哥,那我是石头变的吗?”   尧凡坚定地说:“咱不是,咱妈叫繁星,咱爸叫尧征,没有爸爸的孩子才是石头变的。”   张秘秘继续眨巴眼睛看天花板,她伸出小手,摸摸小脸,摸摸小胳膊,摸摸小嘴,是软的,没有变石头。   她信了尧凡的话。   她躺在上床上,小手一只动来动去,困的两眼皮直打架,她也保持小手在动着,期间,她是睡着了,醒来时,却告诉自己,刚刚没睡,不然早变石头了。   所以,从午睡开始,一直到回家,她都在运动着。   张小芹听女儿坚定地认为自己要变石头了,她哭笑不得,说她不是石头变的,她压根不信,张小芹只好顺着她说,安慰她:“秘秘有爸爸,过两天爸爸就回来看秘秘了。”   “是过这个二天吗?”张秘秘伸手两个手指头给张小芹看。   “是。”张小芹点头:“相信妈妈,放心地睡,不会变石头。”   张秘秘是累极了,才刚相信妈妈,就趴在妈妈的怀里熟睡了。张小芹脑仁疼,明天她一定去幼儿园,要求幼儿园老师给秘秘换座位,换床位,这尧凡谁家的孩子,脑洞大的堵都堵不住,还害她宝贝女儿。   夜深时,张小芹想到下午时,王婶打来的电话,说张小芹有个高中同学,在打听她现在怎么样,听说张小芹离婚又带个孩子,他就托王婶这个中间人搭个线,希望周末可以和张小芹见个面。王婶还说,这个高中同学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张小芹。   张小芹心说,这男人眼瞎了吗?高中她是个胖子啊。   不过,既然王婶都说了,那周末就见个面。   *   第二天早上,张小芹去和幼儿园老师说了一下张秘秘变石头的事儿,幼儿园老师也表示,尧凡这孩子太聪明。   中午,幼儿园老师寻个理由,先把张秘秘床位换了。   尧凡就跑去找幼儿园老师:“我也要换。”   幼儿园老师问:“你换哪儿。”   “我要和张秘秘一起睡。”   幼儿园老师:“……那不行”   “为啥?你都可以把张秘秘换到那边,为啥不能把我也换到那边。”   幼儿园老师:“……”   *   下午,张小芹接秘秘放学,张秘秘一直问:“妈妈,爸爸今天回来吗?都二天了呀。”她所谓的二天是,昨天一天,今天一天,加在一起二天。   “妈妈好饿,先回家做饭。”张小芹转移话题。   回到家中,张秘秘趴在地上画大树,张小芹在厨房洗菜关掉水龙头,朗声问:“秘秘,晚上我们喝咸汤还是甜汤?”   “我要吃鸡肉!”张秘秘一边画一边喃喃道:“妈妈,我要吃鸡肉,吃鸡肉。”   这时,门铃响了。   张秘秘猛地抬头,大眼睛望着门口,眨巴两下,突然想到什么,大喊一声:“爸爸回来了。”   “……不是爸爸,是快递!”   张秘秘愣了下,接着小腿小胳膊一使劲从地上爬起来,往玄关奔:“快递是我的衣服,妈妈,我去开门!”昨晚,张小芹刚在网上给她看了三条短裤,她自己选其中一条粉色,张小芹付了款说今天可能会到,所以张秘秘格外惦记。   赤着脚丫子,跑到门口:“来了来了,我来了。”   张小芹连忙从厨房出来,看向门口,一般情况下,张秘秘去开门,她都会在旁边看着。尽管小区治安不错,万一来敲门的不是好人,把秘秘抱走怎么办?   张秘秘垫着脚,摸到门把,用力往下拽,“咔嚓”一声,门打开,她往前踉跄了两步,一下趴在来人的腿上。   “小可爱,没事吧?”   张秘秘昂起脑袋,愣愣地望着纪之霖,纪之霖左手拎着水果蔬菜和零食,右手也拎着蔬菜和零食,俯身用胳膊将秘秘夹抱起来,颠了两下,张秘秘稳稳地坐在他的胳膊上:“走,进屋去。”   张小芹吃惊地望着纪之霖:“你来干嘛?”   “回家看老婆孩子。”纪之霖转头亲一口张秘秘小脸蛋,自然轻松地开口:“叫爸爸。”   张秘秘吓呆了,呆愣愣地望着纪之霖。   ☆、第33章   张秘秘是个孩子,是个给块糖吃就会喊人的孩子。   她从昨天开始满心期待“二天”后爸爸回来,这会儿,纪之霖来了。   她坐在他结实的胳膊上,小身板挺的倍儿直,小手扶着纪之霖的肩头,愣了会儿,奶声奶气地问:“你真的是我爸爸吗?”小孩子唇线模糊水润,整个嘴唇粉粉的嫩嫩的,说不说话都像是在嘟着,浑然天成的可爱。   纪之霖心里软的像一团棉花糖,眼底不自觉溢出绵绵的温柔:“对。”   “你为啥是我爸爸呢?”张秘秘小大人一般地质问。   这个问题把纪之霖给问乐了,盯着秘秘看了一会儿:“妞,你看,你这眉毛长得像我,鼻子也像我,额头也像我……”   张秘秘看着纪之霖的眉毛鼻子额头,小手摸眉毛,摸鼻子,摸额头……   站在一旁的张小芹听的心惊肉跳,一个箭步上前,将张秘秘夺过来:“你不要对着她胡说!”   把纪之霖惊的一愣。   话刚落音,张小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不能向纪之霖流露过多的情绪,情绪一旦泄露,就像是一只被针尖扎了孔的气球,会一直不停地往外漏气,堵都堵不住。最终,会功亏一溃。   她伸手想摸一摸张秘秘的脑袋,一抬手看到手上湿漉漉的,出来的急,忘了擦手,并且穿的还是围裙。   她将秘秘放下,转头问纪之霖,温声:“你来……有什么事吗?”   纪之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张小芹,不说话,别有一番意味。   张小芹目光闪躲,心里忐忑,但她惯以用镇定隐藏慌张,虽然时而效果并不明显,但至少不会窘迫到无所适从。   “你不是气走了吗?”张小芹又用语言来遮掩慌张,再迎上纪之霖的目光时,多了几分平静。   纪之霖收回自己的疑惑,笑着:“不是说“假老公”见你爸妈吗?成,这事儿我干!”   *   “妈妈,他是我爸爸吗?”张秘秘趴在张小芹腿上问。   张小芹内心杂草丛生,原先这事儿提的就荒唐,他拒绝后她细想之下松了口气,现在他又答应了。   张秘秘见张小芹出神,不回答自己,她从张小芹身上下来,动作太大,两只猫头拖鞋蹭落到茶几下面,她趴到地板上,钻进茶几下面,把猫头拖鞋够出来,小脚胡乱往里面一插,嗒啦嗒啦地跑到纪之霖跟前,小手摸到纪之霖的衣角,攥在手心拽了拽,昂起小脸,声音清亮:“叔叔,你真是我爸爸吗?”   纪之霖正在烧菜。纪之霖以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他爸爸去世的早,可能那时候,他也就像秘秘这么小吧。苏芸燕在一个厂子里上班,经常加班。他还没上学,苏芸燕每天晚上把第二天饭菜都给做好,放在电饭煲,小纪之霖饿了,按个按钮,热一下就能吃。吃完后,踩着凳子站在水龙头前洗碗。   日子一久了,他从热饭开始,煮饭,接着烧菜,后来烧好菜等苏芸燕回家吃。   因此,他的手艺不比张小芹差,仅次苏芸燕。   至于,他为什么进了张小芹的厨房,给这娘俩做饭,这个问题……他可能把她们当两头无人照料的小动物养吧。   眼前这头粉粉的小动物,拽着自己的衣角,期盼纯净的目光望着自己,又问:“叔叔,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突然间纪之霖心里不好受,哪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狠心丢下这么惹人爱的妻女,王八蛋!   转念一想,若这个王八蛋不是王八蛋的话,他也没机会接触张小芹和张秘秘。   他再一低头,看到张秘秘穿错了鞋,左脚穿右鞋,右脚穿左鞋。   纪之霖将最后一道醋溜土豆丝盛到碟子里,关上火。蹲下.身,手指点了点张秘秘肉肉的小脚丫子:“穿反了。”   张秘秘低头看:“喔,真的穿反啦!”她双手捂着嘴巴,抬起头,冲纪之霖笑。   纪之霖伸手将她抱起来。   “别抱我,别抱我,老师说,自己的鞋子要自己穿!”张秘秘在纪之霖怀里扑腾,嚷嚷着。   张小芹被张秘秘的嚷嚷声拉回神,她站起身,转向厨房就看到纪之霖蹲着,张秘秘扶着他的肩膀,两只小脚站到他的手里。   “叔叔,你别让我摔了。”   纪之霖轻笑:“快点穿,不然真摔了。”   “那你扶住我。”   纪之霖又是一阵笑:“扶住你了。”   张秘秘左脚踩在纪之霖手心里,右脚往右鞋子里伸。   张小芹出神地望着,看着女儿和爸爸亲近,她潜意识里是愿意,理智上却是害怕,继而心里是实实在在抵触他们接触,万一,纪之霖知道了,和她抢秘秘怎么办?   *   吃饭时,纪之霖坐张小芹和张秘秘对面,不时夹菜到张小芹和张秘秘碗中。   张小芹心里实在乱,她将秘秘碗中的一块鸡肉夹出来,面对生气的张秘秘,她严厉地说:“晚上不能吃这么多。”   “可是,我昨天也吃这么多。”张秘秘赌气地放下筷子,低着头不吃了。   张小芹没管她。   纪之霖刚一开口,张小芹抢先开口:“你不要说话!”张小芹声音不大,听上去软糯,纪之霖笑着没开口。   张小芹问张秘秘:“你还吃不吃了?”   “我要吃鸡肉。”张秘秘小声说。   张小芹又将刚才那块鸡肉夹到她碗里:“只能吃这一块了。”   张秘秘捧着碗,瞬间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米牙,就是这么好哄。   “好的,妈妈。”   与此同时,正在吃饭的还有路一名和杨箐箐。   今天是s市高考分数查询日,几个学生聚在一起查分数,大部分和估的分数差不多。只有路一名出乎意料,他理综考了满分,数学差3分满分,总成绩高于杨箐箐5分。除了路一名自己,其他人都很震惊,简直是一路学渣,最后开挂。   路一名笑笑:“走运而已。”   下午时,路一名跟着几个同学在操场上打球。杨箐箐一直在旁边坐着看着。   夜幕降临时,也就是这会儿,路一名带杨箐箐去吃饭。   杨箐箐笑着:“张老师如果知道你考这么好,她一定很开心。”话脱口而出,她才自觉自己失言,路一名低头吃面,并没在意。   吃完后,两人从胡同口出来。   杨箐箐问:“过些天,你填志愿,准备填哪个学校?”   路一名低头走着,热热的风吹在脸上,很不舒服:“现在还不知道,你呢?”   杨箐箐咬着嘴唇,沉默一会儿:“清华,你也填吧。”她静候路一名的答案,良久之后,路一名才说:“你去吧,知识改变命运,你以后肯定非常出色。”   路一名低着头向前走,杨箐箐默默跟着。   走到站牌时,听到他说:“你不要喜欢我,没结果的。”然后他继续低着头一直向前。   杨箐箐站在站牌前,车子来了,她也没上。   她想说,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没结果呢。   *   饭后,纪之霖与张秘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又到了播放动画片的时间,张秘秘坐在沙发前看的入迷。纪之霖喊了一声,她都没听到,于是他起身向厨房。   张小芹正在厨房洗碗,哗啦啦的水声冲不灭的烦忧,她盯着水中的泡泡出神。   正在这时,纪之霖突然闯进来,她还来不及看不清,就听到厨房门咔嚓一声,紧跟着她被推到墙上,不给她喘气的纪之霖,纪之霖扑上来一阵狼吻,她差点窒息。   纪之霖笑着将她挤在墙角,紧紧实实地贴着她的身子,制住她,双手搭在她的腰上,揉弄着滑向她的臀部,双手托住,将她的身子托离地面,挤身在她两腿间。   张小芹挣扎着躲过纪之霖的亲吻,压着声音,羞恼骂道:“纪之霖,你个变态,你要干嘛?”   “别动,让老公亲亲,解解馋。”纪之霖低头寻上张小芹的嘴唇。   “秘、秘秘在外面。”张小芹头偏向一边。   “动画片至少要放半个小时,我亲亲你就好。”纪之霖强势吻上去,含住张小芹的嘴唇,   “你放开……”张小芹的声音被纪之霖吞下,他哪里肯放开她,狠不得吃了她!   纪之霖嘴舌戏玩着张小芹的嘴唇,时而温柔时而野蛮,张小芹像是过山车一般,晕里雾里,全身酥酥麻麻,她从不知道接吻也可以这么的……   等到纪之霖放开她,轻咬着她的嘴唇逗玩时,她面似桃花,粉嫩异常。双目含水,怒视着纪之霖,别是一番娇媚的样子。   纪之霖稍稍满足了,笑着,仍旧挤着张小芹,舔着张小芹的嘴唇:“乖,你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你个变态狂!”张小芹怒骂,被欺负的委屈的眼泪就要落下来,她简直是在引狼入室。   “好好好,我变态,我变态狂行了吧。你别闹气,既然我现在是你老公,不管真的假的,总得有点福利是吧?来,再让我亲亲。”说着纪之霖再次要亲上去。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第34章   似乎要下雨,四周的树木被大风吹的哗啦作响。晚间散步的路人也越来越少。   路一名低头走着,昏黄的路灯拉长他的身影,显得格外修长。   高考成绩出来了,他考的不错,或者说很好。这是好事儿,是好事儿,他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当初那么努力,目的很单纯,讨她开心。   “路一名!”一个声音响起。他回头,杨箐箐跑着过来,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他问。   “我们报同一所学校吧,我喜欢你。”杨箐箐喘息着说,表白的腹稿从高考结束那一刻,一遍遍的修改,一见到他全部说不出口。这会儿,算是借着喘息没功夫多想,把“喜欢”说出口。   她是个胆小自卑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如果错过这次,可能就是四年的蹉跎,也可能是终生。   看着路一名的背影,她突生孤注一掷的勇气,哪怕失败了,摔疼了,至少,她努力争取过。   学习,这种事情,努力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回报。   她希望,感情,努力了也会有直击心灵的惊喜。尽管潜意识里知道结果,但她仍抱有极大的希望。   路一名长得俊朗,人温和,比一般孩子懂事儿,被表白这种事情,他经历的不是一次两次。   杨箐箐触不到他的心湖,也没激起任何水花。   他平静地回答:“要下雨了,快回家吧。”   杨箐箐哭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问一问他,不喜欢张老师行不行?试着喜欢我一下很难吗?   可是她呜咽着发不出声。   “别哭了,回家去吧。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你好好上学。”路一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杨箐箐塞进车内,从身上掏出一张红皮儿塞给司机,报了地名,让出租车司机开走。   杨箐箐原本只是小声哭,坐到出租车后座后,开始放声大哭。   记忆里那个在操场上奔跑欢呼的男生,离她越来越远,就这样失去,她捂着胸口痛哭。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摇摇头,现在的小年轻呐,物质条件好了,吃喝不愁,爱情就成了所有。   饿的前胸贴后背,保证不谈爱。   路一名送走杨箐箐,心里异常沮丧。他站在路口站一会儿,混沌的大脑中有一丝清明,蓦地,他迅速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急速奔跑。   *   张秘秘看完动画片,左看看右看看,叔叔不见了,妈妈也不见了。   门铃突然响了。   她第一反应:“快递来了。”她嗒啦着猫头拖鞋跑到门口,打开房门,愣了一下,接着欢呼地喊道:“路一名!喔……哥哥!”张秘秘喊完,捂着嘴回头看,看妈妈有没有听到自己又喊“路一名”了。   路一名笑着抱起张秘秘:“秘秘,想哥没?”   “想了。”张秘秘可健谈了,开口就问:“哥哥,吃了吗?”张秘秘不是平白地问这句,这都是和外婆张如英学的,见人就问“吃了吗?”,这叫中国式招呼。这么一问,仿佛她不是个刚断奶的奶娃子,而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老油条。   小孩子最爱装成大人模样。   路一名笑,摸着她的小脸问:“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我吃的鸡肉,可好吃了!”   “妈妈呢?”路一名四处张望,没看到张小芹出来。   “在洗碗。”张秘秘小手指向厨房。   厨房内,张小芹没想到张秘秘开门这么快,这万一是坏人怎么办,晚上一定要说叨说叨她这个坏习惯。   听到路一名的声音,她不自觉看向纪之霖,纪之霖倒是坦然,轻薄过后,拢了拢她的头发,拉了拉的群摆:“出去吧。”   张小芹愣了愣,向前走两步,回身:“要不,你先把碗洗了吧。”   纪之霖瞥一眼水池中的碗筷,已经洗过一遍:“等我把碗洗完,还是要出去见一名的。以后也是要见的。”   张小芹不作声。   *   路一名抱着叽叽喳喳的张秘秘,刚到厨房门口,厨房的门打开,首先出来的是张小芹,他的笑容尚未展开便滞住。   纪之霖将厨房门打开,踢过墙角的一块砖,抵住门,平平常常地一句:“一名来了。”   大人们一说话时,张秘秘很乖巧地安静下来。一时间,室内的气氛顿时胶住。   最窘迫地莫过于张小芹。对路一名,她除了抱歉内疚,真的没什么可以做的。须臾间,她抬起头,微笑着抱过秘秘,问路一名:“见你刚才心情不错,是不是高考分数下来了,考的还挺理想。”   路一名的目光从纪之霖身上挪开,面上表情恢复自然:“还行。”   “坐吧。”张小芹招呼着路一名坐。   路一名没动,转向纪之霖:“叔,奶奶让我喊你回家。”   张小芹转头看向纪之霖,纪之霖笑笑:“碗洗不了,我先回家了。”   张小芹点头。   纪之霖凑过来亲了亲张秘秘的脸。   张秘秘捂着小脸蛋:“叔叔,你胡子扎人。”   纪之霖被逗笑。   张小芹与路一名各有心事地望着这一大一小,心事却是一样的。   *   路一名与纪之霖一前一后,走出张小芹家。   纪之霖问:“你开车了吗?”   “没有。”路一名答。   “我开了,在小区外面停着,停的有点远。我们向前走一走。”   路一名没接话,在心里酝酿着数个念头,看刚才的情景他小叔应该是不知道秘秘是他的女儿,半晌才问:“叔,你怎么在张老师这里?”   “有点事儿就过来了,怎么了?”   “你对张老师是真心的吗?”   纪之霖没有立刻回答。   纪之霖的犹豫似乎惹恼了路一名,他望着纪之霖,心里升腾一种无法遏制的恶意,他巴不得小叔与张老师没结果,小叔一辈子不知道秘秘是自己的女儿才好。小叔行为上一定有伤害张老师的地方,不然张老师不会独自一个人带着秘秘这几年。   既然张老师不说,那么就说明她不指望这个男人。   原本想告知的真相,在路一名的嗓子眼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咽到了腹中。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卑鄙邪恶的,因为,他真切地希望小叔受到应有的惩罚,最后也得不到张老师。   这一刻,他想,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秘秘,他就可以喜欢张小芹。   这种想法左右着路一名,以致于一辆拉着货物的电动三轮车从他身边驶过时,他浑然不知。   纪之霖一把将他拽过来,他毫发无损,纪之霖的胳膊被玻璃滑出了一道颇深的伤痕,立时向外流血。   “叔,你……”他反应过来。   “小事儿,车上有药。”纪之霖轻描淡写之后,训斥他:“倒是你,眼长屁股上了,公路上走什么神儿!”   纪之霖拽着他过马路:“本来车子不用停车,但是前面修路。”   路一名紧盯着他胳膊上伤口,一直在滴血,他心里五味杂陈,想起那次他被打后,纪之霖一个人去找了那些小混混,以一攻十,打完之后身上也多出几片淤青,要不是助理说,他压根儿不知道他小叔是为了他。   走到车前时,路一名喊一声:“叔。”   “少废话,开车。”   他钻进驾驶座,两个念头充斥大脑,一个是他真的喜欢张小芹,另一个是他真的不想看张小芹和纪之霖在一起。前者强势占据优胜地方,后者还在残喘。   纪之霖熟练地清理伤口,上药,抬头看发愣的路一名,心想,也许是见到张小芹的原因,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纪之霖没训斥他,温声:“路一名,等会儿车子发动后,你别走神。”   “呃,好。”路一名回过神来。   *   第二天,张小芹在家工作一天,下午四点,去幼儿园接张秘秘。   刚从幼儿园出来,纪之霖的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他一身笔挺的西装,人模人样地从车内迈出来,远远地喊一声:“秘秘。”   张秘秘惊喜地望着纪之霖,立刻不走了,停在门口,回头看园内。不一会儿,尧凡拉尧遥出来。   张秘秘松开张小芹的手,跑到尧凡面前,很招摇地说:“我有爸爸了!”   “哪呢?我也有。”尧凡不服气。   张秘秘:“我爸爸和你爸爸不一样,我爸爸不会吼我,不会打我,而且还会抱着我。”   这时,纪之霖大步到跟前,看了张小芹一眼,俯身将秘秘抱起来,温声说:“妞,咱回家。”   尧凡昂头望着纪之霖发呆。   张秘秘冲尧凡得瑟地笑笑,露出一口小米牙,总算扬眉吐气了。接着趴在纪之霖的肩膀,冲尧凡摆各种鬼脸膈应他。   这时,尧凡的爸爸尧征走过来,习惯性地把女儿尧遥抱起来,亲一口:“闺女,饿了没?”转头就走。   平时尧凡觉得没啥,这会儿特委屈,伸着胳膊在后面喊:“爸爸,我也要抱抱。”   尧征回过头。   尧凡:“你都抱妹妹了,你也抱抱我。”   “我说尧凡,你一大老爷们儿,矫情个什么劲儿,你现在管遥遥叫姐姐,老子马上抱你。走,回家!”   爷们儿,对啊,我是爷们儿,跟小丫头片子不一样,尧凡边走边想,再转头看张秘秘,冲张秘秘摆了一个技术含量很高的鬼脸。   *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上车后,对纪之霖说:“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纪之霖问:“把安全带系上。”   “我爸出院。”   “出院是好事儿。”纪之霖发动车子。   车子停在医院对面的路边,张小芹抱着张秘秘,一直不下车,他回头看张小芹,张小芹正注视着医院。   医院大门内,一位背着包裹的老人搀扶着另外一位老人,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妈妈,你别哭啊。”张秘秘突然说。   纪之霖连忙下车,打开后车门。   ☆、第35章   纪之霖打开车门,张小芹已将头转向车内:“我没哭,开车回家吧。”   纪之霖抱起张秘秘,挨着张小芹坐着:“转过头来我看看。”   张小芹吸了吸鼻子,硬着脖子,坚决不转头。纪之霖干脆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而后将她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告诉我,刚刚那两位是不是你爸妈?”   “你放开我。”张小芹挣扎。   纪之霖俯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别闹,闺女在呢。”   张小芹贴着纪之霖的胸膛,抬眸看坐在纪之霖腿上的张秘秘,张秘秘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秘秘……”张小芹羞极了。   张秘秘眨巴了两下眼睛,忽而露出一口小米牙:“妈妈,尧凡说,他的爸爸也会抱他的妈妈。”   纪之霖问张秘秘:“他有没有说,他的爸爸也会亲他的妈妈?”   张秘秘:“说了。”   纪之霖:“怎么亲的?”   张秘秘向前倾身,趴到张小芹脸上mua一口:“是这样亲的。”   纪之霖学着张秘秘的样子,也mua一口。   张小芹气恼的脸通红,竟然教坏女儿,顾不得刚刚的难过,掐着纪之霖胸口,正好掐中圆点,纪之霖闷哼了一声,放开她。不是张秘秘在,他肯定狠狠咬她。   *   张如英刚把季青山接回家,季青山便问:“这两天,你去接秘秘没有?”尽管当年他坚持不许张小芹生下张秘秘,可是张秘秘出生后,他一天比一天疼的紧。一天见不到,想得心慌。渐渐地不自觉地把张秘秘与张小芹所犯的错分开来看。所以,张小芹犯的错,搁在心里没动。   张如英倒杯水给他:“没接,小芹学校放假了,都是她去接,另外,小芹说,过两天来看看你。”   “看我干嘛?”搁着以前的季青山,他会一拍桌子,立刻发脾气,病了这一场,不是不发脾气,而是没力气发脾气:“我死了也别让她来哭,不听话!”季青山头扭向一边去。   “小芹她都服软了,你怎么还这样。”   季青山哼一声,站起来,不想搭理老伴。   *   纪之霖刚把张小芹张秘秘送回家,调头回公司处理公事。张小芹拉着张秘秘上楼,特别交待:“不要叫他爸爸,要叫叔叔。”   “那他不是我爸爸吗?”张秘秘脆生生地问。   张小芹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张秘秘不高兴地嘀咕:“是你说爸爸过二天就回来了,为啥不让我喊爸爸。”   张小芹低头看着张秘秘的小脑袋,秘秘和纪之霖无障碍的相处让她担忧,此时,她除了迫切地希望和父母的关系得到缓和后,尽量远离纪之霖。   晚上八点半,张秘秘困的一点头一点头,张小芹将她抱起,放到小床上睡。   因为是夏天,租的房子没空调,她本人既怕热又怕冷,张秘秘睡觉又缠人的很。别看这小家伙个子小,身上的肉一点也不少,往身上一贴,冬天夏天都热滚滚的,这个特质一点也不像张小芹。   于是几天前,张小芹把之前买给秘秘的小床给装上蚊账,只要秘秘睡着,她就把秘秘抱到小床上,等天凉一点,再和自己睡一张床。   张小芹刚躺到大床上,手机响了,是纪之霖打来的。   “小芹,给我开一下门。”   张小芹倏地坐起身,赤脚走到窗前,看到楼下有一辆车子,目测是纪之霖,黑乎乎的,也看不到人。   她警惕地回:“很晚了,你明天再过来吧。”   “不是扮你老公,不睡一起怎么像呢。”   张小芹听这话就耳痛,“逃避”的毛病再次犯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睡了。”立刻挂上电话。   才挂上电话,听到客厅内传来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她怀疑自己幻听,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传来“咔嚓”关门声,紧跟着是清晰的脚步声,她心头一缩,第一反应是入室抢劫。   在她转身去找防贼武器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她没发出声音就被捂住嘴巴。   “是我。”纪之霖搂住她,张小芹才看清,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吻,吻的她透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给她缓冲的机会,哑着声音:“吓着你了吧?”   “你……”张小芹大口大口喘气:“你为什么有我家钥匙?”   “那天你睡着了,我到楼下配的。”   不给张小芹说话的机会,他寻着张小芹的嘴唇,又亲了一会儿。直到,张小芹恼的就要大叫,他才笑:“恼什么,我现在是你老公,亲亲更恩爱。”   张小芹觉得自己从前天开始,就筹划着搬了块硕大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   纪之霖晚上太忙,没来得及吃饭,张小芹家没剩饭,他自己去厨房煮了一碗面,坐在客厅里埋头大吃。   张小芹坐在沙发上,望着。   等到纪之霖将锅碗洗好,她有些犯困,有气无力地问:“你可以回家了吧?”   “好。”纪之霖好说话地离开。   张小芹看着房门关上,她安心地睡着。张小芹除了做梦以及张秘秘闹夜,一般情况下,她的睡眠质量都很好。   就比如这会儿,纪之霖裸着上身抱着她,舌尖细细地逗弄着她的耳垂,滑到脖颈,喉咙口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发出“咕噜”声,她还只是蹙眉,无意识地反抗几下。   纪之霖久不沾情.事,心里眼里想着都是张小芹,张小芹又娇小,他一将她裹到怀里,他就恨不得想把她揉到身体里,一只手搂着她,覆在她的胸口,另一只手撩起她的睡裙,向内探去,顺着她腿根滑腻的皮肤,向三角地带探去,刚一触到丛丛之地,他全身一颤,不由得将他箍紧。   睡梦中的张小芹,觉得身上湿湿的热热的,突然身体微微一疼,感觉像是被人紧紧抱住,有点透不过气,才刚睁开眼睛。   “小芹。”一个熟悉的粗喘声,她立刻挣扎。   纪之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边粗鲁地亲吻着她的嘴唇,不让她发声。一边制住她的双手,摁向头顶。   隔着衣服,在她双.腿.间磨蹭,单手撑在她的身侧,结实的肌肉从背部舒张,拉出力的弧线,强壮有力,忽而放开她的双手,将她的双腿合拢抬起,紧抱着,快速冲刺,全身紧绷伴随着一声,他软下.身子,趴到张小芹身上,亲吻着她的额头。   张小芹一直不敢大声,怕惊醒了张秘秘,这会儿也只是低声啜泣。一听她哭,纪之霖精神一震,连忙坐起来,将她抱起来,坐到自己的腿上:“怎么了,怎么哭了?”伸手去给她抹眼泪。   张小芹将头偏过去。   “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你了?”纪之霖将她的脸扳过来。   张小芹哭着不应声。   “我错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不想当你假老公,小芹,咱们处处看,处真的,不行吗?”纪之霖从未在哪个女人面前,说这么多话,这么哄着过。   “有你这么处的吗?大半夜跑人家里,你强.奸.犯啊你!要不要脸!”事情都这样了,她除了过过嘴瘾,拿着痒痒耙砸他,还能怎么样。   “好好好,我强.奸.犯,我不要脸,咱不哭了,成吗?”纪之霖夺她手中的痒痒耙,搂着她:“跟我处处看吧,咱俩试试。”   “不处!不试!你现在马上把钥匙交出来,滚出去。”   “你……”纪之霖见张小芹一副“你不滚蛋我继续哭”的样子,咬咬牙,生气地穿上内.裤,再套上短袖裤子,把钥匙交出来,生气地向前走两步,明明是生气,结果一转身,又捧着张小芹的脸亲了一口:“我走了。”   *   第二天一整天,张小芹没理纪之霖。一句话也没说。   第三天同他说话,是因为要看张如英与季青山了,张小芹去超市买了一些中老年礼品,当然是纪之霖付的钱。   站在父母门口,深呼吸了几次。   纪之霖站在门口,看了张小芹几眼,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没事儿,我在。”   张秘秘坐在纪之霖怀里,倾着身子,拍门,大声喊:“外婆,外婆!开门,开门!”   不一会儿,张如英打开门,看到纪之霖愣了一下,转而将目光投向张小芹。   张小芹问:“妈,爸身体还好吗?”   张如英重新看向纪之霖,又看了几眼张秘秘,都说旁观者清,纪之霖看不出来张秘秘长得像自己,换了旁人,却能一眼看出。张如英隐隐地察觉到张小芹的目的。   “等一下。”张如英将门关上。   纪之霖不解地看向张小芹,张小芹倒是平静:“等一下,我爸妈说什么,你不吭声就行了。”   纪之霖笑笑,没回答。   须臾间,张如英再次打开门,伸手接过秘秘,径直抱进房内,房门没关,她也没招呼张小芹与纪之霖。   张秘秘回头喊:“妈妈,叔叔,门没关,你们快进来。”以前她一进来,外婆就把妈妈关上外面的。   这套房子张小芹从未踏足过。四年前,张如英季青山住的并不是这套房子,后来她不听话,出了丑闻,季青山张如英没脸,不得不搬到这里,并且禁止张小芹踏进来一步,没过多久,那边的房子也拆迁了。   所以,自从这套房子存在,张小芹就没进来过。   这会儿,站在门口,张小芹心头砰砰狂跳,手心汗津津的,双腿发软,正在这时,一只大手包裹住她的拳手,五指缓缓地舒展她的拳头,十指相扣,回头看她,目光坚定真挚,声音低沉有力:“别怕,有我在。”   迎上他深邃的眸子,张小芹突然有了勇气。   纪之霖拉着她走进房门。   张如英拿着吃食,抱着张秘秘已走进一间房子,半开的房门看到里面横陈着各种各样的小孩子玩具,还有一个精致的孩子的床铺。   季青山从书房出来,这一病,他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不少,整个人比之前更加清瘦,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   张小芹望着季青山,双眼发酸,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也跟着抖:“爸……”   季青山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纪之霖,纪之霖礼貌地低头:“伯父。”   季青山缓缓地走到两人面前,对着张小芹扬起巴掌,直直地抽向张小芹,结果“啪”的一声,却打在纪之霖的脸上。   ☆、第36章   张秘秘小手握着画笔,站在桌前,埋头乱涂鸦一通,开心地转过头问:“外婆,你看我画的鸭子好看吗?”   张如英心不在焉地应:“好看,好看。”   得到夸赞,张秘秘没在意外婆的语气,扭过头去,继续又画了一只又一只丑丑的小黄鸭。   张如英自女儿张小芹带个男人出现,她就心神不宁,此时更是坐不住,她笑着对秘秘:“秘秘,外婆去给你洗葡萄吃。”   “好的。”   “那你站房间里好好待着,别出去。”   “唔……好吧。”   张如英甫一开门,就看到纪之霖挡在张小芹面前挨了季青山一巴掌,张如英心口一跳,回头看秘秘还在认真地画画,并没被惊动,连忙将门带上。   季青山打错了人,非但没停下,反倒被纪之霖的行为彻底惹恼,他气的双手颤动,转头寻了桌上的鸡毛掸子,握着发狠地往张小芹身上抽。   纪之霖被季青山突然的巴掌打的有点蒙,尚未反应过来,季青山手里的鸡毛掸子已经狠狠地抽在张小芹身上,张小芹被抽的身体一颤,原本通红的眼眶,再也蓄不住眼泪,声音发颤,泣音浓重:“爸……”   “别喊我,我没你这女儿,给我滚出去!”季青山满脸怒气,双目通红,手上的鸡毛掸子不停地挥打。   张小芹除了挨了第一下,剩下的全部背在纪之霖身上,纪之霖将张小芹揽入怀中,一声不吭也不抵抗地被季青山甩了数十下。这老头大病初愈,力气倒不小。   纪之霖越是这样护着张小芹,季青山越是恼,气,恨,他养了20多年的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着,那么乖巧,那么懂事,从没忤逆过父母的意思,这个男人一出现,硬生生断了女儿的大好前程。拆散了两家人,一时间负面情绪产生的所有力量全数使在手上。   鸡毛掸子一下狠似一下,季青山从起初的想打张小芹,此刻全部转到纪之霖身上。   纪之霖疼的皱眉。   季青山见他既不哭天抢地,也不闪闪躲躲。心下发狠,扔掉手里的鸡毛掸子,俯身拎起桌前一个颇有重量的实木凳子,站起身来就要往纪之霖身上砸。   张如英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抓住季青山的手:“青山,你这是要干嘛!你把人砸坏了怎么办?”   张小芹一直轻声啼哭,她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这一天,可是,真的到来了,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懦弱。犯了错了,站在父母面前,任打任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纪之霖护在怀里。   “哐当”一声巨响,实木凳子被张如英推落在地。   连房间内的张秘秘也受到了震动,张秘秘茫茫然地抬头看看窗外,又看看四周,接着好像听到妈妈的哭声了:“妈妈!”   她立刻放下画笔,噔噔跑到门口,垫起脚尖,两小手握着门把,用力往右边拧。   客厅内,季青山的怒气暂时发不出来,他气息不稳地站在一旁边,张如英紧拉住他的胳膊,唯恐他再动手。   纪之霖右手揽着张小芹,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在心里为自己的背部疼一下,面上平静,这才礼貌开口,全然不是素来的流氓样:“伯父,伯母,我叫纪之霖。秘秘的爸爸。曾经,年少不懂事,害了小芹,我一直不知道……”   季青山怒目瞪着纪之霖,就等他忏悔出个所以然。   正在这时,小房间的门“咔嚓”一声响。纪之霖的话未说完,看到张秘秘从房内踉跄出来。   张秘秘大眼睛滴溜溜地看一圈,最后停在妈妈身上,望着妈妈胳膊上一道红痕,眼睛通红。她愣了下,转目看见外婆也眼圈通红,又看到外公吓人的表情,以及扔在地上凳子和鸡毛掸子,她立刻想到是外公打妈妈了。小孩子最能敏感感知大人的情绪,她愣了愣,一室的人均是面色凝重,静悄悄的,她小手无意识地扶着门框,望着张小芹,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大哭着奔向张小芹,抱着张小芹的大腿嗷嗷哭起来,好不委屈:“妈妈……”   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被瓦解,张如英上前去欲抱她,她死拽着张小芹的裤腿,说什么都不放,哭的更厉害了。   季青山面上的怒气顿时被张秘秘哭的缓和许多,但余怒仍旧未消,气冲冲地转头进了书房,狠狠将门摔上。   徒留一室的尴尬。   张如英低眉看见张小芹身上的伤,心里也不好受,默了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过两天再来。”抬眸看了纪之霖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简洁的客厅内,只余这“一家三口”,纪之霖拉过张小芹的胳膊查看:“疼不疼?”刚刚张小芹被抽那一下,着实抽到他心尖尖上,比抽他还疼。若是换了旁人,他一定弄死他。可这人是未来的岳父大人,他只能忍着。   张小芹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心头掠过奇异的感觉,仿佛五年前的感觉。   她摇摇头,摇掉遐想也否认疼痛,转而问:“你疼吗?”   “没事儿。”他俯身要抱张秘秘,张秘秘谁也不让抱,拼命地拽着张小芹的裤子,直到张小芹俯身把她抱起来,她小脸被裤子捂的通红,抽抽搭搭地说:“妈妈,回家。”   “好,我们回家。”张小芹伸手给张秘秘抹眼泪:“好了好了,没事儿了,秘秘不哭了啊。”   纪之霖一把搂过母女俩,抹一把张小芹的脸:“好了,你也别哭了,我们回家。”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张小芹却有片刻的出神,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他为她挡鸡毛掸子的安全,他为她擦眼泪的贴心……她将头一低,状似逃避似的,先走出房门。   出了门口,张小芹又哄了一会儿张秘秘,纪之霖伸手要抱她。   “要妈妈抱。”她仍旧往张小芹怀里钻。   纪之霖:“你看妈妈那么瘦,又受伤了,抱着你肯定累。”   张秘秘立刻转过身往纪之霖怀里倾,纪之霖抱过张秘秘:“乖孩子。”   *   “一家三口”缓慢走出季家,走出单元楼。   刚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张小芹突觉如释重负,仿佛是位久病缠身的病者,一瞬间种种疾病全数清除,一身轻松。   她知道季青山愿意打她,愿意骂她。就是原谅她的开端。但是依季青山的性子,一定会摆脸色摆很久,但不会一直摆到底。   她摸着胳膊上的红痕,疼,是真真切切的。不像多年前,木木的疼或者浑浑噩噩的疼。她突然很开心,很开心,就想有了后盾,日子也有了奔头一样。   她望着纪之霖,看到几条从短袖袖口延伸出来的伤痕,伤痕处有一道疤痕,像是前不久刚被什么划破留下的,看疤痕的深浅程度,当时划的肯定不浅。   她眸色一暗,不再看下去。   *   回程的路上,张秘秘趴在张小芹怀里睡着了。下车后,纪之霖抱着张秘秘上楼。张小芹走在后面说:“等会儿,我给你背上涂点药吧。”   “行,先把你自己料理好。”   到家后,纪之霖将张秘秘放在小床上,盖好被子。   张小芹正拿着医药箱坐在沙发捯饬,他走过去,挨着她刚坐下,便听到她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把你上衣脱了。”   其实,他是想动手动脚的。身上鸡毛掸子甩的这些小印子,对他来说小意思,洗个澡睡一觉就好,不过,既然她让脱,那他就脱,巴不得的事儿。   张小芹将棉球、酒精一些简单处理伤口的工具,摆在茶几上,刚一转头,一个标准型男的身材撞入视线内,宽肩窄腰,健美的肌肉弧线在腹部起伏,向腹下延伸,精壮充满力量感,张小芹看的一阵脸热,忙说:“你背对着我。”   纪之霖转过身去。   张小芹甫一看到,心惊肉跳,除却纵横交错的新红痕,还有杂乱不齐的老伤痕。过了这么些年,她似乎又看到他拎起棍子为了她与人交锋,也不管别人人多势众。   “你不是结过婚吗?”纪之霖突然发声,吓了她一跳,她胡乱地“嗯”一声,回过神,拿起茶几上的酒精。   “他人呢?”纪之霖又问。   “什么?”张小芹没听明白。   纪之霖皱眉:“你前夫呢?”   “几年前就出国了。”   “秘秘不是他的女儿?”   张小芹手上一颤,纪之霖察觉到她的反应,想着去她爸妈家这一遭,若不是难言之瘾,也不会搞得她和父母僵持。看得出来,她是个乖巧的人。   纪之霖微微偏首:“好了,我不问了。以后她就我女儿。”   张小芹再次失神,冷不防地,他突然一回头,吻上她的嘴唇,用力地亲吻一番,好一会儿才放开,目光专注炙热地望着她:“你也是我的。”   ☆、第37章   纪之霖亲了张小芹一口,张小芹没有反抗。他得寸进尺,微微侧首,再次贴向她的嘴唇,温软香甜的味道任他索取,他不禁欣喜,伸手搂住她的腰。   纪之霖正亲的忘我之时,张小芹手伸向他胳肢窝,挠了一下。纪之霖不怕疼不怕苦,最怕痒了,张小芹手一伸过来,纪之霖立刻放开她,望着她脸色一沉。   张小芹俏皮一笑,生动迷人,纪之霖不由得看痴。在她起身离开之时,他揽腰将她抱起,一只精壮的手臂紧紧圈住她。她受力后臀紧贴着他的小腹,脚步几乎无法触地。   霎时,张小芹感到他邪恶部位的邪恶,立刻挣扎起来:“你快放开我!”   纪之霖闷哼了一声,咬着牙说:“再动再动,不知道自己蹭的是什么东西吗?信不信我现在就睡了你!”   张小芹瞬间停住,不敢再动,夏天的衣服薄,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他的欲.望切切实实的强烈,她竟隐隐感受到那里的跳动。   纪之霖一放开她,她立刻拿着药品工具箱进了书房。出来时,纪之霖一面擦汗,一面逡巡着四壁:“你和秘秘搬我那里吧,这儿太热了。”   “我不怕热。”张小芹目光躲闪,转头进厨房,纪之霖抢先一步,拦住她:“不是说好的处对象吗?你还躲什么?”   “我没躲,我也没答应你要和你处对象。”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张小芹转了个方向,进了卧室,拿过包包翻了一会儿,连零钱都算在内,总共536块6毛钱,她扣下3毛钱,丢进零钱袋,从卧室出来,将钱递给纪之霖。   纪之霖睨一眼纸币上躺着的三个小硬币,脸色越发难看,冷着声音:“张小芹,你不会用完我,就想扔了吧?”   张小芹默一会儿,低着头:“本来以为至少要一个星期才行,但是今天事情解决了,那这之前我们约定的……”   不管是学校、社会、公司或者娱乐场所,他从未被一个人,还是一个弱小的女人,这么折腾,耍弄过,怒气在眸中燃烧,几乎要喷薄出来,脸色却是寒冷能将人冻住。张小芹猛一抬头,心头一骇,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握着钱的双手僵在半空中。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张小芹直觉这句话冷飕飕的,她不敢看纪之霖,心里发怵,她怕他一个大男人,又这么强壮,想把她怎么样,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但是第六感告诉自己,不趁着此时说清楚,会被他再次耍赖轻薄糊弄过去。   这样的同时,话也飘出口中:“还你的钱,上午给我爸妈买礼物的,536块3,另外,谢谢你的帮忙。”张小芹越说声音越小,突地,手上一疼,手上的硬币率先飞出去,接着纸币悠悠地飘落地上。   “不识好歹的女人!”耳边响起纪之霖的声音,咬牙切齿的。   张小芹低着头,看着他的皮鞋离开自己的视线,而后“嘭”的一声,房门被狠狠摔上,他走了。   张小芹如释重负的同时心头怅然若失。   高二那年,有次晚自习放学,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学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经一个巷弄时,女同学说鞋带开了,跑到墙根系鞋带,她正在想一个试卷上的化学反应,专注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同学的惊叫声。   她连忙回头,看到两三个男人嬉笑着围着同学动手动脚,其中有一个伸手掀同学裙子,同学吓的大叫大哭,边上站着两个男人乐着旁观。   张小芹第一反应是冲上去,但是理智让她止步,她快速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材,双手出汗来回握木材几次。心理盘算着,她这一冲上去,不但救不同学,可能连她都得遭殃。正准备去报警时,巷口进来一个男生,她连忙上前求助,哪知这男生透过昏黄的路灯,一看到其中一个男人冲他龇牙笑,他吓得拔腿就跑。   男人早已发现小小的张小芹,她越是忙乱,他越是有快感,看中她似的,一点点向张小芹靠近,而这时她的同学正在哭喊着。   张小芹知道自己救不了同学,她要去报警,那时,爸妈不准备她带手机上学,她只能跑着去喊人,只是她刚一跨步,还未离开巷弄,被人扯住领子,在这一瞬间,她看到路上走着一个男生,她抱着一线希望大喊:“救命啊!”才刚喊出,就被男人往巷子里拖。   她以为完了。   没想到一个人影出现,二话不说,捡起她我丢掉的木材,迎头给拉着她的男人一击,男人吃痛地捂着头,人影拉过她的手,将她甩到一边:“你先跑出去!”   张小芹不疑有他,转身跑出巷弄,站在巷口,向巷内眺望,她看不清楚谁是谁,只看到人影交错,木材挥舞,拳拳到肉,正值她为他担忧之时,他拉着女同学跑出来,跑到巷口,见张上芹站在边上。   “傻子,让你跑你杵这干嘛,麻烦!”他一手拉着她同学,一手拉着她向安全地带跑。   背后传来:“妈的,让我逮到这小子我拧断他的腿,操!”   他拉着她们跑到a大门口,刚一到,他的手机响了,那时候的手机并不好,内音扩音差不多分贝,他刚一接听,电话彼端传来嘶吼:“纪之霖你大爷的,老子快饿死了!你饭买到哈雷慧星上去了!”   纪之霖握着电话对骂:“你媳妇的,你身上那么脂肪留着看的!”骂着骂着就跑远了。   “妈妈!”张秘秘的喊声,将张上芹从回忆中拉回来,她的两只麻花辫睡的往一边歪,赤着小脚,揉着眼睛,糯糯地说:“妈妈,我想吃肉。”   张小芹转头看看门,一定是纪之霖摔门摔的太响,才把秘秘吓醒。   *   纪之霖许久未去娱乐场所。这一到,就见了几个朋友,朋友硬扯着他进包厢,刚一进,几个魔鬼身材天使面孔的女人挤上来,白花花的大腿甚为晃眼,一边一个将纪之霖挤在中间。   一句一个嗲嗲的:“纪总。”   纪之霖低眉瞥一眼事业线清晰的胸口,抹胸差点兜不住的大小,他搂着其中一个,手掌穿过其腋下,摸了一把。女人非但不会害羞,反而娇态十足地嗔一句:“纪总,好讨厌。”   明明性感软绵,入了他的耳,却不如“你个变态”来得悦耳舒心,他要走,女人拉着他不放,他俯到女人的耳边,小声:“这是整的吧?我喜欢真的。”   女人并不害臊,悻悻地放手,不忘面带笑容:“纪总慢走。”   *   次日,天气晴朗,朵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漂浮。   张小芹趁着张秘秘上课,她先是去了商场,给爸爸妈妈买了几件衣服,又给爸爸买了些补品,再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与蔬菜。   大包小包的,等她拎到爸妈家时,满头大汗。张如英一开门,吓了一跳。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见了张小芹就关门,面上也没多热情。张小芹主动提着东西进门。   季青山正在书房看书,听是张上芹来了,动也没动。   “爸。”张小芹笑着喊一声。   季青山哼了一声。   接着张小芹拎着菜类进厨房,默不声响地开始,洗菜煲汤。   张如英望着张小芹熟练的洗菜切菜配料,她心里潮潮的,张小芹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问:“从哪儿学的做饭?”   “书上,看电视,都有教。”张小芹回答。   张如英在一旁看着,又问:“你拎那么多东西,怎么过来的?”   “开始是坐公交车,这些东西是从菜市场买的,很近,走着就过来了。”   张如英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刀:“煲汤的时候,姜片不是这么切的。”张如英熟悉地摁住姜身,向张小芹解说。   等汤煲好了,季青山仍旧在书房里看书,张小芹站在门口:“爸,我走了。”张小芹推开门,张如英开口,递给她一串钥匙:“公交车也不方便,这车自买来,也没开过几回,你该好几年没开车了,回头练习练习,也不用催着秘秘早起赶公交车。”   “好。”张秘秘眼泪汪汪地接过车钥匙。   张小芹刚一走,张如英盛了一碗排骨汤端到书房:“小熹煲的汤,熬了好几个小时。”   “端出去,我闻这味头疼。”   “要端你自己端。”张如英放下后离开。   袅袅的白汽蜿蜒上升,香气四溢。季青山抹掉眼睛,探首向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张如英,他赶紧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接着立刻将勺子放下,咂着嘴,眼睛就红了,咕哝一句:“不听话的丫头!”   *   路一名说,趁着暑假跟同学去大西北。   纪之霖没异议,开着车子送他到机场。   路一名见这几天纪之霖一直扳着脸,很自然地想到张小芹,他仍旧关注着张小芹,聊天似的开口:“我们学校10年来,第一次高考考这么好,其中张老师带的我们班全年级拔尖。”   她还有这本事,纪之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相当不屑的样子。   路一名夸赞一通张小芹后,将话题扯到张秘秘身上,他想确定一下他叔发现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后,会是怎么的样的反应,于是问:“叔,你有没有觉得张秘秘长得一点都不像张老师?”   ☆、第38章   路一名是名青少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如同刚破土的嫩芽,生命力极其顽强也极其脆弱,顽强的是给点阳光给点雨水就能茁壮成长,脆弱的是外界稍稍风吹草动,它便随之摆动。   而纪之霖,已然是被世事磨钝了神经,余下更多的是经验与理性分析。   前者对爱情,感性、敏感、冲动。后者对爱情,理智、习惯、占有。   所以,路一名问:“叔,你有没有觉得张秘秘长得一点都不像张老师?”   纪之霖的反应是:“没觉得。”受心理影响,他一直认为ctrlc一下张小芹,ctrlv一下就是张秘秘。并且他私心里不愿意与路一名多谈张小芹。   见纪之霖并没怀疑什么,路一名不再谈张小芹,话题转移到他的旅游上。纪之霖说,西北那边民风彪悍,不要惹事儿,和同学好好相处,与人友好。   路一名一迳地点头。   安检前,纪之霖摸了摸路一名的脑袋,内心相当复杂,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路一名突然停止对张小芹的喜欢,但作为叔叔,无论如何觉得对他不住。就像小孩子高考考的不好,大人多少会有些自责。   脑袋挨抚摸的路一名,内心亦是复杂,他一方面怪纪之霖,心里藏着对纪之霖满满的恶意与怨愤,另一方面因为他是叔叔,对自己太好。两方面长期拉锯,他很痛苦。   他清晰地明白,他和叔叔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好了,也做不到从前那样,他必须得离开一段时间,不然,他可能会做些出格的事儿,所以这次他骗纪之霖。   他不是和同学出去,他是一个人,而且他不是去西北旅游,他是先到拉萨,再到尼泊尔找人,听说路非在那里。   纪之霖有些担心:“刚下飞机,你一定会难受,药都带齐了吗?”   “带了,高原地我都去过好几次,没事儿。”   “好,自己注意。”   *   路一名走了,纪之霖心里空落落的,路一名第一次跑这么远,他还有点放心不下,转念一想,男孩子嘛,必须得放手让他去看看外面的时间。   他真把路一名当儿子看,这次为了张小芹,他总觉得亏欠路一名什么。他坐到车子内抽了会儿烟,想了下,掏出手机又往路一名卡里转了5万块。发了条短信。   “一名,有事儿随时给叔打电话。难受也说。回来提前讲,叔去接你。”   过了一会儿,路一名回:“造。”   纪之霖看着短信,笑了笑:“这孩子。”   从机场回来,纪之霖开车不自觉地开到张小芹小区旁边,才将要停下车子,他方向盘一打,急驰离开。   小区内,张秘秘穿件背带牛仔短裤,脚上一双白色小凉鞋,肉肉的小脚趾头紧扒在鞋子,哭着喊着:“妈妈,我不要去外婆家,我就不去外婆家。我不要去!”眼泪鼻涕一大把,好不委屈。   张小芹起初是拉着她向前走,她挣脱不过,后来她干脆小身子往下蹲,净往后挣,死活不走。   老门卫看到了不禁插一句:“小孩子不愿意去,你就别让她去了吧,你看她哭的多伤心。”   张秘秘没这么不听话过,张小芹心里有些恼。转头原路返回。   张秘秘蹲在地上,泪眼汪汪地望着妈妈,妈妈不理自己就回家了,她连忙止住哭声,站起来,迈着小腿就追,哭腔里带着奶音:“妈妈,妈妈……”   张小芹原本走得快,听到张秘秘一喊,她立刻停下来,张秘秘跑着扑上妈妈的腿,哭的好不伤心:“妈妈,我不要去外婆家,不要去外婆家。”   本来是件小事儿,硬把张小芹哭的难受,她俯身抱起张秘秘,伸手给她擦眼泪:“瞧你个丑丫头,外婆那么疼你,你怎么就不能去外婆家了。”   张秘秘嘟着嘴,双眼通红:“可是外公打妈妈了,我生气了。”   说的张小芹心头一酸,搂着张秘秘:“喔,原来秘秘生气了,那等秘秘气消了,我们再去外婆家?”   “好。”   因为张秘秘“生气了”,张小芹几天没去张如英那里,和张如英解释了一番,又和张秘秘打比方说明,外公是因为疼妈妈,所以才会打妈妈。   张秘秘小,她能理解张小芹生气凶她。却还是理解不了,外公生气打妈妈。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小孩,妈妈是大人,大人是不能挨打的。   *   接下来,幼儿园终于放假。张小芹练车练了几天,这天,开车带着张秘秘去逛超市,买了不少水果零食,张秘秘欢呼不已。   车子停到车库时,张秘秘突然问:“妈妈,叔叔爸爸去哪儿了?我想他了,你给他打个电话好吗?”   张小芹这才想起,有段时间,纪之霖总开车送接送她们母女,纪之霖已经很多天没出现,之前她不让秘秘喊纪之霖“爸爸”,秘秘就喊他“叔叔爸爸”,她从不知道女儿对纪之霖有这样深的感情,还想念他了。   “妈妈没他号码。”张小芹是打定主意与他老死不相往来,同时吃醋女儿想他。   “你有!”张秘秘像是跟张小芹杠上了。   “删掉了。”   “你骗人!”张秘秘坐在儿童座椅上不下车:“你把手机给我,我来打。”   张小芹没法子,只好把手机扔给她:“你打吧。”   张秘秘捯饬了两下,放到耳边,冲张小芹得意地笑,一笑露出一口小米牙,调皮可爱极了。   张小芹故意白了她一眼,她料定张秘秘在胡闹,于是下车去后备箱收拾水果。   这时,纪之霖正在一个酒桌上,他这段时间忙不忙都让自己忙起来,免得总是想那个不认识好歹的女人,这会儿,酒桌上大伙儿正劝纪之霖喝酒,纪之霖打太极一口没喝,突然手机响了,他一掏手机,看到“张小芹”名字,心头一跳,说不上来的喜悦,干脆地举起酒杯:“干了。接个电话先。”握着手机走出包厢,步伐轻松。   背后响起起哄声:“瞧这性急的,肯定是女人打的。”   纪之霖寻了个安静的地儿,平抚一下紊乱的呼吸,故作冷淡地接听电话:“喂。”   “爸爸!不对,叔叔!……爸爸!”一个奶娃子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纪之霖将手机拿离脸边,看了眼,重新贴到耳边:“秘秘?”   “是我啊,叔叔爸爸,我想你了,你来我家吧。”   纪之霖的心立刻软作一汪清泉,叮咚作响,握着手机向外走,边走边问:“妈妈让你打的吗?”   “不是,妈妈不让我打,我自己要打的。”   纪之霖有点失望,但也无妨秘秘带给的欣喜:“那叔叔爸爸现在去看你好不好?”   “好哇!”   “那我们说好,不准让妈妈知道。”张小芹知道肯定闭目不见。   张秘秘:“唔……不让妈妈知道。”   “等下叔叔爸爸敲门,你要来开门。”   “我去开门。”   “你保证?”   “我保证喔。”   “真乖,那等会儿见。”   “嗯,叔叔爸爸么么哒。”   “mua!”纪之霖对着手机亲了一口,他从酒店出来,心像被什么充盈似的。如果说,起初,他对张小芹的身份,有所介意。那么自从他见到张秘秘后,所有的介意都成为加分项。此时,他不禁想,有秘秘这样一个女儿真好。   他匆匆地下楼,急步走向车库。   *   张小芹正将水果零食归类,张秘秘从车内爬出来,十分勤快地拎着一袋零食,有模有样地:“妈妈,回家。”   “打通电话了吗?”   “叔叔爸爸说不能告诉你。”   张小芹提着袋子,从车厢内取过手机,将车门锁上,她只当张秘秘是稚言,压根没觉得女儿说的是真的。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纪之霖将她手机上的快速拨号键1设置成自己的号码,并且告诉了张秘秘。   回到家中,张小芹在冰箱前分类水果和零食:“秘秘,我们又要搬家了。”   张秘秘正趴在床上乱画画,她不时抬头看门,回答妈妈:“妈妈,为啥?我们要搬去哪儿?”   “去我们自己的家,不用交房租,比这里漂亮。”张小芹原先的房子拆迁,上头分了三套房子,都空着。张如英季青山就张小芹这么个女儿,自然想着把什么都留给她。   “那里也有滑滑梯吗?”   “有啊。”   “有旋转木马吗?”   “有啊。”张小芹铃着蔬菜进厨房时,门铃突然响了。张秘秘一个激灵,丢下画笔,就门口跑,垫着脚尖使力开门。   张小芹出来时,就看到玄关处,高大的纪之霖抱着小小的张秘秘,张秘秘开心地亲一下纪之霖,纪之霖回亲一张秘秘。   张小芹惊呆了,她不知道短短几天的功夫,张秘秘和纪之霖关系这么好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第39章   张小芹从张秘秘小脸上看到了开心、依赖与得意。每一样都让她心惊。而纪之霖眼底蕴出的温柔和宠爱,更让她肉跳。这使她一个箭步上前,护犊一般把张秘秘搂在怀里。   两人都愣了,怔怔地望着张小芹。   张小芹内心慌张,只得将所有的怪异行为转移到戒备纪之霖身上,这才消除纪之霖的疑惑。   “你可以回去了。”张小芹说。   “不要他回去!”纪之霖未开口之前,张秘秘先发声。   纪之霖在心里乐开花:“我是来找秘秘的,不是找你。秘秘也有交朋友的权力吧?”   张小芹:“……”   *   张小芹在厨房内洗菜,客厅内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她素来听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女儿和爹亲是天性”等等,她半信半疑,但是这会儿张秘秘献宝一样,把自己画的画,自己的零食,自己的玩具统统拿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她真的不记得,短短几天内,张秘秘和纪之霖有过多的交流,还是她压根没注意?   张小芹一面惶然事态的走向,一面吃醋秘秘对纪之霖比对她上心。两者都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叔叔爸爸,你会写我的名字吗?”张秘秘坐在纪之霖的腿上,低头捯饬着一块拼图:“我的名字可是很难写的哟。”   纪之霖抱着张秘秘,心里还是挂着张小芹,他时不时回头向厨房探。   “叔叔爸爸!”张秘秘大喊。   纪之霖回过神:“闺女,你说啥?”   “不说了,你都没有在听。”张秘秘从纪之霖身上爬下来,抱着拼图跑到厨房举给张小芹看:“妈妈,我拼好了《小马过河》的故事,你看看。”   张小芹转过头时,纪之霖也跟着进来。   纪之霖站到张小芹跟前,忸怩了一会儿问:“你在做什么菜?”   张小芹把他晾在一边,低头指着拼图对张秘秘说:“这儿的马蹄怎么会没碰到水呢?”   张秘秘立马张大嘴巴,一副惊奇的样子:“喔!妈妈,我拼错了。”转头抱着拼图噔噔跑到客厅。   厨房内只余纪之霖和张小芹,张小芹刚将电饭煲电源摁亮,转个身就被纪之霖从身后抱住:“你干什么!”张小芹低声责备。   纪之霖紧搂着她的腰:“前几天我真的生气了。”   “关我什么事儿。”张小芹任他抱着,手刚碰到青菜,纪之霖立刻将她双手一起抱住。   “和我处对象就这么难吗?你哪点不满意我?”纪之霖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压低声线,埋怨道:“就不能和我试试吗?”   张小芹也在心里想,为什么不能和他试试?她是渴望爱情的,不然不会伤害潜意识作祟伤害了路一名。她不是做梦都想着纪之霖吗?她认真剖析自己的心绪,一个重要的性格因素就是“胆小”,她怕行为放荡的纪之霖只当爱情是玩玩,她玩不起。   张小芹缓缓侧首:“你是认真的吗?你的那些女朋友呢?”   纪之霖一阵欣喜:“当然是认真的!我哪有什么女朋友,我是一只汪!”   “扑哧”一声,张小芹笑出来。   纪之霖内心狂喜,扳过张小芹的身子,急切地问:“你是答应了,是吗?答应了?”   张小芹低着头。   他捧着张小芹的脸,面对着自己:“你的意思是就是答应了?”   张小芹抬眸望他:“你不介意我离过婚,还带着秘秘?”   纪之霖犹豫了会儿,低声开口:“说全不在意是假的,就是觉得你们本来应该全部属于我的。现在……只能往后都属于我。”   纪之霖望着张小芹,目光期待。   张小芹嘴角一抹轻浅的笑容:“那我们试试吧。”   纪之霖捧着张小芹的脸,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去。   与此同时,张秘秘抱着拼图愣愣地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   张小芹余光中瞥到张秘秘,立刻将纪之霖推开。纪之霖也看了张秘秘,转眼间将秘秘抱到怀里,同样狠狠地亲了她一口:“闺女,喊爸爸。”   张小芹在边上提醒:“只是试试你不要……”   纪之霖自推自销:“我很好的,你试试肯定就爱上我了。”   张秘秘嫌弃地用手背擦着小嘴,倾身向张小芹:“妈妈,他老亲人。”   张小芹还没抱过张秘秘,纪之霖就凑到张秘秘脸上亲了数口,本来张秘秘是嫌弃的,亲了几口,被亲的痒痒的,她哈哈笑起来:“妈妈,救我,他又亲我了,快抱我。”   *   在张小芹面前,纪之霖是标准的蹬鼻子上脸型男人。张小芹刚答应交往,他不当自己是外人的在张小芹这儿吃,在张小芹这儿喝,在张小芹这儿看电视,还要在张小芹这儿睡张小芹。   张小芹自然不愿意。   “我回家也一个人,多没意思。在这儿我还能跟你作伴。”纪之霖颇有些耍赖的意思,他似乎找到了对付张小芹的办法,不能成熟稳重,一定要死不要脸地贱!   张小芹刚洗完澡,他便死乞白赖地往上蹭,揩了不少油。张小芹无法:“你再这样,我……”   “那亲一下我就回家。”见张小芹要生气,他立刻妥协,他搂着张小芹来了个深吻,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坐到自己的车中,纪之霖周身说不上来的轻松。他将车子停到张小芹楼下,抽出一根烟,悠悠地吸着,注视着张小芹的卧室窗户已被关上,窗帘也被拉的严严实实。   晃动的影不时爬上窗帘,他看了张秘秘站在床上,把床当弹簧床,一跳一蹦的,不一会儿,张小芹上前按住她。这时,窗帘才恢复清透灯光穿透的样子。   他突然就想到,以后是有女人有孩子的,不能像以前那么浪了。回家把这事儿还得跟苏芸燕说一下,找个离婚女人,她应该不会介意。   一根烟吸完,他发动车子离开。   张小芹刚把张秘秘摁倒在床上,手机就响了。是工大附小的校长打来的,说是暑假刚一开始,各个模块的老师都要进行专业知识与素养的培训。为期三天,不在本市。   张小芹立刻想到没人照顾张秘秘,昨天张如英和季青山刚去云南旅游,二老就是借着暑假才出去走走的。想着张小芹能够全天一个人看着张秘秘,才无后顾之忧,这会儿回来也来不及了。   张小芹问校长能不能推迟。   校长说自然是不行,去培训的老师批次已经排出来,名单也交上去。才三天而已,明天下午到机场集合。   挂上电话,张小芹坐在床边发愁。   张秘秘这会儿没睡意,爬起来趴到张小芹的背上,喃喃地喊:“妈妈,妈妈,妈妈……”喊的不亦乐乎。   张小芹故意拍她小手:“小火炉,你离我远点,热得很。”   张秘秘搂着她的脖子搂得更紧:“妈妈,我不热。”   张秘秘声音清亮纯净,听的人心头舒畅,她心里发愁,三天,不知道把张秘秘放在哪里,肯定不能带去,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她摸着张秘秘的小手:“秘秘,妈妈要去外地培训,你怎么办啊?”   “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了,我还怎么上课?”   “你上课,我不说话呀,我就坐着听。”   张小芹笑:“可是,校长不准带小孩子去上课。”   “那我去叔叔爸爸家,叔叔爸爸说他有好多好多坦克、跳跳虎、挖掘机、哆梦……”   张秘秘一提纪之霖,张小芹想这个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纪之霖是秘秘亲爸爸,并且日常生活中他也疼秘秘。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这真的可以试试看,就是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带秘秘三天。   *   第二天早上,纪之霖带着早餐过来喊母女俩起床。张小芹和他说自己去培训这个情况。   纪之霖立马表示:“你去吧,秘秘我来照顾。”   “你没带过孩子,你……”   “不是有百度吗?并且,我妈带孩子可不比你差。”   张小芹在忐忑中将张秘秘收拾衣服、玩具、书本、零食,又絮絮叨叨和纪之霖说一通张秘秘的习惯,说得纪之霖头皮发麻:“张女士,你是去三天,不是三年。放心吧。”   午饭后,张秘秘午睡了会儿,纪之霖搂着张小芹到另一个房间,好好地亲吻。   “怎么才说要交往,你就去培训,我想你怎么办?要不我和秘秘跟你一起去。”纪之霖把张小芹挤在墙上,低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问。   “秘秘还小,这是夏天万一水土不服,容易闹肚子。”张小芹将脸偏到一边。   纪之霖追着她的嘴唇,细细地吸咬着:“我在家带孩子,你总得给我点福利吧。”说着他握着她的手,引着她向他身下,握着她的手,拉开他的拉链,向内探。   张小芹屏息,手刚一碰到灼热的部位,她轻呼一声立刻要逃,纪之霜向前一挤,死死地将她摁在墙面上,额头青筋凸起,汗珠一滴滴往下滴,哑着声音:“小芹,你帮帮我。”蛊惑性感觉的要命。   张小芹顿时没了主意。   *   下午,纪之霖要送张小芹去机场,张小芹考虑着张秘秘也许会在机场大哭,她自己打出租车去。   临行前,张小芹搂着张秘秘亲了又亲,不停地叮嘱:“秘秘一定要乖,等妈妈回来,要听话。”   “妈妈,我知道了。”张秘秘坐在纪之霖的怀里,还在玩新买的玩具。   张小芹转头对纪之霖:“纪之霖,我跟你说,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女儿,如果你碰着伤着   她,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三天,只要三天,我就回来了。你不能让别人欺负她,不然我跟你没完。”张小芹还是有点不放心,一想到离开女儿三天,她眼睛都通红了。   纪之霖搂着她安慰:“放心,放心。她是我的命,我全天24小时守着她,成了吧?”   张小芹这才恋恋不舍地坐上出租车。   张秘秘起初还没觉得没有啥,一看妈妈坐车离开,出租车马上就要消失,她望着车子,呆呆地喊一声:“妈妈……”手上的玩具也不要了。像是刚反应过来妈妈要走,把她留给别人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纪之霖立马慌了手脚:“宝贝,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第40章   张秘秘性子随张小芹,温和好哄不娇气。张小芹突然走了,她大哭不止,纪之霖拿根棒棒糖把她给哄好。   “妈妈去上课了,三天就回来了。”纪之霖怕她不懂,又解释一遍:“眼睛闭上睁开,闭上睁开,闭上再睁开,妈妈就回来了。”   正唆着棒棒糖的张秘秘一愣,连忙把大眼睛闭上睁开,闭上又睁开,连续三次,睁开后立刻往公路上瞅。   纪之霖被她这小模样逗笑:“闺女,光闭上不行,得睡一觉。”   “要睡三次吗?”张秘秘问。   “对。”   “我不困,只睡两次不行吗?”   “不行。”   纪之霖抱着她,向车前走去。   下车时,纪之霖伸手要抱她,她拒绝:“你别抱着我,别抱我,你拉着我。妈妈说多走路能长高。”   纪之霖无奈,只好伸出手,她瞅了瞅,小手拣了纪之霖的食指握上去。   纪之霖低头看着她的小手,才明白,她手太小,只够攥他一根手指头,他忍俊不禁。   这手小小的,软软的,紧紧地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头,明明弱小软乎,却突然让他就有了照顾她爱护她的使命感。   坚定强大。   *   这是苏芸燕第二次见张秘秘。   第一次是在医院,当时张秘秘的妈妈张小芹也在,尽管第一眼张秘秘的面相给她的冲击力较大,原因自然是张秘秘简直就第二个小时候的纪之霖。   但是碍于这娃的妈妈在场,路一名在场,又有“人有相似”这四个字,所以她没去多想,也没说出来。   今天甫一见纪之霖拉着张秘秘走进来,她还是惊讶不少,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不由得问纪之霖:“这是谁家的宝贝啊?”其实是故意这么问。   张秘秘望着苏芸燕,她好像还记得在医院见过这位奶奶,所以刚开口喊“阿姨”立马改口叫:“奶奶好。”   叫的苏芸燕通体爽快。   纪之霖蹲到张秘秘身旁:“妞,向奶奶自我介绍一下。”   张秘秘回头看纪之霖一样,接着昂头背书一般:“奶奶好,我叫张秘秘,我今年还差一个月就4岁了,我在晨光幼儿园一班小班,我妈妈叫张小芹。”   苏芸燕听她第一声奶腔就笑了,等她说完就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呢?”   一下问到张秘秘的痛处,张秘秘转头看纪之霖一下,垂下小脑瓜,妈妈说叔叔爸爸是叔叔,不是爸爸,所以:“妈妈说,爸爸去很远的地方赚钱去了,我也不知道爸爸叫啥。”   “妈,你别问小孩子这些敏感问题。”纪之霖蹙眉。   苏芸燕拉过张秘秘:“我哪儿知道这话题敏感。”   *   一般情况下,没有妈妈在跟前的孩子都比较乖。   张秘秘自到纪之霖家也表现出她从未有过的“懂事”和“成熟”。   妈妈说,在别人家只能夹面前的菜,不能站起来夹别人面前的,那样不礼貌。   张秘秘面前是一碟炒鸡蛋,一碟小青菜,一碟胡萝卜炒土豆,纪之霖和苏芸燕面前有土豆烧牛肉,水煮基围虾,粉皮鸡块,酱香排骨。   苏芸燕也是好心,想着小孩子晚上吃肉类会消化不良,净拣素的夹,纪之霖刚挑个基围虾,还没送到张秘秘碗里,苏芸燕立刻阻止:“大晚上哪能给她吃这个,万一腹泻怎么办?”   纪之霖一切为秘秘着想,立刻将虾放到自己碗中。   张秘秘和苏芸燕不熟,在她面前说不来的乖巧,基本上给什么吃什么。   饭后,每顿必吃肉的张秘秘,刚一和纪之霖进房,就开始撇嘴,垂着脑袋,小声:“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回家……”刚一说完,金豆豆就哗啦啦往下落。   世上只有妈妈好,只有妈妈给肉吃。   纪之霖吓一跳,刚一蹲下身,她就趴在纪之霖怀里哭的可伤心了,纪之霖又是抱又是亲,哄半天,她才说:“叔叔爸爸,我要吃鸡肉。”   纪之霖大笑,抱着她进厨房给热鸡肉,心满意足地啃了两大块,她同纪之霖玩了一会儿,洗澡好终于入睡。   纪之霖从房里出来就见苏芸燕坐在沙发上,苏芸燕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相集,相集内满满都是照片,从黑白照到彩照,大人小孩的都有。   纪之霖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刚才她妈妈打来电话说,她一顿不吃肉就会哭。”   苏芸燕看着相片:“你小时候也这样,从不吃青菜,你看我夹给她的小青菜,她一根也没动,跟你一样。”   纪之霖认为这是缘分。   苏芸燕再问:“你和张小芹认识多久了?”   “今年刚认识。”   “别骗妈。”   “这有什么好骗的。”   苏芸燕思考片刻,随便抽出一张照片,递到纪之霖面前:“像不像?”   “像什么?”纪之霖睨一眼,没接。他把电视声音关小。   “张秘秘的小脸简直和这张一模一样。”尽管苏芸燕内心里波涛汹涌,但面上仍是四平八稳,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你若是浮夸喧闹,他越是淡定从容,你若是比他内敛稳重,他便会掂量一下:“你小时候吃棒棒糖唆干净了还有把棍儿给咬毛了,这小秘秘也这习惯。”苏芸燕已经观察张秘秘一下午了。   纪之霖半信半疑接过照片问:“真的像吗?”   *   张秘秘正在纪之霖的床上呼呼睡着,睡的很熟,鼻子上布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苏芸燕给她换了件薄毯子盖。   纪之霖拿着自己一张照片放到张秘秘脸庞对比。同样是睡着的。   同样都是没张开的婴儿肥,眉毛的弯度,鼻子的弧度,嘴唇嘟起来的样子……他越看心跳速度越快。   就好像刮彩票对号码的心情,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可能一不小心就是五百万大奖。   纪之霖觉得呼吸有点吃力,他转头,声音发虚:“是不是因为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   苏芸燕再抽一张照片:“这你表弟穆霆小时候,别人都说你俩乍一看像,你看他和秘秘像不?”   纪之霖手指有点发抖,对比着穆霆和秘秘,除了脸上都是肉肉的,没任何相似之处,再看自己和秘秘,有点惊人。   *   张小芹刚从浴室出来,突然打了声喷嚏,顿时诡异地觉得周身冷嗖嗖的,像是杀气。   她紧了紧双肩,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两度,坐着床上想,秘秘应该早已入睡了,她突然后悔把秘秘交给纪之霖,心里忐忑不安起来。纪之霖会不会发现什么?   纪之霖坐在床边,坐在黑暗里沉思。张小芹——张小芹——他反复品读着这个名字,是这个名字太过普遍,他竟有些印象,他掏出手机打个电话给大学的同学,问有没有认识张小芹这个人,结果无人知晓。   张秘秘——张秘秘——秘秘——秘密,还真是个秘密,除了回顾出张小芹的可疑行为,他找不到蛛丝马迹。   夜深人静时,他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时,张秘秘侧躺着沉沉睡着,如白嫩的莲藕一般,肉肉的小手肉肉的小腿露在外面,望一眼心都软了。   女儿,女儿,这是他的女儿吗?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他的心情一面复杂,一面宁静,在抱着秘秘时,说不上来的充盈。   他如视珍宝把张秘秘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小手吻了吻,而后用指甲刀小心翼翼剪了一截,放到小小的防水袋,藏到抽屉内。   *   第二天。   纪之霖睡的迷迷糊糊,感到一团肉乎乎的小东西正压着他,清亮悦耳声入耳:“起床啦,太阳公公晒到屁屁啦!起床啦!”   纪之霖张开一睁眼,看到张秘秘从他身上爬过,穿着反了的短袖短裤,吭哧吭哧下床,赤着小脚蹲到床边找鞋:“鞋子,我鞋子呢?”   纪之霖这些天忙的睡眠甚少,昨晚心思缠绕睡的尤其迟,这会儿犯困。但他撑着起来给秘秘穿衣服。   一夜好眠,此时张秘秘精神饱满:“叔叔,我自己穿,我自己穿。”她在床上蹦来蹦去。   纪之霖按住她:“你都穿反了。”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脱掉。   在脱的过程中,张秘秘不停地指出:“叔叔爸爸,我的胳膊还在里头!”   “哎呀,我的头发被你扯着了。”   “叔叔爸爸,先套头穿。”   “……”   纪之霖被折腾的够呛,等到把她的鞋带系好后,苏芸燕进来说是纪之霖舅舅家的孙子小轩来了,正好可以陪张秘秘玩。   苏芸燕让他再睡一会儿,自己带张秘秘出去,纪之霖看了看时间,不到7点,张小芹怎么带女儿的,竟然让孩子这么早起床。   纪之霖刚想趴到床上再睡一会儿,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惊叫,紧跟着是张秘秘的大哭声。   纪之霖一个激灵爬起来,迅速跑向隔壁。   ☆、第41章   纪之霖舅舅家的孙子小轩,早早没了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生病在医院。他长期在他小姨家与穆霆家来回居住,主要住在穆霆家中,偶尔来纪之霖家。   因为三家的疼爱,五六岁的小轩性格方面有点不讨喜。   但,是孩子嘛,大家都很宽容的爱护他。   一大早,穆霆的妈妈有事儿把他送过,苏芸燕想着张秘秘小轩都是小孩子,就拉着张秘秘跟小轩在一处玩,说好了不能吵嘴不能打架。   张秘秘乖巧地应:“好。”   这边苏芸燕刚去做早饭,张秘秘就友好地上前:“哥哥,你好我叫张秘秘。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俩能一起玩吗?”   小轩不理她。   张秘秘没放弃,抱着纪之霖买给她的挖掘机起床给小轩玩,她记得尧凡也喜欢玩这个,她搂着一堆送过去:“这个是我叔叔爸爸买的,给你玩。”   小轩瞥了一眼,瞪着她:“谁是你爸爸?”   张秘秘吓了一跳,愣愣地转头向门口看,小手指着隔壁,小声:“他在睡……”   “那是我爸爸!你给我滚蛋!”小轩生气地狠狠推了张秘秘一把。   张秘秘原本走路就没多稳,小轩这一推连吓带推,她惊叫一声,抱着挖掘机小汽车猛地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瞬间,纪之霖跳下床,一个箭步跑到隔壁房间,连忙将趴在地上的张秘秘抱起来。   张秘秘下巴狠狠磕在挖掘机车斗上,磕破了皮,立时流血,嘴皮也蹭破一块,此时她已哭的小脸通红,嘴皮的血染到小米牙上,纪之霖吓的脸色惨白。   苏芸燕闻声而来。   “立刻把他送走!”纪之霖狠狠发话,抱起张秘秘就往医院跑,就差没大声喊叫救护车了。   张秘秘确实被吓到了,张小芹说话温声细语,偶尔严厉那也只是把声音提高几个分贝,更加没打过她。同桌尧凡在她面前是只纸老虎,就会拿话吓她,从来没实施过,其他同学敢吓她,尧凡必定出手护着她。   小轩简直就是平静生活的巨浪,吓着她了,伤着她了,她哭不止。   纪之霖坐着出租车后座搂着她,亲着她脸蛋脑门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秘秘不哭,等会儿我去打哥哥。不哭了。”   张秘秘这次没那么好哄:“呜呜……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挣脱纪之霖时,下巴蹭到衣领,蹭出了血迹也蹭疼了她,她大哭起来:“妈妈,疼……”   纪之霖快急疯了。可劲儿地催司机快点。固定着秘秘的小脸:“宝贝儿别动,爸爸带你去医院就不疼了。”手指抵着张秘秘的小嘴往下稍稍翻一下,看到她小嘴唇上一小块布着小小的密密的小血珠,他抽了一口凉气,心疼坏了。   张秘秘打着哭嗝:“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哥哥爸爸,我要妈妈。”   纪之霖也不知如何是好,抹着秘秘的小脸蛋:“秘秘不哭了,也不要说话了,我们先去医院。”   到了医院,纪之霖穿着睡衣拖鞋抱着张秘秘来回奔跑,最后在儿童科室,纪之霖问:“要不要做个全面检查什么的?会不会有后遗症?”事无巨细地问。   张秘秘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椅子高,她的小脚碰不到地,下巴上了药,用医用胶布扒住纱布算是包扎了伤口,下嘴皮子吐了白色药膏,她怕药膏不小心吃到嘴里,把自己给毒死了,所以一直呶着嘴。   外表是滑稽的,内心的确是悲伤的,她想妈妈了,特别想,想着想着开始眼泪汪汪的。   纪之霖抱起她问:“闺女,咋了?”   张秘秘抬起头望着纪之霖,大大的眼睛里包着两泡眼泪,哗啦一下齐齐落下,呶着嘴:“我妈妈啥时候来接我……”   *   张小芹这边培训刚一开始,她遇到了一个熟人——隋心。   隋心是她小时候的邻居,高中校友大学校友,虽然两人没有“如胶似漆”的友谊,却有淡若清水的交情。   隋心长的明艳动人,很具吸引力。只是一开口却能将吸引过来的人给炸飞。甚至让人恨不得掐死她。   久违的两人刚寒暄过,隋心便来一句:“纪之霖娶你了吗?”   张小芹:“……”大学四年,张小芹之所以不和隋心走那么近,因为只有隋心看出了她爱慕纪之霖,并且见证她“为爱瘦一次”的疯狂举动。   当时隋心是这么鼓励她的:“减肥吧,不然现在,就算丘比特有心想射你和纪之霖个一箭穿心,估计那箭还没穿过你的心,首先被你的脂肪卡住。”   张小芹:“……”   这会儿张小芹笑笑:“你这几年去哪里了?穆霆和你还好吗?”穆霆是隋心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也就是纪之霖的表弟。   这两个女人彼此拿彼此的男人戳伤口,戳完了相视一笑,谁也没回答。   紧跟着开始培训,小学的培训一点不比高中简单,甚至更为繁杂。   张小芹认真地听着做笔记,培训刚结束和其他老师一起吃饭,然后接着培训,培训过后还要考试,张小芹连打个电话和女儿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她有时间给张秘秘电话时,都是张秘秘睡觉时间。   打电话只是和纪之霖说话。   中午她抽空给纪之霖打个电话,这次纪之霖没有调.戏她,语气正经,张小芹疑惑地问:“是不是秘秘闹气了?”   纪之霖扶额,他心虚害怕,不敢和张小芹说,还从来没遇到这么左右为难的事儿:“特别乖。”还是等她回来再说,现在只会徒增她的担心:“你快点回来吧,秘秘说想你了。我也想你了。”   张小芹自动忽视他最后一句话:“我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去。”   挂上电话,纪之霖坐到床边盯着秘秘看,心想,剩下两天一定好好看着。   他站起来将秘秘的衣服、鞋子、玩具都拿到卫生间开始手洗手刷。   接下来的不到48个小时,纪之霖就像是张秘秘的影子,全程跟着。   早上秘秘一睁眼,他就醒来。穿衣服洗脸刷牙看故事书,中午哄着睡午觉,下午去小区游乐场玩耍。   纪之霖全天精神高度紧张,就怕一个不小心,张小芹回来说:“你没过试用期。”所以他先收买小孩子的心。   张秘秘的嘴巴稍微好点,但下巴还伤着。自从小轩宣告纪之霖是他爸爸后,张秘秘对纪之霖就没那么亲昵。   就好像一个尧凡的文具盒,尧凡借给她用两天,她好喜欢好喜欢,可是两天之后还要还给别人。   *   张小芹培训结束紧跟着考试,这两天她是全身心地培训看书,所以开考才30分钟不到,她全数写完,与此同时隋心也出来。   两人一起坐飞机回去。   隋心现在没办法去穆霆家,暂时借住张小芹这儿。   回到s时天光暗淡,张小芹带着隋心刚到住处,拿着车钥匙出门:“你先等一下,我去接我女儿。”   “你有女儿?纪之霖的?”   张小芹没有回答,已经出门。   隋心想,凭张小芹当年对纪之霖的疯狂爱,基本不可能生别人的孩子。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张小芹想张秘秘想得紧。开着车子直抵纪之霖家门口,打电话给纪之霖。   纪之霖第一反应是惊喜,第二反应是担忧,第三反应是,她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   正在吃饭的张秘秘已经从纪之霖的电话那边听到妈妈的声音,她不敢确定,张大眼睛望着纪之霖。   纪之霖笑着:“秘秘妈妈来接秘秘了。”   张秘秘立刻放下手中的勺子,从凳子上一蹦蹦下来,踉跄两步就往玄关跑,跑到玄关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向纪之霖的房间,趴到床上,把小书包背在身后,两只小手又拎着一个卡通包包。   她是算着时间妈妈要回来了,早早地收拾好,书包里有许多她没吃过的零食,苏芸燕买的,她舍不得吃,要带给妈妈吃。   她背着小书包,两只小手吃力拎着小包包,塔拉着拖鞋,小脚丫子紧抠着鞋子,径直向玄关小跑,完全无视纪之霖与苏芸燕,苏芸燕想笑又觉得心酸。   跑到玄关,包一丢下,垫起脚尖就够门把,够到门把哐当数下也没打开,她焦急地回头:“叔叔爸爸,开门,我妈妈在外面。”   纪之霖之前是被她小大人的行为给惊住,可疼又心疼。   这会儿站起来:“先别慌,我们先换衣服,再见妈妈。”   “我不要换衣服!我要见妈妈!你快点!”张秘秘凶纪之霖,凶的纪之霖一愣,苏芸燕在一旁笑。   纪之霖愣了愣,也不知自己对这丫头怎么就能无底线的妥协,被凶了也不生气,好脾气地上前:“好好好,先见妈妈。”   纪之霖打开门的霎时,张小芹正好从电梯里出来,张秘秘正吃力地提着包包,一看到张小芹,包也扔了,立刻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张小芹三步两步上前,抱起秘秘,笑着:“好好的,怎么哭了?”先亲了女儿一下,手摸着小脸蛋,突然触到张秘秘的下巴。   张秘秘“嘶”的一声,张小芹立刻抬起秘秘的下巴,看到一块纱布,目光一紧,忙问:“怎么回事?”   纪之霖尚未开口解释,张秘秘奶声奶气的如实告知:“哥哥推的,把我推倒,我磕着了,嘴巴也流血了。”张秘秘又呶嘴给张小芹看。   张秘秘一见张小芹一秒钟变“唐僧”,利索地还原事实:“妈妈,好疼,我都哭了,哭到医院,叔叔爸爸在睡觉,哥哥不让我喊爸爸,哥哥说叔叔爸爸是他的爸爸。然后哥哥就推我,让我滚蛋。”   童言无忌,短短一段话,把纪之霖的数项罪状做的实实在在。   纪之霖脸色瞬变,真是成也女儿,败也女儿,他急急地解释,却无从开头。   “你儿子推了我女儿?”张小芹问。他已经有儿子了,这是多么可怕的消息。   “不……不是。”纪之霖突然结巴。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撒谎?”为母则强,此时的张小芹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他儿子的“迫害”,她心里一阵悲哀,枉她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内心翻滚着滔天的怒气,质问着纪之霖:“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第42章   妈妈回来了。张秘秘开心地手舞足蹈。考拉一般黏在张小芹身上,不停地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被她运用了一遍。从来没这么爱妈妈过。   她喊一声,张小芹还要应一声。   “妈妈。”一声平。   “嗯。”   “妈妈。”二声扬。   “秘秘啥事?”   “妈妈。”三声拐弯。   ……   一直到车前,张小芹要把她放下来,她立刻喊道:“哎呀,妈妈,我要掉了,我要掉了,你抱紧我,抱我。”两只小胳膊紧圈着张小芹的脖子。   张小芹哭笑不得:“你不下来,妈妈怎么开车,咱们怎么回家?”   张秘秘搂着张小芹的脖子,左右环顾了小区,又看看面前的车子:“那好吧。”她乖乖地下来。   *   张小芹将车子停到车库,左手提着卡通包包,右手拉着张秘秘,张秘秘背着小书包,步子轻快地跟着张小芹走,嘴里不停地巴拉巴拉地说着这几天都吃了什么。   张小芹虽在听着,却不由得出神。   就在刚才她怒火烧胸地质问纪之霖,为女儿的同时,隐隐地对“他儿子”藏着介怀。   她深信不疑有“他儿子”的存在,就像有“他女儿”的存在一样。   她心头惘惘,她不能纵容自己多想,她清晰地明白,若是追根究底地剖析,很大可能是,在她的心底深处,发现还有他的位置。   明明都是陈旧往事,她却一再恍惚,经过今天,再不能旧事重提,思及此,她倏地摇头,摒除杂念。   “妈妈,你咋啦?”看到妈妈突然摇头,张秘秘好奇地问。   “秘秘,你刚说哪儿了?”小孩子就是这么好对付,最拙劣的转移话题,也能成功转移她的视线。   “唔……”张秘秘突然也忘了,她挠头想了会儿:“喔!叔叔爸爸做的鸡蛋特别好吃,每天都是他做饭。”   母女俩大手拉小手走出停车库。   *   张小芹回来了,把张秘秘带走了。   纪之霖心里空荡荡的,他陷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里,沐在黑暗中,手中捏着一个防水袋,袋中装着是一小圈指甲盖。   让张秘秘受伤,他很自责。张小芹生气一下将他和她的关系打回到原点,他很被动。他手指捻着防水袋的封口。   静默许久,掏出手机,幽蓝的光打破一片的漆黑。   他拨通一个号码,语调轻松:“崔医生,我这边有个事儿问你,亲子鉴定多久出结果?”   “一般情况下7到10天。”   “最快呢?”   “最快也要7到10天。”   “……行,我现在把东西送给你。”说话的同时纪之霖已经站起来,从桌上顺走车钥匙,出了家门。   握着防水袋走进医院时,他的手心竟汗津津的,他忽然紧张起来。情感的天平已经倾向张秘秘是他的女儿,这三天,他抱着她睡觉,小小的肉乎乎,软软地钻到他怀里,呼呼地睡着,周遭都安静了。纯净乌黑的大眼睛一张开,望着他,他有种想把全世界都给她的冲动。   看到她嘴唇流血,他吓坏了,也心疼坏了。   这种强烈的感觉前所未有过,除了亲生女儿能给他这种强烈的感觉以外,还会有谁?可是,万一不是呢?这个万一让他烦躁焦急。   *   张秘秘第一次见隋心,大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妈妈喊:“心姨晚上好。”   隋心漂亮的眼睛蕴着笑意:“小霖霖,你怎么老盯着心姨啊?”   小霖霖?这个喊法让张小芹心惊胆战,难道秘秘就这么像纪之霖吗?如果是的话,那么纪之霖的妈妈苏芸燕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呢?她越想越害怕,一心想远离纪之霖,“搬家”之事迫在眉睫。   隋心对张秘秘,张秘秘自然也笑,半露一口小米牙,嘟着小嘴,略感羞涩:“心姨,你好看。”隋心确实好看,眉毛眼睛鼻子好看,凑在一起更好,明艳闪亮。   得到小孩子的夸奖,隋心顿时心花怒放,摸着张秘秘的小脑袋:“宝贝儿,你几岁了?”   张秘秘:“还差一个月就4岁了。”   隋心蹙眉,看向张小芹:“4岁的孩子,个儿这么小吗?”   张秘秘、张小芹:“……”   个儿小简直是母女俩心□□同的痛,之前张秘秘在幼儿园站队站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临近放暑假的一天,张秘秘突然告诉张小芹,老师把她和倒数第一的位置调换了,她很不高兴。   张小芹立刻明白,也就是说,那个比她小几个月的小朋友,已经长得比她高了。   张小芹深感,按身高排队是对祖国矮小花朵最直接的伤害。她心忧啊。   换位置的当天尧凡冲着张秘秘的脑门,着急地催促:“张秘秘,你快点长个儿啊,快点长啊,不然上中班时,我们就不能坐同桌了。”   张秘秘不以为然:“才不和你坐同桌呢,我外婆说,我这叫晚长,医生说我有能长到1米7的……骨头。”   尧凡不信,第二天从家里带来许许多多的零食,全部都给张秘秘吃,他认为张秘秘是因为吃得少才不长个儿。   别人的零食不吃白不吃,一个星期过去了。张秘秘站在身高柱前,还是没有长高。站队依旧是倒数第一,每每尧凡在队首看到队尾的她,总是一脸嫌弃。虽然零食没让张秘秘长高,但是让她胖了三斤。   尧凡揪着她脸上的一坨肉,狠狠地说:“长错地方了,长错地方了,应该长头顶上,应该长头顶上。”揪的张秘秘疼的要咬他。   隋心这会儿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小芹只好说:“我小时候也不高。初二才开始长个子。”   “好像纪之霖也是这样的。”   张小芹:“……”   *   鉴于张小芹迫切想搬家。于是她和隋心说了一下,行李暂时别拿出来,先在隔壁房间将就一晚,明早就搬家。   隋心没有异议。   两人聊了一会儿自己的情况,缄口不语纪之霖和穆霆这俩男人,两人也都心照不宣地理解。一番话后,关于张秘秘是不是纪之霖的女儿,隋心也有点迷糊了。   张小芹本来是要做饭的,但是保持身材的隋心是过了6点不吃东西,于是她也就下了碗面条,结果,她吃的没张秘秘吃的多。   张小芹捧着张秘秘肉嘟嘟的小脸:“你这么胖我怎么抱得动?”   “嘻嘻,妈妈,我自己走路。”   晚上睡觉时,张小芹没抱张秘秘到小床,而是搂着她睡。   张秘秘正趴在张小芹身上玩拼图,张小芹的手机响了。   张小芹刚一接听,她怀疑自己接错电话,结果里面实实在在传来一个孩童声:“你好,张阿姨,我是张秘秘的同桌尧凡,张秘秘在吗?”   张小芹把手机递给张秘秘:“尧凡找你。”   张小芹回想自己幼儿园,似乎没影响,反看自己闺女,抱着手机,聊起来了。   张秘秘:“我不去你家,你也不要来我家?”   尧凡:“为啥?”   张秘秘:“不为啥,挂了,睡觉吧。”张秘秘统共没说几句话,肉肉的小手点了挂断。   这会不会太高冷了?   张小芹问:“你为什么不让同学来家里做客?”   “我骗他妹妹说我家里养了恐龙。”   张小芹:“……”   *   次日一早,纪之霖去了趟公司,得知穆霆生病,他先是去看了穆霆,而后驱车到张小芹这里。   站在门口不停地按门铃,约十分钟不见有动静,打张小芹手机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这是正好有位邻居告诉他,这户人家一大早就搬家了,所有的东西一车拉完。   纪之霖心里一凉,回想昨天张小芹生气的样子,他隐隐猜到什么。昨晚他之所以没有跟着她,一方面是她一再拒绝,将他大男人的脸面踩在脚下,他情难堪。另一方面他希望她冷静一下。   纪之霖慌张地再次拨打张小芹的手机,仍旧是无法接通,他不禁怀疑是她拉黑了自己。   他一面恼她,一面又着急见她。突然,脑袋里闪过她爸爸妈妈的家,于是下楼,开车快速来到张如英家门口,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后深呼吸两次,抬手按门铃,五分钟过后,他忍不住想,难道他们也搬家了。   他转身急急出门,在楼下拉着一位老太太问张如英家的人呢。   刚巧这位老太太是张如英的同事,笑着:“她和老季去旅游了,平时都给女儿带女儿,这下学校放假了,都出去玩了。”   “什么时候回来?”纪之霖急急地问。   “那谁知道,估计要到开学吧。”   纪之霖心中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片刻又重新燃气,忙问:“那你知道她女儿现在住哪儿吗?”   老太太打量纪之霖几眼:“不知道。”   ☆、第43章   清晨,温热的空气中带着朝露的湿润,让人很不舒服。纪之霖步伐踉跄地从娱乐场所走出,迎宾向前欲扶他,他摆了摆手,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坐进车后座。   接着车子稳速向前行,他闭目靠在座椅上。   几乎通宵的应酬,他很疲惫,也很空虚,脑中再次浮现张小芹姣好的面容及娇小的面容,还有那个肉嘟嘟奶腔浓浓的小娃娃。   已经第四天了,张小芹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一想到张小芹,纪之霖脑仁发疼,胸口闷着一股怒气,始终发不出来。   他恨不得把她给弄死,白瞎了她长得一脸无辜无害无脾气的样子,事实上有心有脑有火气。多大儿的事儿,她就躲着他。   等着吧,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她给扒出来。   这时,车子猛地向前一顿,一个人影与车子同时顿住,他惯性向前倾身,睁开眼睛,蹙眉望向车窗外,是隋心。   纪之霖摇下车窗喊了一声:“隋心。”   隋心怔怔然地收回目光,望过来。   纪之霖问;“要送你吗?”   纪之霖与隋心自小认识,虽然爱作的隋心中途闹出许多事儿,但是革.命情谊仍旧坚.挺存在。   前两天纪之霖去医院给穆霆取药,碰到过她一次,她毒舌几句,他笑着接着,几年不见,她的性格长相一点也没变。   “不用。谢谢。”刚刚怔忡的表情瞬间转变成明艳自信,挥手:“拜。”   纪之霖苦笑,这隋心一点儿也没变,示意司机开车。   如果他知道隋心的去向正是张小芹的所在处,他一定坚持送她。   *   隋心回到张小芹家中时,张小芹和张秘秘都在卫生间,张小芹蹲着身子,手持着儿童牙刷,扶着张秘秘的小脑袋,给张秘秘刷牙,温声说:“秘秘,别睡了,嘴巴张开点。”   张秘秘唔唔地应着,眼睛就是不睁开,皱着眉头站着睡。   隋心不禁想笑:“小芹,你这是干嘛?”   “我给秘秘报了舞蹈兴趣班,今天去报道,得去早点,她总不醒。”张小芹把水杯递到张秘秘嘴边:“来嗽口,先喝一……”   张秘秘闭着眼睛吸溜一口,正要咽下去时。   张小芹立马提高声音:“不准喝下去!”   张秘秘听话地“扑”一声吐出来,软绵绵往张小芹身上一靠:“妈妈,我好困。”   “吃个早饭就不困了。”   *   张小芹才将张秘秘送到幼儿园,王婶的电话打来,问她在哪儿。   张小芹第一感觉是相亲,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她那高中同学正好今天有空,再三催促王婶,王婶这就极力撮合,择日不如撞日,精心不如随缘,就在舞蹈兴趣班旁的咖啡店见面。   张小芹掏出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素颜,应该还算过的去吧,她从包包里取出唇彩,好歹算一抹亮色。唇彩刚触到嘴唇,算了,就这样吧,唇彩没有发挥作用地躺进包包内。   舞蹈兴趣班与咖啡店相隔不远,张小芹选择的位置,穿过两块玻璃,对张秘秘的情况一览无余。   约摸十几分钟,她的高中同学来了,他一眼认出她,她死活记不起他是谁。   “我叫李诚,张小芹好久不见。”李诚绅士地伸手,张小芹与之握手。   李诚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高中看上自己的人,必定面貌粗糙,身材肥胖。李诚刚好相反,谦谦君子一般,笑容温和。张小芹对他有点印象了,倒不是因为他英俊,而是大家那会儿叫他李嘉诚。   高一他们是在一个班,那时张小芹胖胖的,每天家学校两点一线,是个乖乖女,班级里一半同学她叫不上名。   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班,李诚选文,她选理。所以,她记不得他也属正常。   李诚又将此种情况复述一遍,张小芹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   相对于张小芹的拘谨,李诚更为坦然一点,但也会在张小芹看他一眼时,略感羞涩。张小芹不爱说,他只能绞尽脑汁起话头,说着说着说到张秘秘身上。   张秘秘是第一次进舞蹈兴趣班,穿着张小芹特意买给她的紧身舞蹈衣,除了肚子圆滚滚的,身上肉乎乎的,又比其他小朋友矮一点外,她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就是啥也不会。   先是自由活动,她看旁边有个大点的女孩儿,腿翘在小杠上,姿态优美,她也想翘,结果腿一抬,差点没站稳摔倒。她连忙抱住小杠,乌黑纯净的大眼睛四处瞅着别人。   看别人抬胳膊,她短胳膊也抬起。可好学了。   学着学着发现妈妈不见了。她立刻松掉小矮杠四处寻找。   *   李诚人还不错,温文尔雅的。加之张小芹同他是同学,几句话之后,两人渐渐进入状态。   张小芹笑着:“我今天是送女儿来舞蹈兴趣班看看。”   正说着,只见咖啡店的门突然被打开,却不见有人,服务员刚一到厅内就见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两只小手用力地推开玻璃门。   “小朋友,你要找谁?”服务员问。   “我找我妈妈。”张秘秘噔噔地跑到张小芹的位置前。   “妈妈,你在干啥?”声音清越好听。   张小芹没想到张秘秘突然跑来,略微尴尬。李诚随即站起来:“这就是你女儿吗?很漂亮吗?”他走过来,俯身要抱一抱张秘秘。   张秘秘连忙侧过身子,扑到张小芹怀里:“妈妈,我不想跳舞,我想回家。”   张小芹摸着张秘秘的脑袋:“见到叔叔怎么可以没礼貌呢?”   张秘秘随即回头:“叔叔好。”然后继续哀求:“妈妈,我五岁再跳舞。”   李诚笑着望着张秘秘,目光转向张小芹:“她现在这么小学舞蹈有点早了,再过两年相对合适点。”   张小芹也没有一定要张秘秘学舞蹈,只是来兴趣班看看,她和其他家长一样,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既然秘秘都说五岁了,那就五岁吧。   *   来往在舞蹈兴趣班的人较多,张秘秘不让李诚抱。李诚只好护着张小芹张秘秘,挤出人群。   他想,小孩子认生,多接触接触,熟了就好了。   出了舞蹈兴趣班,李诚要送张小芹回去,张小芹自己开车来的,并且她还要和女儿一起去玩玩,才刚认识李诚,也不好意思让他陪同,并且秘秘和他还不熟。   李诚笑着:“没关系,有事可以随时喊我。”   张小芹笑着点点头。   与李诚分开不到五分钟,他发一条信息过来:“逛街注意安全,需要我接说一声。”   张小芹看着短信笑了笑,回个:“好的,谢谢。”   她对李诚的记忆一点点清晰,好像高中军训时,一个男同学在烈日炎炎下昏倒,是他和班长一起抬到医务室的,其实的……她暂时还没想起。   “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啊?”张秘秘突然问。   “是妈妈的同学,秘秘喜欢他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他是丑叔叔。”   张小芹:“……”女儿的审美真的难懂,她不但形容亲爹纪之霖为坏叔叔,还说亲爹难看,可见审美跑偏。   纪之霖清晨到家补眠,补的并不好,做了一个梦,梦里张小芹嫁给了别的男人,张秘秘喊那个男人为爸爸,这真的是噩梦。   他坐起来,抽根烟,压压惊,洗个澡,换身衣服,开车出门找张小芹。   天光暗淡,眼见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他驱车准备回去,瞥见路边隋心心事重重地走着。他将车子停到她跟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要下雨了,送我回家吧。”   “行,上车。”   纪之霖是知道隋心与穆霆之前纠葛,一句两句说不清,反正是我爱你不说,你爱我不讲,我们中间又有数不清的他她他她他她,很纠结。   “住哪儿?”纪之霖问。   “向前拐,向右转,晟景小区。”   纪之霖不再搭话,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放空,并且播放了一首《因为爱情》为她疗情伤,歌曲终了,隋心像是恢复战斗力一般:“你这么善解人意,怎么猜不透张小芹的心思呢?”   张小芹,纪之霖警惕起来:“你说谁?”   此时,纪之霖的车子已经缓慢驶进晟景小区。   不远处,张秘秘拉着张小芹的手,摇头晃脑地唱:“门前大桥下,走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一摇头再一晃脑,穿过摇下的车窗,看到隋心,她立刻喊道:“心姨!妈妈,是心姨!”张秘秘甩掉张小芹的手,向车前跑去。   车子立时停住,与其说是隋心叫停,不如说纪之霖听到秘秘声音那一刻就停了下来。   张秘秘扑到隋心的怀里:“心姨!你回来啦!我和妈妈去超市买了好多好吃的。”   隋心笑着抱起她,四处没找着张小芹,心知,一定是纪之霖的原因。她将张秘秘抱到车内的刹那,纪之霖凑过来,眼睛温柔地望着张秘秘,嘴角含笑:“这丫头长得简直就是我的翻版。”这是他这几天来最开心的事儿。   隋心:“少占我家秘秘的便宜。”   张秘秘睁大眼睛望着纪之霖,两只小手不由得地放到嘴边,像是被吓到,呆呆地喊了一声:“……爸爸。”   纪之霖随即应道:“哎,爸爸在呢。”   ☆、第44章   武侠片中,但凡有反派一不小心捡本武功秘籍,抑或,摔一跤得了价值连城的宝贝,镜头便会拉近,来个特写,反派志得意满地念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个中酸爽,让主角咬碎后牙槽。   这会儿张小芹咬牙归咬牙,先躲成了她的第一举动。   然而纪之霖却将她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她躲在一块宣传栏的后方,转念一想,张秘秘已经跑过去,她这样躲躲藏藏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但是,她不想见纪之霖,一点也不想见。   有了孩子还怕等不到娘吗?纪之霖志在必得。闲适地坐在驾驶座逗秘秘,他前几天去玩具车选了不少儿童玩具,刚一递到秘秘手中,就把秘秘收买了。   问啥答啥。   纪之霖问:“你和妈妈去哪里了?”   秘秘唆着纪之霖给的棒棒糖,就把妈妈给卖了:“妈妈带我去舞蹈……唔……兴趣班,然后她就不见了,我去找她,她和一个叔叔在喝……”她想不起来那玩意儿叫“咖啡”,也不多想,继续卖妈妈:“她和叔叔在喝水,叔叔要抱我……”   纪之霖脸色一沉,声音不由得冷下来:“什么叔叔?”   张秘秘吓了一跳,转头看隋心,隋心很乐意看纪之霖这样,抱着秘秘,笑着摸着她的小脑袋:“知道难受了吧?当年你做的事儿,可比这过分多了。”   纪之霖这才疑惑隋心怎么会认识张小芹,他抬眸看向隋心:“你什么意思?”   隋心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男人的本性,那就是过目不忘的是美女,转头就忘旧情人,尤其是曾经主动送上门的长相或者身材不咋滴的旧情人,男人的忘性可以达到巅峰。   “什么?”隋心装傻。   纪之霖是知道隋心不想说的事儿会坚决不说,想说的堵都堵不住,他从另外一个角度问:“你和张小芹早就认识。”   “五岁以前是邻居,后来高中同校,大学同校。”隋心低头用湿巾给秘秘擦嘴擦小手,并低声说:“别弄脏衣服。”   张秘秘露出小米牙,嘿嘿一笑。   纪之霖又转而问:“隋心,你有没有发现秘秘长的像我。”   “没有。”   “……大学时,你和张小芹常来往吗?”   “算经常吧。”   纪之霖笑笑:“为什么我没早认识她?”   隋心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纪之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什么,或者说从来没有留意过。   他将目光投向张秘秘,张秘秘正张望车窗外:“我妈妈去哪里了?”   *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摇曳着的树叶浸在月光中,汩汩流淌。   张小芹在一棵梧桐树下,来回踱步。纪之霖去她家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她等的心焦,秘秘一定饿的开始扒冰箱吃零食了。   她不由得再次向单元楼处探望,正巧纪之霖已经走出单元楼,好巧不巧,看到她将脑袋一缩。   都是月亮惹的祸,他轻易看到树旁一个娇小的身影。   他不由得露出坏笑,又四处环顾几眼,确定没人,他挨着墙面向张小芹靠近。   他怎么还不出来,张小芹急的不行。纪之霖的车子停在楼下,现在是晚上,就算纪之霖车速很慢,他在明她在暗,等他离开,她立刻回家,明天呢,明天再想明天的事儿。   夏天蚊虫多,她来回跺脚,再探首时,突然一个身形扑上来,她还未惊呼,已被捂住嘴巴。   “是我。”纪之霖已将她挤到树身上,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背,免得她被树身硌疼。   张小芹像是只准备战斗的公鸡,动弹不得就瞪死你,伸手拨掉他的手:“你干嘛?”   纪之霖一见张小芹心情就好,贴的近心情更好,通体愉悦,他大拇指摩挲几下手心,手心还残存她嘴唇上的温度。   他身体桎梏着她,语调里满满的笑意:“你躲我干什么?”   张小芹将脸偏到一边,决定不理不睬不回应。   纪之霖轻笑出声,伸手轻柔地拢着她的刘海:“让我好找啊。”   “啪”的一声打掉的手:“你到底想干嘛?”语气强硬愤怒。   纪之霖脸色顿冷,他都这么讨好她了,她非但不领情,反而是一副厌恶他到极点的模样:“怎么,现在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   张小芹没听懂他的意思。   “那男的好吗?”纪之霖问,语气冰凉:“是今天刚认识,还是暗度陈仓已久?能满足你吗?”   张小芹听他越说越不靠谱,怒目望着他:“管你什么事!”   竟然这么维护他,纪之霖心里寒、酸、涩、不甘一拥而上,汇聚成怒气,勃然冲向张小芹。   他的双手捧住张小芹的脸庞,狠狠吻下去。用劲很大,张小芹疼的蹙眉,身体被他压的严严实实,他的舌头在她的口腔肆意妄为,她除了承受,别无他法。   在她以为他要被她亲死的情况下,他喘息着放开她。   她先是大口呼吸,而后转过头,抬腿就往他胯.下踢。   曾经大学室友就说过,男人亲女人,女人愤怒了为啥要甩巴掌呢,不然往蛋踢!解气!   纪之霖疼的立马躬身“武当”,张小芹趁机离开,不忘留一句:“这就是你变态的下场。”   *   纪之霖到家的第一件事先检查一下“老二”是否正常。   比如意.淫张小芹,它是否会粗.长。   确定“老二”仍能生机勃勃,他松口气,这……张小芹……她……纪之霖平复良久才稍微冷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求之不得,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房间内沙发上,这次他没有抽烟,而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这时,苏芸燕敲门进来喊吃饭。   他声音沙沙地应:“我在外面吃过了。”   苏芸燕:“对了,刚刚你大学同学电话打到座机上,提醒你不要忘了明天的同学会。”   “嗯。”   见纪之霖情绪低落,苏芸燕多说两句:“回头把秘秘那孩子带家里玩玩,我挺喜欢她的。”   “好。”   苏芸燕走后,纪之霖想到张秘秘,想到崔医生的鉴定结果,连忙拨个电话过去,结果鉴定结果还未出来。都到了这个时候,鉴定结果是否,他反正是栽张小芹那儿了。原因是什么,可能是他贱吧,他就看上她小模样了,他就爱死乞白赖往她身上靠,他就喜欢她连带喜欢他旁边的拖油瓶,哪怕那拖油瓶不是自己的娃。   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骂一句不识好歹的女人!   *   张秘秘等了许久不见妈妈回来,着急要出门找。   天一黑,隋心不让她出去。   她几次默默挪步到门口均被隋心赶回来,她非常不高兴地迈着小腿,跑到阳台坐着:“你不让我去找妈妈,我就不睡觉了!”   隋心笑:“哎呦,宝贝儿,你不睡觉你吓着我了。”   虽然秘秘不懂“讽刺”是何物,但是她听出了隋心就是不让她出去的意思。   “哼,你是坏人。”将头一偏,生气。不一会儿,隋心递过来一杯牛奶,她睨了一眼,本该富贵不能淫的,结果,垂着脑袋挣扎一会儿,头也不抬,伸出小手,夺过杯子捧着小手里:“没有吸管。”   “喔,还要吸管啊,我以为你不理坏人了呢。”隋心不禁笑起来。   等张小芹回来时,就看到张秘秘站在隋心怀里,隋心教她画画,她学的入迷,抬起头看到妈妈惊喜一下后:“妈妈!心姨好厉害!”   张小芹没想到隋心会这么喜欢小孩子。   隋心:“小芹,你家秘秘真有画画天赋,一点就通不说,视角独特。”   张小芹笑笑:“她从会爬就拿笔乱画,什么天赋啊。”   “我说你还不要不信,我可是从8岁开始学画的,信我,秘秘绝对会在画画方面大放异彩。”   “借你吉言。”听别人夸自己家孩子,天下母亲都开心。她唯一缺憾的是,没能给秘秘一个完整的家。   刚才她敢于那般狠毒反抗纪之霖,隐约也因为李诚的出现,李诚人不错又是老同学,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来冲淡纪之霖在她心中的位置。只要条件合适,疼秘秘,谈得来,谁都可以。   *   第二天下午,李诚打电话约张小芹出去,张小芹犹豫不决,李诚表示可以带着秘秘一块儿。   隋心是唯恐天下不乱,怎么帮张小芹折腾纪之霖怎么好。   她自告奋勇带秘秘,反正昨天也把秘秘收服了。   张小芹踟蹰许久,化了个淡妆还是赴约了。   而此时,正在同学会上的纪之霖接到一个电话后,扔下一桌人,飙车一般一路狂奔到张小芹家。   急急地拍门,隋心刚一开门,他便火急火燎地问:“秘秘呢?”   偏厅内,张秘秘正垂着脑袋捯饬玩具,小脸蛋像刚刚剥的鸡蛋似的,白白净净的,小嘴嘟着,目不转睛盯着玩具。   纪之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耳边响起崔医生的话:“鉴定结果99.99%的相似度,也就是说她是你的女儿,亲生的。”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他蒙了一分钟。他想过秘秘可能是他的女儿,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冲击力巨大的他难以承受。   女儿,亲生女儿。   纪之霖内心澎湃,巨浪几乎冲破身体,但他不能吓着她。   压低声音,带着急切的讨好:“闺女。”   张秘秘没理他。   “秘秘。”   张秘秘在玩,不想搭理人。   “小秘秘。”纪之霖激动的呼吸不畅。   张秘秘扭过头,声音清越:“叔叔爸爸,你咋啦?老叫老叫你不嫌啰嗦吗?”   纪之霖笑,第一次很傻气地笑。   ☆、第45章   纪之霖对小孩子的玩具不了解,也搞不清楚女孩儿喜欢什么玩具。所以逛商场时,只要导购员说孩子肯定会喜欢,他就买,买买买,把后备箱装的满满的。   张秘秘从昨晚得到这些玩具开始,就兴奋不已,早上一睁眼抱着玩,并且挑出几个不好玩的,留着送给尧凡。   连妈妈去约会了,她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只小怪兽回答:“好的,妈妈,你走吧,我会乖乖的。”   这会儿,以她为原点方圆两米已经堆满玩具,她两只小手一实力,又拆了一个新包装。   纪之霖在旁边看着,此时他的内心里充斥着对造物者的惊叹,他瞅着张秘秘的眉毛,小鼻子,大眼睛,小嘴巴……太神奇了,这是他女儿,他纪之霖的女儿,他还是不敢相信,伸手摸一下秘秘的小脸,热乎乎的,秘秘伸手拨开,不高兴地学着张小芹说过的话:“你别闹!我在忙!”自顾自地拆玩具。   纪之霖不知是太激动还是脑子被门夹了,他掏出手机再次打电话:“崔医生,你确定我是爸爸吗?”   “……”   “我发张我闺女的照片给你看看吧,她特像我,哪哪都像,你帮我看一下,她是不是我闺女。”   “老纪,如果你需要药,我这有,你随时来拿,专治脑残脑瘫及并发症。挂了。”崔医生果断挂了电话。   搁着平时的纪之霖一定会拨回去,先你大爷的骂一通,这会儿真像脑残脑瘫或并发症患者,嘴巴合不拢地想笑,但又强行维持自己内敛稳重的样子,其结果就是表情怪异。   张秘秘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纪之霖:“叔叔爸爸,你咋了?”   “闺女,叫爸爸,不叫叔叔爸爸。”纪之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   “妈妈不让我叫你爸爸。”   纪之霖从衣服掏出一根色彩斑斓的棒棒糖:“叫爸爸。”   “爸爸!”张秘秘毫不犹豫地喊出口。   纪之霖突然觉得这声爸爸怎么这么廉价,没有成就感,果然,张秘秘拿到棒棒糖,立刻来一句:“谢谢叔叔爸爸!”   纪之霖想抱张秘秘,张秘秘嫌热不愿意,他身上已经没有棒棒糖,于是他抽出一张红皮儿:“秘秘,爸爸抱。”   张秘秘唆着棒棒糖问:“这钱能买五个棒棒糖吗?”因为妈妈说过,五根棒棒糖就能买一只炸鸡腿。   “能!”   张秘秘立刻扑到纪之霖怀里,把纪之霖的钱卷吧卷吧塞进背带裤前方的包包里,小手拍了拍:“这是我的了,你不准要回去。”   “好,不要。”   *   夜幕降临,张小芹李诚随着一对对的新人旧人进入电影院,距离放映时间很紧,几对情侣似乎很着急,挤来挤去,李诚深处胳膊护着张小芹,并没有接机将手搭着张小芹的腰上,一直到坐上座位,李诚将爆米花递给张小芹。   张小芹笑笑:“这是小女孩吃的。”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   “有吗?”张小芹自己都不记得了。   李诚温和一笑:“你每次看电影都会把一小筒吃完。”   “你怎么知道?”   李诚指了指两人斜后方的座位:“一般情况下,你坐这儿,我差不多会坐那里。”   张小芹不由得怔一下,转头望着李诚,他双眸温和清澈,微微一笑,很舒适:“我不是跟踪狂,只是我们刚好喜欢看电影,不期而遇至少6次。”有次他坐在她旁边,她都没有注意。   别人的深情款款,自己无法立竿见影产生共鸣时,其实是件尴尬的事儿。   李诚大约也意识到了,依旧温和:“电影开始了。”   李诚性情温和,儒雅有礼,是如今的张小芹十分中意的调调,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是深情那种,女人的另一种成熟体现在选择上。以前头破血流也要争取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哪怕那个人不爱自己。现在只想找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人,好好的过平淡的日子。   跟李诚在一起相当轻松,不像和纪之霖在一起就像过山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会给你怎样的刺激感,也不知道他的心在哪儿。   并且,纪之霖是个流氓。   张小芹李诚两人看的不是爱情片,是一部国产动漫,张小芹觉得不错,心里盘算着过两天要带秘秘来看。   电影结束后,李诚将她送到家门口时,顺便约了下一次:“明天我们带秘秘一起去划船吧,就在临市。风景不错。”   张小芹这半天对李诚的感观均不错,并且自己确实有带秘秘出去玩一下的打算,于是爽快回答:“好,我们明天见。”   *   张小芹刚打开门,看到纪之霖张秘秘二人在餐桌前。   纪之霖笨拙地剥着鸡蛋。   张秘秘倾着身子喊:“爸爸!你快点!”   张小芹立刻喝止:“张秘秘你喊他什么!”   张秘秘先是下了一跳,见是妈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米牙。坐在凳子上,把小肚子侧过来给张小芹看,拍拍背带裤上的衣兜:“妈妈,我在赚钱,我喊他一声爸爸,他就给我可以买5个棒棒糖的钱钱,妈妈,你看……好多钱钱呢。”张秘秘小手扯衣兜,原本衣兜就满满的,这一扯,扯落了几张,张秘秘“哎呦”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踉跄两下,扶住桌子,咕哝一句:“钱钱都掉了。”接着她蹲下来捡。   张小芹转而怒视纪之霖,纪之霖将剥好的鸡蛋,放到张秘秘的碗中,他现在一肚子的火气,面上却平静的很,在他陪伴秘秘的这数个小时中得知,她张小芹去和男人约会了。   再看她这身打扮,白色淑女裙,露出细长白皙的小腿,脚下是一双白色高跟凉鞋,圆润的脚趾头露在外面。   再看脸,眼睛,嘴唇,眉毛一定精心修饰了一番,呵呵,他女人真美。   纪之霖赤.裸.裸目光,冰冷的表情散发出的气场,轻易摧毁张小芹的怒气,张小芹莫名的心虚。   “去哪里了?”纪之霖明知故问,像是在审问即将出轨的妻子。   “不关你事。”   “有野男人了?”   “纪之霖你说话注意点。”   “这么维护他,好像他是正牌,我是野男人了。”   张小芹不说话。   纪之霖怒气更甚,他说野男人是野男人,她维护。他说自己是野男人,她默认。   张秘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左看看妈妈右看看爸爸,小手攥着钱钱全部塞进衣兜,发现一个衣兜塞不下,她记得屁股后面还有个兜,于是背着小胳膊,扭着身子往屁股后塞钱钱。   纪之霖瞥一眼张秘秘,他明白张秘秘是张小芹的心头肉:“既然你都有了野……有了结婚对象,那秘秘就我来带。”   张小芹脑袋中轰隆一声,怔然地望着纪之霖。   纪之霖自认为自己站在了主导地位:“我是秘秘的亲生爸爸,是吧?”   张小芹脸色煞白,脱口而出:“胡说!”   “dna亲子鉴定我已经做过。”   “鉴定结果在哪里?”张小芹着急反驳,她最害怕的就是纪之霖抢秘秘,结果真的发生了,她愚蠢地想撕毁鉴定结果就能了事。   哪知,纪之霖心急,来的匆忙,并去医院拿鉴定结果:“明天带给你看。”   张小芹听后,突然抱起秘秘,将秘秘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砸向纪之霖:“拿着你的臭钱,赶紧走。秘秘不是你女儿,就不是!”她抱着张秘秘就转进卧室,将门“咔嚓”一声锁上。   受到惊吓的张秘秘,愣愣地望着妈妈,小拳头伸出来:“妈妈,这还有一张,我去还给他,我以后不叫他爸爸了。”   张小芹望着张秘秘小拳里攥着一张一百元,她蹲下.身抱着秘秘,她突然后悔在此之前自己的疏忽,她明明怕纪之霖抢张秘秘,却胆敢把秘秘放在他的家中,这和羊入虎口有何区别。   她紧紧抱住张秘秘,在后悔中苦思冥想对策。   *   然而在门外的纪之霖,也在懊恼,他的本意是要孩子,也要孩子她娘。结果,听说她去和别的男人约会,他勃然大怒,什么难听拣什么说,什么戳她疼他说什么,想想自己卑鄙无耻的不是一丢丢。   这时,自纪之霖来,就开始出去溜达的隋心回来了。见纪之霖面色纠结,她心情大好,开始下逐客令:“这么晚了,你不回家?”   纪之霖沉默一会儿:“张秘秘是我女儿。”   隋心并不吃惊地:“哦一声。”   纪之霖问:“你都知道。”   “长那么像,看一眼不就猜到了。”隋心进自己房间之前,回过身:“对了,追张小芹的那男人,嗯,优质股,估计明天还会有行动,你不如想想怎么击退敌人,别在这儿干坐着。”   *   纪之霖回家一趟,刷牙洗澡捯饬一番自己后,开着车子再次光临,碍于隋心也在张小芹家,偷偷溜进张小芹的房间,这种事儿张小芹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于是,他将车子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至少,张小芹出门不会发现的车子,而他却能看到张小芹的一举一动。   车子停定,他的车座向后倾,他躺了上去,眯着眼睛监视单元楼大门,稍有风吹草动,他便一览无余。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果然有辆车子停在楼下,走出来一个男人,长得还算高大,还算不丑,还算……就那样吧。纪之霖在心里“哧”一声,张小芹什么眼光。   张小芹的眼光里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温柔,用这种温柔对待李诚,这让纪之霖十分不爽。他本来可以冲上前,ko了李诚,但张小芹正讨厌他,这种行为只会让张小芹更加厌恶。   于是,在野男人带着他女人他女儿一路欢笑到云江水涧时,他冲了出来。   一看到纪之霖,张秘秘嘴巴刚张一下,立刻转头看妈妈,妈妈没笑,好像是生气了,她就不喊纪之霖了。   张小芹紧抱着张秘秘,警惕地问:“你来干嘛?”   在纪之霖尚未回答,李诚第一次拥上张小芹的肩膀,完全忽略纪之霖:“小芹,我们先去穿上救生服。”   纪之霖一把打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张小芹立刻转头怒斥他:“你干什么!”   张小芹轻易不发火,这时确实生气了,拔高声音怒斥。   纪之霖一愣,心里顿时恼火,伴随而来的又有丢脸、窘迫以及想发火,然而他恨得牙痒痒却也不能改变现在的情况。   张小芹立刻温声对李诚:“我们走吧。”   行走过程中,张小芹尴尬窘迫地想要逃离。   李诚接过张秘秘,笑着:“别沮丧,在决定见你之前,王婶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和我说了,所以刚刚那个人不要在意,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倒是你刚刚样子似乎吓到宝贝女儿了。”   张小芹抬眸果然看到女儿呆愣愣的样子,她笑着:“秘秘,对不起,妈妈发火了。”   张秘秘将脑袋往张小芹身上靠,撒撒娇就好了。   张小芹以为自己如此不给纪之霖面子,纪之霖一定会甩手走人,却没想到,她和李诚给张秘秘穿救生衣时,纪之霖脸色铁青地走过来,顺手拿了一件救生衣,往自己身上套,一句话也不说。   张小芹与李诚面面相觑,也没理他。   李诚先坐到船上,张小芹站在岸上将张秘秘递给他,张秘秘没玩过这种大自然的划船,一到船上,高兴兴奋极了,催促着:“妈妈,你快上来,快上来!”   与此同时,纪之霖穿着红色救生衣,下.身穿着迷彩大裤衩,一双不知从哪儿讨来的男士凉鞋,鞋帮子已坏了一个,耷拉在地。手上握着一只木桨,大大咧咧地走过来。   张小芹瞥一眼,愣了下,而后上了船。   *   清风徐徐,清光粼粼,偶尔有几只小鱼穿过船底,张秘秘拍手欢呼:“喔!妈妈!是鱼,鱼呀!”声音清越嘹亮,让人心情愉快。   张小芹:“对啊,是鱼,好看吗?”   张秘秘:“好看极了!”   李诚愉悦地轻笑。   就这样,张小芹、李诚、张秘秘貌似“一家三口”的样子,其乐融融地向前行驶着。   不远处,纪之霖孤舟单桨寂寞如雪地跟着,表情庄严。   ☆、第46章   蓝天之下,青山连绵起伏,张秘秘的清脆声在峡谷间回荡。张小芹起了个儿歌的头,她脆生生的接下去,三句不到,歪到了黄梅戏的调子上。   李诚与张小芹同时发笑。   张秘秘受到鼓舞一般,大唱特唱,荒腔走板地摇头晃脑。   连同纪之霖也在不远处轻笑,痴痴地看了女儿一眼,就是这么慢镜头的一眼,本就不会划船的纪之霖,被船只带离正常轨道,他才刚反应过来,船只已顺水而流,猛地撞上一块石头上,顺着急流自动自如拐进一个两头通的山洞,听到人类的畅快的尖叫声,纪之霖才意识到,他一不小心滑到漂流地儿了,往下一看,我的妈呀,两层楼高的水流,这漂下去,船不翻才怪,他正准备逃。   关口站的一位工作人员,用钩子钩住他的船只一拉:“既然来了,往哪儿跑,别害怕,下去吧。”   纪之霖是只旱鸭子,游泳会是会,但真心不喜欢。他宁愿去沙漠拉骆驼,去西北吃风沙,也不愿在水上多待一秒,急急说道:“这位大叔,这位大叔,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啊!”   纪之霖像是被人拽着大腿,扔鸭子进油锅一般,把他扔进水里。   铺天盖地的冷水劈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在听到乒乒乓乓一阵后,他感到自己一头扎进水里,不容他发挥游泳技能,他的脚已经触到水底。但是身上压着气垫船。   “操!”纪之霖推开船只,站起来,水才没过他的膝盖。一把扯掉半旧不新的救生衣,甩到船上,船浆不知道被刚刚那湍急流冲哪里去了,低头看去,一双破旧的脱鞋不知道被水冲到哪里了。   一面甩着头,一面想寻找船浆,最重要他女儿在哪?   真是流年不利,连遇到的工作人员都是倔老头,不下水,非逼着下水。   他脱掉*的短袖,两只手拧麻花一般,啪嗒一声,水落在水面,他用短袖擦了擦上身,皱着眉头,把短袖当绳子将船只系在旁边的一条树枝上,仅穿一件大裤衩原路返回,去找女儿去。   *   “妈妈,爸爸去哪儿了?”张秘秘几次回头都没看到纪之霖,抬头问张小芹。   “去湖.南.卫.视了。”张小芹答。   “湖.南.卫.视是啥?我能去找他吗?”张秘秘继续四面八方地张望,小手指着一个方向,喊道:“妈妈!爸爸来了!”   张秘秘时不时喊纪之霖爸爸,张小芹纠正无用,此时,她不在意这个,她的视线里是纪之霖,半.裸着,趟水而来。   半.裸着,身材爆好,八块腹肌,人鱼线,身材高大,要啥有啥,连李诚看了,心里都有点虚,莫名地有点败下来的慌张。   张小芹想,有衣服干嘛不穿,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深深浅浅的,这一路纪之霖走的比较快,偶遇几处深潭,他就游着过来,到张小芹这块静水区,水深才没过膝盖。   他面色冷峻地过来,从肩膀延伸出来几条斑驳伤痕,有点惊心,也说不上来的酷炫。   正巧,前方水道狭窄,李诚张小芹几次配合都没能通过。   纪之霖早早看出来了,他走到船头,伸手把船只拽过来。   动作简单粗暴,把船上三人拽的一个趔趄,李诚和张小芹愣了会儿。倒是张秘秘反应最快,觉得老爸特酷,伸出胳膊,急切地喊着:“爸爸,你抱我!我也趟水!爸爸!抱我!”   叫的纪之霖全身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   张小芹阻止:“秘秘。”   张秘秘玩心骤起,张小芹说什么,她都不听,探着身子:“爸爸!爸爸!”   纪之霖故意拿乔:“你妈妈不让我抱你。”   张小芹恨恨剜纪之霖一眼,李诚想充当和事佬,伸手抱张秘秘。   张秘秘拍掉他的手:“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抱抱!”眼看张秘秘小孩子脾气就要起来。   纪之霖因为张秘秘拍了李诚一巴掌,又喊自己爸爸,纪之霖好不愉快在心里说:“好闺女,干得漂亮!爸爸疼你一辈子!”   张小芹却十分生气:“张秘秘!”   张秘秘气势立刻弱下来,瘪着上演复读机:“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抱……”耷拉着脑袋抠着小手指头。   李诚此时也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他内心真实想法,天降惊雷,劈死眼前这个穿大裤衩臭不要脸的。   但他行为上,却是调和张小芹和张秘秘的关系:“小孩子都爱玩,你别和她动气。”不这样说,多尴尬。   “说的对。”李诚没想到纪之霖赞同自己,只见纪之霖俯身将张秘秘抱起来,对张小芹李诚都笑笑。   李诚瞬间觉得眼前不仅仅是不要脸而已,还无耻。   张小芹气的不说话。   纪之霖一抱起张秘秘,张秘秘就像一条鲜活的小鲤鱼欢快地扑腾起来,伸脚要够水面,纪之霖一只手稳稳当当地圈住她,将她的小鞋脱掉,看了不看,往背后一扔扔到张小芹与李诚的船上,砸到李诚的胸口。   纪之霖连忙回头:“喔,砸到你了,哥们儿,真是对不住。我这忙着带我闺女呢。”嬉皮笑脸的样子。使得张小芹李诚二人有怒发不出来。   他这翻一次船,不是耳朵进水了,是脑袋进水。分分钟改变了策略。   “咯咯咯。”张秘秘肉乎乎的小脚一碰到水,便开始咯咯地笑起来,两只小脚可劲儿地在水面上拍打,扑腾出一圈水,全溅到纪之霖的上。她昂头,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纪之霖。   纪之霖温柔笑着:“闺女,来,亲爸爸一下。”纪之霖轻松将秘秘颠坐自己胳膊上。   小孩子心性单纯,喜欢谁就和谁亲近,有人对她好,她就忘了别人曾经的坏。况且,纪之霖一直疼她。   她小手扶着纪之霖的脸,“啵”的一声,趴在纪之霖嘴唇上,亲了一口。   纪之霖顿时心头愉快地开了花,幸福的冒泡,他搂着张秘秘,去亲她小脸蛋,张秘秘一直躲,咯咯笑着:“爸爸,你别亲我,你胡子好扎人,别亲我,别亲我……”   这么有爱的父女关系,张小芹看着心里不舒服,五味杂陈。李诚心里看着更不舒服,他转头看向张小芹,他喜欢张小芹,说实话,张秘秘他也喜欢,但是,张秘秘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如果张秘秘跟了她爸爸,张小芹跟着自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么一想,他倒乐意看着纪之霖跟张秘秘亲昵。   而张小芹一边气着,一边注意着纪之霖与张秘秘身边有没有危险。   李诚再划船时,坦然许多。既然纪之霖乐意带着女儿主导前进方向,那他就划船跟着好了。   *   直到快要上岸时,张秘秘终于扑腾累了,纪之霖从船上取过她的鞋,把她放在大块石头上,撩水给她洗脚,然后放在石头上晾一会儿,再给她穿鞋。   俯身时,张秘秘突然伸手,揪他乳.头,脆生生说:“有奶。”接着趴上去就吸。   张小芹、李诚:“……”   纪之霖:“……………………”   张秘秘抬起头来,吧唧两下嘴巴,昂头望着纪之霖:“没奶。”她好奇地盯着看,用手揪两下,真的没奶。   纪之霖生平第一次脸红,被女儿童言无忌及幼稚行为臊的老脸通红。但不能让后面那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窘迫,他抱起张秘秘向前走,耐心解释:“宝贝,爸爸是男的,没奶。”   张秘秘问:“为啥男的没奶?”   “因为……”纪之霖实在回答不上来这种问题,挠头又挠头,索性编吧:“爸爸的奶被妈妈光了。”   张秘秘两只小手放到脸边,慧黠一笑,露出可爱的小米牙:“妈妈喝的啊,嘻嘻,妈妈的让我吃光了。”一副偷到可口零食窃喜的样子,可爱极了。   纪之霖默默汗颜,果然在孩子面前要严以律己,不然爹先坑了娃,娃以后会坑爹的。   *   刚一到岸,张小芹立刻抢过纪之霖,纪之霖刚要追上时,工作人员拉住纪之霖:“你的船呢,桨呢?你穿的救生服呢,你借我的拖鞋呢?”   纪之霖被困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李诚得意冲他挥手,仿佛他一挥手,便浮现一面旗帜,飘出六个大字:“我才是胜利者。”   等到纪之霖来到张小芹家回来时,已经下午,张小芹似乎在等他。   他问:“秘秘呢?”   张小芹:“我爸妈回来了。秘秘去他们那里了。”   纪之霖见家里只有张小芹一个人,他挨着张小芹坐在沙发上。   张小芹没动,她一下午想了许多,沉默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准备和李诚结婚,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   纪之霖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相信地笑笑:“怎么可能,你们才认识两天吧。闪婚也要三天吧。”   张小芹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坚定:“他是我高一同学,够久了吗?”   纪之霖彻底愣了,愣了许久,突然提高声音:“我才是秘秘的爸爸!”   张小芹笑笑:“好,就算是,那我问你,你记得我吗?你们的交集在哪里?我什么时候和你做.爱了?你都不认识我,我4岁的女儿怎么就是你的了?”   纪之霖被问住了。   ☆、第47章   纪之霖不记得张小芹,他不止一次苦思冥想,结果徒劳。   前不久,苏芸燕质疑张秘秘的身份,他找人去查。得知,张小芹家境不错,称得上书本网。她刚毕业,就被父辈的世交看上,三番两次谈婚事。对方也是有才有貌有钱的人家,订婚后筹划着婚后与张小芹一同出国深造。   当时,万事具备,却不想,对方突然提出离婚,那时,他们结婚不过两周,而张小芹怀孕一个月。   这事儿是对张小芹家教的极大讽刺,但凡小区内三两妇人聊天,必是说季家这个独生女如何行为不检点。   季青山气性高,为此大病一场,病前把张小芹所有的东西扔出家门,并且搬了家,再不准张小芹踏足。   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张小芹抵挨打也不说孩子的爸爸是谁,并且一意孤行把秘秘生下来。   当时张小芹的奶奶尚在世,百般嘱咐张如英必须帮着张小芹带孩子,不然她死都不闭眼,张如英这才在张小芹工作时,将张秘秘接到家中带。即便如此,张如英仍旧不让张小芹进家门,四五年来交流也甚少。   大部分时间,张小芹都是一个人撑着。   纪之霖听后恍惚了许久,不管秘秘的爸爸是谁,张小芹的这份维护,都值得用一生回馈。   然而,张小芹的生活轨迹里,完全找不到他的影子。   如果非说有点关系,那就是,张小芹和隋心认识,他也和隋心认识,然后两人校友。   因此,他问过隋心关于张小芹,隋心十句话有八句话都是刺人,一点干货也没有。   他尚不能去问张小芹,李诚这个臭不要脸的出现。   他稳了稳心绪,望着张小芹,目光真挚:“小芹,我以前是个混球,特爱撩贱。”   张小芹往沙发一侧挪了挪,目光淡然地望着他,看他怎么说。   纪之霖用牙齿刮了下嘴唇,目光投向地板,低声:“说实话,我以前谈过很多次,多的我自己都不记得最近那女的叫啥名。”说起从前的事儿,纪之霖既懊悔又烦躁:“以前,也没想过结婚,生孩子的,觉得这些事情和我没关系,我这人混,可能不适合家庭生活,谁愿意跟我玩,那就玩玩吧。合不来就散。”   “现在呢?”张小芹问。   纪之霖一听,心中窃喜,好像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在心间雀跃:“现在,我……”   “现在不混了吗?”张小芹抢白。   纪之霖一愣,点点头。   “你简直就是一只鸭子。”   纪之霖没反应过来,张小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张小芹如平常一样温和说道:“本来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年轻英俊有才有势也有钱,很多女生梦寐以求的对象,你可以找一个未婚的漂亮的女生,为你生漂亮的孩子。”   纪之霖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算是明白她的意思,她就是看上李诚,见他碍眼,话讲的漂亮,意思不过就是“老娘看不上你,你爱哪玩哪玩儿去!”   纪之霖脸色从愠怒到悖怒,再凭借自己的自制力一点点消退,他沉声问:“所以,你要和李诚结婚,是真的?”   张小芹沉默一会儿,鼓足勇气开口之时,纪之霖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有力手臂一使力,她稳稳地坐到他的怀里。   还未来得及挣扎,劈面而来就是他的一通猴急的乱吻,张小芹先是挣扎,紧接着他越抱越近,她开始尖叫着全力挣扎,纪之霖非但不放手,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将她压在沙发上,热吻在她脸上游走。   张小芹哭喊着,挣脱的一只,“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他脸上,太过用力,她的手发麻发疼。   纪之霖静止在原地,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撑着沙发,俯趴在她的上方,阴鹜的目光盯着张小芹,悖怒达到临界。   张小芹心头骤然一颤,她见过家暴,男人打女人的前兆大约就是这样吧,她害怕地用一只手支住沙发,恐惧地望着纪之霖,颤抖地抽回另一只,一点点从他身上滑出,一不小心,滚到地板上,纪之霖刚想伸手去扶。   张小芹尖叫起来:“别碰我!”声音劈叉尖锐,防备地望着他,而后摸起茶几上的一把小型水果刀,拔出塑料刀鞘,笔直地指着纪之霖:“你别过来!”   纪之霖被张小芹震住,从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惧怕和厌恶,却没有一丝丝他所期待的感情。   他突然想到,也许,四五年前,是不是他酒后强.暴了她。所以,她一直躲着他,骂着他,藏着张秘秘。   在他怔忡之时,张小芹爬起来慌慌张张踉踉跄跄,跑出去,“砰”的一声带上房门,顺着楼梯跑下去。   纪之霖依旧维持跪趴在沙发的姿势,挫败,懊恼,无力一切软似棉花的情绪铺天盖地袭来,他翻个身,躺坐在沙发上,闭目。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以前太放浪,视感情为掠夺的游戏,得到后并不珍惜。终于遇到想要去珍惜的这个人,偏偏屡遭挫折,直至现在被判死.期。他躺了数秒,猛地站起来,出了房子,快速下楼。   到楼下四处张望,高声喊了几句,没人应声,收回目光时,瞥见公园小道里一个女子冲他微笑。   他收回目光,提步向小区外迈。   “之霖!”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纪之霖应声回头,目光落在刚刚那个女子身上,女子身着一条白色修身长裙,凹凸有致,面容姣好。   纪之霖蹙眉之际,女子走到跟前:“我,项晓晓。”   纪之霖望着她:“整了?”   项晓晓非但不觉尴尬,反而很自然地回答:“微调。我以为你的脸盲症彻底记不住我这张脸了。”   纪之霖笑,项晓晓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之所以和项晓晓恋爱,也是因为认错人。当时有个女生向他表白,他瞅那女生模样不错,微胖但乖巧顺眼。他思考一下决定和那女生试试,他也想好好谈恋爱,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正巧那天下午项晓晓跑过问他:“嗨,想好了没,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那时,项晓晓也是微胖,长得低眉顺眼。   本来,纪之霖脸盲症没这么严重,巧在他那次做了个小手术,打了麻醉,记忆力身体在那段时间出奇的差。   与项晓晓的恋爱没有想象中的愉快,俩人经常吵架,从她的话语中得知自己其实认错人了。后来两人和平分手。   这次,若不是项晓晓先开口喊他,他肯定认不出项晓晓来,应该不是微调。   项晓晓歪头看纪之霖:“我刚听你喊张小芹,你们在一起啦?”   闻言,纪之霖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蹙着的眉头舒展:“没有,她因为从前的事儿不理我。”   “你活该!”   纪之霖笑,心里琢磨着,果然,他和张小芹是有过一段:“你是要去哪里?我正好有空,送你一程。”   项晓晓正愁打车的事儿,恰巧行个方便,乐意至极。   藏身于墙角的张小芹恐惧的心里一点点褪去,一侧首看到纪之霖和……项晓晓。   她认识项晓晓,即使项晓晓下巴尖了,衣着成熟了,但项晓晓的笑,手臂上一颗顶大的痣还在。   她呆愣愣地望着小区门口的两人,谈笑风生。明明天气炎热,她的手心也在出汗。可她确确实实的冷,很冷。   她突然觉得自己挺贱,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上纪之霖,为什么他都这样暴.力的对自己,自己心底还有一份见不得光的渴望。   她看着纪之霖与项晓晓笑着离开,留给她的是,让她羡慕的一对背影。   这份羡慕将她拉到那个忐忑的上午,她在家中,对着穿衣镜换了不下十套衣服,最终,她选了件看上去乖巧小清新的裙装,涂了嫩红色的唇彩,。   欢快地在男宿舍大门口晃悠,等纪之霖。她经常如此,已经把纪之霖的作息摸的一清二楚。   前段时间纪之霖身体不适,动了个手术,学校里有不少同学去看他。她和纪之霖不同系不同界,她也不认识纪之霖的同学,但她照样买了一捧花去看他。厚着脸皮蹭到他同学堆里,到病房时,她个子矮小,被挤到墙角,探着脑袋,目光穿过一条条人墙缝隙,她看纪之霖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精神不错地冲同学们笑,他压根儿都没看她,但她就跟着傻笑。   没多久,护士过来赶人,说是病人需要静养,就这么呼啦啦的一群人,她被挤着进病房,又被挤着出来。手上一捧香槟玫瑰也没送出去。   但这事儿,让她鼓足勇气到他面前,向他表白,她想督促他注意身体。   她在男宿舍门口等了半小时,纪之霖终于走出来。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以前也这样。   他吃饭,她也吃饭。他扒得快,她就吃得少。他走,她也走。   纪之霖发现异常,回头看她,她假装无意转头。他跑,她也跑。他停,她就装着在散步。纪之霖觉得这丫头特别逗。   小模样长得可人,有点胖胖的肉感。   他突然又跑起来,她立刻跟上。跑着跑着,纪之霖猛地一回头,她一头撞上去,又弹回来。她连忙抚额,痛在心里,垂着脑袋。   “喂,小胖胖,你跟着我干嘛?”纪之霖问。   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脸立刻通红,连耳根也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我……那个……你能做我男朋友吗?我保证你以后不会生病。”   “你把头抬起来。”   她低着头,摇了摇。   “你总得让我看一眼你吧。”   她仍旧低着头,又摇了摇。   纪之霖想笑,突然就有了想要谈一场纯粹恋爱的想法,但是他怕自己玩心大,只是这会儿的一时好感,于是笑着:“你让我考虑一下,下午三点,我们这个地方见,我给你答案。”   他愿意考虑一下,天啊,他愿意考虑一下:“好……好哇。”她激动难掩,低着头跑走。   回到家中,站在床上又蹦又跳,结果体重太重,床面被踩了一个窟窿。但她仍是兴奋的,抱着枕头,设想一系列的美好恋爱小场景,心花怒放。   只是,下午她如约而至时,看到的是,纪之霖与另外一个女生在那里,女生垂着脑袋,喜色难掩,站在他跟前,他面带从未有过的笑容。   那个女生就是项晓晓,比她瘦一点点点,比她好看一点点点,只是那么一点点点。   可是,这对男生来说,就够了啊。   ☆、第48章   张秘秘正埋头啃玉米时,门铃响了。她如往常一样,猛地抬起头,一下从凳子上蹦下来,抱着小书包,迈着小短腿往门口跑:“外公外婆,我妈妈来接我了,我走了。”她着急的很,跑到玄关处,小脚甩了鞋子就往凉鞋里插。   张如英赶紧止住她,这孩子已经养成这个习惯。以前张小芹来接她,不会进门,站门口等着,她怕张小芹等的急,有时候饭吃一半,就跑出去,就像现在,一半玉米放在桌上。   “别急,别急,让妈妈进来吃顿饭再走。”张如英说着去开门,让张小芹进来。   门一打开,张小芹就看到了张秘秘,张秘秘一只肉肉的小脚踩着凉鞋,一只站在了地板上,脸蛋上黏两粒对称的玉米粒,怀里搂着小书包,小手肉嘟嘟,煞是可爱,奶腔浓浓地喊一句:“妈妈!”   张小芹所有的负面情绪立时消失,她抱起张秘秘,伸手将她脸上的玉米粒取掉,先亲了一口,转过头问:“妈,你和爸吃饭了吗?”   季青山虽不再严禁张小芹踏进家门,但也没摆好脸色过。旅游这段时间,张如英时不时在耳旁吹风,他胶着的一口气微微松动,但也决没有妥协的意思。   张小芹雷打不动地,每天打电话问他身体心情,当然接电话的都是张如英,张如英早早地进入慈母的状态,无条件疼爱张小芹。   张小芹陪着张如英在厨房做饭,张秘秘颠颠地跑到书房,趴到凳子上缠季青山,脆生生地喊:“外公,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菜洗好时,张小芹探问:“妈,这两天,我和秘秘能住你这儿吗?”住爸妈这里,是张小芹在路上思考的一个问题,她想避一避纪之霖……另外,项晓晓又出现了。   *   纪之霖开着车子,慢速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期间看到绿灯闪到10秒时,他就停止前行,引得后面的车子一阵鸣笛。   这种行为,不得不让项晓晓多想,他对她仍余情未了,毕竟,对一个脸盲症者来说,记住一个人的脸,挺难。   她拨了拨刘海,听到纪之霖的声音:“都在一个小区,你和张小芹没多多来往?”   项晓晓没听出纪之霖话里试探的意思,只当他是打趣:“来往什么?打架吗?”   纪之霖笑笑,阴阳怪调:“还是情敌?”   “那可不是。”   纪之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项晓晓的表情,斟酌一会儿,继续开口:“她还记恨我呢。”   “是我我也记恨。她没少做不露脸的活儿。”   “是吗?”纪之霖风轻云淡,引着她往下说。   项晓晓自认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说说也无妨:“你单身那会儿,她傻兮兮地默默跟着你。特白痴是不是。”   纪之霖心头突地一跳,听到她的后半句脸色一沉。   项晓晓并没看到:“后来我俩谈了,她就没出现了。”项晓晓释然笑:“刚谈那会儿,我还怕她要当第三者,跑去向她示威,我那会儿真傻真中二,威胁她说,敢和我抢你,我就弄花她的脸。她真胆小,吓一吓就怕了。”   “哧”的一声,车子猛地一顿,接跟着向前一晃,被追尾。项晓晓吓了一跳,转头看纪之霖,纪之霖脸色沉的吓人,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车子追尾。   但他冷着脸开口问:“后来呢?”   后来?项晓晓有点蒙,很快想起来:“后来,我俩分了。然后你毕业了,我和她还没毕业。她在学校也没谈恋爱,倒是一点点瘦了。后来,我和她一起毕业,有次我去威克酒店住宿,她在那儿上班,第二次我再去时,她就不在了,听说,她是突然离职,可能是结婚什么的。”   “什么时候在威克酒店?”   项晓晓突然后悔坐上纪之霖的车,简直是在逼供:“五年前。那会儿我们都刚毕业,大概是想多点生活阅历,没有找对口。”   这时,追尾车辆车主过来敲车窗。   张小芹给张如英打着下手,不多时做了几道家常菜,必不可少的便是张秘秘喜欢吃的土鸡块。   张秘秘一闻到香,早早地站在厨房往厨房内看。   张小芹转过来:“秘秘,去喊外公吃饭。”   她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到季青山面前:“外公!吃饭!”小手硬拽着季青山的手,拉到餐桌前。   张小芹将汤端上来,连忙给季青山拉凳子,轻轻喊一声:“爸。”   季青山就是要面子,恨铁不成钢,谁都没他疼以前的张小芹,不听话的孩子谁都不喜欢,可是,女儿在外头也受了这几年的苦,他坐上椅子,语气生硬地说一句:“都坐吧。”   久违的一顿团圆饭,一家人心中各有各的滋味,张小芹禁不住眼眶滋润,好在有张秘秘在。   孩子不知大人愁,她成了这顿饭的主角,缓解尴尬的转折点。饭后,也不消停,一面说幼儿园的事儿,一面欢快地手舞足蹈地跳些没有头目的舞蹈。   第一次,妈妈外公外婆在一处,她高兴极了。   就在这时,李诚打来电话,邀请张小芹张秘秘去看电影。   张小芹没想去,张如英以为是纪之霖,就让她去看看电影吧,正好她跟季青山也要去散散步。   *   纪之霖将项晓晓送到目的地,调头就走。原本项晓晓还有心想复合,看今天这架式,她深觉自己和曾经一样,架不住这男人。   她向来识相,与其肖想够不着的男人,不如疼爱自己,找适合自己的男人。   纪之霖开车直奔木锌集团,去了财务部,要求财务人员调出五年前一整年的报销清单。   因为他是木锌的特殊存在,他的吃穿用住,穆霆只要是知道的,全部都报销。   因此这些年他的足迹,木锌这里有最完善的记录。   他屏息凝神注视着电脑屏幕,突然喊停。电脑屏幕上显示几行密密麻麻的宋体小字,他快速获取重点。   201x年9月15日,威克酒店商务套房,888元。   他的脑中突然回想起张秘秘的话:“我叫张秘秘,再过1个月我就4岁了。”   十月怀胎,他的脑子轰隆隆一声。心情复杂地坐到椅子上。   怪不得。   *   为了给张秘秘消食,李诚将车子停在张如英家楼下,三人一起走到电影院。   买了三张票,一桶爆米花。再买其他,张小芹坚决阻挠。   张秘秘怕黑,进去时非得张小芹抱着不可,一坐到座位上,捧着爆米花开吃,张小芹勒令不能再吃。   她可怜兮兮地哀求:“妈妈,我吃三个,两个,妈妈我再吃一个,就一个。”   李诚被张秘秘讨价还价可爱模样逗乐:“就吃一个。”   张秘秘立马点头。   初时张秘秘还惦记着爆米花,电影开始后,她立刻安静起来。   专心地盯着大屏幕,突然转头,大声:“猴子!”   “嘘。”张小芹手指抵在嘴边,小声:“宝贝儿,公共场合,不能大声说话。”   张秘秘赶紧捂住嘴巴,唔唔发声:“猴子。”   李诚笑着凑过来:“是大圣。”   张秘秘转过来看李诚,眨巴眨巴大眼睛,又看向大屏幕。   接下来,但凡张秘秘转过头来,李诚就会凑到她跟前,小声解释。   光影晃动间,张小芹看到李诚英俊脸庞上的浅浅笑容。她将目光收回,放向大屏幕。   90分钟的电影过后,张秘秘被圈粉了,被大圣圈了,也被李诚圈了。   李诚抱着她,她开心地问:“大圣,我们去哪儿?”   李诚:“回家。”   “大圣,四大天王是兄弟吗?”   “姐妹。”   “%&……有塔吗?”   李诚笑答:“没有。”   “塔里有没有人?”   “没有。”   ……   凉风轻轻吹,服饰店响起周杰伦的《简单爱》,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了恋爱时的感觉,首先钻入她脑海的是纪之霖,她的目光暗了暗,转头看向李诚。   李诚正笑着回答张秘秘莫名其妙的问题。   一个清脆,一个深沉。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回程的路上,她在想,李诚很不错,假如和他结婚了,法律上纪之霖是不是就没办法抢秘秘了,法律上的事儿她不太了解,这个她得问问相关人员。   “在想什么?”李诚突然发声,她回过神发现张秘秘已经睡着,正盖着李诚的外套。   “没什么,我来抱吧。”张小芹伸手。   李诚笑:“难得她现在愿意让我抱,你就让我多抱一会儿,万一明天她醒了,又不让我抱呢?”   张小芹不由得笑了:“她这么沉,有什么好抱的。”   话音刚落,两道刺眼的光柱射过来,两人抬手遮眼,张小芹四处望一眼,他们正在路边,不碍事啊。   这光柱一直照着,他们看不清车子是谁,只听得车门被打开,然后嘭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听声音,车主好像很生气。   ☆、第49章   纪之霖从车上迈下,径直向张小芹走来。   在确定车主是纪之霖之时,张小芹下意识去护着张秘秘,这行为看在纪之霖眼中,却是她主动趋向李诚。   纪之霖握住的拳头,收紧几分。面无表情地走到张小芹面前,转眸看着李诚怀中的张秘秘。   这一整天,他的情绪几起几落,这会儿看到张小芹,看到张秘秘,再看到碍眼的李诚,这个尴尬难受的事实,他倒平静下来。   拳头松了松,看向张小芹,问:“睡着了?”   张小芹对他的恶行记忆犹新,目光躲闪,未接他的话。   李诚与他情敌立场分外明显,一时间,气氛凝住。   *   时值炎夏,刚刚徐徐的风骤停,天气闷热如同烤炉。呼呼入睡的张秘秘出了一头汗,身上又盖着李诚的外衣,热醒了。   一脸惺忪地望一眼李诚,全然忘记电影院的互动,四处瞅了瞅,没瞅到李诚身后的张小芹,眼见哼哼唧唧要哭。   “秘秘。”纪之霖率先喊一声,打破凝注的气氛。   张秘秘茫然看一眼,伸着胳膊,喃道:“爸爸……”   张小芹向前一步再开口喊秘秘,张秘秘已经被纪之霖抱到了怀中。   纪之霖扯掉张秘秘身上的外套,甩给李诚,手掌拂过秘秘的额头,笑着:“热点就出汗,可真像爸爸。”   他怕张秘秘看到张小芹就不让自己抱,抱着秘秘转身走向车子。   “秘秘!”张小芹喊出声的同时,步子已经迈出去。   李诚随即跟上。   纪之霖两步坐进车内,车内有冷气,张秘秘一坐进去打了寒颤,猛地搂进纪之霖的脖子。   纪之霖把她放到座位上,查看时,才发觉,这会儿张秘秘小脸通红,全身不正常地发烫,他心头一骇,怪不得张小芹在后面喊她,她自顾地趴在他的肩头不应声。   纪之霖摸了摸张秘秘灼手的额头,回头喊道:“秘秘生病了!快上车!”   张小芹一愣,透过半开的车窗,瞥见张秘秘小脸红红的,毫无生气。她也惊了一跳,顾不得李诚,匆忙丢下去:“你先回去,我带秘秘去医院。”   张小芹进车内,一坐稳。纪之霖立刻发动车子。   李诚站在路边,无可不可。   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这是。   *   风驰电擎般,纪之霖抱着张秘秘跑到崔医生办公室。   崔医生被纪之霖的脸色吓坏,赶紧望闻问切一番,得知这娃只是普通的发烧,且在38度以内,他默默汗颜。再细看这娃的面相,他不由得明白其中原由。   “不用担心,只是发烧。”崔医生看向张小芹:“不用治疗,回家物理退烧就行。”   “就在这儿退!”纪之霖强硬的口吻,心里着急坏了,万一烧坏脑袋怎么办,他摸着张秘秘的小脸,一向活泼的张秘秘,此刻蔫蔫的。   崔医生见纪之霖爱女心切,连娃娘都不让碰,样子着实可爱。   *   纪之霖端来一盆温水,坐在床边。张秘秘穿了一件小肚兜趴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样子,纪之霖心疼坏了。   将毛巾拧的半干,小心翼翼地给张秘秘擦脸,脖子,腋窝,后背。小小的张秘秘全身肥嘟嘟的,胳膊腿就像洗干净的莲藕节。   纪之霖换了一盆温水,用毛巾裹着张秘秘的小脚,擦脚心,十个脚拇指也被擦了一遍。   张小芹在旁边一直不敢吭声。是被纪之霖的重视程度吓到了,也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秘秘,也不知她在李诚的怀里烧了多久。她默默地站着。   崔医生看着张秘秘圆滚滚的肚子,说一句:“这娃真胖。”   纪之霖立刻回一句:“你才胖,我们正好!”   崔医生:“……”崔医生只好让着张小芹坐,并给张小芹倒水,准备询问张秘秘的生活情况及身体素质,以后纪之霖少不了会麻烦他。   等于洗一遍温水澡的张秘秘,渐渐来了精神。烧也在慢慢退。小孩子最能直接感知温暖,纪之霖对她好,疼她,她也会对纪之霖好,疼纪之霖。就像妈妈爱她,她也爱妈妈。而且,血缘这东西,天生的,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爸爸。”张秘秘躺在床上,歪着头喊。   “哎。闺女,啥事儿?”纪之霖坐在床边,轻声应着,百般讨好的样子。   “爸爸,我看大圣了。”张秘秘眨巴着大眼睛。   “啥大圣?”   “大圣是猴子。”   纪之霖没关注这电影,但也知道大圣是孙悟空:“还有呢?”   “猴子好厉害,会飞,还有金……棒。打人……打……打妖怪,好帅!”张秘秘的生活语言丰富,可是故事语言却很差,自己说的云里雾里,却以为对方听的很明白,问:“爸爸,你知道吧?”   “……爸爸知道!”见女儿一脸可爱期待的样子,纪之霖硬着头皮听懂了。转头给女儿科普西游记。   *   张秘秘的烧退的快,刚一退,她就来起精神。说什么也不愿意躺着。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张小芹长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多小时内,她觉得自己特别没有存在感,此时此刻也没有。纪之霖无师自通地照顾着张秘秘。   “我会穿鞋,我自己穿这个鞋。”不是“双”是“个”,张秘秘拨开纪之霖的手,伸手扶着她的手臂将脚插.进凉鞋中,挤,挤,挤,再挤,小脚挤进去了。再挤另外一只脚。   纪之霖:“……”   穿好鞋子,张秘秘一手拉张小芹,一手拉纪之霖,向医院外走。   纪之霖张小芹谁也没看谁,似乎在心里酝酿着一箩筐的话。   车子停到张如英小区时,纪之霖怕下雨,从后备箱抽出一把伞。   张秘秘搂着纪之霖的脖子:“为啥要拿伞?”   “因为可能会下雨?”   “为啥会下雨?”   “因为天热的老天爷在流汗。”   “会流汗会下雨吗?”   “……”   父女俩一问一答在前走着,张小芹在后面跟着。   这才多久,张秘秘跟纪之霖亲的,就把她给晾在一边了。张小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把秘秘送到外婆家,纪之霖坐了一会儿,礼貌有加地与季青山,张如英招呼了几句,接着把张小芹喊出来。   出来时,张秘秘跑过来:“爸爸,你去哪儿?”   “秘秘先睡觉,爸爸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那你明天一定要来哟。”   “好。”   张秘秘趴在纪之霖的脸上,亲了一口,纪之霖心里乐开了花。原来,这就是做父亲的感受,全世界都不如女儿的一声软言软语,一个轻轻的吻。   *   绵绵雨丝在黑夜中穿梭,积蓄在屋檐的雨珠,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黄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一排排凹槽。   纪之霖靠墙站着抽烟,烟雾一圈圈向上飘。   张小芹低头望着雨滴落入凹槽,沉默。   “为什么你当时不说孩子是我的?”纪之霖没看她,声音低沉,秘秘的发烧让他很生气。   张小芹继续沉默着。   “我一直在本市。离这儿不到30分钟路程,离你学校40分钟,你说秘秘是我的,我不会王八蛋的赶你走,我他妈的再混也不会不认孩子!”纪之霖扔掉烟蒂,遇上水渍的火星子,发出哧哧细小的声响。   张小芹被纪之霖的大声吓的一抖。   纪之霖自觉自己过激,他除了怪张小芹隐瞒,更多的是怪自己的这几年的缺席。   他缓了缓情绪,平抚起伏的胸口,轻声问:“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负责吗?”   然而,张小芹除了低头,没给任何回应。   “我在你面前晃悠那么久,你都不说。张小芹,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他又问,侧首望向张小芹。   张小芹已经很内疚张秘秘今天的生病,被纪之霖如此质问,她更不知如何是好。内心深处却有一杆明明白白的称。   突然之间,天边一道闪电,以强光之势撕破天际的乌云,大地明亮之色一闪而过。   张小芹刚愣一下,忽然双耳被捂住。纪之霖站在她背后,捂着她的耳朵,微微靠近,手掌闪了条缝:“要打雷了。”   话刚落音,一闪炸雷从头顶炸过,紧跟着“轰隆隆”几声,滚滚而去。   纪之霖放开她,回到刚才的位置,伸手掏烟,点燃,烟气才飘开,听到她说:“我不喜欢烟味。”   纪之霖侧首,望着她可疼的小模样,笑笑,将烟头摁灭在墙面,接着推着烟屁股,将一头烧过的烟推进烟盒,收到裤兜中:“你终于肯说话了。”   张小芹自觉双耳热热的,她的脑中盘桓着他的过往与之前的项晓晓,思忖片刻:“最煎熬的时期已经过去,那时,我没有想过依靠你,这个时候,我更加……”   “依靠让你觉得丢脸吗?”   “不是……”张小芹欲言又止:“我们不要缅怀过去,该放弃的学会放弃,生活才能……”   纪之霖笑:“我哪有这么容易放弃。”   张小芹还想再说什么,纪之霖反而不想听了,他站直身子,握着雨伞,走到她跟前:“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送。很近。”张小芹拒绝。   纪之霖抬头看了看天空,拉过她的手,将伞塞到她手中:“那行,我先走了,明天我来看秘秘。”   说着,他提步走进雨中。   张小芹望着他的背影,伟岸挺拔,在雨中像是一颗根固叶茂的大树,骄傲内敛,还有迷人。   如果她知道,接下来的那么那么久,那么久都见不到这个男人,久到她快忘了他,此刻她一定会拉住他,不让他一个人走。 ☆、第50章 张小芹撑着雨伞到楼下时,李诚还在。她先前失神恍惚,差点撞到李诚。继而尴尬笑笑:“你还在这儿。”是陈述语气。 李诚从医院一直尾随纪之霖车后,自然没错过她与纪之霖的谈话。不过,这些不重要,纪之霖是过去式。 “等你回来呢。”李诚声音温和。 张小芹收了伞,两人并排站到屋檐下。 雨如细线,随风交错纷乱。如同此时此刻张小芹的心绪,纪之霖就是有能耐,随随便便乱她分寸。 “今天晚上十分抱歉,我没带过孩子,所以当时……”李诚内疚说道。 这事儿张小芹也自责,不得不说,她愿意同他去看电影,潜意识是给他机会,秘秘在场不过是个配角,是个尴尬时的缓冲,她确实关注着他,才忽略了秘秘。 纪之霖形容她形容的对,她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劣根性太多,胆小怕事,有了秘秘,不过是“为母则强”四个字,凭白生出一份孤勇。 秘秘渐渐大了,不似从前劳心费神,整天抱在怀里。父母原谅自己,她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复萌。她想给秘秘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个人不能是纪之霖。 纪之霖心太花,没定性,谁也不知道他的新鲜感过去之后,会绝情到何种程度,和他分手的女生如何痛苦寻死她是知道的。她怕去冒险,万一如同五年前是颠覆人生的毁灭呢,她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然而爱情是盲目的,当初她是毫不打折的爱上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逃不掉。这点她认了。 现在的她已经过了追逐爱情的年纪,她要的是安稳的生活,赤.裸裸地估量对方的条件家底优缺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点缀生活。 李诚不错,只是感观不错。其他她并不了解,她有意向多多了解。 “不用抱歉。小儿难养,磕磕碰碰,生个小病都属正常。”张小芹语气平和地解释。 李诚侧首看向张小芹,微弱的天光下,她的一缕黑发贴在他的脸边,黑的头发,白的皮肤,典雅诱人,他才刚伸过手去,一个打着伞的人影横冲直撞过来,他的手随即附上张小芹的肩头,将她揽过一边。支棱着的伞骨,缺了一颗塑料珠尾,将将擦着眉尾,李诚“嘶”的一声。 那人赶紧收起伞,立刻道歉。 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管是李诚还是张小芹,都没办法跟他计较。 * 借着这个轻伤,李诚到了张小芹家,也就是张如英家。 前一刻是纪之霖来,这一次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保守的张如英与季青山面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不悦。 张小芹连忙解释:“李诚是我高中同学,刚刚在楼下护着我,脸上被划伤了,所以来处理一下。” 季青山仍旧绷着脸,张如英和颜悦色地与李诚聊几句。 李诚不像纪之霖,即使礼貌有加,身上还带着不羁的气息。李诚长相温和,是老人喜欢的类型,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不多时,同张如英聊起高中时胖胖的张小芹,连季青山也吸引住。 离开时,张如英直说:“下次再来玩。”关上门,看向张小芹。 张小芹目光躲避。 * 洗完澡,张小芹才进房间准备休息,张如英穿着睡衣进来。 问她缺不缺什么之后,话题落在李诚身上,张如英不认同张小芹今天的做法:“人心隔肚皮,即使你没有朝秦暮楚,但是你拖泥带水的行为就引人诟病。这两人心胸开阔倒好,若是有个小肚鸡肠,你就是受害者。” 现在孩子多为独生子女,自尊心强,碰到不顺心的便走极端。前段时间大学里,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走得近,结果其中一个男生拿硫酸泼了女生,导致女生毁容。 这都是真事。 张小芹这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做什么错什么,不做什么也错什么。于是,张如英说什么,她都听。 末了,张如英又加一句:“李诚温和是温和,但这人太会讨巧,这样不太好。”张如英言尽于此,在她心中,纪之霖纵有千般万般的错,但他是秘秘的亲爸,并且,纪之霖的不羁,糙,这都看的清清楚楚。 而李诚,却让她觉得像是雾里探花,不知远近。她暂时不明说是不想误导女儿。 * 张小芹躺到床上,搂着张秘秘,张秘秘早早就睡了,身上穿着张如英手工制作的小肚兜,圆滚滚的肚子把肚兜顶的鼓鼓的。 张小芹俯身亲了亲秘秘的脸蛋,今天一天过的真糟糕,她的大脑像被糊住,完全运作不起来。索性,什么都不要想了,她抱着秘秘缓缓进入梦乡。 而此时,躺在超级大床上的纪之霖,平静地注视着天花板。 他想闺女了,想她小脸通红趴在他肩膀上糯糯地喊:“爸爸……” 他的一颗心几乎化掉了。 秘秘…… * 第二天,仍旧是雨天,来回的车辆轧过水渍,啧啧作响。 纪之霖原打算一早去看秘秘,结果穆霆临时有事早,他只好推后。 因为下雨,张秘秘没办法到广场上和小伙伴们玩耍,只好在家中瞎扑腾。 邻近中午时,尧凡又给张小芹打电话找张秘秘。 “秘秘,下雨了。你来我家玩吧。” “我不去,马上我爸爸就来看我了。” 张小芹在一旁听着,心里犯嘀咕,都睡一晚上还没忘记爸爸。 “你真有爸爸了?” “嗯!我爸爸老帅了!他会讲大圣的故事,昨天我生病是他抱我去的,爸爸可爱我了!” 听这话,张小芹不由得看向张秘秘,张秘秘身板挺的笔直,坐在凳子上,捧着手机,自我陶醉的说叨,张小芹有种“孩大不由娘”的凄凉感。 难道,纪之霖在她心中就这么特殊? 尧凡:“你为啥会生病?” 张秘秘:“不为啥,就是想生病,生病爸爸就疼我了。” “嗯,我生病时,我爸都不打我了。” 张秘秘的一天过了一大半时,纪之霖终于打电话给张小芹了。 张小芹看一眼将电话递给张秘秘,既然事实大家都知道,她也不排斥张秘秘喊他爸爸。 “你爸爸的电话。”她接通,放到张秘秘耳边。 张秘秘立刻喊:“爸爸!” “哎!”纪之霖心情大好,他将手机放到中控台,打开扬声器,发动车子。 “秘秘,你在干嘛?” “画画。” “爸爸现在去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玩啥?” “秘秘说。” “秘秘说去吃龙虾。” 纪之霖笑:“那不行,秘秘昨晚生病呢,今天不能吃。” “那秘秘说去看龙虾。” “秘秘说看龙虾就去看龙虾。 张秘秘一挂上电话,立刻爬到季青山怀里:“外公!我爸爸要来接我去看龙虾!”小嘴嘟着:“大龙虾,爸爸说还有好多好多的鱼。” 这边的爸爸纪之霖,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愉悦,他以为小孩子不懂事,没想到经过昨天一晚,秘秘能够这么积极热情地和他亲近,这种成就感无法比拟。 正准备加速之时,手机叮咚一声,一条短信,他搭眼瞥了一眼,全身一震。 一个陌生号码,三个字——叔救我。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他突然意识到,两天打一次电话给自己的路一名,已经四天没来过一个电话。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将车子停到路边。 拨通这个陌生号码,响了很多声没人接,纪之霖再拨,终于接听。纪之霖没有先说话,彼端传来粗嘎的嗓音:“哪个?找谁!”蹩脚的普通话,夹杂浓浓的西北口音。 纪之霖屏息静听,嘈杂钻入耳朵,滤过自然的风声,门框吱嘎声,便是五湖四海的口音。 “死了吗!讲话!”那端像是失去耐性了。 纪之霖出奇地平静,心里多少有点底儿:“这位大哥,抱歉,打错电话。” “他妈的。”对方骂骂咧咧挂上电话。 纪之霖立刻调转车头,先是打路一名的手机,毫无意外的是无法接通,接着他拨通助理的电话,订一张最早到兰州的机票,并且准备现金,他直接将车开到家中。 * 张秘秘对人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贡献出去。 等会儿爸爸来了,她要把她最近特爱吃的玉米烙给爸爸吃。 小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零食抱在怀里。 张小芹任由她来回捯饬。想到纪之霖等会儿要来,她有点慌张,望着转晴的天气,她起身将衣服拿到阳台晒。 本以为纪之霖半个小时会到,结果晚霞满天时,仍不见纪之霖的身影。 张秘秘起初时不时看门,现在已经等的发蔫了,耷拉着脑袋。 “妈妈,爸爸骗人……”   ☆、第51章   纪之霖今天一天终究是没来找张秘秘。   晚饭前,见等待无望,张秘秘小身子一下从沙发上滑下来,气呼呼地开口:“这个爸爸骗人,他不好,我不要他了!天黑了还怎么看龙虾!骗人!”   她真的非常生气,伸手抱起沙发上的零食,都是要给爸爸吃的,现在统统收回去。   她的小身影来回在房间与客厅穿梭,把零食一件一件装进房间的书包中,拉上拉链。   晚饭已做好,张小芹站在厨房喊:“秘秘。秘秘。”   不一会儿,秘秘抱着书包走过来。   张小芹问:“大晚上你抱着书包干什么?”   “我等爸爸来,给爸爸吃。”   “爸爸不会来了,去喊外公吃饭。”张小芹要转进厨房之时,听到“扑通”一声。   张秘秘一天妈妈开棺定论爸爸不会来了,立刻把书包扔掉,扑抱住张小芹的大腿:“妈妈你给爸爸打电话,你给他打电话,你让他来。让他来。”小孩子的委屈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说着说着哭起来:“妈妈,你给我爸爸打电话。”   见张秘秘这般,张小芹与张如英面面相觑,张如英叹息一声:“这孩子她爸真是,答应了怎么不做到……小芹,你就打个电话给她爸。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张小芹低头对秘秘:“站好,我现在打电话。”   张秘秘立刻直起身子,一秒钟不哭,大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啪嗒顺着脸颊落下来,她小手抹了一下,昂头看着妈妈拨电话,满目期待。   张小芹握着手机蹙眉,蹲下.身把手机放到张秘秘耳边,让她自己听。   结果张秘秘立刻喊一句:“爸爸!”谁知,里面传来不是爸爸的声音,是机械的女声:“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了……”张秘秘茫然地望着张小芹,这一刻,张小芹的脑中蹦出大学时,她去表白,他说考虑一下,下午三点给答案。结果,她没等到,看到的是他和别的女生。   历史是惊人的相似。曾经她傻傻等待过他,没等到一句话。现在她的女儿也傻傻等待他,也没等到一句话。   然而张秘秘没放弃,扔掉手机,拽着张小芹的衣服:“妈妈,我要爸爸,我要找爸爸,妈妈你带我去找爸爸!找爸爸!”   张小芹看到被张秘秘扔在地上的手机,看着她嚷着要去找纪之霖,她的心情没来由的坏起来,声音拔高:“张秘秘!你胡闹够了没有!你不是说不要这个爸爸了吗,还找他干嘛?”   张秘秘被唬怕,嘴一撇一撇的,眼见就要哭出来。   “不准哭!”   张秘秘不敢哭,憋着眼泪,转过头,看一眼书房,迈着小短腿,跑到书房趴到季青山腿上,呜呜哭起来。   张小芹过来时,季青山护着张秘秘,不悦说道:“孩子够懂事了,哭闹不就这一次。”   张小芹不再说话。   吃饭时,季青山喂张秘秘吃饭,张秘秘每吃一口饭,眼睛都会瞟到张小芹身上。   “秘秘,好好吃。她敢骂你我帮你打她。”季青山浑厚开腔。   “不打妈妈!”张秘秘态度明确,立场坚定。   *   浴室内。   张秘秘躺在浴盆里,张小芹轻柔给她洗头发,轻问:“秘秘,生妈妈气吗?”   “不生,爱妈妈。”   “可是,妈妈今天很凶。”张小芹捋着张秘秘的头发,涂儿童洗发水。   “嗯,我怕怕,妈妈生气了好吓人。”张秘秘脆生生地回答。   “那妈妈跟秘秘说对不起,秘秘原谅秘秘吗?”   “原谅,嘻嘻。”   张秘秘一直这么好哄。   睡到床上时,张秘秘如往常一般乖巧地趴在张小芹身边,“妈妈,妈妈。”软软地喊着,可爱极了。   现在是暑假,张小芹有精力给她讲故事,于是把她拉到怀里,给她说童话故事。   她听的入迷,眼睛发亮。   直到故事讲完,她才跟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停地问,回答个差不多,她总算睡了,迷迷糊糊说一句:“妈妈,明天还讲故事。”   “好。”   张小芹看一会儿书,也躺下熟睡。   这一天晚到临界点,23点57分时,纪之霖打来电话。   张小芹睡的迷迷糊糊。   纪之霖的声音疲惫夹着呼啸的风声。   “小芹,睡着了?”这低沉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远方。   “嗯。”张小芹眼睛还闭着,瓮声瓮气地应。   纪之霖先厚脸皮的轻笑,这一刻他是十分想念张小芹的,但张小芹真是讨厌他的时候,他不能调.戏,只得有事说事:“秘秘睡了吧?”   “嗯。”张小芹缓慢张开眼睛,去摸台灯,“啪”的一声,台灯亮了,她的眼睛才算睁开。   “你帮我给闺女说声对不起,我说今天去带她看龙虾的,临时有急事给耽搁了。我回去就补偿,让我干啥都成。”   “嗯,你现在在哪儿?”张小芹话刚落音,那端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连风声都是断断续续,接着电话自动挂断。   纪之霖是个常出差的人,信号不好也常有。张小芹没放在心上,紧接着困意来袭。她伸手关掉台灯,再次入睡。   *   第二天一早,张小芹向张秘秘解释纪之霖不来的原因是有重要的事儿。   张秘秘:“那他啥时候来?”   张小芹:“不知道,得把事儿办完。”   “那明天的明天能办完吗?”   “估计不能。”   “喔。”张秘秘思考一会儿:“那就等他办完。”   张小芹望着张秘秘,真不知道秘秘这不计较的性子是好还是不好。   早饭刚吃过,李诚来报道。张秘秘放假后已经在家闲了不少天,她同桌尧凡游泳兴趣班,英语兴趣班,舞蹈兴趣班,儿歌兴趣班,少儿全方位兴趣班等等,都报了。虽然多则上了三天,少则上了30分钟,但是重在参与嘛。   尧凡三两天一个电话来炫耀,张小芹产生大多数家长“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想法。   因此她给秘秘报了诗歌兴趣班和英语兴趣班。   李诚来就是要陪她们一起去。   路上,张秘秘滚瓜烂熟地背了《悯农》,《咏鹅》,《静夜思》与《春晓》。   李诚拍手称好,张秘秘不为所动,表现高冷,因为前天爸爸偷偷告诉她李诚不是好人。不能告诉别人。   李诚自然是不跟孩子计较,但还是有些尴尬。   张小芹只好打圆场。   张秘秘报诗歌兴趣班很顺利,刚巧尧凡尧遥也在,尧凡一看到张秘秘两眼放光。   “秘秘,秘秘,我们还坐同桌吧。”尧凡凑上来邀请。   尧遥:“哥,那我坐哪儿?”   尧凡:“你和宋颜颜坐一块,我和张秘秘坐一块儿。”   张秘秘:“我不和你坐同桌。”   张小芹这才算正正式式见到传说中的尧凡,长得太好看了!嘴皮子灵活脑瓜子灵光,又热情,最终挤到张秘秘身边。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秘秘,你咋还没长高?”   张秘秘:“我故意的。为啥非要长高,长高了就变重了,我妈妈就抱不动我了。”   张小芹:“……”   在张秘秘上补习班时,李诚和张小芹逛了旁边的超市。   张小芹看一眼他脸上的伤:“应该不会留疤吧?”   “留也没事儿。”李诚笑:“不靠脸吃饭。”   张小芹也笑笑。   两个都是温和如水的人,相处起来也平静如水。没有轰轰烈烈,就这样细水长流。   时间平缓地滑过十五天,这十五天内,纪之霖没有来叨扰,只有第十天时,他打来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张小芹。   那天,张小芹正和张秘秘坐阳台看星星。   他想和秘秘说:“妞,爸爸想你。”   张秘秘奶声奶气地问:“那你回来吧,我们去看龙虾。”   “你想爸爸吗?”   “想了。”   张秘秘把电话递给张小芹时,张小芹见还在通话中,她愣了下,接过来。   纪之霖先是轻笑,而后说:“我好像想起来了,以前有个胖胖的姑娘老跟着我,我老记不住脸。”   张小芹有点糗,私心里不愿意提过去的事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纪之霖笑笑,突然语气一变:“小芹,我想你。很想。”穿过手机听筒,她似乎看到纪之霖握着手机,狠狠吻了一下。   同一时间电话被挂断,整个通话时间没超过一分钟。张小芹顿时心慌慌的。   “妈妈,妈妈,看,星星。”   张小芹昂头望着满天星辰,点缀苍穹,寂寥油然而生。   她抱紧秘秘,秘秘转头:“妈妈,咋了?”   “妈妈难受。”   “哪里难受?”   “心口。”   “我给你揉揉。”   就这样又过去五天,她去带着秘秘逛商场时,碰到了杨箐箐,远远的杨箐箐喊住了她。   杨箐箐去掉了眼镜,扎一个高高的马尾,穿着蓝白制服,看上去十分清丽。   张小芹首先心里一惊,以为她辍学了。谁知,她是在商场鞋店打暑期工挣生活费,她是半天在鞋店半天去带家教,张小芹长松了一口气。   张小芹问了她父母的情况,她目光暗了暗:“还行,但是他们有点怪我挡他们财路。”   那就是还不太清醒。   “对了,路一名被军校录取了。”她突然说。   “军校?”张小芹没想过路一名会报军校,军校十分严格并且很苦。   “嗯,本来我也想报的,但是我近视,而且,女生进去可能性小。很多很多因素。所以我还是去清华。”其中一个因素就是路一名说不可能喜欢上她。   张小芹由衷的开心,这些都是她带出来的孩子,真优秀。   为了给杨箐箐加点提成,她在杨箐箐打工的鞋店里买了两双鞋子,张秘秘自告奋勇拎着跟杨箐箐说再见。   回来的路上,张小芹寻思着路一名为何报军校,三年高中,她没发现他有选择军校的迹象,是什么改变了他。   正琢磨时,看到小区内一个俊朗的身影,四处寻找着什么。   张小芹停住脚步,张秘秘先是抬头看妈妈,后来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向前面的身影,歪头看,正好身影转过正面。   “哥哥?”张秘秘小声开口。   张小芹不敢相信地望着路一名,好像不认识他一般。   他黑了,瘦了,也结实了。却有种风霜凌厉扫过的沉稳。   “老师。”他声音沙哑地喊一声。   ☆、第52章   一个月前,路一名独身一人,从平原到草原,戈壁,沙漠,湖泊……途中的风景起伏,如同一卷气势恢宏的画卷,慢慢展开。   所见所闻所为所感,使他的身心融入到奇异的大自然中,对待张小芹的感情有了另一层次的转化。   那天,他路过一个小镇,小镇气候干燥,风沙肆虐。   他找了一个简陋的客栈住下,进房前老板好心提醒天黑最好不要出门,这片晚上不太平。人多不要往堆里挤。他笑的俊朗,说谢谢。   客栈的确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四条腿的凳子,其中一条凳子腿,打了数根钉以便牢固。一张破旧的桌子。   节能灯开关上布一层灰,他拍拍打打一阵,掏出毛巾,端着塑料盆去洗澡。上楼之前,老板已告知,走廊深处有两个水龙头,一个出热水,一个出冷水。不能浪费水。   在他嫌弃地望着灰黑的洗头水时,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像是隔壁客房的门被砸开,他正低着头,视线正好瞥见一个人影从窗户跳出。   紧跟着几个人相继跳窗。   不能多管闲事,路一名继续冲头。客房里,噼里啪啦翻倒一阵,“啪”的一声,像是巴掌打在人的脸上,瞬间传来女人哭泣的咒骂声。   像是一个哀怨的女人指责情郎,说的哪里的方言,路一名不知道,但是他听到了“路非”二字,登时,抬起头望向前方。   广袤的沙地上,一个人影拼命地向前跑,身后嗡隆隆的摩托车跟着,三辆摩托车发出的光柱交错打在人影身上。   清晰地显出那人的背影之时,路一名全身一激。   爸……   他想立刻奔上去时,路非已经被三个男人摁到沙土里,而后拖着回到了客栈。   路一名立刻将毛巾扔到盆中,端着水盆返回到房间。   大脑是理智的,身体确实颤抖的。   他从三天前就计划着,去尼泊尔找爸爸。因为三天前,路非兴冲冲地打电话告诉他,他在尼泊尔,很快就能挣大钱回来。   他小叔说过,但凡一本万利的事儿,要么是本事人的慧眼如炬铤而走险,要么就是无能者被骗的开始。   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有了结果。   他强行镇定地坐在房间,屏息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脑海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计划,也否定了一个又一个。   他清晰听到,他爸被打了,很怂地求爹爹告奶奶,隔壁房间才趋于平静。   陆续有人走出。   *   风声呼啸如鬼魅鸣叫,捶打着客栈,木质的门窗哐哐当当作响,客栈在狂风中摇曳,完全盖住了人的使坏声与脚步声。   路非半夜要撒尿,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跟着。路非老老实实向厕所走着,一转头男人倒地。他未惊叫出声。   “爸,是我,一名。”路一名拎着刚刚四条腿的凳子,拉着路非慌慌张张进房间。   “儿子,儿子……”路非激动不已。   “别说话。”   路非老老实实跟着走。   两人从房间的窗子跳下,路一名从衣服里掏出钥匙,捡了一辆摩托车,跨上去。   “坐上来。”   “儿子,你哪来的钥匙?”   “偷的!快上来!”还好,这个小镇的客栈环境极其恶劣,一层楼只有一个可怜的公共卫生间,爱住不住,他才有机会下手偷钥匙。   路非乖乖地跨上摩托车。   突突地跑了一分钟,路非才有种死里逃生的喜悦,搂着路一名的腰哭起来:“儿子,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她把我骗光了。”路非老泪纵横:“我还从你叔那掏了一笔钱,想回本。结果统统没了。”   “你别哭哭啼啼的成吗!”路一名在前面喊。   路非抹一把脸,一抹抹一把灰土,他往衣服上蹭蹭,问:“儿子,咱们去哪儿?”   “火车站!回家!”   “可是,儿子,爹没钱!没身份证!”   “我有!实在不行逃票!”   “儿子……”   “你话怎么那么多!”   路非终于闭嘴,自从他迷上了那个据说18的女人之后,他的钱像流水一样流走,他不能没有钱啊,他儿子还没媳妇儿,他得赚钱给儿子娶媳妇儿,他在那个女人的牵引下,不知不觉走进非法交易中,清醒过来时,才警觉一切是早早设计出的一个套。   这女人就看中了他人傻钱多。   在疾风中疯狂的飞沙,迎面打在路一名的脸上,刀割一般的疼,他似乎看到了身后两点亮光,他加快速度冲出小镇,冲向火车站。   *   在路一名简单地向张小芹述说这些时,张秘秘听的云里雾里,却入了迷。   大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路一名,路一名疼爱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长得多像叔叔啊。   张秘秘笑,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米牙,喊:“哥哥。”   “乖。”   张小芹端着一杯水过来,坐到路一名跟前,这事儿她听的心惊胆战,必须得喝口水压压惊。   “那群人是干什么的?”张小芹问。   “来什么活接什么活,贩卖人口,走.私,毒.品……”   张小芹被惊了片刻,这些词儿像是新闻联播国外新闻里的必备素材,她没遇到过,却视之为毒蛇猛兽:“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路一名眼神顿时暗淡,良久后,才开口:“可是,我叔叔还没有回来。”   张小芹的手陡然一抖,水杯差点滑落,目光涣散而后集中:“你说谁?”   *   路一名载着路非刚到火车站,却没想到那些人正等在火车站门口。   这群人长期混迹中国各个边界点,条条道道摸的清清楚楚,既然你直行到火车站,那我就抄小道,逮个正着。   路一名立时调转车头,突然,侧面开来一辆摩托车,凶狠地撞上路一名的车头。   路一名路非同时摔倒,被摩托车压住一条腿,先前用腿支了下,所以车子只是压上他们的腿,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但是父子俩被逮着是必然的,挨打也是必然的。路非怂是怂了点,护儿子护的丝毫不马虎,抱着儿子,任谁打都不松开。   父子俩被扔进一个散发腐臭味的房间,每天都有人看着。   起初,父子俩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干什么,接下来陆陆续续听到隔壁女生或者孩子的哭声,路一名隐隐猜到是什么。   这天,这群人将他们塞到一辆大卡车上,提前给他们喝了什么水,路非喝了,路一名没喝。   在像被扔沙包一样扔到车厢时,路一名眯着眼,接着光线看到车厢内睡了一排女孩子,年轻的,估计都没他大。还有两三个男孩子。   事先已经明白这群人要干什么,他除了起先的震惊,后来强自镇定,面对糟糕的局面。   卡车轰隆隆地前行,卡车内昏暗一片,他听到有个女生哼哼唧唧的呻吟,不多时没了声音。   等到了中转站时,才从这群人的话语间得知女生死了,可能是闷死的,或者别的什么。   路一名双手紧紧握拳,青筋凸起,然而,他在茫茫黄沙中,渺小如一粟。   这个时候只能求助外力,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叔叔纪之霖。   在他被一个壮汉拽着拖进一个房子时,他伸手顺了男人的手机,在几个男人一个个拖人之际,他快速打开手机,按了号码,发送三个字——叔救我。   立刻将讯息记录删除,顺手将手机扔在地上,假装昏迷不醒。   不一会儿,他看到那个男人骂骂咧咧接电话,他断定是他小叔打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澎湃汹涌,他相信,他小叔一定能顺着这个号码定位到这里。   他等待,也观察着。   果然,纪之霖来了,黑暗中他听到纪之霖的声音,像是浮草突然生了根,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这前后不过两天半的时间。   纪之霖来了,他们已经被再次转移了一次。   这晚,如果大卡车开过边界线,这事儿就不是中国的事儿了,会变的相当麻烦。   纪之霖一行人也明白这个原因,于是选择在这晚动手。   *   张小芹着急地问:“后来呢,你叔叔呢?”原来这些天他不是去出差,而是去找路一名,那天,他打电话给她给秘秘,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云淡风轻地说想她想秘秘。   她突然间后悔自己的冷淡。   一旁的张秘秘感受到气氛的不同,她往张小芹身边走了两步,趴到张小芹的腿上,小声喊:“妈妈。”   张小芹仿若未闻。   路一名低着头:“当时同去的有几名警察,对方并不害怕。他们手上有枪,打伤了我们其中的一个男孩,其中一名警察也受了枪伤,叔叔为了护着我和爸爸,他跟警察一块走。他说三天后我们在s市汇合。”   “现在第几天了?”张小芹忙问。   “已经第四天了。”   张小芹顿时像被抽走灵魂一般,呆坐在原地。   路一名望着茫然不懂的张秘秘,那天,风沙中艰险里,纪之霖对他说:“一名,你怨叔吗?叔挺自私,看上张小芹了,就想让你离她远远的。”   路一名点点头。   纪之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他坦诚他抚慰:“都是叔的错。她是你婶子,这也是叔的错。所以她看不上你叔,这次你回去,如果她找着对她好的人,想嫁就嫁吧。幸福就成。万一叔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答应叔,秘秘,帮叔好好照顾秘秘,她是叔的亲闺女。”   ☆、第53章   第五天,纪之霖仍旧没有消息。   纪之霖的表弟穆霆派了诸多人前往,并联络当地黑白两道。   路一名来张小芹这儿来得比较勤。除了对张小芹师长般的尊敬外,也看不出什么。大西北经历的种种,他成熟不少,肩上自发扛起了责任。   对张秘秘格外上心。   张小芹如往常一般做自己的兼职,接送张秘秘上兴趣班,只是偶尔看秘秘时,会晃神,会恍惚,会盯着秘秘不肯移开眼。   “妈妈,咋了?”张秘秘正拿着画笔涂鸦,抬起头问。   张小芹回过神:“没事儿,妈妈就看秘秘长得真好看。”   小孩子也会害羞,害羞地往妈妈怀里钻,遮着小脸。   是好看,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年冬天,满天雪花,地面上厚厚的一层。一大早,男生宿舍的大门刚打开,纪之霖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走了出来。   无人涉足的雪面,留下一排脚印。   张小芹穿着白色羽绒服,红色毛茸茸的围巾,红色毛茸茸的毛织,全副武装地只漏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   本就胖的羽绒服,到显不出她胖了。   踏着他的足迹,在雪地里像只活泼的小兔子,跳来跳去。   她个子小,步子小,只能跳着踩着他的脚印。   “你又去网吧玩游戏,又去,又去,又去……”她嘀嘀咕咕地说着。   脚底一打滑,一屁股摔在雪地里,“扑通”一声,还挺响,一抬头,纪之霖正好转过头,望着她。   英俊的脸庞在雪地里,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她不由得憧憬。   那时他望了望她,抬步折回,她身心一惊,窘迫极了,爬起来就跑。   他在后面喊着,她也不回头。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张小芹再次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来的是李诚,张秘秘开的门。   李诚有意讨好张秘秘,但是张秘秘对他总是一时一时的。   合着聊,不合就不理。   就像那次看电影,她与李诚在电影院聊大圣聊一身劲儿,睡一觉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也怪李诚自己对孩子的喜欢也不具持久性,喜欢张秘秘不过是因为张小芹。   李诚听说纪之霖快一个星期没来了,因此他很开心。追起张小芹来,不遗余力。   “吃饭了吗?”李诚问。   “还没。”张小芹答。   “那我们出去吃吧。”   张小芹摇摇头,自得知纪之霖失联,她对李诚突然没了好感。或者说,他说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李诚瞥了眼她的厨房与冰箱:“就算你不吃,咱们的小秘秘也得吃吧。”   张秘秘看了看张小芹,又瞅瞅李诚,很坚定地说:“妈妈,我不饿!”   *   路一名来时,李诚正在厨房做饭。   这是路一名第一次见李诚,李诚上前同他打招呼,他勉强自己笑笑点点头。仿佛自己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傻.逼,而是自由操.弄气场的老油条。   他对李诚有敌意。   张秘秘跟路一名亲,坐在路一名怀里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给说了:“叔叔每天都来我家,看我妈妈,给我买东西吃。今天他非要做饭给我吃,我都说不饿了,我妈妈也……”   李诚面露尴尬之色。   “秘秘!”张小芹出言阻止,这丫头平时嘴巴严实,一遇到纪之霖路一名就像是个歪了瓶身的料酒瓶,倒出来的都是料。   “干啥?妈妈。”张秘秘压根儿没觉得自己做错啥了,转过头来问。   路一名望了一眼张小芹,回想纪之霖的那句“如果她找着对她好的人,想嫁就嫁吧。幸福就成。”   张小芹被路一名看的心虚,莫名的。   路一名重新打量了李诚。他有限的人生经历还没办法看懂别人,他只是觉得李诚温和。   私心里仍旧不喜欢这个男人,希望张小芹能够和他叔叔在一起。   可是他叔叔在哪儿?他不知道。   *   饭菜就绪之时,张小芹邀请路一名留下来吃晚饭。   路一名一直抱着张秘秘,看着李诚将饭菜上了桌,他才放下秘秘。   跟张小芹说:“老师,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明天走。”   张小芹怔了下:“去找你叔叔?”   路一名点了点头。   路一名走时,张秘秘抱着他的腿,不让走。路一名左哄右哄。   最后说:“我去把秘秘的爸爸带回来,好不好?”   张秘秘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脑袋里第一冒出来的就是纪之霖:“你说的,不准骗人。”她还记着纪之霖,想着这个爸爸,只是不敢在妈妈面前嚷嚷了。   “哥哥永远不会骗秘秘。”他信他叔叔可以安安全全回来,这几天他检查身体无碍,有必要前去协助穆霆的人找到叔叔。   *   路一名走后,张小芹显得心神不宁。几次李诚同她说话,她都似听非听地嗯一声,或者干脆不答。   末了,把李诚送到楼下时,她酝酿一会儿,抱歉地开口:“李诚,王婶那边我会解释,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特别感谢。”   李诚一听这话,立时明白她的用意,脸色沉了沉。   “但是我……”张小芹说的委婉:“我们还是同学,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是好朋友。”   这话其实很可恨,李诚抬眸投向张小芹,正要说些什么时,汽笛声突然响起,紧跟着两道光柱射过来。   他咽下口中的话。   汽车前灯熄灭,车厢内灯亮起。张小芹看出是路一名,她急急提步向他走去,李诚骤然伸手拉住她:“小芹。”   张小芹心里一惊。   ☆、第54章   张秘秘知道路一名的叔叔是自己的爸爸,路一名很认真地给她捋过这层关系。过程她没听懂,结果是明白。   只要说路一名的叔叔,那就是在说她爸爸,她懂这点。   关于张秘秘认定纪之霖是自己爸爸,张小芹已经不反驳,这是事实。   “你不能去。”张小芹开口。   “为啥?”张秘秘昂头问。   张小芹:“你都没出过远门,走多点路就让抱。这次要去很远很远。我抱不动你。”   “这次,我自己走,不让你抱!”   “那你也不能去,明天带你去外婆那里。你乖乖在外婆那等……”   “我不要去外婆那!”张秘秘用大人般坚定的口吻。小孩子装大人模样,让人啼笑皆非。   路一名见这场面,本就不情愿张小芹去,这会儿终于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老师,要不你就别去了,找到叔叔,我会……”   “不跟你去,我也想去那边旅游一趟。”   “我也去女……lv……女游。”张秘秘咬字咬半天,也没把“旅”这字儿给咬对。   本来脸故意绷着的张小芹,噗嗤一声笑了。张秘秘顺着杆子上:“妈妈,我也去女游。”   张小芹不理她,她就往张小芹身上爬。   路一名一个头两个大。   临睡前,张小芹整理旅行包,整了一个自己的,整了一个秘秘的。   把儿童牛奶零食之类,给秘秘塞了一包,告诉她不能多吃。秘秘忙不迭地点头,接着又整理秘秘的小衣裳。   秘秘可开心了,趴在张小芹的背上:“妈妈,我们去看咩咩吗?”路一名告诉她有羚羊,她就咩咩。   张小芹故意白了她一眼:“妈妈不知道咩咩是啥。”   “羊羊,咩……”她趴在床上,学羊羔叫。惹人疼爱极了。   张小芹忍不住把她抱到怀里,这一分开至少一个星期,她一定会想女儿的,于是狠狠亲了两口,亲的秘秘咯咯地笑。   尧凡打来电话时,张秘秘特别嘚瑟,尧凡炫耀:“我和妈妈要做灰机去看羊羔,我带了好多牛奶给羊羔喝。”   尧凡一语点破:“你妈骗你的,坐飞机是不能带牛奶的。还很多,她肯定不想带你去。我爸每次都把我脱光了搜身,发现没有牛奶,才让我去的。”   张秘秘坚持:“不是的,我妈妈说带我去的!”   “傻吧你,你妈妈肯定不带你去,不说了,小哥我要睡觉咯!”尧凡挂上电话,张秘秘还是相信妈妈。才不信尧凡。   *   第二天早上,张小芹开车载着张秘秘去张如英所在小区,说是和外婆告别。   给张秘秘买了丰富的早餐,并且带着iPad,打开让她看动画片。   张秘秘刚抱上iPad,张小芹便转步进了厨房:“妈,一会儿你把秘秘手中iPad收起来,对眼睛不好。不能让她玩。”昨晚张小芹已经打电话给张如英说了一下情况,说是去旅游散心,不带秘秘。   张如英没反对,毕竟女儿大了,多见见世面是好的。   张如英将豆浆倒进杯子:“你也吃点早饭吧。”   张小芹刚接过杯子,正要和张如英说一下如何撇开张秘秘独自去机场时。   张秘秘抱着iPad站着门口,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张小芹:“妈妈,我们啥时候走?飞机在等我们呢。”   张小芹被张秘秘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呛住,捂着胸口轻咳。   “妈妈,你咋了?”   还是张如英知道如何应付张秘秘:“哎呀,小芹咳嗽了,家里没药了,要不你去楼下买一盒吧?”   张小芹反应过来,放下豆浆杯:“好。”   “我也去。”张秘秘比张小芹忙,抱着ipad就往玄关处换鞋。   “秘秘!”季青山突然在书房里喊一声。   “哎!”张秘秘应着,不忘换鞋。   “你把外公的老花镜放哪儿去了?外公怎么找不到了?”   “在抽……屉呢。”   “你来帮我找找啊,秘秘,外公没看到呢。哎呦,没有老花镜外公啥也看不到。”   张秘秘脚从凉鞋里抽出来,抱着iPad,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进书房,走到一个书架前,拉开抽屉,一手搂着iPad的,一手把眼镜盒拿出来,艰难地推上抽屉,跑到季青山跟前:“在这儿呢,外公你拿好,我走了。”   “秘秘,别走啊。”   张秘秘自顾自地跑出书房,跑到厨房:“妈妈!”厨房内空无一人。   她又跑到房间:“妈妈!妈妈!”在房间到处乱跑:“外公,我妈妈不见了!”   张如英如往常一般开门倒垃圾,前面才刚听到季青山喊:“秘秘,秘秘,来外公这儿。”   下面就听到秘秘回答:“我不去,我不去,我要找我妈妈。”   接着张如英感到身后一阵风,转过头,就见张秘秘抱着ipad笃笃跑下楼去。   “秘秘!”张如英嘴说不及,这娃娃已利索跑下去,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张如英立刻去追。跟在后面喊:“秘秘回来啊,秘秘,妈妈在家呢。”   张秘秘一迳地跑,自言自语道:“没有,我妈妈没有在家。我妈妈不要我,她去女游了,妈妈!”   跑出单元楼,正巧看着张小芹一个俯身坐进了一辆车子,被张秘秘瞅到。   “妈妈。”   张小芹没听到张秘秘喊自己,她趁着张秘秘去给外公找老花镜,赶紧地拎着行李下楼。   路一名的车子在楼下等着:“秘秘现在在干嘛?”路一名问。   张小芹跑的有点快,微喘着:“和她外公在一处。不然又要哭着追我了。”   路一名放心地发动车子。   而张秘秘真的抱着iPad在后面追车。   “妈妈!妈妈!”哇哇地哭着,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小脸通红。   “妈妈!妈妈!”小拖鞋跑掉一只,她又跑回去穿,穿上再哭着追:“妈妈!妈妈!”   这时,路对面一辆黑色的车子中,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个孩子。细长的手指扶上方向盘,打了个圈,车子转个弯,向秘秘驶来。   *   即使路一名想开了自己与张小芹的关系,但是,单独在一起……就像现在,与张小芹独处,他仍旧不自在。   开车不似平时那样专心,东张西望之际,从倒车镜中瞥见一个小孩子的人影。   秘秘!   他立刻转头,张小芹见他转头,疑惑地向后看。   张秘秘小步子跑的慢,但也没停止跑,一只手抱着iPad的,一只手拎着一只拖鞋,烈日炎炎下,小胳膊小脸被晒的红通通,额头冒一层汗水。   “妈妈,妈妈……”哭的伤心。   路一名迅速倒车,也不管这个路段合适与否。   路一名的车子刚停到张秘秘跟前,张小芹立刻推门而出,心疼地抱起张秘秘坐进车中。   张秘秘哭的更伤心了,哇的一声:“妈妈!”   刚刚才打个弯的黑色车子,尚未来得及到秘秘跟前,突然顿住。   *   张小芹把秘秘搂着怀里,张秘秘简直就像一只刚出炉的包子,全身热乎乎的。   “妈妈……嗝……”张秘秘已经哭的打起哭嗝:“我也……去找……嗝……爸爸……”   “好。”张小芹爽快答应,紧抱着秘秘,给她擦眼泪擦汗。   此时,张小芹的心里又甜蜜又气又心疼。   甜蜜的是,有个孩子以自己为天,永远爱着自己。   气的是,这个孩子不听大人的话,一个人在大街上跑,多危险,被车擦着碰着怎么办,现在坏人这么多,被掳走怎么办,张小芹想想都心有余悸,紧搂着张秘秘,亲了又亲。   心疼,自然是看秘秘现在这副狼狈相,全身晒的通红,哭的委屈极了。   路一名看着张秘秘心里都酸酸的:“老师,就带上秘秘吧,反正你一直住市里,就当是带她逛逛了。”他实在不忍心看秘秘哭。   “嗯。”张小芹查看秘秘有没有伤着。   有了被妈妈“骗”的一次,这会儿,张秘秘两只小手紧抓着张小芹的衣摆,说什么也不放手。   “松手,妈妈带你去找爸爸。”   张秘秘松手,改而抱张小芹的脖子。   张小芹失声无奈地笑:“秘秘,妈妈给你道歉,不应该骗秘秘自己一个人走了。这次真的带秘秘找爸爸。秘秘原谅妈妈吗?”   张秘秘趴在肩膀上:“你说……嗝……下次不这样……嗝了。”   张小芹态度诚恳:“下次妈妈再不这样了。”   “好,我……嗝原谅你了。”   “谢谢秘秘。”张小芹侧首亲张秘秘的脸蛋。   *   张小芹打电话给张如英,告知她带张秘秘一起去旅行。   张如英追张秘秘追的气喘吁吁,见四周无人,只有一辆黑色车子停在路口,到处都没有秘秘,她正害怕呢,幸而张小芹及时打电话。   张如英:“她衣服都没带怎么办,还有那么多零食。”   张小芹:“来不及了,到那边再买。”   挂上电话已到机场,路一名接过张小芹的行李放到推车上,还要抱过张秘秘时,张秘秘像只小考拉紧扒着张小芹。谁都不让抱。   路一名只好作罢。   正在这时,李诚打来电话,说是中山路新开了一个馆子,中午请张小芹和张秘秘,去尝尝鲜。   即便是张小芹现在不去找纪之霖,她在家也是不会同他去吃饭。昨晚她的话说的很清楚。   于是婉言谢绝了李诚的好意。   李诚温和地说没关系,下次再吃。挂上电话后,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手机瞬间花屏。   *   这是张秘秘第一次远门,第一次坐飞机。对所有的人和事儿都充满着强烈的好奇。   坐在妈妈怀里,向机场张望,不一会儿就忘了刚才难过的情绪,重新活泼起来。   小手指着飞机场上的飞机,比家里的飞机模型大多,不由得惊呼:“飞机!哇!妈妈,看!好大的飞机!带大翅膀的大飞机,呜一下就飞上天了!”   张秘秘声音清亮,奶腔浓郁,长得又好看,引的路人发笑。   听到别人貌似在笑她,她羞涩地往张小芹怀里钻。   张小芹小声提醒:“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   张秘秘趴在她怀里点头,又点头。   路一名坐在一旁看着,像!真像!越看秘秘越像叔叔!   转瞬,他的眼神暗了暗,可是,叔叔到底在哪儿了?   *   到达目的地,路一名把张小芹张秘秘安顿在市内的威克酒店,干净安全。   张秘秘一进房间就问:“妈妈,我爸爸呢?”   张小芹这会儿发愁了。原本她是跟着路一名找纪之霖,现在看来她只能带着秘秘当旅游。原本以为张秘秘第一次出远门会有诸多不适应,没想到她比自己好养活。   完全无不适症状,这会儿正趴在床头拆零食,小嘴吧唧吧唧的。   张小芹默默地想,这么能吃,怎么不长个儿。   *   路一名只给张小芹订了一间房,他自己没订。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睡到哪儿。所以嘱咐张小芹不要换房,他先去找一下穆霆的人,再回来和张小芹说明情况。   说完路一名出门。   半个小时后,路一名联系上一个叫老图的,老图是本地人,身份不明,反正现在在卖大饼。   老图告诉路一名,找到纪之霖了。   路一名赶紧飞奔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   因《挑爸选妈》的内容涉及师生恋,也就是路一名单恋女主那一块,这个不能写,晋江这边已全文锁定。如果要修改掉单恋这块,全文等于重新写一遍。而且也不会是一开始设想的那个故事了。   本来打算坑了的,但是对不住一直追文的你们。本来想微博更新,但是我的微博粉丝少的可怜,你们也不一定上微博。哎,真空作者的悲哀。所以,我重新设个坑。   然后这个《挑爸选妈2》不会上榜,不会入V,啥都不会,我就这样一天更一章,有事儿我还是会在评论区请假,你们看着留留评,给我点鼓励。我才能继续写下去。   真是坑爹啊……从54章开始应该不涉及违禁题材了。      ☆、第55章   10天前,纪之霖和他的高中同学雷磊定位到路一名的位置。雷磊是纪之霖初中高中同学,一身正气,为人仗义。打小就想当一名出色的警察,凭着一颗正直的心,多年后当真成了出色的警察。   这次,他一方面是应纪之霖的邀请前来,另一方面这事儿和他追踪的一个案子有关系。   那天,为防止挟持路一名的那伙人越过边界,逃离管制,雷磊带着他的人突袭现场。却没想到,那伙人是老手,有很周密的进退举措,并且佩戴有枪.支。   纷乱之时,打伤了一名警察,拽着几个女生开车逃窜。雷磊虽然出色正直,但易冲动。怕那些女生被卖了,跨上摩托车就追,扬起一阵风沙。   这边纪之霖刚解救路一名路非,发现情况不对。   那伙人还有同伴,同伴有三个人,一个黑脸一个光头一个尖下巴。   纪之霖冷不防地被枪戳着腰眼。同时被戳的还有路一名。   另一支来回虚扫所有的人,被抓的男生女生,受伤的警察,以及路非。   一旁的路非吓出一身冷汗,两腿打颤。害怕地望着纪之霖与路一名。   路一名看了眼纪之霖,像是得了鼓舞一般,和纪之霖一样,在枪口下镇定自若。   三个男人压着这一众人,向另一辆卡车车厢走。   纪之霖开口:“一名,叔有话跟你说。”   “叔,你说吧。”   “闭嘴!”黑脸男人呵斥。   纪之霖转过头:“大哥,出来混的,该绝情的绝情,该侠义的侠义,我跟我侄儿说句话,碍着你们前进了?等会儿进车厢你就能管的住我们不说话了?”   黑脸男人琢磨的是,你说吧说吧,等会儿一人一针,让你们睡到目的地。   纪之霖几句唠家常的话之后,用眼神与路一名交流。继续说有的没的。   “还记得跟我下的象棋吗?你总是不会飞象。”   路一名抬眸望着纪之霖,纪之霖眼神意味深长地望一眼卡车。   路一名想到小时候玩象棋,叔叔常说,飞出一个象,马才能跳出来,快马加鞭跳到楚河汉界,即使不过河,也能保一方小卒子闯敌军一个窟窿。   不然敌人杀过来,马要么无用武之地,要么被憋死。   路一名笑:“我飞象了,那别人的马跳过来怎么办?”   “瞎讲,腾出空了,大军大炮坐镇你怕什么?既然是匹马就别操军.炮的心。”   路一名犹豫之际,纪之霖冲三名警察使了眼色。   在男生女生被枪指着上了卡车车斗,一名警察陡然用力甩车斗门,门直打在男人手臂之上,同一时间,纪之霖反握住持枪男人的手,一脚踹到劫持路一名的男人腰上,男人趔趄半米,另一名警察上去按住不得,扭打起来。   路一名一时乱了阵脚。   “愣什么,去开车,带他们先走,一路向东南,三天后汇合。”   路一名对纪之霖深信不疑。   “嘭”的一声震天枪响,路非吓的腿软,受伤的是个男生,他在帮一位警察,枪支走火。   这些男生女生身上多半被注射药剂,即使不致命,也伤身,如果没有纪之霖与两名警察拖着,任凭这些人是没办法逃脱,耽搁的时间越久越不利。   这是他们的地盘,天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再来一堆人。   路一名想到的是先救人再搬救兵。   如纪之霖所料,这伙人真的不止一波。他们至少三波,第一波打头阵也就是刚刚雷磊追的那一波,第二波是他和两名警察纠缠的一波。最后一波就是将他和两名警察逮住的一波。   既然“货”出现问题,总得有人受,纪之霖与两名警察逃不掉。   被打了一针,晕了过去。   醒来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两名警察穿的是便衣,又有卧.底经验,他们清楚知道,许多的犯罪团伙其实是社会边缘化的人,他们可能没文化没计谋,有的是一腔热血的赚大钱的冲动,不计道德人伦不计后果。   穷不是错,犯罪就是错。穷不能成为犯罪的理由,也不能成为博取同情的点。   这点,包括纪之霖在内都懂。   边界地带鱼龙混杂,能赚钱的勾当就会衍生许多同行。在此之前雷磊之类已经提及过,如果不小心被抓了,不要说是警察之类,不要怂,要说自己是老九的人,不为别的,就是抢生意。   老九是乱七八糟勾当里的“翘楚”,也就是雷磊要抓的boss,“业界”的人闻名都会给几分薄面。   于是,那伙人吃了闷亏,不敢报复,也没想着弄死纪之霖等人。开着卡车把三人扔进空旷的草原上,随他们自生自灭,差不多就自“灭”了。这也不算动老九的人。   方圆近百里的草原,蓝天白云触手可及一般美好,然而却空旷无人。偶有几只羚羊看到三人,先是不慌不忙,而后撒腿就跑。   景是美的,危险也是实打实的。   也许三人走不出草原,会被饿死渴死被动物咬死。   这一刻,纪之霖突然想闺女了,秘秘,他一想起她肉乎乎的小脸,心头充满喜悦眼神变的温柔。可是眼前的一望无际,他目光暗了暗,对秘秘的想念更加强烈。   他答应明天去看她,已经过了多少个明天了,他内疚。   他没有弥补过张小芹,没有真真正正疼爱过张秘秘,怎么能不负责任的消失呢?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们全世界。除了她们,也没有人给它全世界。   *   张小芹突然后悔带秘秘来了,现在她哪里也不能去,内心焦急,却只能慢悠悠地陪着秘秘,只能被动地等待纪之霖的消息。   祈求上天,让他平安无事。   “妈妈!我爸爸在哪儿?咩咩在哪儿?”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的小手逛商场。张秘秘跑的急,啥也没带,还穿着拖鞋呢。   买了两套衣服两双鞋子后,母女俩坐在一家面馆吃面。   面条劲道爽滑,肉味正宗浓郁,张秘秘吃的忘乎所以。   “衣服好贵。”张小芹说。   张秘秘不熟练地用筷子扒面条,吸溜一声,嚼嚼嚼,然后回答:“没关系,我爸爸有钱,让他还你。”   “他跟你说他有钱了?”张小芹问,她不记得纪之霖跟张秘秘有多少交流,怎么总感觉,张秘秘身上的信息量挺大。   “嗯!”张秘秘点头:“爸爸说,他的钱钱以后都是我的。让我买东西要买最好的,想吃啥都成。还说,咱不差钱。”   “什么时候说的?”张小芹吃惊极了,纪之霖是用什么方式把张秘秘收服的像贴心小棉袄。   “我生病时,爸爸说的。爸爸还说我一点都不胖,正好。”   张小芹:“……”你爸眼神有问题。   *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才到酒店,路一名打来电话,惊喜地说道:“老师!找到叔叔了!”   “在哪里?!”张小芹惊喜地喊道。   挂上电话后,张小芹抱起张秘秘急急走出酒店,招手打出租车。   沉郁数天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张小芹的好心情张秘秘也感知到。   张小芹看一眼张秘秘,张秘秘立刻嘻嘻笑,露出可爱的小米牙。   张小芹情不自禁地故意把头埋到张秘秘胸前,学着张秘秘撒娇的样子,蹭蹭蹭。   “小家伙,你笑什么,笑什么?”   张秘秘痒痒的只顾咯咯地笑。   下车后,张秘秘要自己走,张小芹嫌她走得慢,索性又抱起来。   张秘秘小声说:“妈妈,我自己要走,是你要抱我的。”   “是是是,是我非要抱你不可的。”张小芹心情愉悦,顺着她说。   张秘秘:“嘻嘻。”   路一名脸色凝重地站着病房门口,正准备出来迎接母女俩。   “哥哥!”张秘秘远远喊一声。   路一名扯了扯嘴角。   张小芹预感不好,心跳不由的加速,到病房前,语气缥缈地问:“他在里面吗?”   路一名点点头。   张小芹一手抱着张秘秘,一手推门。   门开了,张小芹跨进去后,愣住了。   张秘秘大眼睛一动不动,呆呆地盯着病床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是要完结了,甜一下虐一下再甜,然后就差不多了。   谢谢给阳光扔手榴弹和地雷的亲们,爱你们。   留评就能督促我写完这篇~\(≧▽≦)/~真的好爱你们哇   ******   尧凡:张秘秘你又住我威克酒店。   张秘秘:我给钱了。   尧凡:为啥要给钱,你报我尧凡大名,他们保证不收你钱(翘二郎腿,嘚瑟,颠颠颠颠腿……)   张秘秘:报了,他们说不认识你。还是收我钱了。   尧凡:……看来,还是得拼爹,我去找我爸去。   张秘秘:……   ☆、第56章   进了病房,张秘秘呆了。她没认出来床上躺着的男人,灰扑扑的,衣服脏脏的,头发蓬乱,脸上都是泥土,而且比她爸爸瘦多了。   她昂起脑袋望妈妈,谁知妈妈哭了。   “妈妈。”张秘秘小声喊一声。   张小芹用力猛眨几次眼睛,逼退泪意,转而问医生:“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没多大问题,先前与另外两人都注射□□物,幸好药量不大。不过,这几天饥渴疲劳过度,身体亏了点。好在正值壮年,养一养就能回来。”   张小芹松了一口气:“那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现在在输液,另外他就是太困了,饿了自然醒。”   *   张小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踏实下来。她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纪之霖,夕阳的余晖映红半室,柔光静止。   尽管此时的纪之霖看上去狼狈不堪,但张小芹却移不开眼,如年少时一样。她内心深处藏着一团巨浪,不停地翻滚。   张秘秘比张小芹离纪之霖近,她小身子趴在床边,一会儿捧脸看爸爸,一会儿小手摸摸爸爸的脸,然后小声说:“哇,好脏啊。”把手指头上粘到的泥土又抹在纪之霖身上。   然后绕着床走来走去,小声嘀咕:“爸爸,你咋这么脏捏,睡觉不洗澡,不洗头,也不洗脸,不难受吗?你妈妈不骂你吗?如果是我这么脏,我妈妈肯定不要我了。爸爸,你刷牙了吗?”   等到路一名进门时,就看到张秘秘一脸嫌弃地望着纪之霖,矛盾的是,她一面嫌弃着纪之霖,一面又靠纪之霖很近,从身上抽一张纸巾,擦他的脸:“爸爸,我给你洗脸喔。”   路一名笑笑,把目光转向张小芹,张小芹正出神。   “老师。”路一名喊一声。   张小芹回过神来就看到张秘秘趴在纪之霖脸边,给纪之霖擦脸。   “张秘秘!”张小芹微微提高声音。   张秘秘俏皮嘻嘻笑,收手。   “别打扰他睡觉。”   “好的,妈妈。”   一直到晚上八点,纪之霖仍旧没醒。路一名见张秘秘犯困,于是催促张小芹和张秘秘先回酒店。   这儿天热,待了一天,一身黏腻。夜幕降临,越是觉得纪之霖随时有可能醒,张小芹越是激动。就像多年以前,她等在男宿舍门口,越是觉得他要出来了,越是心跳加快。   这种时隔多年的心跳很诡异。   张小芹突然乐意走,才刚拉上张秘秘的小手。   张秘秘立刻表态:“妈妈,我不想走。我想等爸爸醒。”   张小芹看一眼路一名:“那你留下我自己走。”   张小芹刚松开张秘秘的手,张秘秘立刻又拽上:“那我也走。”   *   纪之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走出草原却又抵达沙漠,漫天飞沙,不见天日。他们走啊走啊,像是没尽头一样,白天烈日炙烤,晚上寒风卷着风沙像木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一层层的刮,最终把他们盖住。   这时,他听到秘秘在喊:“爸爸,爸爸……爸爸,你为啥不醒呢?我和妈妈都等你呢,爸爸……”   纪之霖缓缓睁开眼睛,路一名一个箭步窜到跟前:“叔!”   纪之霖昏睡许久,眼珠慢慢转动,望着路一名,声音沙哑:“一名。”   “叔。”路一名几乎哭出来。   *   医生给纪之霖检查一遍身体,吃了些清淡的让胃适应,纪之霖才算略略回过精气神,得知两名警察也已经醒来,并且穆霆已经让人找到雷磊,他转头要继续睡。   路一名制止,摸了摸鼻子:“叔,要不你先洗个澡,把你头给洗了。”他不敢说他叔,但有人敢说:“秘秘说你身上有味儿,难闻。”   纪之霖将躺未躺,精神一震:“你说谁?”   “秘秘。”   “在哪儿?”   “她和张老师一块来找你了,等了好久,你没醒……”   纪之霖一掀被子:“浴室在哪儿?我衣服准备好了吗?她娘俩现在在哪儿?”   *   张秘秘是第一次旅游,精力充沛。从医院出来就不停地吃和不停地说。   “妈妈,我们家卖的没有这个饼,这饼好吃,尧凡和尧遥一定也没吃过,妈妈,尧凡说我们住的是他家酒店,他说报他的名儿,人家就不收我们钱了,早上,我问一位姐姐,那姐姐说,她老板不叫尧凡,叫繁星,所以,我们还是得给钱,才让我们住。”   “妈妈,你饿了吗?”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咩咩?咩咩都是白色的吗?”   张小芹笑着低头:“宝贝儿,你现在就像个关不住的水龙头。”   “妈妈,啥意思?”   “就是……好可爱的意思。”   “嘻嘻。”   *   回到酒店,张小芹张秘秘洗澡后,坐在床上看小故事,不一会儿,张秘秘坐在张小芹怀里,张小芹手扶着画板,让她涂鸦。   “妈妈,有蓝色的树叶吗?”   “唔……妈妈不知道耶,这个要等秘秘长大了,自己去找找看。”   “长大啊。”张秘秘一脸憧憬:“长大我就能长高了吗?像尧凡那么高。”   张小芹:“……”   这时门铃响了,张小芹从床上起来,问了句:“谁啊?”   手扶上门把才听到外面纪之霖的声音:“我,纪之霖。”   张小芹心头一颤的同时,门已被打开。   纪之霖站在门口,笑着看着她,他清瘦了很多,脸也黑了不少,眼神中带着些倦意。她目光躲闪,不知如何起话头,倒是纪之霖化解了这份尴尬:“秘秘呢?”   “在里面床上画画。”张小芹侧了个身子,纪之霖径直去找秘秘。   张小芹心头略过淡淡的惆怅。   同样失落盗文还有纪之霖,他一路狂奔到这儿,想女人想女儿快想疯了。   在门口深呼吸了数次才抬手敲门。   终于看到张小芹了,还是那么的戳他心坎,脸蛋白净,目光沉静,嘴唇红润饱满,搁在以前,他一定扑上去轻薄一番,以解相思之苦。   可是,现在不同,他已经亏待她太多,而且,她对自己的排斥如此明显,就连现在也是目光躲闪,气氛窘迫。   他只好打破氛围,说找秘秘。   秘秘正埋头画咩咩,一抬头看到纪之霖,她愣了。呆呆的,然后转头去看看妈妈,没看着。   嘴一撇要哭。   纪之霖连忙发声:“秘秘,我是爸爸啊。你不认识了吗?”   一听声音,秘秘撇了的嘴唇吸回正常:“可是你好黑。”   纪之霖:“……我晒的,你看外面太阳多大啊。”纪之霖手指向窗外,张秘秘看向窗外:“外面没有太阳。”   纪之霖:“……”   纪之霖就差抓头挠耳了,他和秘秘接触时间不长,刚才自己一照镜子,自己都吓一跳,太黑了,难怪把闺女吓哭。   “妞,你忘了吗?爸爸要带你看龙虾的,就是我啊。”   “可是你没来。”   “对,我……我没来,我当时有事儿。”在张秘秘面前,纪之霖真是没辙,他把目光投向张小芹。   张小芹:“你好好的跟她道歉,求她原谅,就没事了。”   纪之霖照本宣科,凑上前,不一会儿,张秘秘就松口:“那你说你下次不这样了。”   “好,爸爸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就是这么好哄。   “爸爸,下次,你不要跑太阳下面,瞧你晒的。”张秘秘伸手摸纪之霖的脸:“要乖哟,这样才能像我一样白。”   纪之霖眼睛一酸,头微微低下,一旁的张小芹没错过这个细节,这几天的担心害怕,所有的负面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一样,齐齐涌向眼睛,挤的眼睛泛酸,视线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辣么温馨~\(≧▽≦)/~男主快要造419前后的事儿了   ——————————   阳光:老纪,有读者反映秘秘和尧凡很抢戏,你男主光环太弱。   纪之霖:秘秘是我闺女,我愿意。那个尧凡是谁,让他滚粗。   *   张秘秘:尧凡,我爸让你滚。   尧凡:我爸说,情敌对情敌都是这样的,没事儿,你不要担心我。   张秘秘:我没担心你。   尧凡:我爸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张秘秘:凑表脸。   尧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第 57 章   将近22点时,张秘秘已经睡着。   纪之霖完全没有离开酒店的意思,张小芹也没赶他。之前有了这么久的失踪,她心有余悸,她怕他再出个什么意外。因此,纪之霖厚着脸皮挨着床沿躺下时,她没反对。心里挣扎着各种念头。   纪之霖更是舍不得离开这母女俩,看着她们两个,他才放心。   室内静谧,偶尔可闻路边呼啸而过的车子声。   “小芹。”纪之霖喊了一声。趁着夜深人静,他想和她谈谈。   张小芹睁着眼睛,没应他。过一会儿,听不到他再喊,困意来袭,她便沉沉睡去。   迷糊中,感觉身上热的不行,像是一团热乎乎的团子扒在自己身上,她的潜意识里明白是秘秘在缠自己。   张秘秘天生身上就热,爱出汗,睡觉又喜欢缠人。   张小芹热的把张秘秘拨到一边,张秘秘才刚被迫躺平,又往她身上扒。张小芹伸手才刚想将她拨开,手掌扑了个空,她心里一惊,睁开眼睛,黑暗中看到纪之霖,双手几乎是用捧的,把张秘秘捧到自己怀里,唯恐动作粗鲁惊醒她,而后抱在怀里。   张小芹赶紧闭上眼睛,眯出一道缝,望着他。   纪之霖将张秘秘放到臂弯,张秘秘睡觉才刚老实一会儿,一个翻身一巴掌甩上纪之霖脸上,“啪”的一声,纪之霖不怒反而笑笑,抓起秘秘的小手,亲了亲,又吻了吻她的小脸蛋,任由热乎乎的张秘秘扒在自己身上。   他似乎比她还爱秘秘。   张小芹阖上眼睛,内心情绪翻滚不止。但,她还是怕。   大约5年前,她大学刚毕业,那时纪之霖早已毕业,她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跟在他身后,而他好像真的在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已经消失3年,也许他结婚了,也许他身边已经有深爱的人了……她认为自己的心思也淡了。   这时,父母做主,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旧识,两人相处还算愉快。朋友们都劝说,初恋这玩意儿是留着回忆的,不是结婚用的。   她接受了旧识。   在协商婚后出国前,她还在酒店里工作,无非是想多多接触这个社会不同层面的人与事。   一天,她上夜班,走道内灯光昏暗清透,安安静静的,她踏着松软的地毯,去值班室时,突地,一个人影晃过来,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那人就要摔倒在地。   她上前扶了一把,一眼认出——纪之霖。那一刻,她除了心跳加速,就是莫名地紧张感。   “你,你你……”你了半天,没说一句完整的话。   纪之霖迷迷糊糊:“521号房。”   “哦,我扶你去。”   他长得高大,她长得娇小。与其说是她扶着他进房,不如说是他踉跄不稳地带着她晃进房。   “谢谢。”纪之霖躺在床上,舒了一口气。   张小芹干笑两声,正准备出去,纪之霖转过身,迷迷糊糊:“等一下。”   她立刻回头。这时的张小芹已经瘦下来,她是因为他跟项晓晓恋爱了,难过的瘦了15斤,此后再没吃胖过。   工作原因,头发全数梳上去,脸仍旧是小小的,五官精致。纪之霖一眼看上,他正值放.浪时期,逮着喜欢的就想轻薄两下。   “过来。”他趴在床上喊了一声。   她蹲到床边,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直把他望的心痒难耐。   “我没有女朋友,我看上你了。”   她心头猛颤,明明知道他说的是醉话,那颗在暗夜里骚.动的花朵,仍旧肆意绽放,欢喜不已,暗恋便是痴。   “你喜欢我吗?”他问。   他的双眼迷蒙,语调舒缓诱.惑,淡淡的酒气袭来,被他一看,她整个人都蒙了。   她是喜欢他啊,一直都喜欢,她怯怯地望着他,承认:“喜……喜欢。”   “那就来吧。”他伸手将她捞到床上。   没有感情过渡,不过是一个浪子遇上了一个喜欢自己的,然后来了一次顺水顺舟的巧事。   一夜的疾风骤雨狂风肆虐以后,第二日,她胆怯地趴起来就跑。   她被自己的行为吓到,她爸爸妈妈是老师是教授,她自小开始,生活的板板眼眼井井有条,从不违犯纪律。她上学没翘过课,没说过一句脏话,没忤逆过家长一次。   可是,这次她做了一件大事。她害怕地逃走,他没有逼她,在床上,他问过她:“如果你不想要,我现在放你走。”   可她却主动吻上他。   她明明有未婚夫,明明……她简直疯了!   当天,她旁敲侧击地和一个好姐妹聊婚前性.行为。   好姐妹奔放地说:“那有什么啊,现在有几个没婚前性.行为的,再说,准他们男人不是处,就不准我们逍遥快活。没遇到我之前,你可以花可以浪可以放荡,我也可以潇洒玩乐,但请跟我之后,忠贞不二,当然,我也会如此,否则,get out!”   好姐妹一番论调,她强行拿来安抚自己,收效甚微。她见到未婚夫心里仍旧发虚。   正巧之时,爸爸季青生病,需要动手术,危险系数很高。未经历过生活挫折的她,顿时没了方向感。更加想不到去服用事后避孕药。   待季青山出院,自己办了婚礼。突然得知自己怀孕一个同学。而他未婚夫因在婚礼当天,公司出了一个岔子,一直在外地,因此,两人并未圆房。   未婚夫为此深感抱歉,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个消息。   一夕之间,她的生活被颠覆。   最最难过的时候,她去找过他。看到的却是他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她虽胆小却很倔,她见过室友对男友念念不忘,死缠烂打,各种心痛自虐,最后男友实在忍受不了,恶语相向。男人“不爱”时的那副嘴脸真让人心寒。   她不自信,更加不认为自己能收得住纪之霖的心。   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一时冲动吧。   她想过挺着肚子去找他,那么艰难,孤立。之所以没去,可能还想保留自己少得可怜的骄傲吧。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小芹醒来,一转头,没看到秘秘,刚要起身,突然觉得脚好重,好麻。勾着脖子,看到张秘秘同纪之霖,父女俩睡到床中央,一人一只腿压在她的腿上,动作出奇的一致。   张小芹哭笑不得。   用力抬腿,麻的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纪之霖立刻惊醒,瞬间收回腿,伸手去揉她的腿:“是不是很疼,我睡的太沉,不知道。”   “你干什么!”张小芹霎时收腿,压坐臀部下,戒备地瞪着纪之霖。   纪之霖手掌向后,揉了揉脖子,皱着眉头:“小芹,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张小芹垂眸看床单。   纪之霖轻轻一个翻身,与张小芹坐在一块,张小芹才要逃。他一把拉住,轻易地将她锁在怀里,两腿间。他从背后捉住她的双手,并不像之前那样轻佻。只是想让她好好听他说话。   “你知道一名说你要来找我,我有多开心吗?”纪之霖凑到她耳边说,她将头扭到一边。   他追上去,贴着她的耳朵:“那天,我快要死的时候,我想起来,5年前在威克酒店,我喝醉了,有个顶漂亮的女生扶我进房,我一直以为是做梦,你知道的,男人做春.梦是很正常的。我真的以为是梦,梦里我和一个女人做了,酣畅淋漓。”   “酣畅淋漓”四个字让张小芹脸红,她想呸他一口,但她被他箍的动弹不得。   “醒来后,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问了酒店的人,都说只有我一个人。后来,我就想,大概这就叫梦中情人吧。再后来,我甚至恶作剧的想,那天我没带套,说不定梦中情人怀孕了,还会再来找我。”   张小芹听不下去:“你……变态!”   纪之霖轻笑:“变态地想你。”他将脸抵在她的颈窝,突然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进展了进展了,下面进展更大了。   *****************   很多很多年后。   尧凡:秘秘,知道你幼儿园小班时为啥只长肉不长个儿吗?   张秘秘:你想说什么?   尧凡:精.子的质量直接影响胎儿身体素质,咱爸当年喝醉了。   张秘秘:所以?   尧凡:所以我不吸烟不喝酒,咱俩的娃儿完全不用担心身高问题。   张秘秘:……   ☆、第 5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今天阳光忙的脚不沾地,然后接着在车上的半小时码了俩个小剧场送给你们,真不好意思,正文明天更,不好意思,么么哒。爱你们   (1)   一天,张秘秘想吃脆脆糖,像竖条饼干那种,想吃三根,可是她没带钱。尧遥也想吃,也想吃三根,但是幼儿园小卖部每人限购两根。   于是,尧凡拿了张红皮去,买了两根回来。   零钱给了尧遥五块让尧遥去买,尧遥也买了两根。   等到张秘秘拿着尧凡的钱,回来时,只买了一根脆脆糖。   尧凡:“为啥你就买一根?”   张秘秘委屈地说:“她说我个儿矮,要多吃饭少吃糖。只卖给我一个。”   尧凡:“说的对。”   尧凡拉着妹妹尧遥在前面走,张秘秘站着不动。   尧凡回头:“你不回家啦?”   张秘秘:“我就一个糖。”   尧遥:“哥,我还要一个糖。”   尧凡发愁。   张秘秘眼巴巴地看着尧凡将一根糖交到尧遥手中,啪的一声,他从中间拧断,然后走到张秘秘跟前,把手里的糖都给她:“你和遥遥一人两根半,走吧。”   尧遥不依:“哥。”   尧凡:“遥遥,听哥话,她那么小,咱让着她。”   尧遥:“好吧。”   尧凡左手拉尧遥,右手拉秘秘:“张秘秘,你看你胖的。你少吃点。”   张秘秘:“我爸说我不胖,正好。”   尧凡:“你爸瞎。”   张秘秘:“我爸不瞎。”   尧凡:“你爸瞎。”   张秘秘:“你再说,我就告诉我爸,我爸肯定不让你到我家玩。”   尧凡:“我瞎。”   张秘秘尧遥:……   (2)   很多很多年后。   张秘秘和尧凡同时上了大学。   尧凡越长越帅,帅,帅的一塌糊涂。有钱,有钱的一塌糊涂。骚包,骚包的一塌糊涂。   开学第一天,尧凡的“美貌”引得众人围观,班级里自我介绍时,窗口也围观不少人。   张秘秘:“大家好,我叫张秘秘,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张秘秘介绍完。   尧凡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尧凡,我是张秘秘的男朋友,张秘秘是我女朋友。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我俩。”   众人心碎。   张秘秘满脸通红:“……”男女朋友是啥时候的事儿?   (3)   张秘秘:阳光今天都累胖了,所以没时间更正文,把我和尧凡拉出来放风。明天再来看我粑粑麻麻,还有我。   尧凡:她都没有给我出场费。   张秘秘:……   ☆、第 59 章   第一缕晨光,自窗帘缝隙处,斜斜地洒进来。   张小芹因为纪之霖的那句“变态地想你”久久沉默,她享受着他的怀抱,余光瞥向他,他正趴在自己的颈窝,微闭双目,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她垂眸沉思,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怎么了?”   她吓了一跳,要起身,纪之霖没强行拉住她,注视着她:“小芹,你应该信任我,除了你和秘秘,不会再有任何人。”纪之霖真没这么煽情过。   张小芹坐到床的另一边。   纪之霖想了想:“你可以给我个机会,我做给你看。”   在张秘秘扭动了一下小身子时,他听到她小声回了一句:“那就做做看。”   纪之霖一阵欣喜,不一会儿,将目光转向张秘秘,张秘秘睡在大床中央,胖嘟嘟的食指伸到嘴里唆。   张小芹坐到跟前,连忙将她的小胖手拿掉,她又将另一只的食指放进嘴里。张小芹再次给她拿掉,她皱着小眉头哼哧。   纪之霖问:“你这是干什么?”   张小芹捉住张秘秘的两只小手:“她起床有床气,几个月以前,每天晚上她要抱着奶瓶才能安静睡觉。早上起来,又得拿个奶瓶她唆奶嘴唆几下,她才能老老实实起床,强制拿掉奶瓶之后,她醒之前得唆两下手指头,有时候我忙,没注意,她唆完了,自己就醒了。但是,这毛病不好,我得给她改掉。”   纪之霖:“……”还有这样的?   唆不着手指头了,张秘秘哼唧一会儿睁开眼睛,一脸惺忪。   张小芹一放开她的两只小手,纪之霖就急切地把张秘秘捧在怀里:“闺女,醒啦?”   张秘秘还在迷糊中,呆呆地望着窗帘,不在状态地说:“我要去看咩咩,大咩咩。”   “好,等会儿我们就去看。”   张秘秘:“咩咩在吃一个草,要吃很多个草,还有吃好多个水。”   “是很多根草,不是很多个草。是喝很多水,不是吃很多个水。”张小芹纠正。   张秘秘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又说一遍:“咩咩在吃一个草,要吃很多根草,还有吃……喝很多……个水。”   张小芹:“……”   纪之霖听着发笑。   *   路一名路非已经被救出来,纪之霖也没事儿了。关于犯罪团伙已被以雷磊为首的警察逮捕,交由警方处理。   原本是要回S市,但张秘秘一心想着去看咩咩,纪之霖十分乐意满足女儿的一切心愿。   同行的有路一名。   天空湛蓝,水美草肥,成群的羊羔在草原上悠哉游哉地啃着草地。张秘秘想念已久,迈着小步子,跑到一只小羊羔跟前,一把扑上去:“咩咩!”   哪知小羊羔动作敏捷一下跑开,张秘秘立时摔了个面朝地。   纪之霖迅速跑上去,一把将张秘秘抱起,放到腿上,边询问边检查她有没有磕着。   张秘秘脸上沾了不少草汁,小手指着成群的羊,撇着嘴:“爸爸,它不让我抱。跑了。”   “爸爸帮你去逮,好不好?”纪之霖抹着她的小脸。   “好。”张秘秘立刻笑了,小米牙白白的,样子可爱极了。   不远处,站着张小芹与路一名。   经过这次危险,路一名再见张小芹多了份坦然:“叔叔真的很疼爱秘秘。”   张小芹望着一路欢笑的父女俩,想起早上出门,她涂防晒霜,纪之霖拿着她的防晒霜给张秘秘涂,说是不能晒着闺女了,几乎是从头到脚,把张秘秘给涂了一遍。   种种细节,纪之霖爱张秘秘一点也不假。   张小芹笑笑。   路一名又问:“老师,你以后会和我叔叔在一起吗?”   张小芹转过头看路一名一眼:“随缘。”   路一名沉默一会儿,重新开口:“老师,以前,是我不懂事……所以,我希望你和叔叔都能幸福。”   张小芹刚要开口说点什么,路一名立刻转移话题:“奶奶也特别喜欢秘秘,一直说要来看秘秘呢。”   溜到嘴边的话,张小芹也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笑着点了点头。   *   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路一名先一步坐飞机回S市。   纪之霖、张小芹没走的原因是张秘秘不想坐飞机。   张秘秘表达自己的看法:“飞机哄哄哄一直响,好难听。”   其实纪之霖也讨厌坐飞机,每次超重失重,他都非常难受。全程飞行过程中,嗡嗡声他都听的比别人清楚。但是碍于工作效率,他也只能忍受这些。   没想到闺女和自己是同感,那就不坐飞机。父女俩看向张小芹。   张小芹:“反正秘秘的兴趣班,她自己也不感兴趣。”   张秘秘没听懂,转头看向纪之霖,纪之霖解释:“妈妈说不坐飞机了。”   张秘秘捧着小脸:“太!棒!啦!”   独自坐在飞机上的路一名,望着窗外的浮云,心里说不上来的宁静。似乎放下了,似乎又全部拥有了。有一种失落,也有一种喜悦。   他对着窗外笑笑,一切,就这样吧。   *   当晚,“一家三口”就近住在农家客栈,张小芹张秘秘一间房,纪之霖睡隔壁房。   本地昼夜温差大,张小芹不适应,生病了。   意识不清楚地躺在被窝里,感到寒冷,不由自主地紧搂着张秘秘,搂的张秘秘有点疼,她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妈妈。   “妈妈。”她喊一声后,学着妈妈跟外婆对待自己的样子,小手伸到妈妈的额头上,比她的小手还热,那就是发烧了。   “妈妈,你生病了吗?”她问。   张小芹唔了一声。   “那我去给你买药。”张小芹生过一次病,张秘秘已经有经验,立刻从被窝爬起来,一股冷意,她的小身子打了个抖,接着趴在床上,爬到床边,转了个圈,趴在床沿,身子一点一点向床下滑。   这里的床太高,她个子本就比一般孩子矮小,等她滑下床时,已经站不稳,拽着床单还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床上的一个小玩具顺着床单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纪之霖还没睡,耳尖地听到隔壁的声响。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这声声响才刚落,传来门的“吱呀”声。   纪之霖怕张小芹张秘秘有什么事儿,连忙跟着打开门。看向隔壁的第一眼,他没看到人。   将视线下移才看到一个小不点穿着卡通睡衣,赤着小脚往楼梯口跑。   “秘秘。”纪之霖喊一声。   “哎。”张秘秘回头:“我妈妈生病了,我去买药。”说着又要下楼。   纪之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进了房间,看见张小芹脸蛋通红地躺在床上,他上前,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发烧了。而且挺高的温度。   纪之霖立刻将张秘秘塞进被窝,命令:“你别动,爸爸去找医生。”   “可是,我要去买药。”她申辩。   “交给爸爸,你乖乖地看着妈妈。听话。”   “好。”   纪之霖到楼下找了一店主,得知,附近几里地没有医院,唯一的一位医生,昨天去了女儿家,过两天再回来。   店主说,来这儿玩的人,生病的很多,不是感冒就是发烧,没啥大毛病,店里备的药,吃点就没事儿了。   纪之霖不放心,要去医院。   店主解释,至少要4个小时,才能到医院,路上又危险。吃点药,喝点开水,出出汗就好了。半个小时就见效。   纪之霖拿着药,先给张小芹服下,自己坐在床边看着,不一会儿张小芹皱着的眉头舒展了。   一旁的张秘秘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张小芹。   纪之霖望着张秘秘,想着刚刚她穿着小睡衣,赤着脚,着急去买药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问:“你带钱了吗?你出去买药?”   她摇摇头。   “那你还跑出去。”   “可是,妈妈生病了。”   这时,张小芹裹了裹被子,似乎很怕冷。   纪之霖看一眼张秘秘,爬上床搂着张小芹,张小芹立刻翻过身抱着他,吸取他身上的温暖。   纪之霖解释:“爸爸都是要抱着妈妈睡觉的。”   张秘秘点头:“嗯。”   “真乖。”纪之霖让张秘秘睡到床边,给她盖了张被子,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他搂着张小芹,张小芹手脚都趴在他身上,轻轻说一句:“冷。”   纪之霖干脆脱掉所有的衣服,紧贴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问:“还冷吗?”   张小芹已经沉沉入睡。   夜深人静,张小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他却出了一身汗。   此刻,他睡不着,望着光秃秃的天花板思索今天的事儿,现在他才知道,虽然张秘秘喊自己爸爸,但她没有依靠他的意识,她靠妈妈靠自己,妈妈病了,她首先想到的是找药找医生,而不是找爸爸。这么小的小孩子,张小芹是如何教育的。   这娘俩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两个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家伙,是怎么一起相依为命的?纪之霖深深感到亏欠母女俩太多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有狗血,今天木小剧场~~~~~~~~~~~~~   ☆、第59章   张小芹是在后半夜退烧的,清醒过来时,分外有精神。   身体恢复正常温度,也就感觉到了纪之霖身上的热度,真的跟张秘秘一个样,滚烫滚烫的,好在,夜间寒冷,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很温暖,只是,他□□是怎么回事?   张小芹身子挪了挪,他立刻被惊醒,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温度适宜,他松了一口气,问:“感觉怎么样?”   张小芹明显感觉他的某个部位。纪之霖看到她脸上的不适,坦然地笑了笑:“我穿衣服就是。”还是有些不羁。   他掀开被子,捡起匆忙扔在地上的睡衣,就势穿上,走到桌前,给她倒杯白开水:“烧了这么久,喝点水。”   张小芹:“好。”她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大了一发烧就迷糊,为此,她平时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唯恐生病了,留张秘秘一个人不放心。   这次,因为这里昼夜温差大,担心过度,所以一时没注意。   她坐起来,伸手接过杯子,咕噜喝了两大口后,对纪之霖说了声:“谢谢。”   纪之霖将杯子放回桌上:“这边温度不定,我们明天回S市吧,你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转两次高铁,大约6个小时后,能到家。”   张小芹点点头。   纪之霖将她跟张秘秘的被子盖好,凑到张秘秘的小脸蛋前,吻了两下,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张小芹望着房门,想着刚刚周身的温暖。纪之霖好像变了,变的和以前流氓样不同了。   *   第二天早上,张秘秘才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纪之霖坐在床边,捉着她的两只小手。   “妞,早上好。”纪之霖放开张秘秘的小手,一大早,他就记挂着张小芹所说的张秘秘唆手这事,早早就等在床边。   张秘秘翻个身爬起来,趴到纪之霖身上:“爸爸,我做梦了。”   “梦到啥了?”   “我梦到如来佛祖了,他让我去救大圣……”   “你去救了吗?”   “去了,可是有好多妖怪……”   “……”   纪之霖不会给小孩子穿衣服,就在旁边看着张小芹如何小心翼翼地给张秘秘套秋衣,套毛衣,再穿秋裤。   张小芹抬眸之时,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动作,手上拎着张秘秘的小鞋子,浑身充满着孩子气。   张小芹微微有些动容,坚固的防备似乎在一点点瓦解。   *   告别农家客栈,张秘秘坐在纪之霖的肩膀上,开心的不得了。   一家三口走过一片草原,张秘秘欢呼道:“爸爸,那是牛,牛牛!还有大咩咩!”   纪之霖心情愉悦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把张秘秘从膀子上拽下来,抱在怀里问:“妞,你爱爸爸吗?”   张秘秘毫不犹豫地回答:“爱!”   “像爱妈妈一样的爱吗?”   张秘秘点头:“嗯。”   纪之霖心里简直甜化了:“那以后妈妈生病了你要找爸爸,知道吗?”   “好。”   “饿了也要找爸爸。”   “好。”   “什么事儿都要先找爸爸,好不好?”   “好。”   “真的吗?”   “真的!”张秘秘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都找爸爸!”   张小芹有些无语,有这样教孩子的吗?她再看过去时,张秘秘又重新坐到了纪之霖的肩膀上。   纪之霖问:“渴了呢?”   张秘秘:“找爸爸。”   “困了呢?”   “找爸爸。”   “没钱了呢?”   “找爸爸。”   张小芹越听越不行,她快步走上前,打断父女俩,对着纪之霖说:“小孩子要独立,你不能这么教她,事事都依赖你,以后可怎么办?”   纪之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闺女,反问:“男人的功能不就是爱老婆疼闺女吗?”   张小芹:“……”   纪之霖:“没说不让她独立,只是想让她知道她身后永远都有我在,渴了累了饿了遇到挫折了都可以回头找我。你也是。”说完纪之霖驮着张秘秘向前跑,张秘秘乐的咯咯地笑。   张小芹站在原地恍惚,以前想要追求的,勇敢去追。现在触手可及了,反而瞻前顾后,怕狼怕虎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有纪之霖在,张小芹压根不用操心张秘秘的事儿,一路上,张秘秘也不缠她,黏着纪之霖不放。   纪之霖怕娘俩坐车太辛苦,提议隔天再回s市,张小芹想着昨天隋心打电话来说,木锌集团的事儿,大约是穆霆也盼着纪之霖早点回去。于是就没接受提议。   张小芹没和纪之霖真正相处过,相处了才发现跟他在一起,可以不带脑子。   从草原出来,转车,吃饭,看地图找饭馆,卫生问题,衣着问题,语言问题,时间安排问题,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面面俱到。   张小芹连抱张秘秘都不用抱,就跟着纪之霖走,遇到人多车多时,他一手抱着张秘秘,一手拉着她。人少的地儿再放手。   张秘秘困了就睡在他怀里。   6个小时的行程,下午四点钟到达S市。纪之霖开车将张小芹张秘秘送回家。   要离开时,张秘秘喊道:“爸爸,你去哪儿?”   纪之霖望着张秘秘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就舍不得离开。   张小芹:“爸爸要去上班?”   张秘秘看一眼妈妈,又转向爸爸:“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会!”纪之霖肯定地回答,接着看了张小芹一眼,张小芹垂眸,这几天除非有事和他说,不然她在他面前总是目光躲闪。   纪之霖略略失落,他把这种躲闪理解为不待见。   但是,男人脸皮就得厚,尤其是为了追老婆,多厚都成。   所以,纪之霖晚上来了。待到张秘秘睡着了才走。张秘秘睡前一再说,明天和爸爸一起吃饭,不准骗人。   次日一早,张小芹还在睡梦中,纪之霖就来敲门。笑着:“你继续睡,我就坐这儿等秘秘醒。”他坐在床上等,还好隋心已经搬走,要不然他不是打扰一个人,而是打扰两户。   张秘秘一睁开眼睛看到纪之霖,对爸爸的信任又多了几分。陪着张秘秘吃过早饭以后,纪之霖要去工作。   张秘秘理所当然地说:“爸爸,你晚上早点回来喔,我等会儿跟妈妈去兴趣班,上课。”   纪之霖心头甜丝丝的:“好。”   纪之霖走没多久,门铃再次响起,张小芹正在房间给张秘秘找鞋,张秘秘从沙发上跳下来,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张小芹听到门“咔嚓”一声,就走出房间去看。自张秘秘会开门开始,她就养成的习惯,但凡张秘秘开门,她都会站在客厅看着。   一是怕张秘秘自己偷偷跑出去,二是怕有坏人把张秘秘抱走。   张小芹拎着张秘秘的鞋子见房门开着,却不见了张秘秘。她几个房间扫了一眼,也没有张秘秘的身影。   她心下一紧,忙喊:“秘秘,秘秘,秘秘。”   张秘秘一向乖巧,不管在哪里,只要妈妈一喊,都会应声。   张小芹不由得慌起来,丢掉鞋子疾走到门口,大声喊:“秘秘!秘秘!”   没有丝毫回应。   张小芹心头大骇,连忙跑下楼,边跑边喊着:“秘秘!秘秘!” 作者有话要说:  尧凡:秘秘跑哪儿了?   尧遥:我也不知道。   尧凡:我去找她去   **********   亲爱的宝贝儿们,帮个忙好不好,阳光唯一无节操的基友春溪笛晓,参加了 我和晋江有个约会 这个活动,正在投票阶段,跪求亲爱的你们,动动小手,献一份阳光对基友的爱意(?),注册满两个月,且有十个月石,就可投上一票,不要舍不得月石,月石除了能让你们打负分以外,木啥作用。   来吧宝贝儿们~\(≧▽≦)/~《百兽争鸣》春溪笛晓,爱你们哈,么么么么么么哒   投票链接→   网页投票:   爪机投票:      ☆、第 60 章      张小芹一口气跑出小区,四面八方全不见张秘秘的身影。她气喘着向门卫询问。   张秘秘自前段时间话说的利索些,见谁想炫两句。门卫大爷她也认识,曾经拿着棒棒送给门卫大爷吃,小区里那么多孩子,门卫大爷唯独对一口小米牙的张秘秘有印象。   然而,这次门卫大爷说是没看到张秘秘出去啊。   张小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但她也不敢放松,一口气又跑回家里,一路上喊着秘秘。   结果家里仍旧空无一人。   “秘秘,秘秘!”她挨个房间找一遍,角角落落都搜索了一遍,连楼上阳台她都跑了一遍。   *   接到张小芹电话时,纪之霖正开着车子去木锌集团。   张小芹颤着声音:“之霖,秘秘不见了。”   纪之霖的车子猛地不受控制,差一点撞上路边护栏,他及时刹住。   待纪之霖进到小区,看到张小芹正慌张地在小区内寻找,他上前抓住张小芹,脸色异常难看:“怎么回事?”   张小芹全身都在发抖,害怕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你,刚走,我去给她找鞋子,有人敲门,她跟我说她去开门,我听到门响……出来再看她就,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没有……”张小芹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找不到秘秘了……”   纪之霖绷着脸,搂着张小芹,出奇的镇定:“先别哭,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他面无表情。   *   “叔叔,你带我去哪里呀?”张秘秘问。   李诚温声:“带秘秘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为啥不带我妈妈?”张秘秘又问。   李诚笑:“我都和秘秘妈妈说了,一会儿她就来找你了。”   “好吧。”张秘秘一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叫道:“啊,叔叔,你快放我下来,我还没换鞋呢,我先回家换鞋。”   “不用换。”李诚声音陡然一阴。   张秘秘没听出来:“可是我的衣服都已经换了呀,我要回家换鞋。”   这时,已到了目的地,李诚推开一间房,抱着张秘秘进去。   一个男人柱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张秘秘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李诚:“两个都是叔叔。”   男人笑了笑,笑起来和李诚一模一样,不过,两人是双胞胎兄弟,一摸一样也没什么奇怪。   “没近看过这丫头,没想到离近看,长这么好看,像她帅气的爹也像她漂亮的妈。”他伸手要摸张秘秘的脸。   张秘秘突然有点怕,往李诚怀里趴。   李诚不悦地开口:“哥,为什么一定要牵涉到孩子?”   “怎么?心软了?处出感情了?别忘了是你把她抱来的。让你去和张小芹结婚,你怎么没结成?这孩子多值钱你不知道吗?”李忠粗声粗气地说完,一眼瞥见张秘秘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绿色小怪兽,目光一紧,伸手拽过来:“这是什么?”   张秘秘立马搂住:“这是我爸爸给我的!”   李忠拽着项链绳子,伸手一扯没扯掉,勒到了张秘秘的脖子,张秘秘哇的一声哭起来:“妈妈,妈妈……”   李诚十分不悦,搂着张秘秘:“哥,一个玩具而已,你跟孩子较什么真!”   李忠不放松,死盯着张秘秘。   张秘秘哭了一会儿,小手摸着脖子上的小怪兽:“爸爸,爸爸……”   那天,在草原上,纪之霖一直告诉张秘秘,凡事要找爸爸,喊爸爸爸爸就会来。张秘秘一直答应着好。   纪之霖问:“怎么找爸爸呢?”   当时张秘秘笑着:“对啊,怎么找爸爸呢?”   纪之霖送给张秘秘一个小怪兽:“让小怪兽来找爸爸。”   “好,爸爸,这个小怪兽我会画。”   李忠一看张秘秘摸着小怪兽喊爸爸,精神一绷,向李诚怒道:“你懂个屁!”一把扳过张秘秘的身子,这次没有硬扯,吼道:“不准哭!”动作粗鲁地摘掉挂在脖子上的玩具,往地上狠狠一摔。   张秘秘被吓住。   “啪”的一声,小怪兽丝毫没有破裂迹象,李忠气恼地抡起旁边的一条凳子,猛地砸下,一声巨响后,小怪兽碎成渣渣,露出内芯,复杂的金属零件仍旧在运行,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一阵死静之后,李忠突然高度紧张起来,骂一句:“妈的,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相对于李忠的机变,李诚先是愣了一会儿。李忠柱着拐杖前面走,他抱着秘秘跟上。   张秘秘刚刚被大动作吓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怪兽被砸了,立时哭起来。   “给我闭嘴!”李忠吼一声。   张秘秘吓得撇着嘴,不敢发声,抓着李诚的衣襟,小声喊:“叔叔。”仿佛李忠是坏人,李诚就是好人一样。   小孩子的单纯清清澈总能感染人,李诚不由自主地抚摸张秘秘两下:“不怕,不怕,叔叔不会伤害你。”   李忠一瘸一拐地钻进胡同,接过张秘秘,对李诚说:“开车!”   张秘秘一换了怀抱,立马哭起来:“叔叔,叔叔!”可着劲儿地哭。   “不准哭,再哭把你卖了!”李忠凶的很。   张秘秘再次被吓住,大大的眼睛噙满泪水,愣是没掉下来。   李诚有点看不过去:“哥,她还是个孩子,你别这么大声,吓着她了。”   “吓着她了你心疼了,你哥我这条腿掉了,谁来心疼?!”李忠大声吼道,低头看着坐在自己怀里的张秘秘:“你再敢哭,老子把你丢海里去。”   “哥,她才3岁!”李诚发动车子,再次强调。   李忠哼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怪不得人张小芹看不上你。”李忠话锋一转:“你要明白,路非滑的跟泥鳅似的,想逮他,多难。他那个儿子路一名精的跟猴似的,沾不到便宜。纪之霖比路一名更精。只有这丫头,她就是一张王牌,你让纪之霖拿命换,他都愿意。”   李忠正说着,车子猛地一晃,他忙问:“怎么回事?”   李诚脸色一变:“后面有人追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 61 章   李诚的车子左转,后面的车子左转。李诚的车子右转,后面的车子右转。无论如何,后面的车子紧追不舍。   李诚突生退意:“哥,要不把这孩子送回去吧,这个时候还可以解释清楚。”他从后视镜中看一眼乖乖巧巧的张秘秘,张秘秘坐在李忠面前,安安静静的。   “放什么屁!”李忠骂道:“我这条腿谁赔?我们后半生的生活谁负担!”   李忠和李诚是身体健康的双胞胎,家境一般,过的风调雨顺,偏偏摊上一个好赌好喝的爹。后来这个爹酒喝太多,死在赌场。   李忠李诚在高一时,交不上学费,李忠毅然退学,出门打工供李诚上学。   李诚因此对李忠如父亲一般敬重。   李忠进入社会不久后认识路非,说起来他和路非都是走运的人,有段时间,搞啥啥赚钱,手上都有点小钱。人一有钱,再没点底蕴,难免飘起来。路非与李忠都犯了这毛病。   两人看上一块地皮,没有那功夫偏要揽瓷器活儿,要投资,憧憬着建一都市的标杆建筑,膨胀的自信心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当时谋划好一切,正准备签合同之时,路非到纪之霖面前显摆,将来自己就是富豪人物,纪之霖皱眉思考之后,阻止路非,项目前期中期后期费用,以及地理环境,路段,预计发展,摆到路非面前。路非生了退意,把这事儿给李忠说了。   李忠骂路非怂,他纪之霖是兄弟,李忠就不是兄弟了吗?信纪之霖就不信李忠?他说能投资就能投!   路非踟蹰一个星期之久,最终选择在纪之霖这边,结果李忠一个人宣传,拉投资,房子才刚下地基,资金不足搁置,后因地段环境不佳无人投资,半成品地皮成了荒地。李忠的付出颗粒无收。   因此,他同路非产生了间隙,当然这种间隙路非并未注意,貌离神合的合作过几次,业绩平平。李忠心里不服,多次想坑一坑路非,次次都被纪之霖搅和。   导致几年之后,路非仍旧是个暴发户,而自己外表光鲜,内在已被掏空。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在经济情况的极速下滑下走了偏道,与一群朋友合作做些铤而走险的事儿,来钱快。而这时,路非已经被一个18岁的漂亮女生骗的七七八八,吃喝赌都沾上了。这个漂亮女生还是李忠牵线搭桥给介绍的。   李忠于是又联系上路非,这会儿离纪之霖远了,路非的好运也走到头了。   李忠与路非第一次运货,李忠让路非开车,自己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危险情况,准备一旦有异样,跑了再说。剩下的让路非兜着,反正路非的弟弟纪之霖无所不能,自己孤家寡人的。   结果货车在半路被查,几人发现情况不对,胆小的路非大喊一声:“快跑!”   李忠推门就跑,谁知跳下公路护栏时,腿给摔断了,货也没了,得罪了上头大哥,这货是交给李忠的,自然事事都找他。   他除了失了条腿,还欠了诸多外债,整天耗子一般东躲西藏。愿意让弟弟李诚娶了张小芹,张小芹独生子女,家庭殷实,光拆迁补助的房子就有好几套,套套在黄金地段,可是,李诚这边再使劲,张小芹都是不瘟不火。   这时,他发现,张秘秘竟然是纪之霖的女儿,就纪之霖对张秘秘的宝贝劲儿,李忠笑了,老天到底还是帮他。   他以为自己要到绝路了,现在还有扇门自动打开。   李忠低头看一眼张秘秘:“丫头,想爸爸吗?”   张秘秘低头不说话。   “说话!”李忠提高声音。   张秘秘吓的一个激灵,嘴撇着委屈极了。   “哥,你别惹她。”李诚再次提醒。   “你闭嘴!”李忠呵斥:“把车子往老地方开,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到我们。”   *   纪之霖定位到李忠位置的瞬间,拉着张小芹绕了几个弯,到达一个敞开的房门前,看到摔在地上的小怪兽,倒抽了一口气,头有点晕。   “秘秘被抱走了。”   这时,透过窗户,张小芹正好看见一个车子一闪而过,她恰巧看到了车子的张秘秘,大喊一声:“秘秘!”   急急跑出去。   纪之霖先她一步打开车门:“上车!”   纪之霖不敢疯狂的追,他不确定车上是什么样的人,不能逼紧,一心牵挂着张秘秘,使他像一根紧绷着的弓箭,张小芹转向他,只一眼,她像是有了力量一样。   这时,他伸手握住张小芹的手:“别怕,有我在。”   张小芹:“嗯。”   *   李诚熟门熟路地转进一处居民区,说是居民区不过是栋栋闲置的房子。久不住人,显得荒凉诡异。   纪之霖车子停到一处二层房屋前失了方向。他来回观望,似乎想到什么,他先是打电话给了穆霆,想了想又打了给路非。   挂上电话没多久,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看了一眼张小芹,张小芹精神一振。   他接听:“你好,我是纪之霖。”   “呵呵。”李忠笑了笑。   “你想要什么?”纪之霖直接问。这时,张秘秘一声奶腔的呼喊:“爸爸。”,纪之霖精神一绷,心都要疼坏了,不待与女儿说上一句话。   李忠再次开腔:“我要1亿!”   “行!我怎么给你?”   “我要现金!”   “1亿现金3吨多,运到哪儿?”纪之霖镇定地问。   “你少给我耍滑!我知道你知道我在哪儿,但是没用,你拿枪指着我都没用,你女儿在我手上!老子不高兴就弄死她!”   纪之霖眼神随即阴鹜,理智开口:“条件你随便开。”   “这还差不多。”   “先让我和我闺女说两句话。”   李忠犹豫了一会儿,把电话放到张秘秘耳旁,张秘秘立刻喊道:“爸爸!”   “哎!闺女。”   不敢在别人面前哭,一听到爸爸的声音,立刻泪奔:“爸爸!”   “闺女,爸爸在呢,不哭不哭。听爸爸说。”   张秘秘止住哭声。   “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在和爸爸玩捉迷藏游戏,他们扮演坏人,爸爸是好人。只有爸爸找到秘秘,坏人就会被警察抓走。”   “真的吗?”   “真的,相信爸爸,他们都凶你了吧?凶你是在装坏人,我们秘秘不能怕坏人。秘秘最棒!要做个勇敢的孩子,好不好?”   “好。”李忠一把接过电话,不屑笑道:“真是会骗小孩子!”   “爸爸没骗我,你是坏蛋!”张秘秘立刻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没更,因为这两天阳光妈妈来阳光这儿,阳光陪着妈妈去看牙啥的,到处奔波,所以挺忙,接下来几天都是隔日更,反正也没多少就完结了,各位海涵海涵。   么么哒。   ☆、第62章   自纪之霖给张秘秘一番心里疏导后,张秘秘不再那么害怕,反而生出勇气反驳李忠,凭李忠怎么吓唬,张秘秘不再大哭,偶尔愣一下,那是李忠声音过大,给震着了。   “你是电视里的坏蛋,我爸爸是好人,等会儿警察,叔叔,就来,就来抓你了!”张秘秘坚信这点。   李忠瞪她一眼,她立刻怯怯地往李诚身上靠,李忠一把将她提起来。   她大喊着扑腾:“大坏蛋,你是大坏蛋!”   李诚连忙护着:“哥,你干什么?”   “干什么?看好人质!等会儿直升飞机,一百万现金,一亿支票到手,我们得带紧这孩子才能保住我们两人的命!”李忠咯吱窝夹住张秘秘出门。   纪之霖与张小芹终于在李忠的指引下,来到一处荒凉平房前。   穆霆指派的直升飞机先一步在上空盘旋,发出嗡嗡声响,随即在空地降落,依照李忠的要求,直升飞机上,除了一名驾驶员,就是钱。   李忠起先是咯吱窝夹着张秘秘,见到纪之霖张小芹后,迅速改为箍着张秘秘。   “妈妈!”张秘秘喊一声。   “秘秘!”张小芹眼泪夺眶而出,才刚向前跑两步,被纪之霖拉入怀中:“你别哭,你一哭,秘秘就害怕了。”   张小芹立刻憋回眼泪,抬眼看一眼一脸懵懂的张秘秘,目光便被另外一个人吸引过去。   “李诚?”张小芹震惊。   李诚目光躲闪,面露愧色。跟在李忠后面走向直升飞机。   察觉到李诚步伐的绵连,立刻吼道:“你他妈的,别在这时候掉链子!”   李诚瞬间集中精力。   这时,张小芹不敢置信地开腔问:“李诚,李诚是你把秘秘抱走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李诚顿时显得心虚,慌张,恍然之际,只觉一阵风从身边扫过,反应过来时,纪之霖已一脚将李忠踢倒,张秘秘摔到他身上,并没有受伤。   李诚霎时反应过来,本能地护着李忠,挡住纪之霖,纪之霖错过最佳抱过张秘秘的机会,李忠抬头看直升飞机舱门已关上,心知纪之霖使诈,爬起来抱着张秘秘就跑。   “爸爸!”张秘秘喊一声。   纪之霖一把推开李诚,脸色铁青,一脚踹倒李诚:“滚开!”立刻追上去。   钱可以没有,但是绝对不能让李忠把秘秘带走,错过这次机会,再抱回秘秘非常难,尤其李忠这种没脑子只会冲动的人。   纪之霖迈开步子去追。   李忠美好的愿景轻易破灭,此时想的更多的是逃命。抱着张秘秘拼命地向前跑,然后他是个一只脚行动不便的瘸子,即便有李诚绊着纪之霖这一刻,他仍旧跑不过纪之霖。   他清楚地明白,他逃脱了是要被追债的逼死,他不逃脱就要坐牢一辈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纪之霖路非惹出来的。   左右前后,他都是要死的。都是纪之霖和路非惹出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灼烧胸膛,他低头看抱着的张秘秘。   邪恶滋生就是那么容易,那么容易让人产生毁灭的快感。   “多好看的宝贝啊,想不想跟你爸爸走?”李忠笑的诡异,张秘秘糯糯地诚实回答:“想。”   “那叔叔送你们一程。”李忠不再跑了,停下步子,回过头来,正巧站在盘山公路边,喝止纪之霖:“站住!”   纪之霖立刻站住,微喘着站定,站定之时,又往前迈了两步,表示:“我站住了。”再次向前迈两步。   李忠喊道:“你再向前试试看,我掐死她!”他右手颤抖地掐住秘秘的脖子。   望着秘秘水灵灵的大眼睛,纪之霖一阵心疼,温声和秘秘说道:“闺女,爸爸来了,不怕。”   张秘秘果真不怕,眼睛眨巴两下:“可是,这个叔叔,好吓人。”   纪之霖笑着回答:“坏人都是这样的,但是坏人最后都会被好人打败的。”   “闭嘴!”相对纪之霖的镇定,李忠这个施暴者异常的不淡定,他的大脑里数个念头丛生,他知道再拖下去,警察会来,木锌集团的人会来……所有的人都会来找他,他必死无疑。不行,他不能死,他还没活够,没活够,各种相互矛盾的念头涌过来,翻腾,以致于他的身体也跟着晃动。   “李忠,我认识你。”纪之霖开腔,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两步,李忠定神望着他。   “路非总是赞扬你,要不是你,也就成就不了现在的他。你最近去哪里了?他一直在找你,说是,有个关于汽车底盘的合作项目需要你指点,他说,你对汽车零部件,相当了解。”纪之霖又挪了几步。   李忠沉浸在曾经意气风发时,那时,他是汽车行业界数一数二的,路非管资金,他管技术,双管齐下,创立一个自己的底盘公司,连帝都知名品牌的汽车底盘也是从他手下过的。   然而好景不长,创新占领市场,他同路非越来越心浮气躁,315时期,因大批量汽车遭受投诉,此后一蹶不振。   纪之霖继续说:“路非说,以前的事儿是他对不起你,你一向大度,一定会既往不咎,诚心合作,共创双赢。”   纪之霖距离他大约一臂之近时,一心想爸爸的张秘秘,伸出双臂,突然清亮地喊出:“爸爸,抱我。”   李忠如被电击一般,瞬间清醒,入目的便是纪之霖扑向自己。他一个闪身,转手向张秘秘向盘山路向扔去。   “爸爸!”张秘秘大喊一声。   纪之霖猛地向前一跃,抱住张秘秘,身子却骤然腾空,电石火花间,他伸手扒住路边的石头,身子荡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抱着张秘秘,张秘秘已经吓住,呆愣愣地向下看。   “秘秘,秘秘。”纪之霖喊了好几声,她才呆呆地抬头,看着纪之霖:“爸爸,我们要掉下去了,我害怕。”   “不用的,秘秘,不用,我们不会掉下去,相信爸爸。”   “是吗?”李忠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阴森森地挤出这么两个字。   蹲下来掰纪之霖的手指头:“你看不起我是不是?看不起我没你和路非聪明是不是?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诚心诚意要赎你女儿,你就是把抢回你女儿再把我送进牢里!”李忠越说越气,他认为自己布了一个很大的局,结果到了纪之霖这儿,像是在过家家一样。   最令他生气的是,他一向把纪之霖当成对手,而纪之霖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嘭”的一声砸向纪之霖的手面,鲜血立刻涌出,纪之霖的身体在空中晃了一下,面上并未露出痛苦之色,反而笑着对女儿说话。   张秘秘除了能看到爸爸的笑容,什么也看不到。   这让李忠狠的咬牙切齿,他再砸第二下。   纪之霖闷哼了一声,低头亲了一下张秘秘:“闺女,闭眼,爸爸带你玩游戏,等你张开眼睛,爸爸就会流血,那是假的,不是真的流血,害怕就不是乖孩子,守着爸爸,等警察叔叔来接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   “那闭上眼睛。”   张秘秘听话地闭上眼睛。   而李忠终于捡到一颗大石头,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大石头握在手中,咬着牙,面部狰狞,卯足了劲儿的,举高,狠狠踩向纪之霖的手面。   “之霖!”终于摆脱李诚的张小芹远远大喊一声,纪之霖看一眼张小芹,眼底蕴藏温柔,笑了笑。   李诚也在此时瞠目。   余下只有李忠扭曲着脸,恨恨地喊道:“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纪之霖先一步放手,一手按住张秘秘的脑袋,一手抱住她的身体,弓着自己的身体,将张秘秘圈在半弧之中。   石头撞向石头,撞出一撮灼眼的火星子。   随着纪之霖抱着张秘秘一同掉下山去,张小芹撕心裂肺地大喊:“不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哎嘿呀!   ☆、第 63 章   在纪之霖与张秘秘同时坠下山时,李诚先一步拉住张小芹,以免她想不开跟着跳下去。   张小芹挣脱不了,怒极转过身,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眼神可以杀人似的:“滚开!”   李诚被打的有点蒙。   张小芹跑向路口,李诚再次拉住张小芹:“他们掉下去了,就算纪之霖能活着也会伤势严重影响后半生,秘秘是个孩子,肯定……”   “闭嘴!”张小芹怒吼,心像被刀割一样痛,她不相信纪之霖会出事,更不信秘秘会……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往下落。   她要下山去找,念头一起,她甩开李诚,动作慌张,随意捡了一个方向,就往山下冲。   “逮住她!”李忠的话跑在李诚的行为前头:“抓住她,说不定我们还能活命!”   “哥,她不行。”抱来张秘秘已是错的了,再不能伤害张小芹。他对张小芹始终存了几分真心,毕竟是高一开始就喜欢的人,之所以对秘秘有几分疼爱,全因为喜欢张小芹。   “你……”李忠气急败坏地趄着腿去抓张小芹时,突然手腕一凉,待看清时,手铐已被拷结实。霎时,他喊道:“李诚快跑!”   “那得有命跑才行。”说话人是隋心,旁边站着一名警察,手持枪对准李诚。   李诚才刚迈步,突然停下,转向李忠,缓缓地举出双手。   警察走上前将他拷住。   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张小芹,张小芹没看他。   隋心快步走到张小芹面前,纪之霖通知的是穆霆,但是穆霆才刚离开轮椅不多久,行动不便,她只好来了。忙问:“小芹,秘秘呢?”   *   日薄西山,薄薄的暮色笼罩山林。   纪之霖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旁边有一滩血,他的身上脸上不同程度的刮伤,面色苍白,眼皮似千斤重一般,时不时合上,他得硬撑着才能睁开眼睛。   他转目看向另外一旁边,张秘秘完好无伤地坐着。他提前告诉张秘秘,爸爸是大人,大人受点伤,没事儿的。好在他穿的是黑色上衣,好在她没看到石头另外一边的鲜血,不然真的会吓着秘秘。他引导着她讲故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张秘秘问:“爸爸,那你知道大灰狼长什么样子吗?”   纪之霖有气无力地答:“爸爸不知道,秘秘告诉爸爸,好不好?”   “好。”   纪之霖望着遮天蔽日的树木,心里担忧,他现在几乎不能动,如果救援的人再不来,他昏过去了,秘秘一个人坐在这里一定会害怕,天一黑,指不定会有毒舌猛兽出没,再不济,蚊子毒虫也很危险。   不一会儿,他积蓄一股力量,强撑着起身,抱起张秘秘,使出全身的力气,动一步,全身筋骨错位一般巨疼,他咬着牙拖着身子到小溪边的一块空地,这样方便被人发现。   他统共走了十步,步步艰难,吃力地把张秘秘放到一块石头上,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扑腾一声,坐在张秘秘旁边,额头不停地冒虚汗,身体些微发颤。   “爸爸,你热吗?你疼吗?”张秘秘懵懵懂懂的,伸出小手给爸爸擦汗。   纪之霖笑,心里是开心的:“爸爸不热……也……不疼。爸爸困了,秘秘说故事,哄爸爸睡觉……让爸爸……睡一会儿……好不好?”   张秘秘:“为啥不回家睡?”   “等……妈妈来了,我们就回家。”   “那好吧。”   张秘秘学着张小芹对自己的样子,挨着纪之霖坐着,小手放在纪之霖的手面上,开始讲故事。   奶腔浓郁又不失清亮的童音在树林间响起:   “从前有三只小白兔,住、住在森林里,它们有一个外婆,是只老白兔,有一天老白兔出门了,大灰狼、大灰狼装成外婆的样子,走进森林里,它想吃了三只小白兔。   大灰狼站在门外说,‘哎呀,哎呀,我是你们的外婆,你们快给我开开门。   哎呀,哎呀,你看我买了好多好多糖果,有苹果味儿的,葡萄味儿的,牛奶味儿的。   哎呀,哎呀,好吃的不得了。’小兔子饿了,想开门,大兔子说外面是狡猾的大灰狼,不是我们的外婆……”   张秘秘模样可爱,声音好听,模仿大灰狼的样子特招人疼,纪之霖听着嘴角扬起笑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张秘秘:“大灰狼、大灰狼一直骗小白兔:‘哎呀,我真的是你们的外婆,不信你们、打、开门看看。’聪明的大白兔没有开门,它问……”   暮色渐渐浓重,张秘秘另一个故事说到一半,她的两只小手不由得抓住纪之霖的手指头,不停地轻抠着,她一害怕就有抠手指的小习惯。转头向四周看,丛丛树影黑咕隆咚的,特别阴森。   她不再讲故事了,眼泪汪汪带着哭腔:“爸爸,天要黑了……黑了……我害怕。”   忽然一阵风吹来,树林哗啦啦声不断,张扬的树枝鬼魅爪子一般,晃动吓人。   纪之霖没醒,张秘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爸爸,我害怕,爸爸,我害怕,呜呜呜……我害怕,爸爸,我怕……”   纪之霖到底放心不下张秘秘,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弱:“秘秘不怕,爸爸在这儿。”   张秘秘没听到,越是怕,越是想四处看,坐在纪之霖身边,昂着头左右看:“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害怕……”   哭的纪之霖心疼坏了,费力抬起手,搂过张秘秘,微弱发声:“不怕,不怕,爸爸在呢。”   张秘秘趴到纪之霖怀里:“呜呜呜……我害怕……”   纪之霖伸手抚摸着张秘秘的小脑袋。暗暗骂自己无能,说好不能睡,竟然睡了。他来回轻抚着张秘秘:“秘秘……不怕……不怕。”   额头上再次布满虚汗:“不怕,秘秘不怕……”   刚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张小芹,脚一触地,立时听到张秘秘哭喊声。   她愣下后,立刻大喊:“秘秘!”   张秘秘只顾着哭,压根没听到,张小芹连续喊了三四声。   纪之霖听到了,小声说:“闺女,你听,妈妈来了。秘秘……”   妈妈?   张秘秘瞬间止住哭声,一个骨碌爬起来,回过头来,果然看到不远处,灯光耀眼,她立刻大喊:“妈妈!”   “秘秘!”那边回应。   小孩子久不见妈妈,一看到妈妈,所有的委屈都会表现出来。才刚止住哭声,张秘秘一下子又哭起来,边往张小芹处跑,边哭着喊:“妈妈,妈妈!”   张小芹一个箭步上前,把秘秘搂在怀中,紧紧搂着,狠狠亲了几口,检查一下身体,确实没有受伤,紧跟着问:“爸爸呢?”   张秘秘指着后面说:“爸爸在那儿睡着了。”   话刚落音,几个医护人员,抬着单架走到纪之霖跟前,把纪之霖抬上单架。   刚刚还在哄张秘秘的纪之霖,在张秘秘奔向张小芹时,撑不住,陷入昏迷,这次,任凭张秘秘再如何喊爸爸,纪之霖一点儿也没有回应了。   张小芹这才看到纪之霖,浑身都是伤,是血,转头看秘秘,秘秘唯一受损就是衣服被挂破了。张小芹心头一恸,不由得哭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幼儿园开学,张秘秘尧凡升为幼儿园中班,碍于张秘秘艰难增长的身高,老师让张秘秘坐在了第一排,这边张秘秘刚入座,那边尧凡抱着书包文具盒屁颠屁颠地坐她旁边。   老师:尧凡,你个子比张秘秘高,你不能坐这儿。   尧凡:可是我真的很想当张秘秘的同桌(卖萌脸)   老师:你不是嫌弃她能吃吗?   尧凡:可是她长得好看。   老师:你不是说她总长不高吗?   尧凡:可是她长得好看呀。   老师:你还说她胖乎乎的。   尧凡:可是她长得好看。   老师:……老师为什么要答应你当她的同桌呢?   尧凡:因为我长得帅。   老师:……   张秘秘:……   *****   推荐一幻想现言,水晶翡翠肉《重生之宠爱一身》,爽文!宠文!!跪求大家贡献作者收藏,文章收藏,只要你们喜欢阳光的文,就会喜欢她的文,很不错哒,不信你们看看。宝贝儿,快快包养,欢快地看她从水晶翡翠肉,变成水晶翡翠大肉   友情链接→   网页看文:   爪机看文:   张秘秘:一定要收藏喔。   尧凡:留评跪!求!收藏并且留评的,我和秘秘献么么哒一个。   张秘秘:……   ☆、第 64 章   直升飞机一落地,救护车接档。   纪之霖被紧急送往医院,张秘秘一听呜哇呜哇的救护车声,看着几个人慌慌张张把纪之霖往救护车上抬。   她一下急了,小身子不停地乱动,拽着张小芹的胳膊,语无伦次:“妈妈!爸爸!我爸爸……”   张小芹见张秘秘急的说不好话,连忙安慰:“秘秘,没事儿,没事儿,爸爸受伤了,医生去给爸爸治伤,会给爸爸治好。”   “治爸爸脸上的伤吗?那是被树叶划破的,爸爸说。”她只看到了爸爸脸上的伤。   “对对对。”张小芹在摸着女儿脸蛋时,心头怅然,隐隐刺痛。   “我要和爸爸一起,我们去追爸爸。”张秘秘急着喊。   “好。”张小芹抱着张秘秘一起上了救护车。   *   纪之霖从山上摔下来时,他为护着张秘秘,弓着身子,顺着丛丛山坡滚下来。这个姿势很好地护着张秘秘,也在一定情况下减轻了对自己的伤害。但是,他仍然伤的很重。   全身各处擦伤挂破,伤口颇深,另外多处骨折,失血过多。   若不是,草丛茂密,增大摩擦力,减少下滑速度。半身不遂都有可能。   张小芹听后倒抽一口气,忙问医生:“现在他是什么情况?”   医生:“先醒来再说吧,伤筋动骨至少一百天,作为家属,也要贴身照顾一百天。”   张小芹急急地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仿佛纪之霖12个小时不会醒来就一命呜呼了似的。电视剧没少看。   医生奇怪地看张小芹一眼,然后秉承医德,如实相告:“他失血过多,亏损严重,导致暂时昏迷。”   张小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隋心得知纪之霖无事消息,也回去告诉穆霆了。   张小芹从病房走出来,打电话给妈妈张如英,希望她能过来把秘秘接过去,自己在医院照顾纪之霖几天。   挂上电话后,路一名与苏芸燕急匆匆赶来。   来之前穆霆已经把情况说了,苏芸燕脸色不好看,望见门口的张小芹,一个箭步上来:“之霖怎么样了?”   张小芹赶紧安抚:“阿姨,您别担心,之霖受伤严重,但无生命危险,暂时昏迷,很快就醒。”   苏芸燕脸色并未缓和,又问:“秘秘呢?她做了全面检查吗?小孩子胆小,有没有被吓到?”   张小芹摇摇头:“秘秘很好,没有受伤,也没有吓到。”   “那就好。”苏芸燕脸色缓和,与张小芹一同进病房。   病房内,纪之霖正打着点滴,张秘秘静静趴在床边看着爸爸,听到有人开门,立刻转头,肉乎乎的手指放在嘴边:“嘘,小声点,我爸爸在睡觉。”   张秘秘刚从山下上来,衣服脏脏的,小脸脏脏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苏芸燕本就多愁善感,看着儿子孙女如此这般,不由得难过,蹲到秘秘跟前:“秘秘。”伸手去摸她的脸。   张秘秘躲开了,不高兴地说:“你别说话!我爸爸在睡觉!”   “秘秘!这是奶奶,不能没有礼貌。”张小芹   张秘秘看一眼张小芹,即刻软下态度:“好吧,奶奶,你不要说话了。我爸爸很累,他要休息,休息不好,会生病的。”   苏芸燕点头:“好好,秘秘是对的,奶奶不说话了。”   苏芸燕、路一名跟着张小芹出去后,了解一下当时情况,又是气愤又是唏嘘,好在大家都没事儿。   苏芸燕起初的意思是劝张小芹和张秘秘回去休息,结果被张小芹劝服,倒是她和路一名回去给纪之霖准备衣食用品。   张小芹再回到病房时,张秘秘跪在地上,脸趴在纪之霖床边,睡着了。   小脸肉乎乎的,也脏兮兮的。   张小芹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嫩嫩的小脸蛋,心有余悸,差一点,差一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会离开。   差一点。   太惊险了。   张小芹的目光从张秘秘脸上转向纪之霖脸上,隽整的五官多多少少有细小的划伤,她情不自禁地伸手,顺着他的轮廓抚摸。   她跌跌撞撞的成长,刻意远离他,埋怨他的花心,埋怨他对自己的遗忘,埋怨他五年的缺席……所有被动的错,主动加诸在他身上。似乎这些心里就能好受点。   也许是好受点,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些时日,两个又从原地开始,她没给他好脸过,凡事都是任性而为。   她害怕受伤,接受不接受他,都是在考验他,说到底,她是对自己的没自信,总在想,他本花心,长得好,有钱,万一出轨了呢?   这些理由成了她自私的障眼法,而纪之霖,不管遭受怎么样的冷遇困难,都一往无前。对秘秘,对她,尽职尽责尽心尽力。   半个小时后,张如英拿着张小芹的衣服慌慌张张赶来,问东问西。   张小芹平静安抚她,把秘秘交到她怀里,自己要陪着纪之霖。   张如英还要说什么,张小芹硬把她推走。一个人回到病房,坐在纪之霖的床边。   望着点滴瓶里滴答滴答的液体。   天刚蒙蒙亮时,纪之霖醒了。他扭过头,望着趴在床边的张小芹,蹙眉想怎么睡在这儿,转念又心里甜丝丝的。   张小芹是侧着睡的,脸庞正对着他,红红的嘴唇抿着,鼻间的清恬的气息,晕热他肩头。   他睡了一整晚,精神很好。精神一好,本性变露出来,明知自己胳膊腿不方便,但经历险恶之后,还是想亲近亲近张小芹。   其实,不经历险恶,他也是极其想亲。   勾着脖子凑到张小芹脸庞,堪堪只碰到她的鼻子,他享受的亲了亲,却又不甘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张小芹的上嘴唇,一舔上瘾,硬往下挣,结果扯着伤口,他“嘶”的一声,惊醒张小芹。   张小芹愣了下,看他疼的皱眉,连忙说:“我去喊医生!”   纪之霖看着她一溜烟的没人影,喊什么医生啊喊……   *   天大亮时,季青山跑步遛弯还没回来,张如英在厨房里忙乎完毕,一出厨房,就见张秘秘从卧室的床上爬下来,晕头转向晃晃悠悠地套短袖,累的吭哧吭哧地套个反的,张如英上前又给脱掉:“反了反了,着什么急?”   “外婆,你快点我要去看我爸爸。”昨晚回来,张如英给她洗澡,洗醒后,就一直嚷嚷着找爸爸,哄了好一会儿,才说早上就去找。现在都早上了。   “那也得吃饭啊。”   “我不吃了。我要找我爸爸。”   张如英笑着:“今天外婆做了虾饺喔,而且你外公去鱼塘买鱼了,中午喝鲜美的鱼汤。”   张秘秘一听吃,迟疑了,想了一会儿说:“我爸爸也没有吃饭。”   衣服穿好,洗梳好后,她噔噔跑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她的小饭盒,递给张如英:“外婆,你把虾饺,装这里面,我爸爸吃,还有鱼汤,还有豆浆,还有鸡肉,还有鸡蛋,还有面包……”所有她喜欢吃的,她都要带给爸爸。   季青山就说,张秘秘这丫头就这点好,愿意拿最爱的东西分享给喜欢的人。以前,张小芹是不进家里的,每每外婆家有好吃的东西,只要秘秘自己喜欢吃,只要外公或者外婆说,这东西好啊,营养高,吃了对身体,她总会拿个小袋子或者小盒子,装起来,塞到书包里,或者挂在门把上,以免回家忘了带给妈妈吃。   在学校也是,如果她带的零食尧凡尧遥或者其他同学,以羡慕渴望的眼神盯着看,她就会主动说:“我分给你一半吃好不好?你吃慢点,如果你先吃完了,我不会再分给你了喔。”   因此,大人小孩老师都很喜欢张秘秘,尤其是尧凡,最喜欢张秘秘。   现在,她又拿出她的饭盒要给纪之霖送饭。   张如英很疼张秘秘,凡是张秘秘说的,她都尽量满足:“你爸爸生病刚好,不能吃那么多,咱们带点病人可以吃的,等他好了,我们再多做点儿给送去。”   张秘秘很好说话的,当即答应:“好。”   *   纪之霖醒了,做了个全身检查。除了受伤骨折部位靠养活,并无其他病症,但是,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   穆霆和隋心来了一趟,说是李诚把所有的事情都认了,现在就等警局如何处理了。让纪之霖安心养伤,两人没打扰多久便离开。   说到李诚,纪之霖多看张小芹几眼。   张小芹关上病房门,问:“你看我干嘛?”   “李诚……”   张小芹抢白:“你好好养伤。”末了,又加一句:“大家都是成人,没什么看不开的,有前因才有后果,各自承担。”   “你想得真开。”纪之霖说。   张小芹抬眸看他,总觉得他这话说的很讽刺,思考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想我,你也想得这么开吗?”   张小芹顿时觉得心热,刚刚直视的目光,顿时躲闪,没有回答。   她没有回答,他反而高兴一些,他真怕她给个肯定的答案。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张秘秘拎着一个大大的手提袋,后面跟着张如英,开门看到躺坐在床上的爸爸,惊喜地喊:“爸爸!你醒了!”然后举胳膊举不起来,拎着到纪之霖跟前:“这,这,这是我喜欢吃的,我,我。”   张秘秘累的气喘吁吁的,手往回指:“我让我,外婆,装的,给爸爸吃。”   纪之霖满心开花:“谢谢,闺女。”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想抱着女儿亲亲,可惜自己动不了,于是说:“闺女,往爸爸跟前过来点儿,爸爸亲亲你。”   “好。”张秘秘又拎着手提袋,跑到床边,趴在床头,mua一声。   张小芹望着,不自觉地笑了。   *   纪之霖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张小芹几乎是陪了一个多星期。这天,路一名过来接出院,路一名是一个人来的。   张小芹在一旁收拾衣物,并且不时向纪之霖交待在家的注意事项,纪之霖敷衍地点头。接着转头看向路一名,冲路一名抬了抬下巴,向张小芹歪了歪头。   纪之霖对张小芹一片痴心,这事儿路一名是知道的。现在的路一名成熟不少,懂得放下,虽然心里难过,但纪之霖是他敬重的叔叔。他愿意成全。   他看一眼张小芹,开口对纪之霖说:“叔叔,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纪之霖:“啊,这么快。”   路一名:“你看你这起码要养活三个多月才行,奶奶年纪大了,一到晚上,在厨房多转两圈都会头晕,要不,咱们请个保姆护士看着你吧。”   闻言,张小芹动作一停,然后接着叠衣服。   纪之霖:“那不行,换了人照顾我,我不习惯。不用请,我这皮糙肉厚,自己照顾自己就成。”   路一名望着张小芹的背影:“那怎么行,万一,二次受伤,会留后遗症的。”   纪之霖貌似爽朗地开口:“没事儿,没……”   一直不说话的张小芹抢白:“要不,就接去我那儿吧,反正,我时间多。”   纪之霖几乎是秒答:“好啊!”答完之后,他觉得自己答的有点速度,咳了一声,尽量让声音深沉可信点儿:“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快完结了,这章更好多哇,老纪一入住,请神容易送神就难咯~~~~~~~~·   ******   网页:   手机:   *****************   我把链接放上面,你们总会去收藏,去看了吧(想得如此美好~~~~~~)明明很好看,日更,为啥你们不去看不去收藏捏,阳光心好累……   求收藏求评论求包养啊啊,不要钱不要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阳光牌大力推荐!!!!   *   张秘秘新认识了一个小伙伴,是个和张秘秘一样的胖胖的男孩子。   这天,张秘秘带的一块饼干,刚拆口,胖胖流着哈啦子望着。   张秘秘:那我分你一半吃,你别流口水了。   胖胖:好。   胖胖拿到饼干一下塞嘴里,两下吃完,又流着哈啦子望着张秘秘手里的另一半。   张秘秘:我再分给你一半,你不准再看我了。   胖胖:好。   胖胖再次将一半的一半饼干塞到嘴里,一下吃完,再次流着哈啦子望着秘秘手里的另外一半的一半。   张秘秘又掰了一半的一半的一半:这是最后一次了。   胖胖:好。   ……   然后张秘秘一块饼干一口没吃,她委屈地看向尧凡:我没饼干了……   尧凡:真笨!   尧凡拉着她出门,在一个没人影的角落里,掏出一块饼干:吃吧,别给胖胖了。   张秘秘:好。   *****   阳光:我推荐你们要去看啊啊啊~~~~~~   ☆、第 65 章   纪之霖身体底子好,正值年轻,全身不能动,勉强躺一个多星期还行,这胳膊腿刚能晃动,他就开始不老实。尤其,他是住到张小芹家,躺在张小芹的床上,枕着张小芹的枕头……总想干点儿什么。   “别动。”张小芹说一声。   “别动!”张秘秘学一声,接着两只胖胖的小手捂着脸偷笑,手太小,只捂住了两只眼睛,咯咯地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米牙,可爱极了。爸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妈妈给洗手洗脸,好好笑。   纪之霖自觉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嘲笑,扯过张小芹手中的毛巾:“我,我,我自己来。”往脸上捂。   张小芹回头:“秘秘不许笑。”   张秘秘立刻把手放下,跑出去玩了。   纪之霖将毛巾递给张小芹,张小芹伸手去拿,冷不防被纪之霖搂着腰,拉进怀里。   “你干什么?”   纪之霖厚脸皮地笑笑:“我就想抱抱你。没其他意思。”   都抱了,还叫没其他意思,张小芹赶紧站起来。从他住进她家开始,只要秘秘不在场,他时不时调.戏她两句。   前几天,她刚从超市回来,他突然问:“有我的尺寸吗?”   她蒙了好一会儿,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见他目光投向储藏间,她立刻满脸通红。他肯定是趁着她带秘秘去超市时,进到储藏间发现了避孕套以及其他。   她转身就走,他在后面喊着:“小芹,小号的返厂,大号都卖给我啊!”   张秘秘探个脑袋出来:“爸爸,你说啥?”   “没啥。”纪之霖立刻闭嘴。   张秘秘哦哦地点头。   他不能动时,用嘴调.戏她。能动了,就开始用手,时不时摸摸她的小手,蹭蹭她的身体。极尽一头色.狼的本职。   张小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次她生气他动手动脚,他老老实实地忏悔:“那你也摸我吧,摸多久都成,我肯定不生气。”   张小芹:“……”   *   一场大雨之后,天气转凉,大学中学小学幼儿园已经开学半个月。纪之霖也可以下床走路,只是要柱着拐杖,并且不能常走,要循序渐进。   柱拐杖下床的第一天,把张秘秘给吓哭了,哽咽着问:“爸爸,你是瘸子了吗?”   纪之霖、张小芹:“……”   她胖胖的小身子,立刻扑向纪之霖完好的一条腿上:“爸爸,我不要你是瘸子,我不要你是瘸子……”   差点把纪之霖扑倒,张小芹解释了良久。张秘秘得出一个结论:“爸爸今天是瘸子,明天就不是了。”   可以柱拐杖走路后,纪之霖开始去木锌集团上班,不过是打个卡,解决一些业务上的紧急事件,然后再回到张小芹这儿,他完全没有回苏芸燕那儿,回自己家的打算,张小芹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他的一切生活用品,在张小芹不知情的情况下,覆盖张小芹房子里的角角落落。   玄关处有三双拖鞋,一双张小芹的,一双张秘秘的,还有一双就是他的。   卫生间内有三只杯子和牙刷,一只张小芹的,一只张秘秘的,还有一只就是他的。他甚至不要脸地将自己的内衣和张小芹的内衣挂在一个衣柜里。而后洋洋得意。   张小芹在工大附小当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今天她有四节课,一直要上到中午11点45。张秘秘在幼儿园,午餐在幼儿园吃,午觉也在幼儿园睡。   纪之霖从木锌回来后,架着拐杖,站在厨房。先是给张秘秘打了个电话。   “闺女,你中午吃的啥?”   “鸡肉,土豆,尧凡他他把他的鸡腿也给我吃了,我吃两个鸡腿,他说,我吃了他的鸡腿,我就是我就是他的人,他要来我家。”因为尧凡的存在,张秘秘直逼话痨,什么事儿都跟爸爸说。   “尧凡男的女的?”   “男的。”   “他胡说!一个鸡腿就想骗我闺女,闺女,乖,把鸡腿还给他,晚上爸爸给你做,不让他来我们家。”   “可是,我想吃鸡腿。”   “闺女乖,咱不馋,咱不吃,晚上爸爸给做鸭腿。”   “那……那好吧。”   张秘秘挂上电话后,把一只小鸡腿还给尧凡。   尧凡:“咋了,为啥你不吃了?”   张秘秘:“我爸不让我吃,我爸说你不怀好心,不让你去我家。晚上回家爸爸给我做鸭腿吃。”   尧凡不乐意了:“张秘秘,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骗我呢。”   张秘秘起身,捧着空空的歪歪走了。   尧凡在后面喊:“秘秘,秘秘……”转头把鸡腿夹到尧遥碗中:“我最讨厌吃鸡腿了!”   纪之霖郁闷地挂上电话,想着自己白净净胖胖美美的闺女,以后会长大,会跟一个男的谈恋爱,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可是,转念一想,秘秘不过才4岁,她同学不过也是4、5岁的小屁孩,童言无忌,他一大老爷们,和两娃儿闹腾什么。   小孩子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不是很正常吗?秘秘离长大还早,他心里略微舒坦些。   于是再次捋起袖子,开始洗菜切菜做菜给张小芹吃。   *   张小芹11点45分下课之后,开着车子,先去幼儿园看了一眼张秘秘,张秘秘和其他小朋友在休息室休息,她从窗户口看一眼,看见那个叫尧凡的小男孩,先给妹妹盖好被子,又将秘秘的被子扯平盖好,自己才躺平睡觉。   这小男孩还真会照顾人,她笑了笑,转身回家。   到家时,纪之霖正系着粉红的围裙,站在流理台前,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青菜,虽然是柱着拐杖,但是性.感的风采,丝毫不减。   他一转头,看到张小芹,张小芹倚在门口,望着他。   纪之霖笑笑,伸手关了火,侧首望着张小芹,张小芹今天穿的是职业装,白色衬衫,包臂裙,身形凹凸有致,面色红润。   “过来。”纪之霖浅浅一笑。   张小芹摇摇头:“不去。好久没上这么多堂课了,累。”说着她微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   “好,你不过来,我过去。”纪之霖好脾气地一瘸一拐走到张小芹跟前,搂着她的腰:   “走,老公带你去睡觉。”   张小芹“扑哧”一声,笑了,睁开眼睛,盯着纪之霖,眉眼间都是笑容:“少来,变态。”这次说‘变态’不同之前咬牙切齿的‘变态’,现在是,软软的,甜甜的,并且伴随着咯咯的笑声,挠的纪之霖心头痒痒的。   纪之霖一只手将她提起来。   她立刻喊道:“纪之霖,你的伤!”   纪之霖一只手搂着她,将她提起,另一只胳膊架着拐杖,虽着慢速,却很有力,走到卧室前,将张小芹扔到床上,自己将拐杖扔到一边,利索地脱掉上衣,接着开始解皮带。   “你个流氓!”眼见纪之霖裤子已经脱掉,张小芹着急骂一声:“你个瘸子流氓!”   “骂吧,小妞,让你尝尝瘸子流氓的流氓!”纪之霖已经脱光。   张小芹立刻捂脸,弯身埋在被子上,唔唔喊道:“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   一天,尧凡不请自来到张秘秘家中,两人看一会儿电视后,便开始玩捉迷藏的游戏。   玩着玩着,玩到了储藏间。   尧凡:秘秘,你家好多气球。   张秘秘:啥气球?   尧凡指着杜.蕾.斯三个字念:大.气.球。   张秘秘问:大气球能飞上天吗?   尧凡:我们试试。   等张小芹发现时,尧凡张秘秘已经拆了十多个套套。   张秘秘:妈妈,我家的气球不好,它都不会飞。   尧凡:而且好多油……   张小芹哀怨地望着纪之霖。   纪之霖:亲爱的,别担心,从今天开始,我更加努力,三个月内,我一定消灭它们!     ☆、第66章   下午5点,一场瓢泼大雨之后,细雨迷蒙,晨光幼儿园放学了。   一群小朋友在玩具教室边玩游戏边等爸爸妈妈来接,不过10分钟,幼儿园的孩子们被接走了一半。   张秘秘不时转头看向窗外门口。   尧凡:“秘秘,你妈妈不来接你了,你跟我回家吧。”   “不跟你回家,我等妈妈。”张秘秘拒绝。   又过了一会儿,尧凡家保姆来接尧凡尧遥,尧凡拉着保姆的手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张秘秘,松开保姆的手,再次跑到张秘秘跟前,蹲下.身:“秘秘,你跟我回家吧,我妈妈烧鸭腿也好吃的。”   张秘秘垂着脑袋,不高兴,她现在是幼儿园最后一个小朋友了。   尧凡又说:“如果晚上你害怕,我陪你睡。我的床可大了。墙上还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床底下有超人奥特曼,房顶上有飞机坦克。”   张秘秘抬头,大眼睛眨巴眨巴问:“为啥坦克会在房顶上?”   尧凡:“它长翅膀了呀。”   “你骗人,坦克不会长翅膀!”   “我家的就长了,不信我跟我回家看看。”尧凡拽过张秘秘肉肉的胳膊,握上张秘秘胖胖的小手,把她拉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   把张秘秘拉到幼儿园门口了,幼儿园老师出来赶紧喊:“哎哎,尧凡,尧凡,你不能把秘秘带走,不然等会儿她妈妈来了,找不到秘秘会着急的。”   尧凡不放手:“你就说她到我家了。”   老师:“……”   张秘秘点头:“对。”   正在这时,张小芹撑着雨伞匆匆而来,喊一声:“秘秘!”   张秘秘立刻甩掉尧凡的手,扑向妈妈。   张小芹抱起张秘秘,和幼儿园老师说声拜拜,顺便和尧凡挥了挥手。   张秘秘搂着张小芹脖子问:“妈妈,为啥你来这么晚?”   “因为妈妈在忙。”   “忙啥?”   “忙……忙着给秘秘做饭。”   母女俩身后,尧凡呆呆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秘秘妈和秘秘,保姆上前:“凡凡,咱们回家吧。”   “秘秘她不跟我回家了。”尧凡垂头丧气地上车。   保姆:“……”   *   张秘秘回到家后,也窝在张小芹怀里“妈妈,妈妈”一通,又坐到爸爸怀里,小手指头戳着爸爸的额头:“爸爸,你的脸,咋了?”   纪之霖瞥一眼张小芹:“被猫坑的。”   “猫在哪儿?”张秘秘问。   张小芹恨恨地白他一眼。   中午,纪之霖计划的是翻云覆雨一番,先是剥光了自己,张小芹也一副上了钩,急不可待的样子。   他猴急地将张小芹扒在怀里,又是亲又是吻,硬往自己怀里揉。张小芹细长的手指在他身上游走,他欲.火.烧身,野兽一般粗鲁扯了张小芹衣服,张小芹移向床尾,双手环抱,挤出一道深度沟线,娇媚地看他一眼。   他浑身发烫,按耐不住,喘息着扑向她。   关键时刻,张小芹一侧身,他扑个空,只听“扑腾”一声,头狠狠地撞在地板上。   紧跟着,张小芹穿上衣服,从床头取出一条链子,将他两只手栓住,走到他面前,连踹了几脚。   “你个王八蛋!变态!这几年你过的够潇洒,我带闺女,你拈花惹草。”   纪之霖额头抵着地板,半个身子在床上,双手被绑:“老婆,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   “啪”的一声,张小芹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纪之霖低哑着声音:“老婆,你这一打,我好兴奋。”   张小芹脸一下通红,从床上下来,习惯性地准备逃走,转念一想,纪之霖现在不能动,又不能把她怎么样,于是赤着脚上前,又踹了几脚:“变态!谁是你老婆!”   见纪之霖不吭声,张小芹弯身看一眼,一眼扫到那个部分挺的高高的,她脸上一热:“你好好待着吧,我去上课了!”   待张小芹回来时,纪之霖正仰躺在床上,额头青了一块。她上前检看问:“没事吧?”   “嗯……”   “那没事儿,我准备准备就去接秘秘了。”张小芹正要走,突然被纪之霖拦腰抱住,狠狠压在床上,从脖颈开始啃起,狠狠地说:“你竟然敢绑我,还踢我,必须得好好收拾你。”   “纪之霖你变态!”   “对啊,我就是变态。”纪之霖侧首用嘴巴堵住她的小嘴,用力吸吮。   噼里啪啦哧嘶响,扣子该崩的崩掉,衣服该破了。一张薄薄的被子如山峦一般连绵起伏,伴随着阵阵声响,一支修长精壮的手臂从被子中探出,熟练地拉开床头抽屉,取过一只‘气球’,扔出一只包装袋……   一阵云雨,如同狂风过境一般,卧室内狼籍一片。   纪之霖舒坦地搂着张小芹,细细地啄吻着她的肩头:“小芹,你嫁给我吧。我户口都带了。”   张小芹累的浑身无力,瞥一眼床头,一看时间,立马坐起来:“糟了,秘秘已经放学了!”她裹着床单就跑进浴室。   纪之霖张开的嘴巴还没合上,继而自言自语道:“我说,我们结婚吧……啊。”   *   张秘秘见纪之霖头上青一块,心疼地摸了下,接着从纪之霖腿上跳下来,跑进卧室,抱自己的书包拿过来,翻了一会儿,翻出两张卡通创可贴,爬到纪之霖身上:“爸爸,你疼吧,我给你贴上这个就不疼了。”   “好。”纪之霖将头向前倾。   “你别动,你别动,爸爸,你别动,你受伤了,我来贴。”   纪之霖哭笑不得,只好坐直身子,任由张秘秘捯饬。   张小芹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一看纪之霖的额头“扑哧”一声笑出来,一个大男人,额头上贴粉红色的hellkitty,真是……   纪之霖抱着张秘秘亲了一口:“我闺女贴的,特别美。”   张秘秘自己也觉得好像创可贴贴着爸爸的头上,有点不对,她小手捂着小嘴,跟着妈妈偷笑起来。   *   晚上睡觉时,纪之霖借着张秘秘缠着自己,硬挤到张小芹的床上,之前他都是睡客房的。   张秘秘睡前总会闹腾一会儿,一会抱抱爸爸,一会儿搂搂妈妈。现在天气凉爽,张秘秘这个小火炉靠在她身上,她也不介意了。   张秘秘头枕在张小芹的身上,脚蹬在纪之霖的腰上,翻个身趴在张小芹的怀里,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张小芹:“嗯。”   “妈妈。”   “哎。”   “妈妈。”   “干啥?”   “嘻嘻。”张秘秘头转过来,抬手:“爸爸,你过来。”   “闺女,干啥?”   “过来陪我聊天。”   纪之霖没想到闺女变得有要求了,变得会表达了,变得像个小大人一样,还需要聊天,他开心地凑过去。   “聊啥?”   “聊大圣。”   “好。”   聊着聊着,张秘秘睡着了。纪之霖与张小芹头抵着头枕一个枕头,身体中间睡着呼呼的张秘秘。   纪之霖摸了摸张秘秘的小脑袋,侧首对张小芹说:“我们结婚吧。”   张小芹一怔。   半晌才回答:“什么结婚?结什么婚?”依旧似平常一样,温言温语,隐隐跳跃。   “张小芹,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了?”   “你不负责。”纪之霖有些委屈。   “我哪里不负责了?”   “你把我睡也睡了,做了做了,我又是秘秘亲爹,你最起码要给我个名分,让我有个头衔吧。我不能当个野汉子吧。”   张小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野汉子变家汉子~~~~~~~   *****   《一次得意忘形地待客》   张秘秘终于到尧凡家做客了。   尧凡开心的不得了,陪着秘秘坐在沙发上,高兴地不知所措。   一会儿噔噔跑去书房,抱出来一堆漫画:“秘秘,这个给你看。”   秘秘:“好。”   一会儿噔噔跑到玩具室,抱出一堆玩具:“秘秘,这个给你玩。”   秘秘:“好。”   一会儿噔噔跑到卧室,抱出一堆零食:“秘秘,这个给你吃。”   秘秘:“好。”   ……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秘秘了,他拖出藏在柜子里的一个坦克状枕头,拉链一拉开,满满都是钱。   尧凡有钱!他太爷爷,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姑姥姥,一个比一个疼他,一个比一个大方。总之尧凡是个小富豪(这事儿不能让爸爸知道)。   他抱着坦克枕头,本是扔给张秘秘,结果,扔到玩具山上:“秘秘,这个送给你。”谁知枕头拉链被挂住,哗啦啦的红皮散落下来。   张秘秘长大嘴巴:“哇(⊙o⊙),尧凡你有好多钱钱。”   其结果就是,爸爸尧征把尧凡按到沙发上,扒掉裤子,往屁股上打:“臭小子,让你藏这么多私房钱!让你藏这么多私房钱!”   才刚打两下,妹妹尧遥来救火:“爸爸,爸爸,你不要打哥哥了,哥哥说,他藏钱不是自己花,哥哥是为了娶媳妇儿。”   众人:“…………………………………………………………………………………………”   ******************我这么卖力,你们不收藏下文对不起尧凡挨的一顿打*****************   网页:   手机:      ☆、第 6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重感冒结果导致我记错时间,以为今天不用更新...然后效率很低地写别的文去了,还没想好这文结局如何结...不好意思,只能放两个小小的小剧场赔罪,么么哒。   小剧场:   *************************   1.《以后我都陪着你》   一天,张秘秘因为爸爸妈妈出差,被尧凡的爸爸妈妈接到了尧凡家中。   尧凡家很豪华,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还有尧凡尧遥陪着,张秘秘一天过的很充实。就连晚上三人也在一张床上玩。   不一会儿,保姆过来催促睡觉。   尧凡问:“秘秘,你晚上睡觉怕吗?”怕的话我陪你睡。   张秘秘:“我不怕,我有孙悟空保护我,孙悟空会把妖怪打跑。”张秘秘摸了摸睡衣上的孙悟空,坚信大圣是无敌的。   尧凡扯过被子,就床便要躺倒:“那尧遥睡觉怕。”   尧遥:“哥,我不怕。”   尧凡又坐直,冲尧遥猛睁眼睛:“遥遥你怕。”   尧遥睁大眼睛看哥哥,也没明白哥哥啥意思,并且她是个诚实的娃:“哥,我真不怕。“   “那我怕。“尧凡再次扯了被子盖在身上,躺在正中央,并且指挥着尧遥:”尧遥你睡边上,让秘秘睡我里面,她个小,咱让着她。“   尧凡和张秘秘睡在一起了,他可开心了,嘴绷不住地笑开:“秘秘,你……”   “嘘。”保姆轻声:“睡觉了。”接着“啪”的一声把灯光了。   尧凡摸着张秘秘的小手:“秘秘……”   尧遥:“哥,阿姨说睡觉不让说话。”   尧凡:“你别说话,我知道!”   房间内静悄悄的,张秘秘大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白天玩的时候没觉着,一安静下来就想家了。   这时,尧遥已经睡着,尧凡给她扯了扯被子。   回头问:“秘秘,你咋了?”   张秘秘不吭声。   “秘秘……”尧凡趴到张秘秘脸边:“秘秘,你咋了?”   “我想我爸爸,我想我妈妈……”张秘秘声音变了哭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尧凡一下慌了。   张秘秘的小手胖,尧凡的小手也不瘦,肉乎乎的小手,给张秘秘擦眼泪:“秘秘,你别哭了。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   “可是,我还是想我爸爸,想我妈妈……呜呜……”   尧凡肉手擦着她的眼泪:“秘秘,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别哭了,以后我都陪着你,疼你,你别哭。”   ******************   2.《你别哭了》   一天,幼儿园正在上课,张小芹突然来接张秘秘,到换衣间给张秘秘戴上帽子,穿上小鞋子,张秘秘立刻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张小芹拉着张秘秘刚走出幼儿园。   尧凡追出来:“秘秘你不上课啦?”   张秘秘:“回头,我我我家亲、戚、结婚,在好远,我要和爸爸妈妈一样去。”   尧凡:“好远是多远?你啥时候回来?”   张秘秘拉着张小芹的手向前走,回头回答:“好远就是很远啊。”然后头转了过去,拉着妈妈的手向前走。   尧凡站在原地,想起之前刚转学的一个同学,说是去好远的地方,后来就不再来上课了,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情真意切地喊:“秘秘,你别走。呜呜呜……”   张秘秘拉着妈妈的手,再次回头:“尧凡,你别哭了,妈妈说就去一个星期。”   尧凡继续哭。   张秘秘:“尧凡,你再哭,我就去两个一个星期。”意思就是两个星期。   尧凡立刻止住哭声。   张秘秘:“好了,你回去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妈妈和老师:……      ☆、第 68 章      关于“结婚”这事儿,不管纪之霖提多少次,张小芹均是不表态。能敷衍就敷衍,能转移话题绝不正视。纪之霖十分无奈。   随着他的伤势痊愈,天气转凉。   纪之霖提前给张小芹张秘秘买了保暖衣服,因为阴雨天连绵,他总是担心张小芹开车技术不行,于是每天按时定点接送张小芹上下班,接送张秘秘上学放学。   厚脸皮地住在张小芹家里,早饭午饭晚饭,洗衣服扫地刷马桶样样拿手。   张小芹夸一句:“你真棒!”然后没后话了。   张秘秘学一句:“你真棒!”搂着爸爸的脖子亲了一口:“爸爸,你先出去,我要用厕所,等我用好了,你再刷马桶。”   纪之霖:“……”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纪之霖男佣一般的存在,张小芹用着很习惯。张秘秘已经从起初的睁眼闭眼都喊妈妈,改成了:   “爸爸,我醒了……”   “爸爸,我饿的快哭了……”   “爸爸,爸爸,爸爸……”   连苏芸燕都觉得儿子变化太大了。去一趟张小芹家,正好那天张小芹不在家,只有纪之霖和张秘秘,张秘秘趴在桌上画画,卫生间洗衣机嗡嗡响着,纪之霖蹲在洗衣盆边给张小芹洗内衣,这画面给苏芸燕冲击力太大。   结果中午饭也是儿子做,做好了给张秘秘盛好饭,围好围嘴。张小芹回来了,干嘛去了?和隋心逛街去了。买了一大包又一大包又一大包的东西,没一件是她儿子的。   苏芸燕心里不是滋味。   老婆去玩老公在家做饭洗衣服带孩子,这事儿搁在别人身上成,可男主角是她儿子啊!尽管张小芹对她礼貌有加,但是她这顿饭着实没有吃好,并且对张小芹颇有微词。   寻了一个空儿,和纪之霖小声说:“你不能这么惯着她,哪能你天天啥都干,她落的清闲,我不同意。”苏芸燕有些生气。   纪之霖笑着搂着苏芸燕的肩膀:“妈,以后她嫁给你儿子了,就是咱家人。对她爸妈来说,她是亲戚。你再把她当外人,我还不疼着她护着她,她不就成了孤儿了?多可怜。”   “我没把她当外人!”   “那不就成了,自己家人谁做多谁做少计较什么?”   苏芸燕被堵的哑口无言:“那她不能只配着嘴吃吧?”   “她给你生了孙女,你看秘秘多可爱,这么可爱一定随她妈。”   “明明随她爸。”   “随她奶奶!”纪之霖斩钉截铁地说。   苏芸燕被哄的开心,还不忘加一句:“内衣你要让她自己洗。”   “好,知道了。”   母子俩的对话正好被在阳台收衣服的张小芹听个全部,张小芹默不作声把衣服收回来,开始叠。   纪之霖回来后,先把张秘秘搂在怀里,抱一会儿。   “爸爸,一会儿我能吃颗糖吗?我想吃葡萄味的。”张秘秘掰饬着手里的画笔问。   “不可以。”   “为啥?”   纪之霖捋顺张秘秘额前翘起的头发:“刚吃过饭不能吃东西。”   “我吃个小个儿的糖,也不行吗?我不吃大的。大圣去玉皇大帝那里,喝完了酒,又去吃葡萄蟠桃,然后他还吃了一大碗面条,他还还还吃了好多果子……然后他……然后他……”   “可是他瘦。”纪之霖一针见血。   张秘秘抬头看爸爸,水灵灵纯净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那好吧,等我瘦了,我也可以这样吃吗?”   纪之霖点头。   张秘秘:“可是,爸爸,我瘦不了,我不吃东西,我会饿,我会浑身没力气,我会“嗷”的一声晕倒,然后小怪兽会吃了我,大圣救了我,可是我不能画画,不能上学,不能喝水,不能……”自从尧凡把张秘秘带的会说话以后,张秘秘在爸爸面前,随时可开启“话痨”模式,脑洞大开,奶音攻击,声音悦耳,但是逻辑……   “闺女。”纪之霖插不上话。   “我还不能走路,不能刷牙,不能……”   “闺女,闺女,咱现在先喝口水,喝口水再说。”   “喝完水,我可以吃糖吗?不吃糖,我就不想喝水,不想喝水,我就会渴……”   纪之霖:“……”   纪之霖终于哄好张秘秘,她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看漫画。   纪之霖走进卧室,坐到床边,搂住张小芹的腰。见到张小芹,他不是亲就是抱,张小芹已经习惯,甚至隐隐地喜欢。   “秘秘奶奶今天好像不高兴,为什么啊?”张小芹侧首问。   纪之霖十分委屈地趴在张小芹肩头:“觉得你欺负我了。”   “那我欺负你了吗?”张小芹问。   “欺负了。但我跟她说没有。”纪之霖笑着去咬张小芹的细白的脖颈:“媳妇儿,别担心婆媳关系,你男人还是信得过的。”   “少来了你,你……你别……别这样,秘秘在外面呢。”   “没事儿,她在看《西游记》,你去喊她她都不理你。”   纪之霖说着就压张小芹,三下两下将她剥光,压在身下,尽情的欺负,张小芹云里雾里,忘乎所以,连他带没有带避孕套都没考虑到,之前不用说他都会戴,反正她是累的气喘吁吁都趴在床上,纪之霖磨了她一阵,才起床。   出来时发现张秘秘趴在桌上睡着了。小嘴边挂了一滴口水要流未流,纪之霖上前用纸巾擦掉将她抱回房间。   临近年关,各个地方比较忙,纪之霖要出差几天,当天早上纪之霖给张秘秘穿的像个球似的,给她备好早餐,让她坐在餐桌前喝豆浆。自己和张小芹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行李箱从张秘秘面前走过。   张秘秘没感觉有啥,但是纪之霖打开门,走出去了,她感觉不对了。   “爸爸!你干啥?”她探着小脑袋问。   “秘秘乖乖吃饭,爸爸去出差。”   “爸爸,出差是啥意思?”这时门已经关上,她愣愣抬头问张小芹:“妈妈,出差是啥,啥叫出差,为啥出差?”   “出差就是去别的地方,工作赚钱,给秘秘买糖吃。”   “别的地方是哪儿?”   “要坐车的地方。”   那就是很远,她慢半拍地反应:“那为啥爸爸不带我,他啥时候回来,他他他……不带我去……”秘秘生气地从凳子跳下来,将勺子拍到桌上:“我去找他。”   她噔噔地跑出单元楼,张小芹在后面跟着,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地上厚厚一层。   “爸爸!”张秘秘圆圆的球一样滚进雪地里,“啪”的下,趴在雪地里,张小芹赶紧把她抱起来。   她哇哇大哭,委屈极了:“爸爸,他不带我,不带我……”   “没事儿,妈妈在呢,过几天爸爸就回来了。”   一个星期后,纪之霖也没回来。   张秘秘每天都爸爸,爸爸,爸爸……一百遍。   张小芹突然心里极其的烦躁,人也懒散,天气更冷,她除了想呆被窝,哪儿都不想去,偏偏被窝也是凉的。   饭也不想吃也不想做,除了困就是懒。   张秘秘趴在床头,撒娇:“妈妈,刚才我肚肚叫了,可响了,它说,秘秘啊,我饿了,你赶紧找点吃的给我,不然我就shi了。”   张小芹被张秘秘逗笑,狠狠亲她一口,亲的她咯咯发笑,然后张小芹爬起来做饭,问张秘秘想吃什么。   俯身刚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她连忙跑到卫生间呕吐。   “妈妈,你生病了吗?”张秘秘问完后,跑去卧室拿药。   张小芹像是预感出来什么,她摸了摸肚子,想起大姨妈有多久没来了?   纪之霖,你个王八蛋!   纪之霖当天晚上就回来了,张秘秘一看到就兴奋的啊啊叫,像只考拉一样黏着纪之霖身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嗯嗯嗯嗯!”纪之霖应着亲她肉乎乎的脸蛋。   然后开始安抚张小芹。   张小芹很生气,他忏悔,脸上却是绷不住笑意。   “你不是戴套了吗?”张小芹生气地问。   “戴了呀,我戴了呀。”纪之霖答:“而且,那玩意儿不是你卖的吗?怎么出现劣质产品?”   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那次你明明没带?”   “哪次?”纪之霖反问。   张小芹:“……”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纪之霖心里乐呵想:“果然一次就中,真是上天安排的最大!”   他看向张小芹:“既然都这样了,我们结婚吧。”   “你想的美!”张小芹逮什么扔什么,通通往纪之霖身上砸:“你个变态!你算计我!变态!”   纪之霖乐呵呵地任由张小芹发火,而后单膝跪地,从衣兜里掏出戒指,姿态优雅,目光虔诚地求婚:“小芹,嫁给我,好吗?”   张小芹愣了下。   正巧这时快递小哥来,送来一捧鲜花,张秘秘欢快地屁颠屁颠跑过来,看着爸爸在给妈妈下跪,香槟玫瑰衬的张秘秘脸蛋粉扑扑的,一朵朵盖过她的小脸,只余下疑惑的大眼睛:“妈妈,你要当皇后娘娘了吗?”   纪之霖张小芹:“……”   几天后,纪之霖把张秘秘送到外婆家,重新郑重又深情地向张小芹求了一次婚。当纪之霖虔诚重视地单膝下跪,向她表白时,少年的纪之霖,成熟的纪之霖渐渐重合。以前那么爱那么想,受了苦了,挨了痛了,最后还能回到自己手中,多好。   所有的不安、恐惧尘埃落定,去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继续爱,也许,会得个宝。   当天,猴急的纪之霖拉着张小芹就去民政局打了结婚证。   婚礼是在年后举行,再晚张小芹就要挺着大肚子。   头天太忙,张秘秘去外婆家住,外婆说张秘秘也是要穿小婚纱的,很美的小婚纱,张秘秘开心坏了。   外公突然发现张秘秘刘海长了,张秘秘拉着外婆要去理发店剪。   外公热情地说:“外公剪,外公剪,外公可比理发师厉害多了。不就是齐刘海嘛。外公hold住。”   外公像模像样地给张秘秘做了剪发准备,拿到剪子就开始了,结果手一抖,一大撮头发剪短了:“没事儿,长的再多一点,还是可以是齐刘海。”就这样长了修短,短了再修更短。   等张秘秘回到家时,扑到纪之霖怀里嚎啕大哭:“爸爸,外公把我剪丑了,我不美了,我不美了,我不能上学了,我不能结婚了,我好丑,爸爸,我不是秘秘了,我再也不是秘秘了……呜呜呜……”   纪之霖扳正张秘秘的脸一看,第一次见齐刘海快齐到发际线的……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张秘秘长得好看。婚礼当天,小皇冠一戴,遮住短到发际线的刘海,美翻众人。宾客席里,尧凡一直拽着妈妈繁星的衣角:“妈妈,秘秘好漂亮,秘秘好好看。”   繁星笑:“是是是,秘秘最好看了。”   纪之霖从季青山手中接过张小芹,眼神深情内敛,紧紧握着张小芹的手:“媳妇,我终于娶到你了。”   张小芹望着他,一瞬间,视线模糊。   十年了,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十年,终于走进她的生活。   纪之霖俯身凑到她嘴角,轻轻一吻,缱绻情深。   礼成之后,婚礼现场热闹非凡,到处欢声笑语,摄影师要求来张全家福,碧海蓝地草地上,纪家季家大家合照之后,纪之霖张小芹以及穿小婚纱的张秘秘再次合照。   张秘秘捧着一捧香槟玫瑰站在两人中间。   摄影师才刚喊准备,一个小人影扑上来,咔嚓一声,只听到张秘秘喊道:   “爸爸,尧凡他亲我!”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突然好难过啊~~~~~阳光要哗啦啦说一堆了,不喜无视啊。   嗯,完结了,写这文三次元二次元都经历了很多,第一次体会到生活可以艰辛无力到这种地步,用张秘秘的话就是“爸爸,我要哭了,我想哭一会儿。”,我真的是哭一会儿,就好了。   当时,这文被锁的时候,我刚下飞机,一上晋江就蒙了,为什么会全文锁呢?我试图解释力争不修改师生部分,看能不能解锁过,结果不行,当时,我就想放弃“呼吸阳光”这个笔名,这文不写了。可是这不就坑了你们了吗?而且那时秘秘还没认爸爸呢。   很多读者是从2013就认识我的啊,我肯定舍不得你们。   所以就想开个新坑,继续接着写,这个新坑不能申榜不能上自然榜,就这样慢慢写,终于写完了,哈哈哈。所以说,所有不好的都会过去,人生还是美好的。   另外,阳光想和你们说一下,“呼吸阳光”暂时不写文了,暂时是多久,可能是很久很久吧,如果可能的话,出版过了,会在这边贴出来。不会V的。   还是那句话,阳光真的很爱你们。不然不会还在晋江完结这一篇了。爱你们哈,么么哒。   如果文荒可以去看作者“水晶翡翠肉”的,她现在写的重生现言,以后也会写都市言情。你们可以去支持一下。   ********   最后问你们,我还要不要写番外了呢?   ☆、第 69 章 番外一   婚后,纪之霖和张小芹双双去旅游了。留张秘秘一只娃在S市吃百家饭,今天在外婆家吃,明天在奶奶家吃,后天到心姨家吃,大后天去尧凡家吃。   “秘秘,你又胖了。”尧凡摸着张秘秘肉肉的小胳膊。   “你胡说。”张秘秘平生最讨厌有人说她个儿不高,有人说她胖,有人说大圣不帅。   明明她还没到长个儿的时候。   明明她不胖。   明明大圣就很帅。   所以张秘秘生气了:“尧凡你家的饭一点也不好吃,以后我都不来了。”转身就走。   “唉秘秘,你别走啊,我觉得你胖也好看,也好看啊。”   “我不胖。”   *   夜晚,蜜月旅游中的纪之霖和张小芹躺在宽敞的大床上,望着璀璨的星空。   同时发声:“好想秘秘。”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纪之霖搂着张小芹,抚摸着她的平平的肚子:“这儿有一个,带着秘秘觉得麻烦,不带她想的难受。”   张小芹靠在纪之霖怀里:“嗯,好想秘秘。”   “你和我说说秘秘小时候的事儿。”   “秘秘小时候啊……”张小芹拿出手机翻相册。   “秘秘刚生下来6斤7两,一点也不胖,那会儿红通通皱巴巴的,我就想,天啊,我怎么生出这么丑的丫头,谁知道几个月后,长得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极了。你看,就是这样,眼睛大大小嘴红红的,每天除了小嘴吹泡泡,啊啊叫,别的也不会。   每天我要去上班,她就眼巴巴地望着我,要哭不哭的,等我回来了,她会搂着我的脖子不放,开始会喊妈妈时,我一放学去外婆家接她,她就欢喜地抱着我,趴在我脸上亲,“麻麻,麻麻,麻麻”不停地喊,她只会说这俩字,别的不会,小嘴粉嘟嘟的,可爱的要命。”   张小芹是笑着说的,却触动了纪之霖作为父亲的情怀,他看着照片上小小的肉乎乎的闺女,内心的自责遗憾难以名状,他欠张小芹张秘秘这么多年,他忍不住眼角湿润,说一声:“我闺女真好看。”   第二天夫妻俩便回了家,去接张秘秘时,张秘秘正待在尧凡家中。   尧凡、尧遥、张秘秘三人坐在一张桌子前看漫画,三个人都不识字儿,也不会拼音。   看漫画,看图片,看完之后全凭脑补讨论。   尧遥:“哥,孙悟空是从绿色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张秘秘平时话不多,一说起《西游记》《葫芦娃》以及狼外婆等童话故事来,那是滔滔不绝。   张秘秘:“绿色的石头上从天上掉下来的,天上是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的,所以孙悟空是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生的儿子。”   尧凡:“不对,玉皇大帝的老婆是王母娘娘,如来佛祖是和尚,和尚不能娶老婆。”   张秘秘:“那那那孙悟空就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结婚然后和如来佛祖生的儿子。”   尧凡尧遥:“……”   张秘秘自顾自地指着葫芦娃说:“妖精,你把爷爷还给我。这个妖精就是大圣没打死它,然后然后然后它就跑到葫芦娃这里,然后然后把爷爷绑了,妖精想让爷爷再种葫芦娃出来,种出来7个,又7个,两个7个的葫芦娃打架,他们打输了,就跑到大圣这儿变成这个果子。被大圣和猪八戒偷吃了。”张秘秘手指着《西游记》漫画里的人参果说。   一个葫芦娃变人参果的故事就这么毫无破绽地诞生。   尧凡已经被张秘秘说晕,尧遥反正没听懂张秘秘在说啥,所以不受干扰地指出:“秘秘,你指的不对,它们不是葫芦娃,它们是人参果。”   张秘秘仔细看了看:“可是它们长的一样。”   一样吗?   张小芹憋着笑,转过头看纪之霖:“秘秘会不会和你一样,脸盲啊,葫芦娃和人参果脸型像吗?”   纪之霖:“……我现在也觉得它们长得一样。”   张小芹:“……”   每次陪着张小芹看韩剧之类,父女俩都有种玩大家来找茬的错觉。   电视剧才过两个场景,出现五六个人后。   纪之霖是这样⊙﹏⊙,怎么长得都一样。   张秘秘是这样(⊙o⊙),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张小芹是这样 =口=,这父女俩在干啥。   三分钟后,纪之霖拿着iPad看新闻。   张秘秘抱着书本看漫画。   只有张小芹坚守电视剧前,看的津津有味。   纪之霖好多天没看到张秘秘了,这会儿看着张秘秘穿着背带牛仔裤,脸蛋白白净净,“口若悬河”地误人子弟,心里乐开了花,站在门口就开始喊:“闺女。”   张秘秘没听到,继续和尧凡尧遥说:“葫芦娃四娃,娃娃娃娃,他会喷火,喷的火可以烧鸡腿,一下就熟了,哎呀好香啊。”说的就好像她在吃鸡腿一样,乐滋滋地露出小米牙,俏皮极了。   “闺女,闺女。”纪之霖完全被无视。   张秘秘:“哎呀好香,给秘秘一个大鸡腿,给尧凡一个小鸡腿,给尧遥一个小鸡腿,然后我们都吃饱了。”   纪之霖蹲到张秘秘跟前,听张秘秘脑洞大开,问:“闺女,给不给爸爸吃?”   张秘秘转头一看看到爸爸了,愣了下,一下扑过来,咯咯地笑着:“爸爸,你回来了!”   这肉肉软软香香的一团,纪之霖一抱心情就愉快,温柔地问:“想爸爸没?”   张秘秘点头:“想!”   “哪里想了?”   “肚肚想,心想,屁屁想,手想,大圣也想……”   纪之霖抱着张秘秘就没放下来,一直到要离开尧家,尧凡急的围着纪之霖团团转。   “叔叔,你别抱张秘秘了,她……好重的。”   纪之霖张秘秘齐声:“不重。”   “……”尧凡站在纪之霖跟前,昂着头:“可是我想跟你玩。”   张秘秘:“我爸爸回来了,我不跟你玩了。我妈妈有小宝宝了,我要看着我妈妈,我好忙好忙好忙,我不能跟你玩了。”   众人:“……”接着哄然大笑。   张秘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反正就是害羞地趴到纪之霖怀里,小手捂住脸。   回到家,纪之霖做好饭,刚给她盛了小半碗米饭,准备夹菜,她赶紧阻止:“爸爸,我自己夹菜,我会夹。”   她小肉手手握着筷子生疏地夹了一撮豆芽,一路一根一根地掉,夹到碗里只有一根。   “真棒!”纪之霖夸奖一句后,把落在桌上的豆芽夹到自己的碗中。   张秘秘开心地嘻嘻笑。   张小芹自怀孕开始,一直没食欲,人也瘦了不少,只看着张秘秘吧唧吧唧地吃。   张秘秘问:“妈妈,你为啥不吃饭?你不吃饭,你和宝宝都会饿的。”   张小芹笑:“妈妈不想吃饭。”   纪之霖问:“你想吃什么?刚刚不是说想吃鱼吗?吃吃看。”   张小芹摇头:“又不想吃了。”   “那吃苹果。”张秘秘跳下凳子,从冰箱里拿出苹果。   张小芹摇摇头。   张秘秘跑回去,拿过来一串葡萄。   张小芹还是不想吃。   “妈妈,吃桃子……”   “那吃樱桃吧。”   “妈妈,吃桔子,不然你和宝宝都会饿的,饿了好难受,宝宝会哭的。”张秘秘一脸委屈,好心疼妈妈和宝宝。   张小芹实在盛情难却:“好,那吃桔子吧。”   张秘秘开心地爬上凳子,肉手捧着碗,像模像样地松了口气:“哎呀,累死我了,我好操心啊。”   张小芹和纪之霖一愣,然后相视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你们的热情啦,么么哒爱你们,阳光就是这么好说话,你们想要的番外,阳光都写,二宝的,秘秘的,尧凡和秘秘的,还有啥,阳光统统满足你们哈。   为啥我这么好说话,你们就介么不合作捏。下面的链接为啥你们不点,不帮阳光去收藏,一个收藏作者可以加3000积分,撒花打2分啊,她正在爬榜呢,去帮阳光支持一下她呗~~~~~~~以后阳光不在你们可以去瞅瞅她呀~~~~~我这么卖力地打广告,一定要去她家蹭饭去~~~~~~~   网页:   手机:   *************   下一章,二宝粗来了,我们家秘秘辣么可爱,我们二宝怎么可能不萌呢,mua!   秘秘:我是个好姐姐。   尧凡:我是个好姐夫。   秘秘:……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